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清江东流</p> <p class="ql-block">久别家乡的人总是特别想念自己的亲人,除了父母妻儿兄弟姊妹外,还时常想到长辈,今天就来说说我的舅舅们。</p><p class="ql-block"> 我有6个舅舅,3个亲舅舅,3个表舅舅。至于3个表舅舅与我母亲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p><p class="ql-block">外婆生了9个子女,养活7个,分别是大嬢、二嬢、五舅、我母亲、七舅、八嬢和幺舅。老三和老四我从没见过,也没问过母亲。</p> <p class="ql-block">从我记事起,五舅就不在家里,那时他已外出参加工作,关于他的一些情况都是听母亲说的。母亲讲五舅的事,是为了教育我,同时我也能感到她有一种自豪感。母亲说,五舅自小就聪明,学啥像啥。属于农村中的“能干人”,十多岁就学会了所有的农活,栽秧打谷,犁田耕地,样样精通。又读过几年书,能写会算,深得当时的大队书记喜爱。几次五舅想出去找工作,大队都不同意,书记想培养他当大队干部。最后,五舅还是走了,到位于汶川映秀的水电七局参加了工作。</p><p class="ql-block">五舅母是我们当地镇上的居民,和五舅在同一个单位。大概是1976年左右,五舅的单位迁移到辽宁丹东的宽甸县,他们一家人也就随单位从西南的天府之国去了遥远的东北边陲。走之前五舅带着一家人回来与外公外婆和兄弟姊妹告别,那是我小时候对五舅一家的唯一印象,两个表弟,一个表妹,大表弟大约六七岁。他们一家人照了一张全家合影照,留给家里的亲戚。此后多少年,我对五舅一家人的记忆就停留在那张照片上。</p><p class="ql-block">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我与五舅通过几次信,五舅很关心我这个第一个考学校跳出“农门”的晚辈。记得五舅说我字写得较差,要我多练习写字。的确,我一个大学生写的字还不如只读过小学的五舅的字,让我羞愧不已。从信中知道一些五舅家的情况,他们家就住在鸭绿江边,河对面就是朝鲜。五舅通过自学,竟然成了单位的技术骨干,还评上了工程师。他不仅在辽宁修水电站,后来还参与了黄河小浪底水电站、福建的水电站建设,甚至在退休后,还被返聘到浙江参与水电修建。五舅的刻苦努力精神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p><p class="ql-block">离开四川后,五舅一家再也没有回来过。两个表弟在那边参加了工作,大表弟在鞍山,小表弟在丹东当了警察,表妹考上湖南一所大学,毕业后随男朋友到他家乡河南三门峡,在一所子弟中学校教书。有几年他们一家五口就分布在省内外五个地方,只有等到春节才能团聚一次。直到五舅五舅母退休他们才回到成都老家,大表弟两口子到日本去生活了7年,然后回到成都和父母在一起。大表弟在驾校当教练,表弟媳在成都一家日资企业工作。小表弟当时一个人在丹东,五舅五舅母不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后来找关系将他调回成都,仍然当警察。</p><p class="ql-block">为祖国的水电事业奔波劳苦大半辈子的五舅现在儿孙满堂,正在故乡颐养天年,祝福五舅五舅母晚年幸福美满。</p><p class="ql-block">五舅能文能武,事业有成,但毕竟离家遥远,接触很少,印象模糊。小时候我们三兄妹最亲近的是七舅,七舅家和我家相距不过二三十米远,每天都能见面,大事小事都能互相照应。七舅文化不高,但在生活上对我家帮助最大。七舅也很能干,除了田间地头的农活难不倒他外,他还会打砖砌墙,修房造屋,最让我佩服的是七舅还会竹篾活、盖草房,那个年代会蔑匠活,在农村算是手艺人,受到大家的尊重。</p><p class="ql-block">我父母亲结婚时只有两间泥砖草房,就是七舅帮助建造的,我记事时已扩大到三间。草房屋顶椽子是用当地的慈竹做的,上面用麦秆盖上,冬暖夏凉。不过麦秆经不得日晒雨淋,过二三年就得换一次。会盖这种屋顶的人很少,七舅恰恰就会,我家的房顶需要更换时自然都是七舅来做。承包到户后,我家和七舅家、还有二嬢家都缺乏劳力,只好互相帮工,七舅更是主劳力。至今我就对七舅仍充满感激。</p><p class="ql-block">七舅很羡慕我母亲,觉得我母亲命好,而他则命苦。农村人家都想生儿子,一是养儿防老的传统观念所致,二来确实是需要劳力,特别是包产到户后更是实际需要。我母亲生了3个子女,我和弟弟两个儿子,中间一个妹妹。七舅家也生了3个,却全是女儿,第三个还是超生的。这一辈就不说了,到了再下一辈,我母亲的3个孙辈都是孙子,而七舅的3个女儿又各自生了一个女儿。其中老三的丈夫车祸去世后再婚,又生一个,还是女儿。为此,七舅经常在母亲面前感叹老天太不公平了。</p><p class="ql-block">其实,都知道女儿对父母更贴心,尤其是父母年老的时候。六年没见过七舅了,他和七舅母都已进入古稀之年,我想,现在七舅应该再不会为没有儿子、孙儿感到遗憾了吧。</p><p class="ql-block">幺舅在母亲的姊妹中排行老九,是最小的,只大我十多岁。他当兵之前我没什么印象。1976年冬天,他与生产队另外两个小伙子一起应征入伍,远离父母和家乡,去了遥远的新疆。幺舅加入的是空军部队,他从事地勤工作,主要是无线电技术。三年后幺舅复员回到老家。</p><p class="ql-block">五舅七舅都聪明能干,幺舅也毫不逊色,而且可能是在部队锻炼的原因,他更能吃苦,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更强。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以幺舅当年只读了两年农村带帽初中的文化水平,他是怎样学会复杂的无线电技术的。幺舅是一个雄心勃勃而勤劳肯干的人,复员回家后做过许多事情,并且大多是开风气之先的。遗憾的是他没有一样坚持做下来,这样干一阵,那样干一阵,最终到老都没有实现他挣大钱的目标。</p><p class="ql-block">幺舅回来后做的第一件让我惊讶的事,是他学会了照相,而且还会自己冲洗照片。我对照相不太感兴趣,记不得他当时用的相机是什么型号、什么牌子。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到他冲洗照片的暗房去,门口用厚厚的黑布帘遮挡,进去后黑咕隆咚,只有桌上一只台灯,灯泡用红绸布蒙着,散发出微微的红晕。幺舅说底片取出时不能见光,否则就会报废。前面的程序我没看到,我进去时,幺舅正小心翼翼地用镊子从一个盛有半碗水的瓷碗里夹起一张照片,转身走到悬在半空中的一根铁丝前,用木夹子将照片夹在铁丝上,等待晾干。我看着相纸的碗里慢慢显出影像,觉得神奇无比,充满了好奇心。</p><p class="ql-block">第二件让我惊讶的事,是幺舅自己制造出了啤酒。他复员时从新疆带了啤酒花回来,也不知是怎样勾兑成啤酒的,反正幺舅做出了啤酒。那时农村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喝过啤酒,我们小孩子更是没听说过。看着木桶里黄亮亮的液体,面上浮着白色泡沫,第一次大家都不敢喝。幺舅舀出一碗,我胆子大,“第一个吃螃蟹”,端起来眼一闭,咕嘟咕嘟就喝下去了,那味道怪怪的,像泔水,但很凉爽。多喝几次,也就习惯了。</p><p class="ql-block">照相、酿造啤酒在当时的农村都是新鲜事,让我对幺舅很是佩服。幺舅不止会这两样,他还会电工。七十年代末,我们家里已用上电灯了,但全公社电还没有通完。记得是79年的春节,除夕晚上幺舅还在邻村帮一家人安电灯,他叫我去给他打下手。那天正好是我家团年,等幺舅为那家人安装好后,我和幺舅回家时,都快九点了,家里人却都还等着我们。虽然没早点吃到年夜饭,但想到那家人能在除夕夜用上电灯,幺舅和我心里还是乐滋滋的。</p><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初农村没几个人会照相,幺舅凭此技术挣钱。他去了九寨沟,那时九寨沟尚未开发,他看见的是真正原生态的九寨沟美景。看了他带回的照片,我立即就对九寨沟充满了向往,但直到2000年我才第一次去。幺舅还到大凉山去给彝族人照相,他说感觉那里就像原始社会,许多彝族人连照相机都没见过。幺舅吃得苦,晚上经常和彝族人一样,靠着一捆玉米杆就能睡一晚上。</p><p class="ql-block">照了两年相,幺舅转行做水电工。省工商银行在我家附近建职工培训学校,里面的水电安装就是幺舅做的。我读高一放暑假时,幺舅叫我跟着他到成都去做水电安装。每天早晨一早出发,带着工具,骑自行车到成都东风大桥旁的一个单位,安装自来水管子。当然,我只能给幺舅打下手。那次大概做了一个月,时间虽短,我也知道了打工的辛苦。</p><p class="ql-block">许多搞建筑的大老板最初就是从水电安装小打小闹起步的,不知为什么,幺舅却没有坚持搞下去。后来他又养猪,养了几十头,所有猪饲料自己配,那时刘永好都还没开始做希望饲料,你想,有多早。他还建了沼气池,用沼气照明、煮饭,又修个水塔,不仅用上自来水,下面还可洗淋浴。这些都是幺舅一个人做成的,至少方圆几十里无人能及。</p><p class="ql-block">养了几年猪,幺舅又不安分了,转行办工厂。猪圈拆了改作车间,他开始生产洗衣浆,用他名字的后两个字取名“四海洗衣浆厂”。不过,产品销路不是很好,几年过后只好歇业。</p><p class="ql-block">每年春节团年,幺舅都要总结一年来的得失,说今年运气差点,没有赚到什么钱,然后畅想来年的美好,说已打听到什么项目,一定要抓住机遇大干一番,听得我们几个侄儿侄女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仿佛幺舅的生意已经大功告成,挖到了第一桶金。到下一个春节团年时,又被他吊足胃口。</p><p class="ql-block">幺舅最大的特点是爱帮忙。谁要是找到他帮忙,你就一千个放心,虽不能说每个找他的人的事情都能办成,但他绝对是百分之二百的尽心,感觉比他自己的事情还上心。这一点不是我这个侄儿吹嘘他,他的战友、朋友中,许多人都有这种感受,认为他天生有副热心肠。</p><p class="ql-block">在部队时,幺舅谈了一个对象。是五舅母在东北为他介绍的,与五舅母一个单位工作。幺舅到东北去见面后,就带她一起回四川。那女的姓张,长得好看,说一口东北普通话,特甜,好听。可惜她和幺舅最后没有修成正果,我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只是听说那女的多少年都没结婚,可见她对幺舅是很痴情的。</p><p class="ql-block">幺舅最后的工作是做驾校教练,干了十多年,这也是他干得最长的一件事情。不过前几年因年龄到了,只好回家养老抱孙。</p><p class="ql-block">说完了三个亲舅舅,再来说我的三个表舅舅。前面说了,我不知道三个表舅舅与我母亲家是啥关系,只晓得他们与母亲是同一个姓,同在一个生产队。三个表舅舅实际上还有一个妹妹,我喊四嬢,她的三个哥哥,我分别喊大舅、二舅、三舅,他们的母亲,我喊大婆婆。他们的父亲我从没见过,在我记事前就去世了。</p><p class="ql-block">我小时候只见到大舅,他在生产队做会计,二舅和三舅都在外地工作,难得回来一次。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突然听说大舅参加工作了,在相邻公社的供销社,这时我才从母亲那里得知,大舅早年被打成了右派,现在平反了,重新给他安排工作。只是大舅平反时已接近六十岁了,没过多久就办理了退休手续。</p><p class="ql-block">大舅年轻时结没结过婚我不知道,反正打我记事起他一直是一个人和大婆婆一起过。重新参加工作后,大舅结了婚。大舅母是简阳的,结过婚,与大舅结婚时带着一个十多岁的表弟过来。大舅母很能干,先是在我们镇上做生意,后来到成都荷花池市场租个摊位,买了十多台缝纫机,请人在家里做衣服,拿到荷花池去卖批发。很辛苦,最开始是赶公共汽车,后来买了面包车,这时表弟也长大了,就负责开车送货。几年过后,大舅母年龄大了,将生意交给表弟做,她回来安心和大舅一起安度晚年。表弟后来将成都的摊位卖了,转行做其他生意,开过电子游戏,养过肉牛、养过跑山鸡、做过土建,听说现在又在做养老产业,做得不错。大舅大约十年前因病去世,活了八十五岁。</p><p class="ql-block">二舅住在雅安。母亲说,二舅十多岁就到成都当学徒,具体做什么,我忘了。后来怎么到的雅安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二舅在雅安地区商业局工作。他在雅安工作,结婚,也就那里安家了,二舅母是当地人。退休后二舅仍然住在雅安,好在雅安离成都不远,回来很方便。二舅家一女一儿,表姐早年参加工作时也在当地商业系统,后来单位改制就自己做点小本生意,表姐夫在四川农业大学工作,现在他们的儿子都参加工作了。表弟前些年听说在外省打工,一个雅安人创建的知名蛋糕品牌,收入应该还算稳定。</p><p class="ql-block">三舅离家最远,退休前在甘肃甘南州迭部林业局工作。三舅毕业于都江堰的四川省林业学校,怎么又到甘肃去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三舅在那里结婚安家,工作了一辈子,退休前在一个林场当场长。退休后。三舅母和三舅一起回到成都老家居住。三舅家一儿二女,儿子也在迭部林业局工作,当森林警察,前些年好像调到县上哪个部门去了。不过,表弟的女儿从小就没在甘肃生活,一直和她爷爷奶奶一起住在成都这边,到了读书年龄,也是在这边读书,毕竟这里的学习条件比甘肃那边好些。大表妹在成都学医,毕业后在成都就业,表妹夫在做生意,也是我们一个村的。他们在镇上开了家宠物医院,生意不错。我离家时二表妹好像在读初中,不知现在工作没有。</p><p class="ql-block">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六个舅舅有五个都在老家,离得不远,来往方便,只有二舅在雅安,但也不算远,高速公路一个半小时就能到达。舅舅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耍,感情深厚。长大后奔向不同的地方,各自工作、结婚、抚养子女,再后来子女们也长大了,工作了,结婚了,又有了他们自己的子女,舅舅们当上了爷爷或外公,他们该含饴弄孙,颐享天年了。</p><p class="ql-block">如今我都年过半百了,大舅在十年前离开了他的兄弟们,其他五个舅舅现在多是耄耋之年。祝福我的舅舅,不管是亲舅舅,还是表舅舅,祝福您们健康快乐,安享夕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19.12.25</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