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语

燕

寒露已过，仍像夏天。 “风动桂花香”，以为桂花早已开放了，却闻不到桂花的清香。 荷叶已枯黄，静待一场秋雨了。 长裙、短袖、T恤……像是刚立秋的样子。 江南的秋天，来得缓慢，直至立冬，才慢慢有深秋的意味。 北方已是深秋了。 秋色绚烂，要到大山深处才可以看到。 故土的秋天，是成片枯黄的野草，秋风萧瑟，山水瘦成一幅画。 到底是秋天了，白天再炎热，早晚仍是凉的。 如水的沁凉，薄凉。 半夜凉初透！ 10.9 风在窗外刮了一整晚。 睡梦中，迷迷糊糊全是这种恐怖的声音，害怕得一整晚没睡好。头痛！ 仿佛在一夜之间进入了深秋。 风肆虐，“呜呜呜”地吹着，极恐怖的声音，城市也像是一座恐怖之城了。 天色阴沉，偶尔飘着绵绵秋雨。 日子更静了。 走街串巷的声音没有了。 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10.11 练琴一小会，听风声，忽然有了冬的寒意。 天色阴沉，冷雨敲窗。 风肆虐，呼呼的风声让人感觉恐惧。 深秋天终于来了，一夜之间便来了，来得那么隆重。 去年的此时，满城桂花香，走在桂花树下，捡起米粒般大小的桂花，芳香盈袖。今年，桂花香却没有闻到。 二十四时令与节气已过了一大半，寒露霜降之后便是冬天了。 今年的秋天，模棱两可。 最爱秋天，听几场秋雨，仿佛回到了唐诗宋词的意境里。 秋天的心绪一样是怅惘的，才看完花红柳绿，转眼间，怎么就到了秋天了呢？ 这一日也是，恍惚间，就到了中午。 听着风声，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10.12 闷热，难以入睡。 秋虫的叫声，从楼底下轻轻地传上来。 上弦月，隐在云层里。 睡前，总是习惯读一些文字。 读到了几首好诗。 流云 飞再远，我依然 是母亲手里的一只风筝 天上的云多高 故乡的水就有多深 蝉鸣 最撕心裂肺的 不是诀别，是重生…… 残荷 你走之后， 我的生命只剩下一页 干枯的情书 不怕风疾雨冷 最怕，你不来，秋水深…… 这位作者的诗，意象朦胧，弥漫着淡淡的乡愁，语句不多，却深刻隽永。 每有新作出来，必读一番。 小禅的文字也是常常更新的，配上禅意十足的插图，自在、小资，她活成了她自己喜欢的，也是别人喜欢的样子。 “静寂中守得住孤独，热烈里有安静凛冽。修心是：莲花之安静，梅花之清凉，菊之寡淡......村上春树说，搬到郊区住，少与人打交道，早睡早起，自己动手做三餐，多运动。其实也是修心。凉月吹灯坐，花落衣 ......天地大静。一个人，安静发呆，听听戏，写写毛笔字，这是奢侈，是上天赐予的福报。” 引用了她这一大段的文字，只是因为喜欢，文字中全是静气，孤独气，又兼烟火气，让人迷恋的文字。 没有文字的生活是苍白的，是空洞的底子，是浮躁气。 也这么浮躁着，迷失了自己。 也有丁立梅的文字，不常更新，更新了，也是一团喜气，没有小禅那么个性凛冽、鲜明，她的文字，接着地气。 还有一位文字中的仙人、隐士白落梅，很少见她更新了，真是隐于凡尘之中了。她的文字，仙气十足，那么唯美，开启新时代散文之婉约之风。 文字的世界，去除尘杂浮躁。 哪怕，拥有片刻宁静也好！ 10.14 晨，天上下起了淅沥沥的秋雨。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秋天的模式正式打开了。 又是好久没有这样静下来听雨了。 雨润江南，诗意无限，何况是这冷清的秋雨。 雨天，什么都是静的，除了雨声。 淅沥沥沥、嘀嘀嗒嗒，是带着韵脚的诗行。 雨天，适合做什么呢？品茗、读书、习字、弹琴，或者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静静地听雨便好。 看雨打在屋顶上，看一帘雨幕。雨中的小城，越发冷清。路上的行人，冻得瑟瑟发抖，撑一把雨伞，静静地走过去。 秋雨最抚人心，又觉得太凄凉了，淡淡的乡愁，会随着秋雨弥漫开来，更添凄美。 古诗词里的意境都是凄美的，这样想着，又像是回到了唐诗宋词的意境里，重重叠叠，千年的影子在晃荡，好像永远走不出这一场来自唐宋的雨。 桂花开了。 满城弥漫着甜腻的桂花香，却又清雅脱俗。秋雨稀释了桂花的清香，像美人被雨淋湿了一脸的美妆，却还是美的，骨子里清秀绝尘。 鸟儿们在雨中啁啾，时而飞上飞下，时而停在屋檐下，听雨的清韵。 花儿们一脸泪汝，梨花带雨、含羞带怯，让人怜惜。 想去荷池边“残荷听雨”，听雨的清韵，吟诵“菡菡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不胜美哉！ 太冷清了，还是只有这样想着吧。 这样的秋雨天，是不必听音乐的，免得乐声破坏了雨的韵味，这天地间的雨，本就是一首有韵之乐。 雨天，诗意而凄清，江南听雨，更添雅致。 生活无需紧张，无需忙碌，只需要这样静下来，听听雨就好了。 听听，这冷雨！ 10.20 与姆妈打电话，又惊闻一老人仙逝。 村里的爷爷奶奶辈一个个都走了。 生命轮回，不要问一切有没有意义，当一切消逝的时候，所谓的执着看起来也只是一个笑话。 故乡的山山水水仍在，我们已回不去了。 乍冷之后，午后阳光那么温暖。 突然觉得有些怅惘。 秋日里，生命呈现其本真的面貌，一切都在衰老、消亡。 时光不可逆转。 山头上又不知添了多少新坟。 外婆坟头上是否已经衰草连天？ 岁月无言！ 黄昏将至。 让自己闲下来了。 写毛笔大半天，写不动，进步不明显。 阳光下的秋天，慵懒，又带着颓废的气息。 很想变成一只窝在沙发里眯着小睡的猫，不远不近，不紧不慢，在自己的世界里优雅地漫步。 秋天令人消沉，毫无斗志。 借来了一些书，好看的，多翻几页，不喜欢的，一翻就过去了，有时候，看书也是一种奢望。 桂花开得如火如荼，它不以色彩炫耀自己，只有浓浓的香，散发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满城桂花香，竟也让人觉得浪漫。 风雨雷电霜雪、清风明月蓝天白云，自然草木荣枯，四时花开花谢，这些都是大自然的馈赠，用心感受，它们一直都在。 想起了粉色浪漫的粉黛乱子草，国庆假期看过了，心中仍念念不忘。 花开一季，再度盛开便要到明年了。 上次去之时，波斯菊尚没有开放，此时恐早已是花谢花飞。 见草木荣枯，花开花落，总不免感慨万千。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人事变幻，月圆月缺，哪有永恒一成不变的存在。 10.23 出门，桂花落了一地，草丛中、车顶上、道路上。 喜欢走在桂花树下，甜甜的幽香，香气四溢，小楼上、街道上、公园里，到处都是桂花的香味。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桂花明明是秋天才开放，为什么春天也有呢，查了一下，原来，也有一种春天开的桂花。 秋天的桂花，开得最热烈，应该不像春天的桂花那么寂寥。 桂花开了，这才像秋天。 秋日的小院，几位老奶奶坐在藤椅上闲聊，或眯着眼睛享受秋日的阳光。 阳光倏忽不见，又偶尔从云层里露出来。 秋日的一切，寂静而萧瑟。 迎着阳光去图书馆还书，高高的书架，似乎看到各种灵魂的碰撞，与一本书的相遇便是偶遇，刚好遇见了，便喜欢了。 习惯性地挑一些带有民国气息的书，读了很多关于西南联大的名人轶事，许渊冲的《永远的西南联大》同样让人喜欢。还有陈武忆汪曾祺的《忆汪情深》。静下来的时光，看书中的人物从书中走下来，时光交叠的影子，让人恍惚。 世间的文字，应该是最熨帖灵魂的，除了文字，还有音乐。 阳光又走远了。 秋天的鸟儿们在树林间啁啾。 以最慵懒的姿势看书，哪怕时光远去。 10.26 晨，早起练琴。 收拾房间，保持一切干净整洁。 阳光正好。 阳台上又开出数十朵小花，娇嫩无比，铜钱草翠色逼人，吊兰的枝条已经蔓延到墙壁上，像爬山虎的影子。 楼底下的桂花落了一地，香气渐淡。玉兰一片肃静，深绿的大叶片日见稀疏。 秋日里的光阴是静的，阳光下坐着晒太阳的老人。 老家有晒秋的习俗，萝卜干、红薯干、南瓜干、红辣椒、茶油籽……都拿出来晒了，竹制簸箕里，红的红、黄的黄、白的白，美极了！ 秋天的野菊花也开了，采摘几束，插在花瓶里，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 黄狗在院子里、篱笆旁轻吠。菜园里，萝卜、青菜，翠色欲流。 大枣树高高的枝头挂着几棵大红枣，有的被鸟啄食了，掉落在草丛中，露出惨淡的红。 田埂上，草已枯黄，稻田里，只剩禾茬，有的禾茬长出了青青的禾苗，过几日被牛啃光了，禾茬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晨露。 秋日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乡，想去田野里走走，看看蓝天，看看白云，萧索的秋风下，草枯人稀…… 10.30 每一天都是平淡的日子。 临帖、练琴，听小区里偶尔飘来的收购旧电器的声音，也有远远的车驶过的声音，人声是极少的，鸟声倒常常可以听到。 天气就在这日常中变了，秋渐深，马上便是冬天了。 半日小雨，尽是清冷，雨停了，还是冷，冷得疏离。 一到冬天，手脚皆冰凉，只想蜷缩着，像一只小猫。 那天，一棵大树下放着一个大纸箱，纸箱里装着丢弃了的几只小猫，白色的小猫，“喵喵”叫着，甚是可怜，很想抱一只回来养养，转了一圈，再去看时，小猫已经不见了。 读雪小禅的书，看到她对猫也是有极深的感情，她家两只猫，平时陪她临帖、画画、唱戏、写作，猫打翻了瓶子罐子，咬坏了植物，可以生动，也可以安静一整天。 童年时的家中，也养着一只灰褐色的猫，它常常在屋顶的青瓦上行走，神出鬼没，半夜的时候，睡在我的蚊帐旁打呼噜，害怕脏，便轻轻将它赶跑了。猫常常是夜不归宿的，后来就走丢了，再也不回来了。 如果有一个大院子，我想，我也会养上一两只猫或狗，还有鸡鸭鹅，听它们闹腾，生动而有趣。 到了天冷的季节，真是越来越懒了，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看看书、发发呆，一天便过去了。 黄昏已近，心是恐慌的，怦怦直跳。 天空阴沉沉的，心情亦变得阴郁。 什么也不想做，只能蜷缩着看书了。 等待晚上的忙碌…… 11.6 雨声里看书，别样清幽。 刚立冬，便是冬天的模样了。 读雪小禅的书，脑子不够用，信息量太多了，要慢慢消化，慢慢读，便会读出“奇趣”、“妙趣”，心却不是静的，因为这雨，一到下雨，总会莫名怅惘。 黄昏临帖，天渐黑，雨在窗外敲打着，怕添闲愁，只好静下来临帖，让黄昏愁快快过去。 知道会骤雨骤寒，幸好是喜欢雨天的，寒冷一点也不可怕。 雨天，适合读书，读诗词散文，意境全在里面。 一年四季的雨天，也全写进了我的文字。 那年去无锡灵山，正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雨天，在无锡的小巷里，感受到了江南古镇小巷雨天的诗意。 古运河的水缓缓流淌着，石桥石墩石子小巷仍在，水却不是当年的水了。 一想起无锡，马上又想起姑苏了，想去姑苏听雨，看街上的老当铺、烤肉店、烙烧饼店，还有卖乌梅汁的……长长的实木长凳、八仙桌，涂上清漆桐油，全是原木的纹路，古朴厚重。 如果在江南的庭院听雨，推开一扇雕花小窗，芭蕉数枝、修篁数竿，像是做回了古人。 古人听戏唱曲、诗词应和，异常风雅，这份风雅，如今却是难寻。 有一天，秋雨绵绵，经过古华园，见园中亭子里坐着一位老人，心中一惊：一人独享幽境，是因为孤独还是因为特地去园中享受听雨的雅致呢？老人的身影是孤单的，而我宁愿以为那是在独享清幽。 要是有闲，我也愿意捧一本书，古亭听雨，哪怕什么也不做，发发呆就好。 小禅去过的地方太多了，她的心性是活泼、不安份的，她要与人、与生活打成一片。 写到这，我又会想起白落梅，她是孤独的、不合群的、隐逸的，她隐居于太湖之畔，无人打扰。 张爱玲更是如此，怕人怕到白天不敢出去，只有晚上才出来活动，连倒垃圾都有如惊弓之鸟。 我倒是喜欢白落梅的性情与文字，安静、唯美、灵秀。小禅也喜欢，她的文字绮丽多彩，妙语连珠，是左右开弓的、跳跃式的，恨不得把最好最贴切的词语都用上。 读多了更会上瘾。 生活是这样的，倘若不折腾，便似乎没了趣味。 立冬日，雨雪纷至，北方下雪了，南方下雨了，到底还是南方婉约雅致，这雨下得温婉多情。 雨夜听雨，多了一种别样的情怀。 为生活、工作所累，有情怀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11.7 早已立冬，而江南，还是秋天。 今年秋天的桂花迟开了，还是香了好一阵子，每次塞着耳机，从下着桂花雨的树下经过，听赵海洋的钢琴曲，仿佛一树树桂花也在弹奏着乐曲了。 立冬的一场雨后，桂花早已落尽，幽香不复。 秋天的韵味却越来越浓烈。 去广富林赏秋，一大片建筑像建在水下，只露出屋顶，朱红色的琉璃瓦，像原始图腾的焰火。水边伫立，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漏出来，有一种远古的荒凉。 远古的人们，以石器为工具，石头垒起来的城堡、城墙，冰凉、冷清中透出一种静穆。 仿佛有远古的号角在吹响。 古城荒凉，秋色无边。 园中有田园风光，农舍、池塘、残荷、草垛、菜园、田埂……一样不缺。屋旁瓦罐堆积，野草丛生，仿佛回到远古的耕种时代。 秋天是适合看枫叶、银杏叶的、水杉的，江南的水杉，笔直挺挺，原来不知其名，后来才识得。 水杉长在水边，到冬天时，焦枯败落，一团团黄，像要燃烧起来了。老家的杉树，也要落叶的。小时候被老师们带去林场捡枯叶，被刺得手指冒血。至今，好像还没走出那遮天蔽日的森林。 秋景萧疏、凋敝，让人感到生命的哀伤，待来年，春暖花开，一切又是新的了。 城市的秋天是从爬山虎的落叶、矮墙边的凌霄花、公园里的残荷、乌桕看到的。 很想去郊外、去田野、菜园赏秋。 南国木芙蓉开了，淡红、浅粉、纯白……除了菊花，这差不多是秋天最美丽的花了。 缩在秋天的阳光下看书，打盹，有冷风吹过，秋窗秋已尽…… 午后困倦，缩在被子里看书，满阳台的阳光，还是觉得冷。 听各种声音，风声、鸟声、人声…… 11.13 胃难受，复醒。 阳台上有淡淡的月色。 每日都是忙碌的，单调而重复，来不及捕捉生活中的美。 江南正当秋时节。 午后过荷池，还是被一池残荷惊艳到了，零落枯败萧索之美，更胜于夏日青翠之时。 美不一定在于圆满，更在于残缺。 西风骤起，万物凋零，人情亦疏淡。 萧萧梧叶，随风飘落，看见街上环卫工人为清扫落叶而忙碌，心中想着，其实飘满梧桐叶的街道也是美的，为何要清扫呢？ 记得梧桐叶初长成的模样，娇羞、俏丽，新芽初露，短短一个春秋，已是残叶枯枝，恰似人之一生。 怎能不叫人感叹？ 昨日尚是繁花似锦，今日便是落叶缤纷。 银杏树叶也黄了，去年捡到的叶片仍在。 秋虫声早已无迹。 月影疏疏，秋去无痕！ 11.15 合上书，熄了灯，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烦闷的心绪，因雨，静下来了。 立冬骤寒后，又秋高气爽了一阵子，近小雪，气温骤降，应了节气。 街道上的银杏树全黄了，银杏叶掉了一地，去年曾捡过一大把叶片，书廿四节气作书签，叶片已久，可以重拾落叶了。 爱拾落花，亦爱拾落叶，我的前世，或许是世间的草木，草木之心，一直有之。 倘若，不是这夜雨，我仍会陷入无穷尽的烦恼之中。 也的确烦恼，就像面对生命的逝去。 心太敏感多愁，注定了难逃的劫数。 世上的苦闷，或许是作茧自缚、自寻烦恼，又不完全是，生命之历程，得遍尝之，才知酸甜苦辣。 陷入迷途中了。 今夜，尚能居于此处听雨，往后，与此处又是隔山隔水了。 两年的光阴，早已刻入骨髓。 不愿意与从前挥手告别，可不得不挥一挥衣袖，也带不走一片云彩。 待重回首，恍若隔世！ 这雨声，已绚化为文字。 听听，这雨声！ 11.21 半夜里又醒，久久无法入睡。 汽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远远的，好似听松涛，又似在大海边，枕着波涛，一阵一阵的。 天上有残月稀星。 偶尔听见远远的犬吠声。 路灯下的城市，并没有完全入睡。 桔黄色的灯光下，初冬之夜，冷冷清清。 有无数一闪而过的思绪，纠缠着，在黑夜里沉默。 大脑时而混沌，时而清醒。无数个难以成眠的夜晚，仿佛连成了一片，影影绰绰，又来到眼前。 怀念起家乡的山水，海一样的深沉与辽阔。冬夜里，萧索的风吹过树梢，山月如钩，在夜空里浮沉。 这个时候，山村应该有隐隐约约的鸡鸣声了，还有犬吠，仿佛仍在千年之前。 清瘦、枯寒，山水瘦成一幅水墨画，枯树数枝、寒鸦数只。 久在樊笼，忽慕田园了。 11.27 数日前，风大，落叶零乱，偶拾一大把银杏叶，最喜“枯荷听雨”…… 黄昏已至，莫名心慌。 冬日暖阳，虽是温暖，却有无限荒凉萧索之意。 站在高楼上，俯视整座城市，烟霭茫茫，一片沉默。 阳光下弹琴、习字，光阴静静流逝。 偶翻书，多是闲情逸致，内心却是焦灼不安的，也看不进几个字。 静下来，还是喜欢听钢琴曲，低沉、舒缓而又略忧伤的音乐，流淌的仿佛都是诗句、都是散文。 12.4 一 让清晨的阳光照进来…… 二 午后，极困，小睡片刻。 醒来，窗外依然是有温暖的阳光。 屋内却阴冷。 渐渐地适应这里的一切了，一切，好似梦境。 还是会想到旧居，东西搬走了，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了生气。 曾经的一切，好像与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 人生若寄，终究是无根的浮萍。 想着，突然又有些伤感了…… 此处亦只是寄居而已，何处为家？ 三 久不读叶克飞《故人何寂寞》。 从书架上拿来，再读，又是另一番体会。 斯人已去，旧居尚在。 建筑是盛满了历史的容器，名人故居虽已风流不再，而蛛丝马迹间仍可见钩沉。 房子，承载了太多历史人文的印迹，人已去，其留下的气息仍在，总会让人想起，那些岁月里，曾经那么鲜活的一切。 读史让人沉重，掩卷沉思，千古悠悠，终究只是一瞬间。 四 落日熔金，夕照下的高楼，镀上了淡淡的金光。 听得见孩童在楼底下嬉戏，所有的院子都是一样的，老家也是。 常常喜欢各在高楼上听各种各样的声音，带着人间的烟火气，特别是那种走街串巷的声音，拉长了调子，像电影里的场景。 偶尔，还有鞭炮声。 冬天，最是孤寂荒凉漫长。 五 出小区门，一路向南，路旁数株红枫，在冬日里格外绚烂。 最美的风景，往往不期而遇。 数日前，风大，落叶零乱，风将落叶吹满了整座城市，诗意而浪漫。 迎着风，在树下捡落叶，又慢慢行至古华园。 去年，拍下了古华园最美的枫叶图，今年，依然没有错过。 古亭红枫、碧水蓝天，按下相机，每一个角度，都是一帧唯美的风景图。 风大，游园的人很少，走到“南桥第一桥”上，风吹得几乎站不住脚了。 枫叶已飘落大半，余下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如斯美景，转眼即逝。 匆匆一瞥，若要再赏此良辰美景，只等来年了。 12.5 一 有阳光照进来，还是觉得冷。 练琴不得法，进展慢。 闻到烤红薯的香味，忽想起尚未吃早餐。 煮点什么吃呢？ 二 一屋子的阳光。 今日大雪，江南仍是秋天。 秋天也是冷的，早晚气温低。夜间骑车，风灌进袖子，只觉得寒冷。 城郊的高楼，比不得城市中心，冷清许多。 还有菜园，每次见到菜园，总是惊喜的，就像看见童年时池塘边的菜园，老妈每天在菜园里忙活，冬天的萝卜白菜大蒜长得特别好，翠绿翠绿的，是治愈系的绿。 阳光下的城市，雾霭重重，模糊成一片。 远远的屋宇，看着，也让人怅惘…… 三 暂停了练琴。 寂静中，听钢琴曲。 读《风雨茅庐》，一座茅庐，几多风雨。叶克飞的作品，读他的文字，总会有厚重的历史感，仿佛那些旧时的、民国的气息会扑面而来。 喜欢民国的人与事，好像自己也仿佛从那里穿越而来。 衣橱里，多是民国风的旗袍，扔掉了一些，还是旗袍居多。 着旗袍，弹琴习字看书，更多一份安静。 风雨茅庐是郁达夫与王映霞避居杭州所建，且不计较两人的恩怨情愁，一座小楼，却写满了故事。 久远了的房子，落寞，又让人心生向往。 想起一处废弃的小楼，卷闸门生锈了，墙面斑驳，只有“顾公馆”馆三字熠熠生辉。如今，废弃了许久的小楼也要翻修了，将呈现另一个商业的模样，我倒喜欢那种凋敝之感，翻修之后，那三个字是否仍然保留呢？ 还有“沈家花园”，春天时，满院墙的蔷薇，挡也挡不住，纷纷探出了院墙，原不见这四字，何时翻新了？是要呈现它本来的面貌吗？ 一座城市，没有历史，没有过往，没有故事，再怎么发展，它的底子是薄弱的，是暴发户的狂欢，单薄、贫瘠。 阳光明媚的冬天，适合慢慢看一本书，听一首乐曲，直至地老天荒…… 12.7 回来，迎着风，走在寂静的小区，无数盏灯亮着，有一盏温暖而橘黄色的灯，是为自己而亮着的，而这盏灯，却非永久。 汪曾祺在《人间有味》中说：人生忽如寄，莫辜负茶，汤，好天气。 汪老的散文充满了温情，他应该是一个有趣的老头，画画、写散文、做美食，无心插柳，倒自成一派，与周作人、梁实秋、朱自清等民国散文大家应该是同道中人。 人生忽如寄，没有一处是真正的栖身之处，又何必耿耿于怀？生如逆旅，来过走过便好。 这些时日，一直迷失，也没有了养花种草的闲情逸致。 生活好像忽然偏离了轨道，而冬天，还是照样来了。 一直不愿庸庸碌碌，还是落入凡俗庸碌之中。 烦恼一样不少。 茶、汤、好天气，全都辜负了。 12.9 冷，天色暗，只好开着灯，缩进了被窝。 这天气，说冷就冷了。 站在高楼上，看远远近近的屋宇，暮霭沉沉，一片苍茫。 昨日霾重，今日倒是云遮雾绕了，空气清新、洁净。 衰草连天、落叶飘零，终于有了冬日里该有的模样。 法国梧桐叶落了一地，大街上是诗意的荒凉。 冬季里，时光好似静了下来，一大把的光阴，似乎都是用来浪费的。 枯枝分割的天空，飞过一两只飞鸟，枯黄的芭茅草中，鸟儿们在扑腾着翅膀。 冬天的乡村与城市，萧然又寂静。 冷到无处遁形，翻开一两页书，便沉沉地打着瞌睡了…… 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