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

韵之

<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在豫东平原距县城西南17公里的一个贫穷乡村—河南省商丘县郭村区李岐山楼村。记事时,大约是合作化初期,村里有200多户人家,800多口人,耕地2000余亩。</p><p class="ql-block"> 在这古老的中原大地上,家乡人传承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善良、纯朴、勤劳,世世代代在这里辛勤劳作和繁衍生息。和全国一样,从土改、初级社到人民公社,从以阶级斗争为纲到全面发展经济,家乡逐渐改变了贫穷落后的面貌。改革开放后,年轻人开始走出家门,到城市去开拓新的创业门路。留守的人们也改变了传统的经营模式,注重发展效益农业,提高生产效率,家乡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开始过上了现代化的幸福生活。</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没有照片,这张照片是小学毕业照合影剪裁来的,后期加工而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1946年9月15日23时出生,后来听娘说,我出生时,我祖父去世刚几天,全家人还沉寂在悲痛之中,所以俺大大(父亲)谢立仁给我起了乳名凡(“烦”的谐音)。</p><p class="ql-block"> 我父亲谢立仁是农村小学教师,为人仁义,善交朋友,在方圆几十里很有名气。他读过私塾,文化底蕴深厚,尤其柳体毛笔字写的刚劲有力,堪比书法家。俺娘郭景兰勤劳贤惠,宽厚待人,节俭持家,在别人家青黄不接的时候,我家基本能吃上饱饭,所以我们姊妹几个小时候没受过太大委屈。</p><p class="ql-block"> 我有一个姐姐,二个妹妹。解放前,我还有一个大姐和一个哥哥早早夭折了,后来我的弟弟也因突发急性肠胃病夭折了。所以,我作为谢氏家族的长孙,祖母和父母都很疼爱我,但我不娇气,憨憨傻傻的,用大人话说,没有心眼。我性情随和,言语不多,直来直去,看一切都美好,这性情从小到现在一直没变。 </p><p class="ql-block"> 我姐谢时秀大我五岁,她上小学期间是在舅父家度过的。后来姐考上郭村公社初中,便住校了。妹妹谢时英小我三岁,因为家里生活困难,仅读了四年书便辍学了。小妹妹谢云霞是在黑龙江出生的,小我十一岁,也仅仅读了小学。</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我奶奶和四叔的堂屋,现在被堂弟改造成了一幢两层小楼(2015年拍摄)。</p> <p class="ql-block">  我父辈兄弟四个,父亲是老大,下边有二叔谢立义、三叔谢立志和四叔谢立信。二叔育有六子一女,他不爱说话,性格随和,勤劳节俭,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三叔育有五子二女,他讲义气,喜交朋友,经常和邻村的朋友喝酒,往往深夜才归,喝醉了就打骂我三婶子,几个堂弟都很怕他,但他却对我很好,看到我总是和颜悦色的。四叔育有三子,他长相帅气,很有气质,四叔仅比我大五岁,经常带着我在村前村后玩,在邻里面前喜欢夸我聪明、正直、实诚。后来他考上了河南中牟农业专科学校,毕业以后,四叔分配到了其他乡镇做农业技术员工作,成为了我家第一个国家干部,工作后他就很少回家了。我有一个姑姑谢立凤,比我大十来岁,因为我小时候憨憨傻傻的,她经常戏称我为“老精”。</p><p class="ql-block"> 我的祖父英年早逝,我的祖辈只有奶奶,我记事的时候,奶奶还保持着裹脚的习惯,因此奶奶的脚很小,走路很慢。虽然我有姐姐、堂哥哥和堂姐姐,但因为我是谢家的长孙,所以奶奶最疼爱我,我也喜欢在奶奶跟前耍娇,要奶奶给我讲民间故事、唱儿歌,晚上要奶奶哄我睡觉。 </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辈都很孝敬奶奶,经常给奶奶买她爱吃的熟羊肉,奶奶总要偷偷留一些给我吃。有一次四叔从上学的外地回来,给奶奶买一只烧鸡,奶奶给我一只鸡腿吃。第一次吃烧鸡,那个香啊真是透入肺腑。记得七八岁的时候,我家的两间破屋倒塌了,我们便搬在了奶奶住的堂屋,我睡在中间客厅里,四叔放假了,往往和我挤在一个小床上睡觉。奶奶住在东屋里,我要奶奶讲故事更方便了。  </p><p class="ql-block"> 我姥家在西南六里远的勒马乡陈郭乔楼村。在我出生前,姥爷姥姥已经过早去世,俺娘这一门只有大舅父、二舅父和一个姨母。大舅父郭景汤仪表堂堂,举止潇洒,穿着讲究,为人仗义,交有很多朋友,在方圆几十里很有名气。他一生不育,后来过继一个女儿玲玲。他特别疼我,经常骑自行车到我家,给我零花钱,给我买好吃的。二舅父郭景熙,憨厚老实,做得一手好木工活,他也很疼我。 </p><p class="ql-block"> 我的姨母最小,她比我姐仅大6岁。后来姐姐对我说,我两三岁时候,跟俺娘去舅父家走亲戚,因为我小时候长的白胖可爱,姨母很喜欢我,她时而抱着我,时而骑在她脖子上、时而扛在肩上,在满村里转悠显摆。她的模样有点模模糊糊的记不清楚了,后来听说姨母嫁到安徽了,我记事后再也没见过她。 </p><p class="ql-block"> 我还有一个二姥爷,就是我姥爷的弟弟,住在我大舅父家后院。记得二姥爷还有年老的父亲,就是我的太姥爷,留着一条长长的辫子,民国那么多年了,还舍不得剪去。太姥爷一直想亲近我,但我有些怕他,远远躲着他。二姥爷喜欢抽铜制的水烟袋,我很好奇,在他家经常拿着玩。他和二姥娘也很疼爱我,所以,每次去舅父家,我总爱到他家玩。二姥爷家有一个乳名叫毛的舅舅,有五个姨,大姨、二姨和三姨还像民国时期的妆扮,留着一根粗粗的大辫子,特别漂亮,她们很喜欢我,经常帯着我在村里玩。四姨和我年龄相仿,五姨还比我小几岁,有时候,我和四姨在院里玩。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村中池塘(2015年拍摄)</p> <p class="ql-block">  我这一代包括叔伯兄弟姐妹共二十二个,其中一个同胞姐姐、两个叔伯哥哥、两个叔伯姐姐,我排在了第六。和哥哥姐姐玩不到一起,我便和年龄相仿的几个叔伯弟弟一起玩,成了他们的小孩王,在房前院后,领他们站队、上操和唱歌。他们陆续到了上学年龄后,我便给他们取学名,教他们识字,他们也很规矩地服从我的管理。 </p><p class="ql-block"> 虽然家里很穷,但上学前的几年,却是我感到最幸福的童年时期。这个时期,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上有祖母、父母、姑姑、叔婶、舅父母们的呵护,下有兄弟姐妹们的关爱。生活虽苦但不懂得苦,和同村孩童们在玩耍中尽享童年的快乐。记得一年之中,最盼望的是过年,可以穿上新衣裳,吃上白面馍馍、猪肉和饺子。大人包饺子时,我总爱凑热闹,奶奶包的饺子捏上花边,特别小巧好看,我也学着包。每年腊月二十三祭灶那天,俺娘总要蒸上很多白面馍馍,做出鱼、鸟、花卉等各种形状的面食,用红枣点缀,我也学着做;娘还要炸出很多糖糕和绿豆面丸子,白面馍馍和丸子一直吃到二月二。</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一早上,我便早早起床,和堂兄弟姐妹们到奶奶的堂屋里,先后跪在地下给奶奶磕头拜年。早饭后,村里人有到各家互相拜年的习俗,见面互相作揖,共同庆祝一年一度的春节。虽然我们村里几个不同的姓氏(李、崔、胡、谢等),但大家亲如一家,相处的很好,互相不称呼大名而直呼小名,按相应的辈数称呼,如同辈比我小的,称我为凡哥,比我大的,直呼凡,比我小一辈的则称我为凡叔。过年时,村里不分尊卑,互相敬重,更觉浓浓的乡情,充满了醇厚与甘甜。</p><p class="ql-block"> 每逢过年时,娘总要给我做一套新衣裳。记得五六岁时,戴着俺娘缝制的大红绣花帽子,绣着花边的后沿长长搭在后背上,帽子上边缝满了各种点缀的银饰品,走起路来哗啦哗拉作响。身上穿着俺娘做的红棉袄、绿棉裤,脖子上套着红布缝制的、里边填充谷糠的长命锁,脚上穿着绣着老虎图案的红色棉靴,在满村里戏耍奔跑。年前,大人总是买些鞭炮,自己拆散了一些装在口袋里玩,但我胆小不敢燃放,就掰开点着呲花玩,看到别的小孩燃放鞭炮,我就捂着耳朵躲的远远的。</p><p class="ql-block"> 每年正月里,我都要高高兴兴地陪俺娘去舅父家拜年走亲戚,娘挎着一个长条篮子,里边装满了白面馍馍,上边装着在供销社买的两盒糕点,盖上一条手织的新手巾,步行到陈郭乔楼村舅父家。一般先到大舅父家,娘让我给大舅父大舅母拜年,大舅父便给我很新的两角压岁钱。一般我们在大舅父家吃午饭,饭菜很丰盛,白面馍馍和扣肉,加上其他几个热凉的、我很喜欢的猪耳朵等几道菜,比在家过年吃的还好。饭后和俺娘到二舅父家、二姥爷家里拜年,长辈们便给我一角、两角的压岁钱。娘和他们说话,我在外边和小姨和表弟玩。下午三四点钟左右,我和娘便要回家了,这时候,大舅母便从我们的篮子里,象征性地拿出几个馍馍和一盒点心,其余一大半左右的馍馍便让娘带回去,有时候大舅母还要把家里的一些糕点放进篮子里。这是家乡的习俗,即所谓的“回礼”。</p><p class="ql-block"> 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村里最热闹了,这一天,村里家家户户吃汤圆、放风筝、点花灯。晚上连续三天的灯会,在村外空地上放烟火,唱大戏,比过年还要热闹。十五晚上,我也和别家小孩一样,在大人给我买的花灯里边点上蜡烛,拿着灯笼在满村里玩耍炫耀。</p><p class="ql-block"> 除了盼过年,还有盼过生日,高兴自己又长了一岁。每年农历八月二十过生日时,娘总要给我煮上一个红皮鸡蛋,开始舍不得吃,拿出去显摆。记得有一次过生日时问娘:“俺又长了一岁,去年属狗,今年属啥”?娘笑着对我说:“妮(家乡至亲长辈不分男孩女孩都称妮),你是狗年有的,当然是一辈子都属狗啊”。我似懂非懂,怎么我年年都属狗呢?</p><p class="ql-block"> 我五岁左右我便朦朦胧胧记事了,很小的时候,我对一切都很好奇,总是喜欢向俺娘和俺奶奶问这问那,俺娘一天忙到晚,最多的时候,就在在奶奶屋里缠着奶奶,要奶奶给我指点迷津。有一次,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生最基本的问题,跑到奶奶屋里问奶奶:“我是从哪里来的?”奶奶说:“你是你大大、你娘在前边池塘捡来的。”我很迷惑,问娘、问姑姑,她们也是这样说,我问奶奶,兄弟姐妹们怎么来的,奶奶也说是从池塘里捡来的,我半信半疑的,我一直到七八岁,才明白人都是爹娘生的。</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特别馋嘴,有时候我在外边玩饿了,便时不时跑回家偷抓一把炸丸子到外边吃。家里的点心、花生一类好吃的,娘总会细水长流,藏的严严的,但是我都能找到偷嘴吃。小时候特别爱吃包子,村里经常有货郎挑着担子来卖热腾腾的水煎包。后来长大后,听邻里的一位叔叔笑着对我说:“你两三岁时,有一天你大大抱着你,看到了卖包子的来了,你用小手指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说,俺要吃包子,俺要吃包子!闹着你大大给你买,不给买就哭闹”。每逢俺大大、俺娘去赶集赶会,总会给我买上几个,水煎包白白的皮,下边油乎乎、焦黄焦黄的,特别诱人,尤其那个特有的香,至今难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油乎乎、热腾腾的水煎包是豫东特色小吃,小时候我最喜欢吃的,现在在家乡集市上依然很叫卖(2015年拍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每当夏季,村口时常有叫卖的凉粉,大人往往给我买上一份,凉粉吃起来酸爽可口。还有豫东特有的烧饼夹羊肉,刚烤出来时香味扑鼻,更是我小时候的最爱。街上经常有卖花生饼的,我时常找来废铁烂铜去换来一块,吃起来也特别香。可惜的是,现在再也吃不到那些原汁原味的家乡小吃了。小时候也有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如俺娘总要在面条里放上芫荽(香菜),我不喜欢那味道,总哭闹着不吃。后来长大了,又特别喜欢芫荽那特有的清香味了。</p><p class="ql-block"> 豫东一带的饮食习惯是离不开红薯和面条。早上吃煮红薯、高粱面或红薯面做成的馍馍、高粱面的糊涂粥。娘每年闷一坛子酱豆,用黄豆发酵了,成酱色的软软的酱豆,配窝窝头很好吃。</p><p class="ql-block"> 午饭各家都是清一色的面条,一般是用红薯面和豆面掺合手擀的,再加上用榆树皮捣碎的粉面掺进去,做出来的面条劲道滑顺,特别好吃。家里来客人了,才舍得做一顿白面面条。每年春夏,娘用杂粮和红薯,在小缸里经发酵后酿出味道浓香的陈醋来,拌在手擀面里,味道特别鲜美。</p><p class="ql-block"> 俺娘心灵手巧,做饭好吃,而且不断换着花样,有时候娘用白面做成面筋,放上葱花和香油,也特别劲道好吃。炎热的夏天,午饭则是吃过水的冷面,或者吃 “河蟆” ,即用特制的漏勺,把高粱面的面糊放在里面漏出像蝌蚪一样长长的颗粒,即 “河蟆” ,煮熟了加上凉水过了,配上自制的陈醋等调料,吃起来凉爽可口。有时候俺娘用特制的平底锅烙绿豆面的煎饼,把搅好的面糊摊在锅里,用锅铲摊的薄薄的,熟了之后,呈现出焦黄到颜色,饼上布满了透气的小洞,吃起来特别糯嫩清香,我特别喜欢吃。</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天天在外边疯玩,也饿的快,我便时常跑回家拿一个红薯面窝头,在里边倒入一小勺盐,滴上香油,蘸着吃。</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我们村里的年轻人(2015年拍摄)。</p> <p class="ql-block">  我从小就不爱言语,生性善良,不会说脏话,更不会打架骂人,深得邻里大人们的喜爱。那时候刚解放,经常看到讨饭的来村里,看到他们我总会产生怜悯之心,急忙跑回家给他们拿些馍馍、红薯给他们吃。记得五六岁时的一个元宵节,娘煮了白面掺红薯做皮、红糖做馅的汤圆,给我盛了满满一碗,我端出门口去吃,这时候恰好过来一个讨饭的男人,四十左右年纪,拿着一个破碗走到我的面前说:“小弟弟,给我倒些汤圆!”。我看他挺可怜的,没有犹豫给他倒了一半。他说:“再倒点汤圆和汤!” 我又倒给他一些汤圆和热汤,最后我的碗里仅剩下几个汤圆。回到家娘说:这么快吃完了?我说我看到一个要饭的,把汤圆倒给他了。娘和我一样善良,没说什么,汤圆是按每人一碗做的,娘就把她碗里的倒给了我。</p><p class="ql-block"> 从三四岁起,我便跟着父亲去黄庄小学玩。同村去上学的几个大姐姐很喜欢我,在上学和放学路上牵着我手,不让我摔了碰了。上课时,父亲讲课,我就在外边玩耍,或在教室里后边坐下,看他们上课。记得五六岁时,在课间休息时,几个大姐姐强拉我到讲台上打拍子,指挥大家唱歌,我像模像样地打着拍子,领着大家唱《高高的兴安岭》和《志愿军进行曲》等当时流行的歌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下图:电动摩托车成了家家户户的必备工具。</p> <p class="ql-block">  奶奶的堂屋门前有一棵枣树,也是家里唯一的一棵果树。每到腊八,奶奶总要做腊八粥,也就是粘米饭,放些糖和大枣,奶奶把粥糊在树洞里一些,说是来年的大枣会很甜。每年秋天,大枣成熟了,枣又甜又脆,奶奶便让四叔和几个叔伯哥哥用长棍把大枣打落下来,平均每家一小筐,分给我家和三个叔叔家。村里有杏树、桃树、柿树和樱桃树,我和伙伴们经常到果林里,捡落在地上的果子吃。每年水果成熟的时候,俺娘便让俺拿着鸡蛋去换水果吃。有一次,我去西南角的樱桃园,拿一个鸡蛋找金爷爷换了一斤多樱桃,吃起来特别水灵和甜蜜。可惜的是,1958 年村里办集体食堂为解决烧柴问题,生产队把这些果树陆续砍光了。</p><p class="ql-block"> 每年夏天,生产队分甜瓜和西瓜,我家往往能分到一堆甜瓜和七八个大西瓜,记得那时候西瓜是沙瓤的,那时没有化肥,西瓜和香瓜都特别甜,黑皮的面瓜会使屋内充满了香味,王海甜瓜像蜜罐般地甜入肺腑,分来的西瓜够吃好多天的。那时候,家里有几分自留地,一般种点甜瓜、棉花和芝麻之类的经济作物换钱用。农历五月,酥瓜最早成熟了,我便在地里偷偷摘了一个尝尝鲜。</p><p class="ql-block"> 每逢八月十五中秋节,俺娘便借来木制的月饼模子,自己做月饼,色香味不亚于供销社买来的。有时候生产队也分月饼。有一年中秋节家里分到一块很大的月饼,直径足有七八寸长,看着美丽的图案和金黄色的、充满香味的月饼,馋的我直流口水,俺娘均匀地切成几块,分给我们几个孩子吃。传统月饼那个香、那个甜,至今难忘,以后再也吃不到那么味道浓郁、香甜的月饼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家里一切生活物资全靠生产队统一分配,包括小麦、高粱、谷子、红薯等粮食和瓜果、蔬菜、棉花、烧柴等,依据人口和工分多少进行分配。因为俺姐在公社上学住校,生产队分配东西时俺娘便叫上我,一起往家里背。记得有一次生产队分给我家一大堆棉花秸杆,我嫌多了,遂对娘说:“怎么分给咱家这么多,烧不完怎么办”?俺娘说:“你怎么这么傻,人家都嫌少,你还嫌多?”</p><p class="ql-block"> 家里日常开销除了在集市上卖粮食换钱之外,平时靠家里养的几只鸡下的蛋换取日用生活用品。家里没有食盐了,我便按娘的嘱咐,拿着一个鸡蛋到村后一里之外的集上供销社,换取半斤盐,用家里织的蓝花手巾兜着跑回来。其他零碎的生活用品,亦大部分用鸡蛋换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村中小景(2015年拍摄)</p> <p class="ql-block">  村中央有一个池塘,是早先村里各户盖房子取土逐渐挖出来的大坑,后来越挖越大越深,几百年来,便形成了一个二十多亩地大的池塘,雨水积起来便灌满了水,像一个湖泊。村前后没有河流,这里便成了夏季人们唯一可以游泳和洗澡的地方,也是妇女们洗衣服的最佳场所。村里管事的人在春季买来鱼苗,临冬前,村里安排日子统一捕鱼。在这一天,大人和男孩们便下了池塘,用柳条筐捉鱼。这时候人挤满了池塘,水一会就浑浊起来,鱼儿便泛出水面,人们用筐一条一条蒯了起来。我也和大家一样兴奋地捉鱼,最后也能捉上十几条,有鲫鱼、白瞟,鲶鱼很少。平时也偶尔在岸边泥巴里捉泥鳅,回到家后也可以美美吃上一顿。</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村里少有人种花,只有一些大闺女小媳妇儿在自己院里种些指甲红,用来染红指甲。有一年村里在池塘里种上了藕,在夏天时,满池塘娇艳的荷花盛开,衬托着碧绿硕大的荷叶,人们感到很新鲜,纷纷到池塘来赏花。秋后村里采藕,我家分得了几根藕。第二年干旱少雨,池塘几乎干枯,以后村里便不再种藕了。</p><p class="ql-block"> 我记事的时候,俺娘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点着油灯,用木制的纺车纺棉花,往往纺到深夜,一晚上能纺上一两穗。农闲时,俺娘白天也纺棉花。有时候,看俺娘不在,我就偷偷地坐在高粱秸秆编织的坐垫上,摇起纺车纺起棉花来,不是线粗细不匀,就是线断了,怕挨娘说,就急忙跑出去了。到了秋天,俺娘便到奶奶的堂屋里,用几家共有的一架织布机织布。木制的织布机很大,织起布来发出有节奏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在大人离开织布机的时候,我也偷偷坐在上边,拿着梭子穿线,脚蹬踏板一下一下织起来,往往被大人撵下来。俺娘一织就是十几天,够一年做衣服和被褥所用的才罢休。然后买来颜料,染成各种颜色的布料,挂在院子里晾晒,像万国旗一样,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小时候俺都是穿着娘织的粗布衣服,盖的是娘织的粗布棉被,一直到了十岁后,我才穿上洋布衣裳。</p><p class="ql-block">  除了玩耍之外,我最喜欢听戏。中原大地,历史悠久,文化博大精深,每年传统节日、庙会、每月固定的几次集市,都会有传统的豫剧演出。一般是在村里空地上,临时搭起戏台,点起气灯(很亮的灯),戏班子便在锣鼓声中开始演出,台下人山人海,都是站着观看,所以前边特别拥挤失控,但也没有发生过踩踏伤亡现象。</p><p class="ql-block"> 从懂事起,只要听说附近哪村有唱戏的,我必然赶过去,一直听完才回家。平时玩的时候,我拿起木棒耍着花枪,学着武生的打杀动作,转着圈子唱武生和黑头(包公)的各种唱腔,兴高采烈、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是在黄庄庙会上拍摄的豫剧演出(2015年拍摄):</p> <p class="ql-block">  有一年春节,我跟着乡里慰问军属的剧团,整整一天,跑了十几个村庄看巡回慰问演出,回到家已经晚上,把俺大大俺娘急得够呛,以为我跑丢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五六岁时候,邻村后崔楼放电影《花木兰》,第一次看电影,感到很新奇,来看电影的人山人海,我挤在前边,一口气看到完才跑出来尿泡(小便),差点被憋坏了。后来就经常看电影了,只要周围邻村有放电影的,便和小伙伴一起跑去看电影。</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正是农村办合作社和公社化时期,听到钟声,家乡人都早早起来下地干活了,大约八九点的时候,社员收工回家准备吃早饭。早饭时,我和邻里的大人小孩们便端着馍盘,在门楼外的空地上,围成一圈蹲着吃饭,大家边吃边聊,内容无非是国家的、村里的新闻,以及邻里之间的趣事等等,那时候家乡不吃晚饭,饿了随便吃点东西,把晚上吃东西的习惯说是喝茶。这些乡俗,充满了浓浓的家土气息。但是,在我2015 年回家探亲时,这种习俗已经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2015年3月,堂弟谢时明出资请商丘豫剧团在黄庄庙会上连演三天:</p> <p class="ql-block">  豫东是内陆地区,夏天特别炎热,地皮往往被晒的烫脚。当时农村没有温度度数的概念,现在看来,盛夏时 37、8 度应该是常有的事。因为炎热,也可能贫穷,村里七八岁以下的男孩子都不穿衣服,三四岁以下的女孩子也少有穿衣服的,条件好些的仅戴一个布兜兜。在夏季盛阳的暴晒下,小孩子一般被晒的通身黑黝黝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总是晒不黑,身上白净净的,往往招来大人们奇异的目光,喜欢在我身上掐上一把或者拍几下。</p><p class="ql-block"> 盛夏的午间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叔叔大爷们在外边大树下或通风的屋檐下,三三两两在一起,抽着烟袋,一边乘凉,一边说着闲话;婶子大娘们则在自家的院里,或坐在门槛上,或在门前树下,有的也不避我们小孩,光着上身(当时村里妇女还没有穿内衣和胸罩的习惯),煽着蒲扇,和妯娌们说着家长里短闲话来消磨炎热难捱的时光;小孩们则有的在池塘里洗澡,有的也不怕热,在村里前后奔跑玩耍。我生性胆子小,不敢学游泳,实在热了,也下池塘,在边上水浅的地方玩玩水。上岸后光着屁股、赤着脚丫子和村里小伙伴们在村前村后玩游戏、捉迷藏,疯玩起来也不顾得热了。口渴了就跑回家,拿起水瓢在水缸里舀起水就喝。在外边玩的时候,看到有挑水的叔叔大爷路过,就央求其站下,我就趴在水桶上边大口喝上几口冰凉的井水,感到特别痛快。夏秋季节,我没有喝过开水,虽然天天喝生水,但很少坏肚子。我平时也不洗手,回到家小脏手拿起东西就吃,也没有得过病。当时农村卫生条件差,不懂得讲卫生,但在这种环境下反而造就了我很强的免疫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为门外主街夜色,据说2016年修成了平整的混凝土街道(2015年拍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家乡没有环境污染,天空特别纯净,农历十五前后的夜晚,皓月当空,亮如白昼,几乎可以看清书上的字迹,这时节我们一群孩子往往会高兴地疯玩到深夜。那时候村里没有钟表,没有时间观念,玩累了才知道回家。</p><p class="ql-block"> 豫东的夏天闷热,屋里无法入睡,大人小孩便每人一张床,东一个西一个地睡在自家的院子里。我回到家后,如果很晚,大人都睡了,我也不洗漱,乖乖地躺在绳子编织的小床上,盖上被单悄悄睡下,然后望着漫天的星斗和银河发呆。</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豫东平原晴天的时候天空特别纯净透彻,满天的星斗密密麻麻、亮晶晶、一眨一眨的,充满了神奇的色彩(即使在西藏,现在也看不到那么亮晶晶、密麻麻的繁星了)。我特别喜欢观看那充满神秘的天空,有时候我凝望着七颗勺子星的位置变化,寻找着北极星。一会又幻想着,天空有没有边际,天上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呢?有神仙吗?又一会想着奶奶讲的牛郎织女的故事,在星光灿烂的银河两边寻找着牛郎和织女星,惦记着牛郎织女的七七相会。看到一道道流星时时划过,便想起奶奶说的,不知道又是哪个大人物不在了。听奶奶说,每个人在天上都有一颗自己的星星。我往往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空遐想着,想在漫天的繁星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但又不知道哪颗星星是自己的,找不到便数漫天的星斗,数着数着便入睡了。</p><p class="ql-block">  冬天,家乡的气又特别寒冷,在寒冬时节,池塘里结了冰,小孩子可以在冰上行走。虽然怕冷,但我喜欢下雪,看到天空飘舞和落在身上晶莹剔透的六角雪花,往往兴奋地手足舞蹈。望着满世界松软洁白的雪,奶奶对我说,老天爷下白面了,明年又是好收成了。</p><p class="ql-block"> 雪停后,我便穿上带跟的木头底、用芦苇编制的鞋,既暖和又不会湿,和伙伴们在院里玩雪球、堆雪人。在太阳的照耀下,屋檐上的雪很快化了,便形成了很多长长的冰溜子,我便让大人给我摘下拿在手里玩。</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房屋木制的窗户都不安装玻璃,甚至不糊窗户纸,室内四处透风,屋里没有炉子,阴冷阴冷的,往往冻得发抖。记得有一年,我里里外外穿了三层棉袄,还抵不过寒冷。上学后,学校没有取暖设备,也是同样的冷,有一年在学校里,我的左手冻坏了,肿起来像个馒头,痛痒难忍。</p><p class="ql-block"> 晚上屋里更冷,一家人只好一起挤在一个大床上,共盖一条大棉被,把棉衣盖在棉被上边,在被子里边放上柳条编制的烘罩子,里边放一个炭火盆,把脚放在烘罩子上取暖,才抵得过冬天严寒的长夜。没上学前,因为天冷,我不愿意起床,一直到俺娘早饭做好端着热腾腾的红薯送来,我和妹妹才坐起来,在被窝里吃着热乎乎、香甜的红薯,享受着娘亲给予的温暖。白天太阳出来后,外边要比屋里暖和的多,人们三三两两到避风的地方坐着晒太阳。</p><p class="ql-block"> 我除了和男孩子一起玩外,有时候我也喜欢和后院同岁的堂妹秀琴一起玩,在她家院里拿瓦片在划好的方格里踢着比输赢。有时候弹杏核,口袋里装满了的杏核,在地上画个圈,比赛杏核是否弹进圈里,来赢对方的杏核,玩起来也不觉得冷了。</p><p class="ql-block"> 三四月里,天气逐渐暖和了,有时候秀琴妹妹领我到庄稼地里玩,在大麦地里找乌麦(一种菌穗)吃,六七月在高粱地里,寻找白白的乌穗,往往能找到一两个,味道清香无比,特别好吃。</p><p class="ql-block"> 八、九月间,在大豆地里我们摘些青豆、在红薯地里刨出鲜嫩的红薯,在没人的时候,我们偷偷地划拉些干枯的豆叶,挖一个土坑,便点火做起了野灶,等烧熟了,青豆、红薯外表烧的漆黑,但里边香味扑鼻,我们吃起来津津有味。秋天,芝麻熟了,大人们割下来捆成捆晾晒,我和秀琴偷偷地拿起成捆的芝麻磕下几把芝麻,到菜地掐些大葱叶,把芝麻装进葱叶里,吃起来清香无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为我家左前方的街口,处于村中心位置(2015年拍摄):</p> <p class="ql-block">  1953 年9 月,我满了七周岁,我和远房堂姐凤云(大名谢时静)一起,到附近的后崔楼小学报名上学。校长谢善道接待了我们,他是我本家长我五辈的太爷爷,也就是我爷爷的爷爷辈数(我们谢家此系辈数为“善士中立时行”,我是时字辈,他是善字辈),但他年龄比我父亲长不了几岁。他问我是谁家的孩子,我说:“俺大大是谢立仁”。他说:“你大大立仁我认识”。他问我叫什么名,我不好意思地说:“俺小名叫凡,大名还没有。”他略加思考后说:“你是时字辈,名德,那就叫谢时德吧”。</p><p class="ql-block"> 上学前,我无忧无虑,成天跟同村男孩玩耍 ,大人们一天忙到晚,也顾不上我们这些孩子,所以没经过任何学前教育,开始时仅能识 10 个数。上课时溜号,老师讲什么不知道,所以,作业不会写,算术题不会做。当时作业评分为甲乙丙丁四档,我的作业本上全是红色的大 x 和末等的丁字。我越来越厌学,后来干脆逃学不上了。慈爱的娘亲教子心切,有一天看我没去上学,把我关在屋里让我跪下,对着屁股狠狠打了一顿(这是俺娘唯一一次打我),奶奶听到我的哭声又推不开门,急的在外边直敲门。挨打之后我只好去上学,从此开始用心听讲,很快开了窍,有了学习兴趣,期末考试,语文、算术全为 100 分,考了全班第一名。第一学期结束后,在成绩单上老师给我的评语有三行字,我就记住了头一行:聪明,学习好,性格呆板。听说我上学考了第一名,邻里大人们夸奖我聪明,俺娘骄傲地说:这孩子“心里出”(意思是无师自通,悟性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2015年3月回故乡探亲,在村里遇见当年的发小(右),相隔60多年,她还认出了我,还叫出来了我的名字(2015年拍摄):</p> <p class="ql-block">  初小时,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后崔楼小学上学,但大多数时是自己一人,独来独往,不用大人操心,天刚亮就爬起来,上两节课放学跑回家吃早饭。早饭后又去上学,一般是四节课后午休,在课桌上午睡。然后再上两节自习,后半晌就放学了,回家吃午饭(大约三点钟左右)。</p><p class="ql-block"> 农村孩子立事早,我从八岁起便开始帮大人干活了,每天下午放学后和星期日,便跟着俺娘下地干活挣工分,用小锄头锄地,摘棉花,干着一些力所能及的轻活。或者跟着四叔、叔伯哥哥弟弟们去地里割草,割满一筐后到生产队称重后折算成工分。有时候拾柴给家里做饭用,天天如此。虽然苦些,倒也历练了善良、节俭、勤劳的传统美德。</p><p class="ql-block"> 由于家境十分困难,1955 年秋天升三年级时,俺娘领我到了八里外的陈郭乔楼村大舅父家上学。这时候,大舅和大妗子(舅母)因感情不和离婚不久,新娶来的大妗子年轻,个子高高的,长的特别漂亮,也很洋气,大舅父对她恩爱有加,可我不喜欢,心里惦记着被遗弃的大妗子。原来的大妗子很贤惠,尽心尽力操持着家,对我也特别好。因和新来的妗子不熟,我不愿意去大舅家上学,但没办法,只好听从娘的安排,去了舅父家,在附近的后杨庄上学。</p><p class="ql-block"> 尽管我不喜欢又有点怕新来的大妗子,不过她对我还是很好的,每次早课放学回来,我洗完脸后便去厨房锅里端出大妗子给我留的早饭,热乎乎的两个杂面馍馍,一碗粥,一小蝶咸菜,吃的特别香甜。放学后,便和村里年龄相仿的孩子在一起玩,但他们的辈数一般都比我大,称为舅和姨的居多,他们很照顾我,相处的很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2015年3月返回故里,特意到舅父家附近的后杨庄,看看我小时候在那里读书的小学。听老乡说,小学校早就没有了。在附近路口,只见到孩子们准备乘校车到勒马乡小学上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后杨庄小学三年级里,我的语文与算术总是满分,学习成绩自然是名列第一。记得有一次考完算术,班主任王老师说,全班就一个 100 满分的,我不说大家也该知道,还是谢时德。王老师很喜欢我,背后总问我,你以前在后崔楼学校都搞什么课余活动,自习怎么安排的等等。</p><p class="ql-block"> 1956 年 5月,因新来的大妗子身患重病(一年后,她因病去世了,大舅后来又娶了第三个妗子,这个一直相伴到老),俺娘领我回到了自己的家,这时候已是三年级的下学期,刚学了一半,我只好辍学了一个多月,在家只好看课本自学。开学后还回到原来的后崔楼小学直接升四年级,不仅学习没落下,而且因初小毕业成绩优异,高小升学免试,被保送上了后崔楼高小五年级。</p><p class="ql-block">  1958年,村里在从后崔楼大队拉了电线,在村公所门口挂上了木制的喇叭盒子,我们一帮孩子对广播很新奇,天天围在门前听歌曲,听河南豫剧,对新闻和天气预报则没有兴趣,但不舍得离去,一直听到深夜广播结束时,这时候淘气的孩子便站在凳子上对着喇叭喊话,里边也能听到邻村孩子的回话,有时候,他们也会在喇叭上互相对骂。后来我在后崔楼大队队部看到了新装的电话,感到很新奇。当时听到大人们说,快到共产主义了,共产主义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不想几十年后,我们真的过上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样幸福的现代化生活了。</p><p class="ql-block"> 从十岁左右开始,周围邻居开始找我念家信、代写书信了。我总是有求必应,写多了,也渐渐掌握了书写家信的常规格式和客套用语。大人说一句,我写一句,当然也会把他们的意思表达了,用些文化新词,写完之后读给他们听,邻里都十分满意,经常当着俺奶奶和俺娘的面表扬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下图:村中小景(2015年拍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957 年 9 月五年级开学后,我因个子小,坐在第一排,强烈的求知欲,使我对于新开的历史课听得入神。心里想,人原来是猿人演变而来的啊。从那以后,特别喜欢历史故事,到处借小儿书看,《西游记》《水浒传》和《三国演义》看的入迷,放学路上也边走边看。上课时,我很规矩,总是背着双手,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所有知识一点就透,学过的不用复习,已经牢牢记在心里。所以女班主任曾老师很喜欢我,在课堂上讲,别看谢时德人小,就是遵守纪律、聪明、学习好。</p><p class="ql-block"> 1958 年上半年,公社集中办高小,我十二岁便离开家,到八里外的公社所在地郭村镇小学读六年级。我和本村的李家亭、前崔楼的我金库表哥(学名崔慎保,我奶奶娘家侄女的儿子)同在公社小学十一班,李家亭年长我一岁,又和我同桌,他处处关心我。</p><p class="ql-block"> 我们吃饭是在学校在大操场上,摆了上百个小桌,饭菜很简单,窝窝头、红薯和咸菜,吃半饱而已。倒是喜欢到乡下参加劳动,那时候都办集体食堂,对我们这些去劳动的小学生,什么红薯和芋头,吃饭管饱。睡觉时,我和表哥、李家亭以及其他十几个男孩子睡在临街的三间厢房里,阴冷阴冷的,没有床,我们挤在地下铺的草帘子上。每到星期六下午,我和表哥崔慎保、李家亭一起回家。</p><p class="ql-block"> 我在班级依然是学习尖子,经常去代表班级去参加公社学校同年级算术竞赛,全是疑难题,但我次次都拿到最好的成绩,成了班主任的骄傲。</p><p class="ql-block"> 1959年7月,我小学毕业了,后来随家到了黑龙江省大西北的格球山农场,读了初中后参加了工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图:我的发小、最要好的同学李家亭,曾在首都北京服兵役,复员后在大队任支部书记。2015年春我回家乡探亲时,特意到他家叙旧,不禁感叹人生,时光匆匆,当年英武不再,不想这次相见竟是最后一面(听说他在2022年因病去世)。下图为他送我出来后,在他家门口留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2015年春,我回到了久别的生我养我的豫东家乡探亲,与几位小时候的伙伴和发小相聚畅饮,大家无不感叹起来,真是几十年弹指一挥间,不想我们都步入了暮年。</p><p class="ql-block"> 回到故土,见到乡亲,触景生情,不禁回忆起了许许多多童年的人和事,浓重的乡情乡土乡音不断缭绕在我的脑海间,使我久久不能平静,回来之后,我边想边写,不断修改补充童年时期的点点滴滴,遂就写就了此篇,把那个时代经历的事和虽苦犹甜的幸福童年生活尽可能记录下来。遗憾的是,童年没有拍过照片,难以还原小时候家乡的模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下图:我当年的两位发小:左为在家乡执教一生的小学教师吴文修,右为在大队担任多年支部书记的李家亭。</p> <p class="ql-block">  当年的邻居现在也用上了手机。</p> <p class="ql-block">  村里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的伙伴长海:</p> <p class="ql-block">  我邻居家的婶子:</p> <p class="ql-block">  我邻居家的一对小夫妻:</p> <p class="ql-block">  村中小景</p> <p class="ql-block">  在黄庄庙会上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附录:我的家乡商丘睢阳区郭村镇谢寨村古今人物介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氏是当地大家族,名人辈出,我曾祖父之前在河南商丘郭村镇南谢寨村,后分家曾祖父迁移到到现在的李岐山楼村。我父亲谢立仁曾和年长他八岁的远房堂兄谢立铸(谢静宜的父亲)关系交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淑白 二百年前,谢寨出一武功神奇之人谢淑白(民间误传为谢楚白),对于他的神奇武功,村人无不津津乐道。据老年人讲,青年时期的谢淑白苦练基本功,鸡鸣即起。为练硬功夫持一百天睡在扁担上而不入妻室。他的功夫在当时可以说世上少有。</p><p class="ql-block"> 1972年《武林》杂志曾做过详细报道。据刊载,有一年谢淑白去河北沧州比武,对手是绰号“三神枪”,意思是说打遍天下没有人能逃脱三枪。当此人与谢淑白交锋时,第一枪谢淑白来个仙人贴画;第二枪刺来时,谢淑白纵身一跃挂在二檩上;第三枪刺来谢淑白来个燕子点水躲在大梁侧面。那人三枪扑空,纳头便拜,说:“若不是河南谢师傅,谁也躲不过这三枪。”比武结東后设宴款待,约定赴宴,不许带兵器酒过三巡,庖厨上大鱼一条,腹内藏匕首一把,谢淑白知其意图,抓住鱼放在嘴里,咔嚓一声,咬断刀尖,“噗”的一口吐出,扎在门上。众人见状无不目瞪口呆纷纷下跪表示钦佩。后谢淑白获擂台霸主之令名。</p><p class="ql-block"> 《武林》杂志还记述谢淑白另外一件武功超群之事,说是曾有人给谢淑白开玩笑,用手抠他的屁股。谢淑白顺势夹住其手指,那人怎么也拔不掉,疼得直掉眼泪。同时还说,谢淑白有一次用红缨枪尖顶住肚子,枪杆捣住四轮太平车快速转弯。《武林》杂志所记之事与村民所说完全吻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善洲 字步瀛,谢寨村人,出生年月不详。垂髫之年,勤奋好学,日力不足,夜继以膏,读书过目成诵。光绪十六年乡试,独领风骚,初试中举。时归德令刘为,读其文而大加赞赏;视其书,玉润灵秀、刚柔相济;睹其人,娴静儒雅,面如傅粉。归德令为之吃惊,欣然提笔书“文魁”二字以加勉。族人引以为荣,原匾高悬大殿之右侧。后日寇犯国,狼烟四起,族人只顾逃命,此匾不知终。现悬“文魁”一匾,为郑州书法家谢枫所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世德 字廪生,中医,谢寨村人。主要生活在清道光、咸丰年间。一生从医,其医术之精湛方圆二三十里内尽人皆知。人请他看病,切脉之后,投之以药,随即告诉病人痊愈之期,少有出乎意外者。</p><p class="ql-block"> 若是对待重病号,听其声、把其脉,立即告诉家人死亡之期。据85岁高龄人谢中平介绍,有一次他在谢寨西门遇一赶集回家之人,一路狂歌、高腔大韵,他随即断言,此人数日内某时辰定死无疑。身边人听后无不讪笑。为判定其医术高低,人尾随其后,直至其家,知他是侯书溪村人。数日后时辰一到,又派人夫他家查看。已听到哭声一片,此人果真气绝身亡。还有一次他为同村人谢中彬之祖父诊脉视疾,对其家人说,气血两脱、病人膏肓,药石已无力回天,回家快准备后事吧。到断定死亡时辰,见有几个儿童正玩踢房游戏,对他们说:“你们几个到西边谁家去看看。”果然不错预期,倒头纸尚未熄灭,家人正哀痛大哭。</p><p class="ql-block"> 他一生藏书甚巨,死前因怒其子不喜读书,把所藏各类书籍及一生医案效验方等,全部付之一炬,可惜没留下片言只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世棠 男,1870年出生,字荫南,又名明翰,谢寨村人。据县志记载清光绪年间补廪生,后为副榜。废科举后,考人开封政法学堂。他目睹清廷腐败,民不聊生,便毅然加人同盟会,奔上海、下广州,从事革命活动。1927年去世。</p><p class="ql-block"> 光绪三十四年(1908),返乡小住,在谢寨村创办启蒙学堂。民国元年(1912)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谢世棠为中华民国第一届参议会议员。民国十年(1921)任总统府咨议,协助孙中山处理军国大事。时北洋政府袁世凯极力笼络都被其拒绝。后谢世棠随孙中山出访英国,袁世凯乘其远离,派人携重金及《陆景图》送往他家,其妻不知其意而收下重金。谢世棠回国后得悉此事,感觉愧对孙中山,不久吞金而死。其诗、书、画遗留作品甚多,因其后人无力保存,几乎全部遗失,现仅存几幅书法作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中典,男,谢寨村人,1870年出生。字锡龄,光绪年间,他和谢世棠是谢寨出类拔萃的人物,不但文才卓绝,而且英俊魁伟。他二人同场参加县学考试。当主考官收取谢中典的试卷时,见他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知他是青年才俊,心生仰慕。随即展读试卷,文不加点、句句精当,而且字迹清秀、刚柔相济。可惜文章扣题不紧,有答非所问之嫌隙。主考官迅即破例原卷报废,并指导重写。因而二人同时考中秀才。1915年去世。</p><p class="ql-block"> 后谢世棠参加同盟会,追随孙中山,推翻满清。谢中典则隐居乡间,读书耕耘,因文采之盛名,远近十里八乡村庄常请去行礼题主,主持红白事之事宜。题主楷书,庄重谨严,一横一竖,都洋溢出非凡功底。行礼之时,举止文雅,步履稳健,赢得时人赞赏。因其排行老二,远近都称他谢寨东头“二秀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中燎 男,谢寨村人,1908年3月出生,字乌桓,谢世棠三子。北京大学毕业。1984年9月去世。谢中燎生于北京,当时属官宦之家。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其文学、书法和绘画均冠绝一时。解放后,曾在水池铺乡孙庄村任教,因其嗜好喝茶叶水而被冠以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于1961年被开除出教师队伍,回原籍谢寨劳动改造。几十年住一间低矮茅寮,但仍练功不辍,书法、绘画作品甚多。改革开放后,凭其学识声望,被推选为商丘地区政协委员。1982年统战部曾让他给移居台湾的原国民党国防部长张群写一封信。张群和谢中燎父亲交往甚密,谢中燎结婚时张群曾送军乐队来助兴。谢中燎生前还谈起他曾保存过的《陆景图》,那是清朝乾隆宫廷画师的作品;谈及他父亲和孙中山、宋庆龄诸人的合影像,他当时才两岁,是被宋庆龄抱着照的。因多年居无定所,东搬西挪,可惜都遗失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立铸 男,谢寨村人,1911年1月出生。谢静宜之父。曾留学美国学医回国后,任商丘向阳医院院长,医术之精,商丘闻名。在书法、文学方面造诣颇深。谢氏先祠始建碑,他撰文并书丹以记其事。1991年6月去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立官 男,谢寨村人,1918年6月出生,中共党员。早年考人商丘高中在校学习期间,秘密接触地下党人王飞霄。高中毕业(1942)后,回家创办党的地下联络站。当谢立官执掌家务时,他家当时是谢寨首富,深宅大院有四处,财力雄厚。他家高墙大院、威武森严,邻人很少去他家。后据谢立官说,党的许多会议都在他家秘密举行。谢立官忠诚党的事业。解放后,他在西安某建筑公司工作,后因是地主成分被遣返回谢寨劳动改造。当时谢立官锁骨被人从房梁上拉断,致使一年不能动弹,但他对党的信仰始终坚定不移。改革开放后,恢复了西安某建筑公司领导职务。1990年12月去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立文 男,谢寨村人,1920年2月出生。抗美援朝期间,曾任志愿军独立团团长。战争结束后,因战功卓著,准备提拔,当调查人员询问其情况时,得知其是地主成分,即遣返回乡。1982年10月去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立常 男,谢寨村人,1929年出生。童年在谢寨读书,成年后去开封市高中任数学老师,因教数学名冠开封获"谢三角"雅号,因而升人开封教师进修学院任教授并兼教导主任,是开封市政协委员。2005年去世。</p><p class="ql-block"> 少年时期的谢立常颖悟过人。据说他平时也不太刻苦读书,每当考试,成绩却无人比肩。据老年人说,他玩耍艺术都要高人一筹。以往儿童大都喜欢用绳子放陀螺,他却与众不同,先把陀螺在东门寨里放转,然后用绳子一拨,陀螺飞跃寨门,然后他飞速跑到寨门外用绳子接住,陀螺在绳子上继续旋转,这一高招可说无人可及。</p><p class="ql-block">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少年读书学的是传统文化,如《论语》《孟子》等书,从未进学堂学数学,后居然在数学领域取得这样的业绩,确实令人惊叹不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 枫 男,汉族,谢寨村人,1933年出生。大学毕业后分配到郑州铁路局工作,任局公安处处长职务。其书法造颇深,尤擅行书。曾为多家国家级杂志书写刊名。2008年去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立珍 男,谢寨村人,1934年11月出生。谢静宜之四叔父。大学文化,曾任四川省冶金厅厅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静宜 女,河南商丘谢寨村人,1935年出生。1952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6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清华大学革委会副主任,北京市委书记、北京市革委会副主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曾任毛泽东机要秘书长达17年。2017年3月25日去世。毛泽东非常器重她,以长辈身份对待她,见面都是以“小谢”相称,据谢静宜回忆录记述,有一次毛泽东对她说:“小谢,我想给你写一首诗,腹稿已拟好。”她以主席工作太忙而婉拒,后与人谈及此事,已颇感后悔。</p> <p class="ql-block">  照片中的毛主席,身穿一件灰色大衣,头戴解放帽。他站姿笔挺,面色和蔼,眼望前方,微微而笑,好一副气宇轩昂之色。照片中的谢静宜,穿着棉大衣,戴着棉帽。棉帽中有一张小脸,圆嘟嘟的,特别可爱。她一笑起来,两个酒窝,更给她增添了几分调皮之色。</p><p class="ql-block"> 1972年,谢静宜以中国青年代表团团长身份访问智利。临行前几天,周恩来过问随访人员及翻译。当他得知翻译是男性时,周恩来随即说:“团长是女的,怎么要男翻译?”出发时果然换成了女的。第一程刚到巴黎,周恩来、邓颖超随即打来电话问候:“小谢到巴黎怎么样?身体能否受得了?”周恩来、邓颖超对她的亲切关怀,谢静宜终生难忘。谢静宜才华出众,字写得非常好。她的著作很多,主要作品有:《在毛主席身边》《毛主席给予我们的教育、理解和关怀》《跟随毛主席在外地视察》《在外地视察的毛主席》等。2015年《炎黄世界》(第4期)曾刊登谢静宜的文章《毛泽东真心讨厌个人崇拜》。她出版的《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琐忆》一书,披露毛泽东反对个人崇拜的一些往事。她生活极为简朴,辞官后仍享受部长级待遇,她把工资几乎全部捐献给社会,由她儿子苏引赡养。她家的房子非常狭小,家具都是五十年代的物品。从这些小事当可看出她的品德之高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