打老师屁屁

陈民调

老师

作业

吴忆博

成长

惩罚

孩子

抄写

庄加

季一洋

小时

打老师屁屁 | 小小说

陈民调

第一回

日照老师生硝烟

“作业”没做闹翻天

4月2日上午第三节课末，我下发了抄写本（2），让孩子们分中午和晚上两次完成《中国美食》一课。
“老师，你作业没做！”林蔡依洋的大嗓门撕开了故事的序幕。
就像一块石子突然投进平静的水面，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老师作业没做——”
“老师作业没做——”
“老师作业没做——”
我翻开抄写本，果然，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许是端过来没改，却又当作已经改了。其实，改抄写本是最轻松的活儿了，半个小时连批带改加盖印章包括记录“班级之星”和“注意整洁”人员名单都绰绰有余。但解释显然是多余的，或者是不合时宜的，甚至是不可能的——教室突然变成了“游行示威”点，而我就成了群情激愤、口诛笔伐的众矢之的，直白点，就是一条过街老鼠：
“老师作业没做——”
“老师作业没做——”
“老师作业没做——”
原本遵纪守法、唯命是从的“良民们”纷纷揭竿而起，指手画脚地声讨眼前这个十恶不赦、玩忽职守的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个满嘴仁义道德的老师其实只是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第二回

东边日出西边雨

道是无情却有情

事情不能不了了之。
该做没做，即使是无心之过，也应当受点惩罚。既是给学生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警戒。曹操尚且割发代首，何况我一介布衣？
4月3日下午第一节，口语交际课，将此事作为切入点，倒是紧贴生活许多。
我挑起话题：“同学们，你们作业没做的时候，老师都有批评，这次老师作业没做，该当何罪呀？”
孩子们一听，先是一愣，继而乐了！个个兴致盎然，大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与激动。
我继续火上浇油，怂恿：“有过错就要付出代价，大家心里怎么想口里就怎么说？”
“打屁股！”“罚跑步！”“写检讨！”“面壁思过！”“给我们放假！”“把4月2日定为无作业日！”孩子们叽叽喳喳，惩罚攻略五花八门，有的惨度甚至大大超过满清十大酷刑。
当然也有几个爱心天使，怕触了大家的霉头，小心地嘀咕：“我不惩罚老师。”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我让孩子们把如何惩罚老师写在语文书的环衬页（封面后的空白页）上。
孩子们卯足了劲，搜肠刮肚胡拼乱凑，愣是把会写的字和不会写的字整合成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不一会儿，讲台桌上积案如山。
我将大家的惩罚攻略一份一份地在电脑上逐字逐句地打出来。字体虽小，可孩子们却一字一顿地随着我打字的节奏朗读出来，不时还会冒出一阵一阵笑声、呐喊声、喝彩声。孩子们空前的认真，教室里空前的热闹。
下面，我将孩子们对我没有按时完成作业的惩罚攻略进行整理，约摸有以下几类：
一、宽宏大量型。如：
林钰彤：我不惩罚老师。
二、略施惩戒型。如：
卢梓浩：用尺子打手两下。
三、书面反思型。如：
郭臻霄：写三个小时的检讨书。
李易朗：让老师写检讨，发在日记发表会上。
四、变相体罚型。如：
李来鸿：在操场跑5圈。
黄孝佳：跑10圈。
五、直接体罚型。如：
项延顺：用水杯打老师的屁股。
六、经济制裁型。如：
黄崇豪：给每人10张成长卡。
黄天宇：罚10张成长卡。
七、赶尽杀绝型。如：
杨文博：打老师九千的屁股。
庄加达：打屁股打烂了才可以。
八、诸葛连弩型。如：
林继聪：老师在操场跑无数圈，再打手100下。
吴忆博：每天给人发100张成长卡，再买一本抄写本，把教过的课文重写，再跑步六个小时。
“还有没有要上交的？”
我问了好几遍，确定没人上交后，才开始悠悠地宣布：“老师做错了，大家的惩罚我照单全收，不过，你是怎么惩罚老师的，当你作业没做的时候，我也怎么惩罚你。”
“啊？”“啊——”
空气突然安静，孩子们面面相觑。糟了糟了，“射出去的箭”，被老师用乾坤大挪移反手一挥，直接往自己身上射来了。
“老师，我不罚你了！”
“老师，我本来不拿上去的，是同桌帮我送上去的！”
哼，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岂容反悔？
不管教室里如何鬼哭狼嚎，哀鸿遍野，我仍逐条逐条地宣读孩子们“自己搬起来的石头”。
轮到季一洋那则的时候，我问：“大家知道6个小时是多久吗？”
孩子们显得有点茫然。
“就是早上季一洋8点钟到校开始跑，跑到11点放学才3个小时，当同学们放学的时候，他还在跑，当同学们吃饭的时候，他还在跑，”我插了个挥汗如雨的动作，孩子们乐得哈哈大笑，“当我们下午来上第一节课的时候，他还在跑，”我指了指投影上的时间“14:02”，“到了两点钟的时候，才可以结束。”
庄加达笑盈盈地接话：“这时候季一洋连走路都走不动了，应该这样——”他急忙趴到地板上，双手轮替向前慢动作划去，划去……
“他应该这样，他应该这样！”洪东锦显然不满意庄加达蹩脚的演技，也急忙趴到地上，像一条毛毛虫向前艰难地蠕动着。
嘿，当时应该再给他配点儿凄凉的音乐，画面才更凄美呢！

第三回

清明时节雨纷纷

吴大才子欲断魂

4月4日上午第二节语文课刚下课，探子来报：“老师，吴忆博数学作业没完成，口算本来要写到33页的，他只写到32页。”
“吴忆博，过来！”
吴忆博似乎正忙着跟旁边的同学讲话，没有回应。
连着喊了好几声，吴忆博才慢慢吞吞地挪过来。
“吴忆博，你作业没做，该怎么罚？”
吴忆博土着脸，眉毛连成一条两边高中间低的线，就像黑色的马自达车标。
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围了上来，记性超好：
“跑步六个小时！”“再买一本抄写本重新把教过的写一遍！”“每人发100张成长卡！”
“成长卡成长卡成长卡！”“成长卡成长卡成长卡！”“成长卡成长卡成长卡！”
大家纷纷拥着吴忆博，伸手向他要卡。
吴忆博哪碰过这种阵仗，不知如何应对，只想往一边躲闪。可已经被里三圈外三圈围个水泄不通，上天无路，遁地无门。
“我要死啦！我要死啦！”吴忆博实在忍不住了，苦哈哈地冒了这么一句。
嘿嘿，我说，吴大才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