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1975年那个初暖乍寒的春天,高中毕业后在社会上晃荡了一年零三个月的我无奈地走向“广阔天地”,成了千千万万个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中的一员。从此没星期天没节假日,天天出工下地,手持铁锹、铁耙、板锄、大镐、镰刀等各种兵器轮番上阵战天斗地,而且黎明还要顶着星星出早工!而且晚上还要点灯耗油学政治!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劳作,身体疲惫不堪,深深感到当农民的不易和生活的艰辛。</b></p> <p class="ql-block">锄地/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每天脸朝黄土背朝天,慢慢手里的家伙使顺了手,腰也不太酸了,背也不太疼了。下乡四个月后的一天,何队长派工时让我留下,我忐忑不安的等着听令,生怕他让我去牲口棚当饲养员,谁知竟是让我当电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电工不用再出大力流大汗,可以自己掌握工作节奏,比下地轻松多了。电工的主要职责是维护小队三口机井正常运行,保证农田灌溉;处理电气线路故障,保障队部正常用电;晚上加班时给场院拉临时线安装照明灯具或给农业机械接电源……</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前任姓赵,四五十岁,话语很少。赵师傅给我讲了怎样维修水泵、电机的星型接法和三角形接法(横星竖角)、电机接线盒中任意变换两根线就可以调整电机正反转等一些基本操作……他还告诉我,如果电灯不亮,检查零和火两根线都有电,那就是零线断了。他还告诉我一个万不得已才能用的方法:在没有电笔的情况下,可用手指背感受是否有电,有电就会弹开,千万不能用手指肚去试,万一有电就会握住电线,因为挨电时手会收缩。</b></p> <p class="ql-block">电工皮带和五连套/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小队的线路是220V、380V的低压电。风吹日晒,使用多年的破旧电线多处绝缘层老化,裸露着里面的铜或铝线。多处刀闸也缺上盖或下盖,存在很大安全隐患。农村电工没有绝缘鞋,干活时多次被电,越挨电越胆小,不敢轻易伸手触摸破皮的电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年月队里钱紧,各种家伙将就能用就行。买卷保险丝、黑胶布也得请示队长,一提花钱何队长脸就耷拉下来。李副队长看我五连套上的几件破旧工具,说:“如果我当了队长,全都给你换新的。”后来何队长调到二队,李副队长转了正,再找他说更换工具的事,马上换了面孔:“没钱,凑合用吧!”</b></p> <p class="ql-block">机井/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村是菜区,夏天是机井最忙也是故障最多的时候,有一次我在井下修理水泵,不知哪个家伙看到水泵不出水,随手合上刀闸,电机突然转了起来,幸亏那个时刻没接触旋转的部分,否则我的手非残废不可。后来我制作了一个“有人工作,禁止合闸”的警示牌,下井之前,先把牌子挂在刀闸上以防万一。水泵易损件有轴承、叶轮等,最频繁的小维修是压盘根。我维修的一台水泵,曾创造了连续运转三天三夜无故障的记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人看一口井很轻松,但水泵那单调的出水声像催眠曲,让人的上下眼皮不由自主往一起粘,时不时用井水洗洗脸,清醒一下,即便如此,也有小睡一会儿的时候。有时看相距一两百米的两口井或三口机井就让人精神紧张,要反复巡视检查,哪里还敢犯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75年九月,市委工作组到我们村(记不得搞什么名堂)。其中有个市科委的张师傅,他学的电气专业,带着我给机井水泵安装自动跳闸装置,当欠压或缺相运行时可以自动跳闸,避免烧毁电机。我们买来磁力启动器等电气元件,组装配电盘,投入运行后减轻了看井人员压力,我们小队率先淘汰了三相刀闸直接控制水泵电机。</b></p> <p class="ql-block">高空作业/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队电工叫李秀平,是个人高马大的花木兰,年龄和我相仿,但已经能够高空作业了。二队电工叫贾登禄,四十来岁,高高的个子,电工技术在村里挑大梁。贾师傅说话有趣,说“除了卖药的就是卖电料的”,意思是药品和电料贵且不能还价。还说“刮彩带”那年如何如何……我一直以为是大跃进张灯结彩挂彩带,直到多年以后才知道原来是吃不饱饭“瓜菜代”的年代。</b></p> <p class="ql-block">脚扣和安全带/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收秋以后,小队活不多了,就由贾师傅带着大平和我在大队干活。1975年入冬以后,大队要在朝阳路西边一队地里架一条三相四线380伏动力线。栽好一趟十米高的水泥电杆后,杆上的电气活就由我们三人负责了。看着贾师傅和大平利索的爬上爬下,心想难道我还不如个女的?!我系好安全带穿上脚扣也试着爬电杆,双手紧抱电杆,勉强爬了三米来高,一不小心脚扣掉了一只,紧接着我也抱着电杆滑落下来。贾师傅边笑边说:爬电杆和爬树可不一样,脚扣要踩实,用手扶电杆不能用手臂抱电杆,上身要离开电杆约20公分。屁股要往后坐,让保险带吃上劲,越抱着水泥电杆越容易滑下来。贾师傅边说边给我做示范。贾师傅还教我如何使用克丝钳:用钳子刃口夹住8号铅丝(镀锌铁丝),边向左斜边用力,一下子就能掐断;他还手把手教我用钳子把8号铅丝整齐缠绕电杆拉线等技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几天后,我踩着脚扣爬上电杆,挂好安全带,在近十米的高空固定横担抱箍,安装瓷瓶,用绑线把电线固定在瓷瓶上……看着田地里干活的社员们,居高临下的感觉有点小骄傲。</b></p> <p class="ql-block">架线/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按照公社统一部署,要让社员们及时了解国家大事,贾师傅带领我和大平给各家各户安装有线广播。活很简单,两根细线连着一个简陋的纸盆喇叭,在墙上钉个钉子挂上就算完活。有的社员家有收音机,不想装也必须装,至于我们走了以后怎么处置,那就由户主说了算。</b></p> <p class="ql-block">三队社员地头学习/1976年</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年二月,大队让我当大队会计。工作之余,我就去帮着贾师傅他们干活。大约是四五月份,大队新盖了淀粉厂房。厂房净空有四米多高,在厂房布线时,六七米高的木梯子斜靠在墙上,梯子太长坡度较小,我爬到在梯子最高处,刚刚把钳子伸向墙上的电线,梯子猛然顺着墙壁滑下来砸在水泥池子上断为两节,我也随着梯子摔在地上,右腿破了皮,很快肿了一个包。大家七手八脚把我送到大队(村)卫生室,处置伤口后把我送回家休息了一个星期。</b></p> <p class="ql-block">1975年秋石头(左一)与张胜利、王新起、倪文彬在三队合影</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挨摔之后,我好像得了恐高症,再登梯爬高腿就不由自主的发抖。我在大队上干的杂事越来越多,以后也再没有和贾师傅他们一起干过电工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回想那时,好像队里让干什么就应该会什么。没有正规的学习培训,只能跟着师傅边学边干,也没有出徒的说法。好在要求不规范,能够对付着干。虽说我对电工知识一知半解,竟也稀里糊涂的当了半年电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2021年12月10日于鹿泉</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