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潭畈抲黄鳝——童年的回忆

谢生根

人到夕阳红的年龄，总是喜欢打开记忆的大门，回忆过去流逝岁月的往事，可是随着年轮飞转，很多事会渐渐的模糊忘掉了。但记忆中有一件童年的趣事，却像海水一样深蓝深蓝，永不腿色，又像瓷瓶上的花朵难以磨灭。那就是我童年时在横潭畈一带的“抲黄鳝”。 5O年代城关镇居民房屋旧貌。 城关镇横街和直街之间，江桥头旁的老市埸弄堂旧貌。 原城关镇横街旧貌，现在的江挢路。 十二岁那年的一个夏日，我放学回家后，正在完成老师布置的语文作业。这时，邻居铜匠阿毛推门进来，对我父亲说:“今夜我们爷俩要美美地吃一顿老酒！”我父亲不解地问:“怎么个吃法?” “你买老酒，我抲黄缮，‘打个拼货’。”铜匠阿毛一边抽着自制的卷烟，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父亲会意地点点头说:“好，我买老酒，你去抲黄鳝。”那时候老酒是凭票供应的，难搞到，我父亲在副食品商店工作，买老酒自然方便一些，这也正是阿毛师傅为什么要与我父亲“拼货”的秘密。 坐在八仙桌上做作业的我，听说晚上要去抲黄鳝，觉得新奇好玩，便微笑着对阿毛师傅说:“阿毛师傅，抲黄鳝能带我去吗?”铜匠阿毛朝我看了一眼说“好啊!我正缺一个背竹篓的帮手呢。”晚饭后，我们俩兴冲冲朝着茫茫黑夜里的横潭畈走去。那时的临安锦城，西面是有名的横潭畈，据说有近二千亩成片的水田，少数坟头耸立在田边墩头。一到夜晚，蛙鼓阵阵，田野朦胧，神秘而迷人。我俩穿着高帮雨鞋一前一后在狭小的田塍上行走。阿毛师傅边走边抬脚对我说:“晚上出门一定要穿上这个，可以防止被毒蛇咬伤。特别要当心田塍中间的“狗屙扑”(腹蛇)，它俯着一动不动，像一堆“狗屙”。如果不小心踩着被咬，轻者中毒，重则丧命。”我听了，心生警惕，谨防毒蛇。那时环境无污染，水质好，水田里的黄鳝特别多。阿毛师傅利索地用铁制的“黄鳝钳”将一根根大小不等的黄鳝从稻田边钳起，放进我背着的竹篓里。不到一个时辰，黄鳝就足足装了半竹篓。阿毛师傅见我的竹篓越背越重，便对我说:“看你也背不动了，够吃了，我们打道回府吧。” 1949年的孔圣殿，我就读的小学就设在这座古扑典雅的大殿内。 1949年的锦城中心小学。 孔圣殿内台:当年汪丽华，叶萍等同学在进行舞蹈训练。 当年在孔圣殿前面的操埸上正进行首届小学生乒乓比赛，图为史美忠和张仁煌配打。 孔圣殿后台:原城关完小首届乒乓球比赛颁奖合影。 我们俩背着竹篓，好像打了胜仗的士兵，高兴地向吕家弄家里走去。 一进家门，父亲已早早地打好两斤老酒等待着我们到来，母亲也准备了油盐酱醋。不多时，洋葱烧鳝片，土豆烧鳝丝，还有一碗鲜嫩的青蛙肉摆上了饭桌，那时还没有保护青蛙的法规。我们全家和阿毛师傅在欢乐谈笑间享用了一餐丰盛的“鳝鱼宴”。 原城关完小少先队活动途经锦挢。 原吕家弄太主教堂旧貌。 二姐谢亚珍和处甥陆珍宝，陆润武和外甥女赵惠燕的合影。 从那以后，我就学着阿毛师傅，经常独自一人拿着自制的“黄鳝钳"去抲黄鳝。“黄鳝钳”是用毛竹片削成的，二片在下，一片居中在上，钳的前段，上下制成锯齿状，后端为可活动手柄，用铁丝扎牢固定。尽管没有象铁钳那样好使，但也勉强能应付，用惯了也十分灵活自如。夜晚的“照明灯”也是自己做的，用一只铁罐头截去一半，两边各打一个小眼，用一根粗铁丝的两头固定在两个小眼内，然后把固定小眼的铁丝曲成半圆形，捆在竹杆上，顺着竹杆的上下移动，罐头始终保持直立姿势。然后把山里挖来的松油柴放在里面点燃，火光腾起，比手电筒还亮。其实，抲黄缮的方法还有好几种，用铁钩钓，用竹笼犟，有本事的，能用手直接抓。但我总喜欢用“黄鳝钳”钳黄鳝。 有一次，我背着竹篓，拿着“照明灯”和“黄鳝钳”在黑夜里顺着田塍走，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田畈中墩头上的一块墓地边。墓地边的稻田里黄鳝多极了，我钳了一根又-一根，当我走到紧靠一个大坟包时，我的眼睛无意之间向坟头望去，突然看见一双绿莹莹的眼睛闪光盯着我。刹时，我全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心脏嘭嘭乱跳，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在坟地里。一会儿，我自言自语道:是夜猫，一定是夜猫！因为我听阿毛师傅说过，晚上田边坟头，夜猫特别多。我尽管在不断地自我安慰，但我的脚步已不知不觉地来了个急转弯，急急忙忙朝着回家的方向小跑般走去。一跨进自己的家门，感觉自己的内衣已经湿透了，我也不知道这汗是跑的还是吓的。 原临天挢边的木材加工厂旧貌。 原衣锦小学旧貌。 闷热的天气是抲黄鳝的极好时机，因为黄鳝也怕闷热，要出来乘凉，这也是阿毛师傅教我的经验之谈。后来我的几次抲黄鳝实践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天，邻舍们正摇着蒲扇，躺在家门口的竹椅上纳凉，我全副武装地出发了。顺着田塍小道踏着高低不平的脚步，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坟地，身上被闷热的天气蒸出了一身汗水。那些耐不得闷热的黄鳝都根根钻出泥洞，躺在稻田里，秧田边。一个个黄茸茸的黄鳝头，都翘起朝着天，嘴巴都吐着小泡。我兴奋极了，顾不得全身汗水，聚精会神地操纵着我自制的“照明灯”和“黄鳝钳”，一个多钟头后，竹篓里已装得满满的。心想，这么多黄鳝怎么吃得掉呢，后来又一想，多好啊，可以拿到市场上去卖嘛。第二天一早，我怀着试试看的心情，把全部的黄鳝用铁桶拎到了菜场。由于价格低廉，结果一售而空。我拿着辛苦劳动赚来的钱，交到了我母亲手里。母亲笑着对我说:“阿根，这钱留着明年交学费吧。”我忙点头应着好的。这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经商，懂得了劳动可以创造价值的道理。从这以后，我经常用这种方法来解决自己的学费和杂费，虽说这对家庭经济解决不了大问题，但也算是我对父母尽了一份心，对家庭出了一份力吧。 图为姚北山粮管所大门前赵惠兰，王玉仙，赵惠燕，陆珍宝等小朋友的合影。 1972年我从部队回家探亲和大姐谢爱珠，二姐谢亚珍，三姐谢爱珍在临天挢的合影。 原来的县政府。 有一天，我把卖黄鳝赚来的钱请铜匠阿毛打了把铁质的“黄鳝钳”，告别了用竹钳夹黄鳝的历史，这也算是“鸟枪换炮”了。我心里感到非常高兴，从此后这把我心爱的铁质“黄鳝钳”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到今年2021年，屈指一算整整有61个年头了。我一看到这把钳子，就自然而然就咏叹道：铁钳伴我六十年，童年趣事记心间。黄鳝味美又赚钱，回忆往事乐无边。 培伴了我61年我心爱的铁质"黄鳝钳" 如今，横潭畈已被城市建设的高楼大厦。宽广马路和人民广场所代替。田野绿畴换新天，抲鳝捉蛙成云烟，但这段少年时有趣往事却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 谢谢欣赏。再見 (2021年12月15日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