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校园

梁山有好汉

<p class="ql-block">文/梁宇柱</p> <p class="ql-block">  我的小学校园是灰色的,却又充滿着情趣,虽然它没有亮点。但是一个快乐的童年。</p><p class="ql-block"> 三年级什么时候停课了?记不清。因为“文革”开始了。于是都如散养的羊,漫无边际了。火车站,城墙上,西安城里的巷巷道道,沟沟渠渠;铁路的桥下,公园的湖里,都是我们的乐园。在玉祥门外的火车西站外“挂坡”,(腰上缠根绳子,等在货场门外,帮架子车拉货的师傅拉一程,能给五分或一角钱)偷进货场从火车上弄出一堆香蕉吃个饱!钻进废弃的卧铺车厢里割下吊卧铺的带子做挂坡绳用,都是我们干的。</p><p class="ql-block"> 秋天捉蛐蛐儿,滿城墙根跑。</p><p class="ql-block"> 㘗㘗㘗——㘗㘗㘗㘗——你蹑手蹑脚地寻声近前……蛐蛐早已知道了,不待你走近便戛然而止!沉默,四周一片静寂的沉默。终于耐不住了,正要失望地拔腿离开——㘗㘗㘗——突然又勾住了你的心。耐下性子,不动声色,全神贯注地搜索,终于发现了这宝贝儿的藏身处:蛐蛐草拨、尿浇、挖老巢。待毫发无损地引进手心了,方长出一口气——激动兴奋过后,颇为自豪。</p><p class="ql-block"> 如果让我想起小学时期,小学的“校园”,无疑这些是最深刻的。</p><p class="ql-block"> 后来,在农村,在渭北高原上一个普通的校园里,我终于又坐进了教室,完成了初中三年的学习。</p><p class="ql-block"> 那个学校不大。普通的可以算得上简陋了。黄土崖下七、八孔窑洞,前面两排共五间教室兼校舍,一个蓝球场,再往前就是校门。周围一圈黄土墙,便是整个校园了。</p><p class="ql-block"> 校门是朝南的,极简单。只在一面砖砌的马头墙下镶着两扇厚木门。斑驳的漆面已不辨颜色。进门有东、西两边小耳房,东边住着我们班主任,西边住体育老师。青砖铺出校园路——也分东西两边,穿过两排教室。教室是常见的硬山式小瓦屋顶,胡墼墙青砖穿靴戴帽。门、窗砖劵。每一座教室西端都隔出一南一北两间小舍,用做老师办公兼宿舍。前排中间教室有一个乒乓球台;教室西端是蓝球场,也是我们的操场。那是我们唯一的天地。</p><p class="ql-block"> 第二排仅两间教室,中间教室的位置是块空着的台地,后面有砖窑两孔。东边是校长室西边是事务室。砖窑东西与两边教室山墙间,各有六边砖劵小门,出去即到后面学生宿舍的土窑洞了。东边砖劵门外是教师灶房。前面一棵老槐树,不知年代,虬枝髯髯,遮天蔽日。这是校园里唯一棵大树。</p><p class="ql-block"> 上 物理课:王老师走进教室,把一个用两根八号铁丝平行弯制成螺旋线带支架的东西放在桌上,从首端放下一钢球,钢球初缓动,但渐渐变快,沿铁丝轨道旋转,到圆心尽头攸然卡住:“同学们,这是什么原因?”</p><p class="ql-block"> 大家面面相觑?</p><p class="ql-block"> “今天给大家讲引力和惯性。”</p><p class="ql-block"> 这一幕,过去了许多年,我还记得!</p><p class="ql-block"> 老师用一个铁罐头盒放在支架上,罐头盒圆心打孔,用焊锡焊上小铁管,留出喷气口,再装上用铁皮剪成的汽轮机扇;装水,封紧,下面用酒精灯烧出蒸汽——于是轮机扇转起来。当时上物理课,学校只有简单的天平和酒精灯,其余多是老师自制的。</p><p class="ql-block"> 教体育和音乐是一个老师。姓景,山西人。相貌平平,颧骨显高,下巴有些尖。乒乓球左撇子,全县没几个敌手。平时虽话不多,但音乐课站在讲台上!,手风琴悠扬顿挫——哆——喏——咪——发——嗦……键盘上手指飞舞中风琴却戛然收住——大家的心即刻被揪住,全班哑雀无声,静悄悄期待接着下来的上课。</p><p class="ql-block"> 初一开始上数学,我不知道什么是分式?有个外号叫“黑脸”的同村同学找出他小学五、六年级的课本,晚上在他睡的土窑洞里点个煤油灯给我补课:写个式子1/2,给我讲是1÷2的意思。黑脸同学考大学差了0.5分。现在在城里卖菜,不用计算机,菜称完钱就算好了。</p><p class="ql-block"> 我学习不好,整天恋着打乒乓球。有一次放学,班主任李老师留住我,尾尾动情地给我讲了一个下午。依稀好像是诸如人生,理想,生活,家庭之类。回想起来……只忆起老师苦口婆心地讲,我站立着,毕恭毕敬地听。看到现在有的老师,只管教书不管育人,那得有闲暇同学生们谈心,就想起我的班主任。</p><p class="ql-block"> 学校就在我们村,我是在家吃、住的。远村的同学是寄宿制,住在学校后面的土窑洞里。每周三放学后回家背一次红薯面馍(用一半麦子面一半红薯面掺合蒸出的馍)有时也见家长送来。有骑自行车来的,便从校门长驱直入到宿舍窑前。</p><p class="ql-block"> 学校那时学农,在北山下栽红薯。场面颇是热闹。大家提着桶,扛着镢头,四路纵队踏着步一路高歌:</p><p class="ql-block"> 去时唱的歌是:山丹丹花开红艳艳——</p><p class="ql-block"> 回来唱:日落西山红霞飞——</p><p class="ql-block"> 在学校,我还经历了此生唯一的一次“长征”:</p><p class="ql-block"> 打起背包,带上干粮,各班老师带队,徒步三十多公里,去永丰战役纪念馆去接受教育。过洛河,要翻大沟,队伍一字排开,蜿蜒逶迤,绵延不断。一眼看过去,长长的队伍已翻上了沟,尾却还在沟底。如红军长征,很是壮观!秋天的高原是金色的。我们红色的校旗飘扬在金色的塬野上。</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校园的秋天。宿舍窑顶上的酸枣熟了,密密地缀滿枝头,红彤彤一片。这是校园里除了那棵老槐树上结出的槐米以外唯一的果实。站在干净敞亮的操场上,蓝天白云,秋高气爽。若有鸟儿飞起来,一定是“晴空一鹤排云上”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哞——哞——</p><p class="ql-block"> 想起了牛的叫声。学校文艺演出,我和陈同学说一段相声。谁捧谁逗呢?不清楚。是我在学牛叫:哞——笑声可不怎么热烈。演技太差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校园呵! 人生启蒙的校园。在那片黄土塬上。</p><p class="ql-block"> 离开校园了,走了很久,走了很远的路,生活里却常常离不开校园的影子。想起来,总是引起一点淡淡的、莫名其妙的感怀。那一段极普通的过往,感觉离得很近。</p><p class="ql-block"> 盛夏的阳光耀眼热烈,但却能感到风的凉爽,这便是黄土高原。当你站在她厚重的沉淀上时,她带给你的是广阔的无际无边,思绪的驰骋与深远——这是我此刻的感受。我回来了,站在昔日的校园。</p><p class="ql-block"> 学校搬走了,在异地建了新的校园。但废弃的校园却却幸运的保留着。</p><p class="ql-block"> 校园在,教室在,那棵大槐树在。</p><p class="ql-block"> 学校荒芜了,老旧了,如老人样静静地躺着。教室已经破败,显现着残垣,裸露着里面的胡墼;门和窗也已残破不全。野椿树长起来,挡着教室的门。废弃的校园里荒草萋萋,连教室外的台阶来上都挤滿了野草。站在当年校长办公窑前面的空地上,(那是当年校长讲话时站的地方)我环顾四周,这里,那边,草多的地方,前面有一堆土——那里曾是个小花坛……</p><p class="ql-block"> 风风雨雨,草长草枯。几十年过去了,校园已面目全非。但我仍熟悉这里,熟悉它的每一处。</p><p class="ql-block"> 安静的 校园里,野椿树来来回回地摇着,狗尾草和牛筋草跟起来。阳光也似不再热烈。我静静地伫立着,在夏日的午后。</p><p class="ql-block"> 灶房前的老槐树古老了许多,七月的阳光下,浓荫蔽日,枝繁叶茂,树影婆娑。站在树荫里,立刻就能感觉到爽快的凉意。这里吃午饭时是最热闹的地方,老师们有时就蹲在树下吃饭。同学们忙着打水。如今,一片乱草,空旷静寂,杳无声息。</p><p class="ql-block"> 寻着往日熟悉的路径,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校园的旧路上,草已经很厚了,连教室里都铺滿了绿。透过支离破碎的窗棂,黑板上,还留有依稀能辨的字迹。不知写些什么呢,会是初中的课文吗?我想可能是的!</p><p class="ql-block"> 教室里静极了,我没走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