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窝岛岁月之六

风寒雪夜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作者:刘成凯</h5> 在燕窝岛营部的东南角,有几排红砖大瓦的厂房,修配所就驻扎在这里。这是一支特殊的队伍,在编人员不足百人,技术力量缺少,机械设备落后,面对各种困难,他们毅然担负起了全营8个农业连队的机械维修任务,为机修撑起了一片天。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机动抢修队</b></h3> 兵团中期,农业机械化程度已初具规模,直接用于农田的机械种类就达几十种,拖拉机、收割机有多种型号,有国产的也有进口的,农机具有播种机、中耕机、玉米摘穗机、缺口重耙、圆盘轻耙……这些机械,在使用过程中出现故障,在所难免。每年农忙时,机械高度利用,修配所接到的报修电话此起彼伏、应接不暇。<br> 修配所领导根据农忙特点,迅速组建了以修理班为主体的机械抢修队,口号是“报修如令,随叫随到”。有一年秋收大豆,在距离营部较远的七连,旁牵引的收割机出现了故障。调度放下电话,立即安排。班长杨永功以身作则,带上工具箱,骑上自行车就往七连赶。到达现场后,马上对机器进行基本测试,发现离合器磨片严重受损,造成操作时分离不清,幸好杨班长随身带有配件,马上进行更换。天黑下来了,工作环境光线不足,一台拖拉机马上开过来了,大灯充当了照明,有亮光,工作方便多了。可是,蚊虫也顺着光线飞来飞去、凑热闹,专往人体裸露部位叮咬,在场的人边干边驱赶,无暇顾及之时很多人被蚊子吸血,蚊子吃饱了。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战斗,收割机又转起来了。秋收大豆只要不下雾水,机械可通宵收割。驾驶员轮班,机车除班次保养外,一直运转。杨班长收拾工具,正准备离开,七连机务副连长对他说:“连队发电机也有故障,能否去给看一下?”老杨背上工具,又出发了。<br> 还有一年麦收中,二连一台轮式拖拉机负责从田间往场院运送小麦,跑着跑着出故障了。驾驶员张宪良干着急、挂不上档,本来这台老式机车存在电路老化、常出状况,现在又雪上加霜。那赶忙给修配所打了抢修电话。主修工吴仕明、电工班长阮胜宽紧急出动,烈日下,他们蹬自行车蹬得飞快,风尘仆仆地赶到田间,汗流满面,顾不上休息又立即投入各自的抢修。运粮紧急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田间运输力量减少,压力大增,有的收割机已升起了红旗,表示粮仓已满。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吴、阮两位师傅凭着高超的技术将机车故障排除了。麦收如救火,小张的大胶轮车又欢快地驰骋在田野上。<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高高的炼钢炉</b></h3> 那个年代,机械配件短缺,断供是常有的事。有些连队的机车因缺件转不起来趴窝了,各级领导急得直上火。修配所仅是一个以修为主的小单位,能否自己制造出配件、让这些老配件起死回生,对此,老所长王福石陷入了沉思。时不我待,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老所长拍板了,一个由技术员张顺高为组长的技术攻关小组迅速成立了。当时,最急需解决的配件有拖拉机的支重轮、收割机改装的皮带轮、大量各种型号的轴承座。这些都属易损件,制造配件首先是炼钢、浇铸、加工几道难题。炼钢需要从师部钢铁厂购进铸铁,炼钢炉属高温设施,耐火土就从宝清县万金山公社西南一处山上运回。对于浇铸,则专门成立了翻砂班,铸造翻砂配件。翻砂班需要木质模具。木工班长张永多师傅不愧能工巧匠之称,根据张技术员绘制的图纸,将木模型下料、拼接、打磨,全部达到了铸造条件。有的模型需要车工上夹盘,进行专项部位的精细加工,模型在沙堆中成形。这时,锻工班也打造出了十几个盛铁水的大铁瓢。万事俱备,开炉了。看吧,鼓风机将炉膛中焦炭火苗吹得旺旺的,一块块铁锭在高温下化成了铁水,几十个年轻小伙子每人端一个长把铁瓢,将红红的铁水倒入沙模,待铁水完全冷却后,配件毛坯就完成了。车床、刨床进行了精确加工,一批批修配所自制配件安装在了机械上,解决了燃眉之急。翻砂初期,毛坯有的技术不达标,多次出现砂眼、缺料、变形现象。技术组翻阅资料、外出学习、反复试验,终于技术质量过关了。<br> 还有一件事,至今记忆犹新。那时全营灯泡奇缺,谁家只要灯泡的钨丝一烧便漆黑一片,那时凭票也很难买到灯泡,有的人一天去供销社几次打听,失望而归。修配所电工班承揽了灯泡修复任务,他们从外地购进了钨丝、酒精灯、真空器等工具,为全营灯泡的二次利用开展了修复工作。尽管灯泡修复后外形有一个玻璃拉丝尖头,不太美观,但能带来光明,大家也是赞赏有加。<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锤声阵阵打农具</b></h3> 农业连队的生产主要靠机械化,其他辅助环节需要靠人工完成。铁锹、锄头、镰刀等是田间常用工具,这方面物资也是奇缺。许多农工用的铁锹磨损成了月牙状但还在使用,镰刀的钢刃已磨钝,这些对生产进度还是有影响的。修配所接到营部指令,被要求自己制造生产工具。<br> 所长召开了紧急会议,若干个小组立即分头深入连队,收集废铁,如报废的犁片、链轨板、铁轴等。锻工班忙开了,开始加工了。大师傅分成两班倒,配备临时小工,昼夜赶制。那段时间锻工车间夹板锤、弹簧锤、大锤、手锤的敲打声此起彼伏。大师傅用手钳将一块块在炉中烧得通红的铁块先在夹板锤下咣咣地锻造。重锤下的铁块似案板上的面团任其横捶、竖锤、切割、折弯,随其所意。回炉后开始上大锤、手锤,进行部位修复。这时,锻工师傅们的汗水早已随着锤声不断地流下,肩膀上的毛巾在擦汗后也如同水浸一般。年近六十的师傅“张大锤”是个铁艺高手。同样一种材料在他手中打造出来就像工艺品,看着舒服、用着顺手。<br> 2300多件工具被赶制出来并迅速送往连队。<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火红的砖窑</b></h3> 修配所的设备在逐渐增加,扩大厂房势在必行。修配所用砖都是到砖厂自行出砖,那可是火中取砖,考验着人们的意志。当时的砖供不应求,为了提高对砖窑的最大利用率,一般在砖窑熄火两小时左右就要开门出砖。<br> 这一天轮到修配所出砖了,二十几人排成长队,在砖窑门前等待传砖。砖窑封门打开了,里面一片通红,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烤得人身上的肌肉膨胀起来,手中的棉手套在抓到砖后冒烟欲燃。大伙儿只有快速传递才能避免烫伤,出砖时站在最前面的人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体能的极限是7分钟。谁先第一个上?党员在争,团员在争,青年骨干在争。老所长王福石下令了,每人6分钟,党员先上。这时党员、退役军人丁汉民第一个冲上去了,老党员詹来朝、北京知青孟学礼、双鸭山知青王晓坤等相继冲在了前头。每个被轮换下来的人都被烤得面部通红,手套也被烤糊了,眉毛也被烤卷了。出砖的人不断往砖窑里面移动,温度更高了,考验着人们的意志。笔者有幸参加多次出砖任务,此等场面,终身难忘。<br> 当一座座崭新的厂房拔地而起时,兵团战士的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