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乐园的树

听雨轩

　　在一个加班晚归的夜晚，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喧嚣的校园沉沉入睡，星空变得空旷。月亮，特别大，特别白，仿佛用了夸张的修辞，清辉满溢，整个校园淹没其中 。

　　月光下树的身影栩栩可见。眼前这一株杏树，刚调来这里工作的时候，它还细胳膊细腿的，现在，树梢都盖过二楼的窗户了。从粉嫩的花朵到金黄的杏子，每每看到它，都不由心生欢喜，直至在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一席之地。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它是唯一能够让心沉静下来，思考生命意义的寄托。

　　除了这棵杏树，还有一棵同样诱惑味蕾的桃树。只不过，挤在玉兰、木槿、迎春、海棠这些繁花似锦的花木旁边，花朵常常被忽略，直到硕大的果实缀满枝头时，有人才意识到它的存在，日日仰慕。

　　亦乐园里，开得最早的是迎春，当我们还不敢换下一件冬衣时，那一朵朵小黄花已开得有姿有色，每一朵都闪烁着一颗明媚的心。

　　花期最长、种类较多的是海棠：贴梗海棠三五成簇，占尽春色；西府海棠，花未开时似胭脂点点，花蕾红艳，总让人联想到旦角们头上的珠花；垂丝海棠和湖北海棠生长在艺综楼前，一场雨过，海棠花开，一朵，两朵……一树，两树，妩媚动人，揉碎春光。使我想起《红楼梦》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这一情节，黛玉说：“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宝钗说：“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彻魂。”但张爱玲却恨海棠无香。海棠确实无香，但我依然觉得——任是无香也动人。

　　然而，开得轰轰烈烈，惊艳整个春天的却是玉兰。一共四株，分散在教学楼前的绿化带里。玉兰花是纯粹的花，没有一芽一叶的衬托，像一只只蝴蝶兀自绽放枝头。白玉兰，洁白无瑕，一尘不染；黄玉兰，娇嫩欲滴，尽显尊贵；紫玉兰和二乔玉兰，天生丽质，香气浓郁。每一朵花都开得雍容华贵，每一瓣都绽放得大气从容。

　　我喜欢这些开花的树，也敬佩那些不开花的树。

　　操场边上那一排柳树，校门口那一棵挺拔的槐树，文化广场上那两行梧桐，笑脸相迎每一位蹦蹦跳跳的学生，带给我们多少绿意。风来了，它顽皮地跳舞；下雨了，它羞怯地梳妆。与孩子们朝夕相处，共享阳光雨露，听书声琅琅，欢歌处处。映衬着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和孩子们一起走进课堂，盛开在你我的影集里。我觉得它们就像一位圣人，能洞察你的心灵。

　　校园里的树，各具特色，但都扎根于同一方热土。每每驻足于大柳树前，一张张笑脸、一个个辛勤的背影便在脑海浮现。在亦乐园，每一个老师平日里都是脚下生风。他们关注每一分钟的效率，关注每一项工作中的细节，把每项任务做到极致。这些树和我们共同拥有学校的天空，一样沾染上了书卷气，我能读懂树们的心声，而它们也会在屈指可数的时光中，纪念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我们，日复一日，寒来暑往，见证一棵小树长成参天大树。历经时间的洗礼、岁月的滋养，学会坚持，就像大树的根深入地底，不停地吸收营养，成长自己，如同枝干向往广阔的天空，不断向上。时序更迭，四季循环，不知不觉活成了一棵树，就这样，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梦想在这里萌芽，生长；精神就这样传承，流淌。树，是亦乐园的风景，因为树的装点，亦乐园的四季才不寂寞。树，是亦乐园的名片，因为树的存在，亦乐园时刻迸发出生命的力量。

　　月华如水。你看，那些树，葱郁着，茂盛着，生长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若干年后，当孩子们再回来，看到这些树，想到过去的时光，该会是怎样的一番感慨？若干年后，谁又会以一棵树的姿态，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非常骄傲地述说树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