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一个容州女子的传奇(下)</b></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原创)2021年12月3日 作者:吴 华</div> 上回讲了当年抗战中田克随同广西学生军的战友们不惧险峻,历经战火,用壮丽青春热血镌成青史的动人故事。<br><br>这回再与你探究:她凭什么能在广西妇女界威望那么高?她和邓颖超抗战时就相识,邓颖超出生地是南宁,从小就喝着邕江水长大,邓颖超回娘家专门指定由她全程陪同。许广平是解放后全国妇联会上几次会面,田克和她们时常象姐姐般拉家常。不过,这都是后话。<br><br>话说当年在安徽抗日根据地里,学生军顺应抗战时期趋势,在歌曲教唱、宣传演出等方面起到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田克曾回忆说:学生军自编自演了不少群众喜闻乐见的节目,一把手风琴、两把二胡,一支笛子,一面小鼓加锣就是一个乐队,支起两盞汽灯,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赶来看演出。到前线慰问演出,深受前线官兵欢迎,每次都是演出结束,台下掌声雷动,久久回荡。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广西学生军在安徽宣传抗日</h3> 1938年,广西学生军中共支部对甘怀勋的印象最好,一致认为他是第一个符合入党标准的对象。<br><br>我翻阅了甘怀勋的一些档案资料,甘怀勋(王陵)为广西宁明县城德华街人,甘氏家族在宁明是以书香门第著称。父亲早年在国民党旧军阀中曾任过职,母亲是桂林人,曾毕业于桂林女子政法学校。也许是家庭基因遗传,甘家人才辈出,甘怀勋的七妹甘碧群后来是我国第一位女市场学家,堂弟甘怀义后来成为我国著名的水利专家。<br><br>甘怀勋是长子,从小聪明好学,小小年纪就酷爱文学,在龙州中学时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在全广西初中会考得了第七名。<br><br>学生军中的党组织早就开始关注这个在龙州当过老师的青年了,于是决定派莫如珍、林显荆、田克三人去做思想工作,准备把他培养成入党发展对象。<br><br>甘怀勋入党后,工作更加勤奋。1938年10月,桂系调广西学生军回桂代表团的易风英、甘怀勋、黎琦新、王鸿斌、韦廷安、麦英富等12位同志到立煌(战时省府地),并作为桂系的力量进安徽省民众总动员委员会(简称动委会)工作。只可惜几年后这12位同志中易凤英、黎琦新、韦廷安、表英富等人相继为国捐躯。<br><br>动委会是一个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组织,主要任务是统一领导抗日民众运动。甘怀勋分配到省动委宣传部(旧址在六安县)。张劲夫(建国后曾任安徽省委书记)任组织部主任,由于张劲夫与甘怀勋天天接触,于是党组织决定广西学生军党支部归鄂、豫、皖区党委直接领导,由张劲夫代表区党委同甘怀勋单线联系,通过甘怀勋领导广西学生军党支部工作。而此时学生军第四任党支部书记就是田克,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彼此的交集多了起来,从南宁开始,田克对甘怀勋就很熟悉也很有好感,加上接触多了,自然生了情愫。 图中甘怀勋(左一)韦廷安(右一、罗城县烈士)钟国松(中)1939摄于安徽大别山。 回忆当年与甘怀勋的往事,田克说她喜欢听王陵(甘怀勋)的演讲,欣赏他的多才多艺,尤其是他刻的那一手仿宋体的钢板腊纸字,力道把握得很好,主编出版的《青年月刊》比当地出版的报纸还好看。由他负责出的宣传版报,图文并茂,字体均匀,清晰美观,让少女的内心充满了尊敬和向往。<br><br>她觉得这个较为高瘦、行动却十分敏锐有力的男人学识过人,谈吐温文,成熟干练,很有个人魅力。<br><br>他不知道为什么从桂林到武汉再到安徽,自己常常会魂不守舍地记挂她。都说长发妩媚,短发干练。一头短发的田克,在甘怀勋的眼中却处处显得妩媚。那清纯可爱的神态,那素颜脸上往外涨着的红润,那眼睛里闪动的灵光,都让他着迷。<br><br>他记挂的女孩清丽可爱,笑容灿烂地入了他的眼,也入了他的心,他多么希望与她厮守终老啊。<br><br>和所有豆蔻年华的少女一样,她心中曾无数次许下自己的爱情梦想,她祈望于千万人海中遇到那个才华横溢的白马王子。如今,听他的演讲更是让她激情澎湃,让她竟萌生出一种相见恨晚之感。<br><br>其实,他们两人都曾同一起从南宁出发,同一起在学生军朝夕相处,同一个人生目标一起追求奋斗。他称她为“桐”,她称他为“陵”。<br><br>你知我安康,我懂你喜欢,彼此都心相通、情相投、意相合,飘然而至的,那就是双方都渐渐的深感离不开对方了。<br><br><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梦忆青春之恋</b></h1><div><b><br></b></div>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着渴昐,希望自己的生活处处尽人心意,有如意的伴侣,有完美的人生,有绚丽的幸福。<br><br>我走访田克女儿甘海鸥,她将父母昔日保存的笔记及来往书信给我看。<br><br>翻阅田克的笔记书信中,我惊讶她对初恋的描述。甘海鸥眼圈红红的告诉我:“父亲英年早逝,晚年的母亲,曾无数次翻阅这些日记、书信,在整理她们遗留的书信笔记时,方感到母亲对父亲那刻骨铭心的爱恋与思念!”<br><br>往事沧桑,如梦一般。从这些泛黄的笔记中,我看到了在田克心中,岁月模糊不了记忆,一切仍清晰可见。<br><br>我的脑海浮现出两位年轻的中共地下党员在那个晚上,相约一同到后山的小树林中的情景。两人相对而坐,讨论完成上级党组织布置给学生军地下党的工作。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谈完工作后彼此都不愿意离去,他们畅谈着革命理想、交流读书体会、谈谈过往经历。那时候学生军中男女相互之间只有家国情怀,不敢有什么儿女情长。但他们喜欢在一起,他们的心是相通的,相互间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题都能引起共鸣,两颗心似乎越走越近。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田克和甘怀勋摄于1944年</h3> 田克在书信中记载说:那晚,他有些动情地向她表白:“桐妹,我们都太了解了,我们要说的话很多,从南宁到桂林,又从武汉到安徽,彼此都熟悉,你心地纯结,大家都知道你,我这个人也不复杂,我们是战友,但我很想再加深一层,和你一起牵手,让你成为我的爱人,你看行不?”<br><br>经过两年多的交往,她确定自己早就喜欢他了,而且他和她,知根知底,互相了解的,于是羞涩地点了点头。<br><br>俩人瞬间坠入爱河,他俩都渴望着今后的人生将比今晚的月色还要圆满。<br><br><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改名换姓</b></h1><div><b><br></b></div>正当田克与甘怀勋感情日深的时候,甘怀勋已拟好向组织提出的结婚报告,甜蜜的涟漪即将漾起来了。<br><br>情况有变。这时候,国民党开始大力推行《限制异党活动办法》,不断地搞军事磨擦,妄图置共产党于死地。在国统区内设立集中营,当年4.12事变反共的那一套又来了,到处逮捕、囚禁爱国人士和进步青年,大力屠杀共产党员,大别山到处都掀起反共的高潮。 <h3>田克在回忆录记述:当时抗战形势急剧恶化,甘怀勋接鄂、豫、皖区党委指示,要安排在大别山、立煌所有的地下党组织和党员及进步群众共三千余人,有组织有计划的分批撤退到新四军根据地。并且由掌管省动委会大印的郑少东,负责为撤退人员搞通行证,开路条,弄经费等。要确保三千多人无一错漏地安全撤退,最后一批撤退的是广西学生军45名中共党员和进步群众,他们按上级要求兵分两路,安全的撤退到新四军淮南、淮北根据地。新四军第五支队司令部(后改编为新四军第二师)罗炳辉司令亲自在驻地门口迎接了广西学生军,祝贺他们从此奔向光明,走上了革命的道路。<br><br>1940年3月16日,广西学生军中的中共党员和进步学生40人,遵照党组织的指示,由甘怀勋执笔起草《为制止反共磨擦广西学生军致李宗仁、白崇禧电》的电报,中共中央中原局书记刘少奇审稿批准,通过延安新华通讯社向全国发出脱离桂系的发表联名通电。<br><br>此电报署名为易凤英、郑忠、田克、甘怀勋、黎琦新等共四十二名广西学生军第二中队学生。李宗仁、白崇禧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学生军竟然跑了。羞怒的桂系当局立即向全国发出通缉令,广西学生军二中队的人几乎全部上了通缉名单。为了躲避国民党桂系的通缉,避免家里受到牵连,广西学生军党支部决定大家都改名换姓,报淮南路东省委批准,甘怀勋改名为“王陵”,原名潘韵桐也改名“田克”并且后来一直沿用。<br><br>甘怀勋由一封电报引起上级领导的注意。后来甘怀勋在天长县任县委书记时,刘少奇去检查工作,他看了甘怀勋的报告和省委书记刘顺元的情况介绍后,在路东省委领导干部大会上,刘少奇表扬20岁的甘怀勋是年轻的模范县委书记。<br></h3><div><br>甘怀勋曾任中共立煌市市委委员兼组织部长,期间结织了时任《新华日报》著名记者何伟(任驻立煌市办事处主任,49年任广西省委副书记),何伟十分钦赏甘怀勋的才能,后来甘怀勋调到报社和回广西工作和何伟举荐不无关系。<br><br>田克和甘怀勋到淮南根据地后,两人只能用书信频频联系。在田克和甘怀勋遗留下的书信中,我随意摘取其中的一段,他俩浓浓的情爱跃然纸上,让人生出些许感动。<br><br>“桐:离别的阴影一直笼罩了我的心,越久越难受,恨不能马上见到你,桐,我爱你,想你!”<br><br>田克只能回信安慰他:“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用不了多久,相拥一起的日子定会到来,我的心永远与你在一起!”<br><br>你侬,我侬,默相契合,情深意笃。唯有记挂相思于明月,伴随清风昐归来。<br><br><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剃光头上前线的区委女部长</b></h1><div><b><br></b></div>当地民谣唱道: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要当新四军。从国统区进入新四军游击区,学生军参加了铁的新四军,一夜之间变身成为新四军战士了。田克和大家一样,激情满怀地走上新的工作岗位。按组织分配,每个人都要分到各乡镇去独立开展工作了。<br><br>1938年10月,罗炳辉率新四军第五支队进入盱城,将盱城开辟成抗日游击根据地。盱城后来为为中共中央华中局、新四军军部、中共江苏省委所在地。距县城35公里处,现有黄花塘新四军军部纪念馆。抗战期间,刘少奇、陈毅、张云逸、罗炳辉等老一辈革命家曾在这里指挥华中抗日大业,是华中地区乃至全国抗战的一个重要战场。<br><br>1940年5月,田克调往淮南的盱眙县。盱眙县又称盱城(今属江苏省淮安市),地处于苏皖交界、津浦路东、淮南抗日根据地的中心位置,在“路东八县”中举足轻重。<br><br><h3>田克在盱眙县大通区委任组织部长。盱城当时的形势错综复杂,是日寇与我方反复争夺之要地。就在两年前,日军曾血洗盱城,所到之处射杀过往平民,抢劫财物,许多妇女遭强奸、轮奸后被戳死。盱眙惨案造成全城2000余人罹难,接近盱城当时居民近6000人的三分之一。劫后的山城,到处是黄土新坟。无人认领的1750余具尸体分别埋葬在县中学前院、岳家操场和大井洼三个坑内。</h3><h3><br></h3><h3>田克曾在回忆录中回忆说:该县刚从敌人手里夺回,县委派我率领征粮工作队到敌我交界的边远乡村去征收公粮。这个乡离敌人据点大约30公里,乡政权还是日伪时期的,乡长是个两面派人物。他表面投靠共产党新四军,私下又与日本鬼子和伪军汉奸来往。我们在老乡家臭气熏天的牛棚打地铺,工作队男女同志共十余人,对开分两排。白天跑了几十里路,晚上还要承受跳蚤臭虫的袭击,让人很难入睡。</h3><br>第二天天还没亮,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不一会儿房东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边跑边说,“不好!黑狗(伪军)出洞了!”。大家急忙起来往外朝屋后的小路跑,一口气跑了十几里。<br><br>田克知道,这时的盱城,其实是一个随时会发生战斗的危险之地,面对鬼子来势凶猛的大扫荡。大通区的区委委员都分头深入到各乡,领导区小队同志和民兵群众展开反扫荡斗争。组织坚壁清野,挖交通壕,做到人不离队,队不离乡。敌人来犯,村村抵抗,乡乡放枪。田克领着区小队和民兵在鬼子必经的路上隐蔽放哨,监视敌人,配合新四军主力打伏击,整天处在游击状态之中。<br><br>上次盱城惨案,当地百姓总结有其中一条,日寇大扫荡,鬼子贪婪的眼光多是妇女,甚至是逐户搜寻“花姑娘”,这也意味着战场上女子的目标大,危险也大。为适应白天出去侦察敌情的需要,身为区委组织部长的田克索性剃了个光头,面上抹点锅灰,来了个女扮男装,猛一看活脱脱的象个放牛娃。<br><br>大扫荡结束后,田克与甘怀勋见面,想商讨结婚事宜,没想到田克眉头一皱,急促地说:“不行不行,你看尼姑能成亲吗?等我头发长出女儿装再说。”<br><br>好事多磨,田克与甘怀勋,一对历经战火洗礼的革命伴侣,终于迎来如约而至的一天。<br><br>“那是1941年1月5日,天长县全县干部大会结束后,我和王陵(甘怀勋)举行了结婚仪式,我们用生活补贴的5元钱买了一些花生糖请大家吃,在婚礼上大家还唱歌为我们祝福。婚后第三天我就下乡,又投入了工作。”田克深情的回忆说。<br><h1><b><br></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丟失儿子是她心中永远的痛</b></h1><div><b><br></b></div>作家萧红说过:“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历史在平淡的波澜之中,时不时会掀起一波涟漪,甚至是涛天浪花,尤其在硝烟滚滚的战场。<br><br>田克在淮南抗日根据地工作,先后在涟水县(又称涟东县)唐集区任区委书记、清江市委(现为淮阴市)妇委任副书记,<br><br>1941年7月,新四军四师发生了一个逼供信搞出来的“托派”案件冤案,原广西学生军中共支部被诬为“托派组织”,四师在淮北,二师在淮南,两个师的50多名党员和进步群众被错误处理。<br><br>田克与甘怀勋一夜之间就成了托派分子被分别关押,已经怀孕将近八个月的田克,晚上就睡在两条拼起来的长凳上,稍不留神就会滚到地上。<br><br>人生的苦楚有时却不得不听天。监禁的岁月,田克不时遭受审讯,但她从没有屈服,始终不渝。她在回忆录中说:“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用‘真金不怕火炼’这句名言自勉,鼓励自己要经受住严峻的审查考验。我愿意把自己完全交给党,相信党组织总有一天会把问题查清楚的。”<br><br>就在田克蒙冤受屈的日子里,孩子出生了,小生命来得真不是时候,带着小孩被押跟着部队走,行军打仗,小孩哭声会暴露目标。有人告诉她小孩必须要送人,不能带着走。丈夫无法联系,无奈之下,喂了一个月奶的小孩,刚刚满月就泪眼汪汪的让老乡抱走了。<br><br>我在田克遗留的笔记中看到有这样的叙述:“苍天呀,我是多么的无奈呀?明天就要送给老乡了,心里实在难舍难分,可我又有什么条件将他带在身边呢?”<br><br>后来在战争环境中随着部队行动转移,田克再没有机会回到这个地方,再也没有见过她的这个孩子。这个儿子如今是否还活在世上?现在过得怎么样?田克一无所知,也无处寻觅,这大概是她终生的遗憾了!<br></div><h3></h3> <h3>1938年秋,广西学生军回桂代表团从安徽前线来。图为甘怀勋(左一)在桂林留影。</h3> <h3>敌情紧张,战争环境无法调查,遇到敌人扫荡,还要带着案犯走。案子实在审不下去了,中共淮南保安处错误判定甘怀勋、谢东来、吴启增等人是要犯,淮南二师报请路东省委,准备对他们3人施以枪毙极刑,(淮北四师郑少东也差点被错杀)路东省委不敢决定,呈报到中共中央华中局,刘少奇当即喝令枪下留人并批示: “此案查无实据,慎重处理”。甘怀勋他们才逃过一劫。<br><br>让人唏嘘感慨的“托派”冤案平反后,我在田克的书信中,看到她给甘怀勋写的一封信,读得我沧然泪下:<br><br>“陵:这是我和你的爱情结晶呀,可怜那个细皮嫩肉的、而且还是带把的小宝贝啊,竟然从我的手中送人了,我是怎样一个残忍的母亲啊?”<br><br>“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我不敢有丝毫的哭声,唯有咀嚼心痛,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我知道对你的打击也很大,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你,但事情已经发生,我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结。”<br><br>字里行间,我似乎看到一个母亲泪水流湿两腮,那种深深的痛和深深的悔疚,让我感到了一种震撼。<br><br></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被捕受刑向死而生</b></h1><br>按新四军军部的安排,恢复区委委员的工作后,田克分到苏北涟水工作。1941年,新四军三师在苏北平原取得的第一次胜利,郑潭口战役就发生在这里。当时日寇正开展残酷的扫荡 ,涟水一区的区委书记陈映(女、丈夫许晴是戏剧家,在日军“扫荡”中牺牲)、由于患化脓性胸膜炎,带着儿子许雷(著名电影导演)隐蔽在群众家里。田克为了保护陈映同志,一起躲避隐藏在地洞里。村干部找草医来用羊肝和白芍粉的祖传偏方,在田克的精心照料下,陈映的炎症逐渐消退。<br><br>日寇的扫荡越来越凶残,后来她们又转移到几户人家的村子,以姑嫂侄小家庭为名相处。最终还是躲不过,她们在一个村子不幸被捕。涟水县委书记为此当即上报新四军,想尽各种营救办法。<br><br>田克和陈映被关押在涟水县城监狱,两个多月里,敌伪军几乎天天用皮鞭分别对她俩拷打审讯,企图从她们的口中获取信息。她俩从被捕后早就不惧生死,咬紧牙关,只承认是来投靠亲友,死也不透露党的任何信息,最后她们都熬过来了。期间,田克曾有逃跑的机会,但她却做出了果断的选择,绝不能丢下陈映自己去逃命,怕死就不当共产党员!<br><br>眼看就要被移交给日军在华中的特务机关了,真要那样,后果真不堪设想。最后是新四军对敌工作部千方百计疏通涟水县城各种关系,送去4万元赎金后才获释给放了出来。<br><br>死里逃生的田克与陈映,合影照摄于1955年。(陈映为原湖南省委办公厅处长、与原广西省委副书记何伟是儿女亲家)<br><br>我读田克的这段回忆时曾想:每个人在面临生死关头之时,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这个时候的田克和陈映,她们坚硬的骨头,依靠的应该是信念的支撑和意志的坚守,从而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br><br>然而,由于在监狱中两个多月凶险的折腾,田克竟连续高烧,六天六夜里昏迷不醒,眼看生命垂危,已经有人去找棺材,也险些被草席卷起埋葬了。后来是涟水县委书记汪星亲自出马,请民间名医去采药煎药,让人撬开田克的嘴巴连灌了三天药,也许是上苍的眷顾,奇迹出现了,高烧竟然逐渐消退而转危为安。<br><br><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人中龙凤的革命伴侣</b></h1><br>有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其实我更相信鲁迅先生说的话:“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日本投降后,甘怀勋调到《新华日报》任编辑部副主任,后又到山东《大众日报社》任编辑部主任,田克分配在采访部任记者组长,当时《大众日报》曾刊登过一位沂蒙红嫂用自己的乳汁救活子弟兵的感人事迹,主要编辑组撰稿人之一就是甘怀勋。后来作家刘知侠以沂蒙红嫂为题材创作了短篇小说《红嫂》,后被改编成电影,从此,红嫂用乳汁救伤员的故事被广为传颂,家喻户晓。<br><br>1949年8 月,第十三兵团政委莫文骅通过湖南省委,专门将已分配到湖南省邵阳地委任副书记的甘怀勋调回广西。当时的省委书记张云逸亲自将其名“王陵”改回原名“甘怀勋”,经周总理签发任命他为广西平乐行署专员。<br><br>1949年,眼看解放大军就要解放广西了,刚任命为广西省委书记的张云逸和副书记早就知道甘怀勋有较好的笔力,于是,由张云逸授意指示,甘怀勋负责执笔起草了广西解放后的第一份文件,即广西省委员会《告广西人民书》,这份进入史册的文献也是广西解放后发出的第一份文件。<br><h3></h3> 追溯当年,她们为了理想信念而远离家乡,历经磨难,如今革命成功了,这一对历经生死的革命伴侣,即将荣归故里了。欣喜之外,他们想的是什么?<br><br>我在田克遗存的信笺中,发现了她写的一封信,那是她在桂林等候在湖南任职的丈夫时写的,字迹很隽秀。<br><br>“陵:风清云淡,春意盎然。全国解放了,你我可以一起回家了。我们一起历经战火的考验,一起面对死亡的危险,一起坚守不变的信仰,一起同甘共苦生死与共。从此我们不再分离,我现在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br><br>伉俪情深,让人不胜感慨。信中透出一个女人温软的内心,苦尽甘来之时,田克没有一点点名和利的想法,一颗淡然的心其实很简单,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有人温柔陪伴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未来。<br><br> 961年3月朱德视察南宁时接见广西党政领导人合影。图中田克(二排左三)甘怀勋(二排左六)。<br> 1957年,甘怀勋(后右一)在省委常委楼前与同事留影。<br> 甘怀勋与陈枫(左一、曾任南宁市委书记兼市长、副部级干部)1962年在北京七千人大会期间合影。<br> 两年后甘怀勋调中共广西省委办公厅工作,接着任省委秘书长,筹备策划了解放后中共广西省委第一届党代会。1957年,甘怀勋调中共南宁地委任地委书记。据许多听过他报告的同志回忆说:甘书记讲话做报告经常不用讲稿,都能把问题讲得很透彻,哲理性、趣味性、实践性很强,同志们都很喜欢听,很多时候他的发言记录不用整理就可直接形成文件下发。 1961年3月20日,邓颖超回到离别数十年的南宁,图为邓颖超(前排中)由时任自治区妇联主任田克(前左一)陪同游览南宁人民公园。 1960年田克(左三)陪同邓颖超(左四)曾宪植(右二)陈舜英(左五、原广西妇委书记)朱链(右三、著名针灸学家、曾任桂林市委常委兼副市长)会见广西妇女积极分子。<br><br>这里顺便提到的是,上图中顶尖家族出身的曾宪植曾任邓颖超秘书,后任全国妇联副主席,是曾国藩九弟曾国荃的第五代孙女,有着黄埔军校第一美女称号,参加过北伐,广州起义后不久与叶剑英结为伉俪。儿子是大名鼎鼎的叶选宁。 田克后任广西省委城工部办公室副主任、工业部基建处副处长。1956年任广西城市建设局副局长、省妇联党组书记、自治区区妇联主任。连续2届当选全国人大代表,1979年1月,调任区科协副主席、党组副书记,主持科协全面工作。也许讲田克没有多少人知道,但请你记住那座被赞“广西地标”之一的广西科技馆就行了,那上面可花了她不少的心血。 1986年,田克(左二)陪周培源(左一、著名物理学家)游漓江。 1961田克陪同鲁迅夫人许广平(左二)游桂林。 如今,在上海新四军纪念园,南宁青秀山广西学生军抗日史料陈列室和昆仑关战役博物馆前的展示栏上,都镌刻有田克和甘怀勋的名字,留下她俩的铁军印记,她们与许多新四军将士的光荣事迹和革命精神被后人延绵传诵。<br><br>我敬重这样一位容州女子,我觉得她是用骨中迸发的力,用心中滋长的爱,来为梦想振翅而飞。无论是面对敌人的枪林弹雨,还是蒙受政治上冤屈挫折,历经生死攸关的考验,她都能对党忠诚,意志坚强,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做出了贡献。<br><br>她的情感世界至纯至美,她的执著德行,气韵风骨,无不涤荡着人心,感染着后人。在阳光的碎影里,她恬淡静美,就像是盛开在尘世间的一朵美丽的白荷花,在水之湄,临风,静静摇曳…… 注:图片为田克女儿甘海鸥提供<br><br>参考资料:《风雨历程》一一田克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