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作者:土豆•陈</p><p class="ql-block"> 图片:部分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父亲有三件宝贝:钢钎铁锤、砂罐茶,旱烟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有一门“打磨子”的手艺,时而外出给农家“开磨盘”、“洗磨牙”,赚一点小钱贴补家用,铁锤钢钎自然是父亲的第一“法宝”。</p> <p class="ql-block"> 从铁锤在钎头上敲出第一个清脆的音符开始,石头磨盘便伴着火星叮叮当当唱起了歌,神情恬淡的父亲立马变得专注自信、精神焕发起来。好重的铁锤,父亲可以轻松划出各种弧线、敲出动听的“鼓点”。踩着这鼓点,钢钎如蛇般欢快地游走在“牙槽”之中。好神奇的“石匠师傅”,好崇拜能让磨盘唱歌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 父亲的第二件宝贝是砂罐茶。把砖茶放在像怀了孕的大肚子砂罐里,燃起柴火添凉水煮沸,捣茶棍压下浮起的茶叶再熬,直到茶汁变得浓了,泉水一样叮咚着,拉着丝线注入茶杯,趁着热“滋”的一声,陶醉了父亲的身心。茶水就馍,更是父亲最钟意的早饭了。</p> <p class="ql-block"> 农忙时家人们起得早,等我醒来,一屋子茶水烟火的混合气味,温暖着我。最期待冬闲时守在茶炉前,等待父亲的烤馍片,和柴火灰里焦黄的洋芋蛋,那个香!还可以品尝最后一道淡淡的茶水。那都是父亲的味道啊!</p> <p class="ql-block"> 旱烟袋是父亲最重要的宝贝,贴身的宝贝,除了睡觉形影不离。“吃烟”时叼在嘴里,闲暇时拿在手里,忙活时别在衣领里。请注意,是“吃”烟,而不是吸烟,你说重要不重要?难怪母亲说,“那是他的命”。</p> <p class="ql-block"> “不大的铜烟锅子弯着个脖,竹子烟杆上有一个节,鼓鼓的烟袋烟杆上吊啊,玛瑙烟嘴在父亲嘴里含着”——是啥时候写的打油诗呢?记不清了,大约在高一。</p> <p class="ql-block"> 父亲的旱烟,大多是自己种植。种子发了芽,一天天盼它长大,浇水打叉掐花侍弄它,等成熟了收割晾干,碾成碎沫装进烟锅,揪一丝引火棉在打火石上左手拿住,右手的“火镰”擦石而下,丝棉火星一闪,按在烟锅头上砸吧几下烟嘴,烟雾缭绕起来,隐隐约约的父亲,一脸满满的享受。等旱烟燃尽,或在鞋底或者桌腿磕下烟灰,精神就焕发了。惬意时,烟圈套烟圈煞是好看,却被我的小手抓个稀烂。</p> <p class="ql-block"> 父亲的生活里,凡事抵不过一锅旱烟。高兴时吐一缕芬芳,愁苦时嘬几口心酸。把酸甜苦辣揉碎了填入烟锅点燃,房前屋后地头田间,升腾起对好日子的期盼。无事一锅烟,有事一锅烟;好事一锅烟,坏事一锅烟;小事一锅烟,大事一锅烟,天大的事也是一锅烟。“吃”了一锅老旱烟,也就没有难事儿了。</p> <p class="ql-block"> 时间久了,烟锅弯头处积了烟垢会使烟道不畅。挖“烟屎”可是我的专利。拧下烟锅头,折一段树枝,或翻起竹席撤下一节竹蘼片,掏出不少黑乎乎的东西,那就是“烟屎”了。“烟屎”可以躯蚊虫、缓解虫牙疼痛,老人们如是说。</p> <p class="ql-block"> 父亲总是忙个不停,不紧不慢的步子好像没有停歇的时候,几乎没有时间“谝闲传”。天不亮就上地里忙活,回到家扫地、“填炕”、做饭,农村男人不做的活计,他做。</p> <p class="ql-block"> 父亲不苟言笑,我一直有点怵他。面容俊朗慈祥,胡须稀疏,手掌大而有力,步履缓慢坚定。个头较高,微微驼背,该是被生活的重负压弯了腰吧。父亲总是默默劳作,尽他所能做好每一件事,用行动教导我:人的一生,本该努力。</p> <p class="ql-block"> 1983年,我敬爱的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殁于食道癌。一个月前还身体硬朗,突觉不适,一下子便卧床不起。急匆匆赶几千里路炕前伺候,但见父亲日渐消瘦,期待奇迹出现,却到了挡也挡不住的那一天……</p> <p class="ql-block"> 那一天大雨如注,连老天也不忍父亲离去。</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才参加工作。儿子还不懂孝顺、来不及孝顺,您就走了,我敬爱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您七十三,我二十五。</p> <p class="ql-block"> 父亲离开了我们,父亲的三件宝贝也随他而去了。三十八年了,再也听不到磨盘的“歌声”、尝不到砂罐熬出的茶水、闻不到老旱烟的香味了。</p><p class="ql-block"> 父爱如山。那座“山”,永远都在。</p><p class="ql-block"> 父亲,我想您。三十八年,一直都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