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 知青路

邹宁

滚滚红尘，时光留不住我的青春，岁月留不住我的人世沧桑，但唯一能留住的是我对那些年最美好的记忆！1975年8月23日，响应党和国家号召，来到了宜宾县观音区古罗公社互利大队互助生产队插队落户，成为了一名知青。为什么几十年后要做这样一个美篇，因为知青生活，是我生命中的一部份，知青情感是知青时代沉淀的珍宝，值得我一生拥有，永久珍藏！

此地属丘陵地带，山清水秀，离我家有百多公里（与自贡荣县交界，我赶场买东西，一般都去荣县古文公社），但交通十分不便，要想回一次家，得走四十多里的路到观音区，才能坐上汽车到宜宾。而汽车每天只有两班车，买票都困难。如未买上直达宜宾的汽车票，就只能买去孔滩火车站的票，先到孔滩，再转火车回宜宾（每天只有一趟＂成都一宜宾＂的列车，每天下午五点左右才到孔滩站，到宜宾都六点多了））。就这样，有时我就扒货运列车到吊黄楼火车站下，即剩了钱，又可以早到宜宾，但仍需再走10公里路，才到我家。

这条路是是从古罗公社去＂龙洞庵＂小学、互利大队队部的乡村道，2010年国庆节才通车。过去是一条羊肠小道（在我下乡当知青时，此地70％的人没见过汽车）。＂龙洞庵＂：在很早很早以前，是一座寺庙，由于香火不旺破败而坍塌。解放后，在这里建起了＂龙洞庵＂小学，现为＂叙州区古罗龙洞中心小学校”。我当知青时，在学校旁，是互利大队队部所在地，有榨油厂（土榨油厂）、打米房、供销点（卖点盐巴、针线等的小卖铺），算是我们大队最热闹繁华的地方。最为关健的是此处有半个篮球场，一个木桩篮球架，篮圈斜歪着，场地是泥巴地（下雨就成稀泥地），再好的运球技术都没用，球一落地，东跑西颠，无法掌控，但它却成了我锻炼身体的绝佳之地（我的房子离这里只有500多米），只要有空闲，我都会来此地活动活动，减轻在下乡中的压力与烦恼。

这位老人叫蒋厚伟，是我们大队副书记，参加过抗美援朝，家就在我们生产队（我们生产队有三大家族，蒋家、毕家、唐家。队长：蒋窑波，会计：毕龙贵，妇女队长：唐淑华，这样的人亊安排合理吧＜每个家族都有人在队委会＞）。但他一人都住在大队部，每天24小时都能找到他。在我当知青时，对我很关心，问寒问暖，常给我点“炕子花生＂（花生榨油时要先＂炕一炕＂），解决我肚子缺油水的问题。2011年元旦（通车后三个月），我第一次回生产队就去看他，此时的老书记，已经不能行走，站立起来都很困难，我俯下身躯，拍下这张人生中珍贵的合影照。

蒋平孝，外号＂孝子＂，是蒋氏家族的第二代人物（从蒋书记、蒋队长算起），读过初中，算回乡知青，我回生产队时，他是互利大队队委会主任。我当知青时，经常考问我有关农作物的知识，这个叫什么？哪个是什么？怎么栽种等等。我在生产队做的唯一一件坏事就是与＂孝子、安安、席和＂三人一起，将冬水田的水放完捞鱼吃（冬水田的水是来年开春后栽秧苗的主要水源，关了一冬的冬水田，肥料充足，适合秧苗生长），第二天，队长发现田里水没了，大骂一场，没有一人承担，以为是其它队的人干的事，此亊最后不了了之，成为悬案。这是与＂孝子＂在大队部的合影。

蒋平安，外号＂安安＂，是当知青时对我最好的一个人（包括他的家人）也是回乡青年，虽然比我小两岁，但无论出工干农活，还是在生活上都帮衬着我，就连他们家吃豆腐，都要叫上我（我下乡的地方，村民自己做的豆腐非常好吃）。他们家是我们生产队用上＂沼气池＂第一家，这都是因＂安安＂的聪明、勤劳建成的，在那个年代极不容易。只可惜的是我看望他的第二年，因家中失火夺去了他及他母亲的生命。愿＂安安＂及老人家天堂安祥！

蒋习和（左边第一人）与他大哥（中间那位，名字忘了），他们是蒋书记的儿子。蒋大哥憨厚老实，文化程度不高（小学毕业），但干农活是把好手，无论犁田坝田、栽秧打谷样样再行，一年要挣3400分（1天最高工分为10分，換算成钱就是0.60元，必须是年满18周岁的全劳力，妇女最高分为8.5分，我刚下乡时就拿的8.5分，与妇女一起干活，三个月后，给我定为9分直至离开。我们生产队一年要挣上1200分＜72.00元＞就能分到全年粮食及一些经济作物，如花生、猪肉、花生油等，我一年挣的工分差不多就是1200多分），是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在这里还要特别感谢蒋大哥与＂安安＂，我当兵离开生产队，是你们二人各自挑着六十岁多斤重的东西，走了22公里的乡村小路到观音区，让我平安、顺利的回到家中（到了观音区吃饭，因没有肉卖，吃的是绍子面，二两1碗，0.12元/碗，蒋大哥吃了十碗面，＂安安＂吃了八碗面。从这里可以看出，我下乡的地方有多偏僻，交通是如此的不便）。蒋习和、蒋平安、蒋平孝三人是同宗同族同辈，同时毕业于古罗学校，一起回乡务农，都住在蒋家大院。但三人有着不一样的人生：蒋平孝积极向上，通过自身努力，当上了村委会主任；蒋平安，平平淡淡才是真，没有过高的追求，过着村民的生活；蒋习和，一生中就不想干农活，经常不出工，挣得工分很少，整天想的就是倒买倒卖农产品，最终他确实走上了经商路（倒买倒卖农产品），现在也算富裕人家吧。

王廷华，73岁，是位孤儿，读过初中，因参加过什么反动组织＂爱民党＂（早已平反），属于劳动改造监督对象，一生未婚，他就住在保管室旁的茅草屋里（几个平米），算是我的邻居。我住保管室时，因保管室很大，存放着许多农具，有时还存放粮食，所以老鼠与蛇特别多（八、九月份），到了晚上，蛇吃老鼠，老鼠乱窜，吓得我夺门而逃，大声呼叫，这时王廷华会过来帮忙，驱赶蛇与老鼠，这样的场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见到王廷华，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正赤着脚挖红薯，我喊了他一声，他扔下锄头走过来，看着我、想着，想了很久说道，你是知青邹宁，然后双手紧紧的把我拽着。这张照片是2011年元旦拍摄，这是他当时的家，现在的王廷华住在砖瓦房里，每年国家给他补贴，过上了幸福生活。

这是我曾经住过的房子及我当知青时的自留地。在保管室住了三个月后，搬到＂知青房＂（为我们两个知青专门修建的，离保管室不到100米），我们走后，此房卖给了本队姓胡的社员，现胡家搬到古罗场镇上生活，此房就空闲了。我在这里住了一年零四个月。2011年元旦带着老婆来看看我当知青时的住地，看看我劳动与生活的场景，让她也知道那个年代我们当知青的艰辛。每当回忆起知青时的艰苦，些许眼里还带着泪花，但还是很感谢那段知青岁月，正是有了艰苦的磨炼，才造就了我今天的坚韧，才有了我今天的美好。我会永远记住，我曾经是知青！

我曾经的自留地。

2015年回乡时，在互利村委会前个留影（此时的地址还在龙洞庵）。

2015年古罗镇学校。

心存感恩之心：2015年6月，我又一次回到古罗镇，这次是给古罗镇学校及龙洞庵中心校赠送了一批体育用品，算是一个在此当个知青的感恩之心吧。

感谢我的俩位小兄弟张杰、邓立强，是你们开车帮我将体育用品送到公社及村中心校。谢谢你们，辛苦了！

这是在蒋习和家，翻看照片。

2020年春节前，来到一起当兵战友雷明才的家中（1977年从古罗公社入伍的战友有18人），再次体验了一把知青生活，择菜、挖萝卜、网鱼，自己烧火做饭，炒菜等等，自己动手，很有乐趣。但在那个知青年代，当你干完农活，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时，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可是，饭谁来做、水谁来挑、柴谁来劈，谁也依靠不了，还得自己去做，这就是当知青时的辛苦，这就是自食其力的生活。知青生活锻炼了那个时代的年青人，造就了他们能忍受饥饿、吃苦耐劳、在困难面前永不低头的毅力，使其懂得了人生、懂得了生活的艰难与不易，懂得珍惜现在美好的生活！

网住了，今天有鱼吃

好大哦！

二十多斤鱼，饱餐一顿

挖两个萝卜回去煮汤

弄点葱葱回去放在萝卜汤里

整多了，有点重，背不动。

午餐：水煮鱼

祘苗回锅肉

2021年12月5日，我又来到了观音镇。这次是沿着1976年参加观音区运动会的道路，寻找当年的足迹。现在的观音镇，今非昔比，面目全非，除了桥头两边的黄桷树还在，其它的一切荡然无存。

来到原宜宾县一中的大门前留个影，算是对四十五年前在这里参加农民运动会（乒乓球为运动员，篮球当裁判员）、当兵从这里出发走进部队往事的追忆。

这是1976年参加宜宾县观音区农民运动会古罗公社代表团的合影照，最后一排右边第二个就是我。这届运动会对知青参赛要求很严，男子篮球知青只能2名，女子篮球2名（知青），男子乒乓球1名（知青），女子乒乓球1名（知青）。这张照片中参加运动会的六名知青，已有三个因病去逝（二女一男），他们都是我的发小、我的同学、我的好朋友，我很想念你们，愿你们在天堂安祥，一切都好！

这是观音镇赶场天的场景：市场繁荣，物资丰富，各类农产品应有尽有，价格比宜宾城区便宜许多。这次到此，买了鸡、鸭及一些蔬菜，巴适。

这是菜秧，以棵卖，一般在0.2元—0.4元／棵。

现在的古罗，村村通水泥路。当你进入古罗地界，一座牌坊矗立在公路上，＂佑之故里，绿色古罗＂映入眼帘（佑之为人名，叫郑佑之，革命前辈，是赵一曼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古罗是一个革命传统文化之地，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古罗花生享誉四川。

＂金山银山，就是绿水青山＂，这里至今都是生态环境最好的地方，如有哪位导演需拍摄农村题材的影视剧，这里是你最隹的选择地。 眼前这座小石桥是去公社的必经之路，一到夏季，小桥被水淹没，一是趟水过去，再就是绕道几里路过河（我基本上都是趟水过去）。这条小河沟还是我当知青时游泳洗澡的地方。

再一次来到我的知青房，人去房空。望着它，只能是一声叹息！

这片自留地还未荒废，栽种的蔬菜依然旺盛。

这次回生产队，见到了几位还健在并在原地生活的老人。邱老幺与他老伴（真实姓名至今都不知道），81岁，我下乡时，是生产队的最高学历者（宜宾师范学校毕业），因参加过什么反动组织＂爱民党＂，属于劳动改造监督对象（早已平反），是最能＂扯把子＂、＂龙门阵＂最多、最能与我＂叫扛＂的人；由于他三个儿子的自身努力，生活过的都不错，并给他在古罗镇上买了房，但他还是在农村养老，觉得这里空气、水土更适合自己。

摆不完的＂龙门阵＂。

回忆往事，都是那么美好。

郑大冲，82岁，生产队的记分员，他家离保管室（我刚下乡时的住房）只有60多米远。每当出工时，他都会在我们门前喊上两声＂出工喽＂，算是喊了你们的，如不出工，今天的工分就没了。每到年终结算时，生产队的社员都会与他对帐，看是否有差错（每个社员家里都有一个记工分的，有几个全劳动力，几个妇女，几个娃儿＜12岁以上出工的要记工分，评定工分由队委会决定，队委会一般由队长、会计、妇女队长、记分员、贫协主任、保管员、民兵排长组成＞），我们知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哦，记工分都划＂正＂字，出一天工划上一笔，全年下来，我也就26个＂正＂字吧。

三个邻居坐在一起，聊着过去的事：郑说，你们俩个知青，生产队的菜都拿给你们摘完了，连留着续种的椒椒，都让你们摘来吃了；王说，生产队的柴火，也让你们抱回去烧完了……。说句实话，刚下乡时，什么都没有（蔬菜之类），柴火也没有，见生产队的东西，缺什么就拿什么，队委会的领导们没有任何人说我们。后来生产队将我们知青房旁边的土地划给我们作为自留地，让我们栽种蔬菜（可是我还没有吃上自己栽种的蔬菜就当兵去了），也给我们划了一片柴山（可以砍伐山上树枝作为柴火），在我离开生产队前，没有上个一次山去砍树枝，全是抱生产队的干柴升火做饭……。几十年过去了，往亊历历在目，摆谈起来有滋有味，就像又回到了过去。

要离开时，王廷华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非让我去看看他的新房子（国家精准扶贫为他修建的砖瓦房），给我讲讲他的养身之道……。由于时间关系，只能是握手道别，说上一声＂保重身体＂！

又要走了，与几位老人仍然是依依不舍，他们一直送我到大路旁。合个影，留下这美好的时刻。

观音大桥：从这里我走进乡村，一年多后，从这里我又走进了部队，这里成了我一生中永远忘不了地方。

再见了，我的第二故乡。1976年12月初，当兵入伍通知书到了我们生产队后，队委会决定在蒋家大院要为我举办欢送晚宴（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顿）。我要离开生产队的头一天，生产队派人到古文公社买了几十斤猪肉，自己做了许多豆腐，在保管室拿上几十斤花生，打了30斤＂苕干酒＂（红苕做的，很难喝，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对喝酒的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收工后，蒋家院子来了50多人（要求每户人家只能一人参加，因酒、肉不够，我们生产队有45户人家，247人，大队领导来了几个），欢送晚宴开始前，生产队决定第二天派俩名社员送我到观音区，同时还送我20斤花生、5斤花生油、5斤猪肉。晚宴谈不上什么档次，没有豪迈的语言，没有更多的赞美之词，但淳朴的民风，朴实的情感深深地打动着我。我在这里只呆了不到500天，这里的村民接纳了我，认可了我，只能说我与他们打成了一片，在生产队的表现还是可以的，得到了他们的认同。现在每次回去，都要去看看他们，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穿上军装在观音集合出发前，我的知青战友们到观音区为我们送行（背景就是＂观音大桥＂）。珍贵的照片，永恒的记忆！

这是现在的互利社区党群服务中心（新的地址，离龙洞庵700来）。如今的互利社区（原互利大队），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家都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知青无悔，青春如歌。重温知青岁月，就像一条长河，有狂妄之劲的冲击，也有缠绵爱意的浪花；涓涓流淌，血色浪漫，流芳璀璨，无限遐想……。今天，我已不再去纠结、不再去争辩知青上山下乡是悔、是怨、是对、是错，我只想诉说我们那个年代的知青人，早已把芳华献给了祖国！激情早已消逝，沸腾过后的只有回忆；奋斗不已的一代历史青年，还是很感谢那段知青岁月带给了我吃苦、学习、坚忍、勤奋，使我坚强的挺着。我会永远记住，自己曾经也是一名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