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靶兼程

傅全（作家）

听说过打靶吗？相信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打靶是怎样一种情况！只有八十年代参加过实弹打靶的炮兵们，才知道打炮的那种经历吧！那是一种刻苦铭心，艰难困苦，心惊胆战，劳其筋骨，炮声浓浓的记忆啊！首先，我还是从我们广州空军高炮十师二十八团，在81年的那场打靶说起吧！1981年初，我们二十八团完成广西宁明轮战仼务后，返回广州五山的那个令人难忘的夹皮沟里休整时，就匆忙赶上1981年8月份那场实弹射击的军演了，并日夜兼程赶赴到千里之外的广东湛江北部湾雷洲半岛靶场，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野外实弹打靶集训。这是广州军区"海陆空”三军都有的高炮部队，在一起实弹打靶的一段真实写照吧！所谓实弹射击，就是用真枪实弹，过硬的军事技术，苦练的真功夫来检验部队的高炮实战水平，部队的战斗力及各项考试指标。说真的，虽然我们广州空军高炮十师二十八团所属部队也赶上广西宁明前线，参加了保卫宁明机场的防御作战任务，前线的形势也是异常紧张的，部队随时警钟长鸣跑警报，进入一级战备作战中，但那是对抗性的作战，无外乎就对方的飞机起飞了，宁明机场这边的飞机也踉着起飞了，进行对抗性的战斗。我们跑警报，坚守岗位，在高炮上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打击一切来犯之敌，随时震慑着敌人，而没有真枪实弹打过一炮，打过飞机吧！作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炮兵，只有＂经风雨见世面＂通过实弹射击的锻炼和检验，才能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炮兵，也是我们这些新兵身临其境，亲身体验到用真枪实弹，打过在高空2000多米飞行中的拖靶，当部队每天消耗的炮弹就是几十发，几千发，那是一个满天灰尘，炮声轰鸣，震耳欲鸣，心惊胆战的真实场面啊！首先，三连接到上级的命令后，第二天我们就整理行装，打起肩包，连人带车带炮赶到广州沙河军用站了，为了确保列车按时按点的发车，连队立即组织人员，紧张投入到炮车炮位的上架、装卸、牵引、拖车、固定车炮位的任务中去、并组织各班武器、弹药、物质、人员全部就位，仅用一个小时装卸的时间，确保全部装车工作的同步完成，车辆准时发车，并在军列上加派卫兵守卫，保障部队军列、火炮、汽车、弹药……等顺利、按时、安全、畅通到达湛江站。军列满载着军车、火炮、弹药、器材……像一条浩浩荡荡，威震四方，气势磅礴的长龙，勇往直前，奔腾嚎叫着，奔向一个迷茫而陌生的远方……我们乘坐三天四夜的军列，一路上路过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高山丛林，桥渠隧道，高山河流，田园地头，城市农村……那气势磅礴的军列，曾引起无数城市人们的震撼和观望，他们都以为我们是上前线去打战了。我们在衡阳、桂林、南宁……等火车站里做短暂的停留，三十分钟的时间，参加打靶的部队都是在同一时刻下车的，要到军兵站去吃饭、解手、洗刷、购物……等，否则时间一到发车了，出现掉队和跑散的，各单位后果自负。下车后，大家都带上饭碗、水壶、毛巾、手纸……等，在叮铃叮铃地踉随着自己的连队在小跑。当时沿途站台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来来往往，人多繁杂，人眼花麻乱的穿军装的人，要是和自己的连队走散了，就找不到自己的部队去那里去了。到兵站后，大家不敢磨磨蹭蹭的，拖拖拉拉，而是在紧张地吃饭、洗刷、解手、换水、储备干粮，时间是那样的短暂紧张，争分夺秒，环环相扣的，我们同时要这短暂的三十分钟里，解决掉自己的吃、喝、拉、撒……等一系列的生理问题，否则上了列车后，就得一直逼着，自己难受啊！在那个特殊的时代，军人的生活习惯都是逼出来的，吃饭快几乎是每个军人的通病了。到了湛江火车站后，部队又紧张地投入统一卸车的任务中，然后马不停蹄改换成黄河牌大卡车，继续前进。我们坐上汽车又踏上一条迷茫、漫长、灰尘、颠簸、沉闷、疲惫、无言的慢慢征途中去。从湛江到雷州半岛的这条路上，那是一条黄灰朴眼，漫天遍野，飞沙走石的沙漠地带，也是一条漫无边际的海防路线。一路上，我们乘坐的车队和火炮，一眼见不到头，像一条铁流滚滚，成灰弥漫的钢铁长龙，在浩浩荡荡地一直前行着，像一支钢铁长城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转地驰骋疆场，场面显得十分庞大和壮观，一派斗志昂扬，汤蹈火地战斗场面，实在太震撼了！曾引来了无数老百姓的围观眺看，无论是城里人或者农民，他们都会情不自禁地停下手中的活技，静静地看着我们长长的炮车，猜测着我们雄壮的部队，是不是到边防前线去打战了。在行军途中，长途跋涉的车队跌跌爬爬，就连车后面拉的火炮都飘浮不定，东颠西跑的，我们实在太困了，个个无言以对，无精打采，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昏沉沉的睡眠中。突然有人叫起来：＂到了到了＂，我们才醒来东张西望的，并听到有经验老兵在呼喊声：＂到了北部湾了＂我们根本不知雷州半岛是个啥样子？看到了那是一个浩瀚无垠，尉蓝宽阔的大海洋，并听到大海那微微传夹的海涛声，雄伟的雷州半岛，那天然宏伟的大靶场啊！虽然七八月份的雷州半岛，属于三伏气候，热浪朴烈，热的能呛，军装都湿透了，个个汗流浃背，精疲力尽的，但是大家还是一阵兴奋，打破了原先在征途中的那种疲惫不堪、沉闷无暇、无言无神的休眠状况。当时情景，就是一阵欢呼声！战友们兴奋高呼着：＂到了，终于到了打靶场了＂显得无比的兴奋、激情、欢呼……我们所到的靶场，是一个天然无际，荒野延渺的无人烟，是一个空旷无边，闲置荒凉的海防大海滩，远处面对的是一个尉蓝宽阔，浩瀚无垠，幽深莫测的汪洋大海。我们新兵，第一次看到了大海的气势是如此的磅礴、宽阔、延伸，第一次倾听到汹涌澎湃，涛声依旧的海涛声，第一次感受到大海的身躯，是如此地宽阔如绒，并闻到随风飘浮的海腥味，还能倾听到那阵阵抑杨的海涛声，在伸呤着，真是叫人兴奋不也，感受到那令人心醉的大海啊！ 打靶场是一个天然的实验基地，地处广东湛江的北部湾雷州半岛，是一个比较辽阔、荒诞、人稀、艰苦的亚热带的沙漠盐碱地带，这里地势开阔，环境艰苦，气候多变，地广人稀，荒郊野外的无人区，只有孤零零几个小渔村，少数渔民在这里居住，这里没有乡镇，没有医院，没有学校，有着是那浓郁苍茫的椰子树、棕梠树色彩和独特的渔村渔港……等渔家风情。这里的渔民都是当地的客家人，客家人也说粤语方言为主，长年靠打鱼为生，四海为家，有常年在海上瓢泊的习惯，只有少数靠贫困度日，养儿育女，繁衍生息的妇女小孩老人在岸边生活，也有部分男人到省外靠建筑业打工为生，习惯了在外，四处漂流的生活。八月的雷州半岛打靶场，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热浪袭头，汗流浃背，紫外线强，容易过敏塔皮的火辣辣的季节，一个月的生活，足以让你的脸庞、全身搭成皮，难入睡，更艰难的考验正等待着我们。我们好不容易赶到靶场后，全体人员不顾旅途劳累的颠簸，还来不及休息一下，连部就立即指挥各班的火炮，立即进入指定区域就位，并投入到各项紧张的工作中去、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干到晚上，有的去挖战壕、清沙石、做掩体、架火炮、建阵地、放炮弹、搭帐篷：有的在挖一个大坑做厕所，用一些树杆树条的材料，围成一个简直的路天厕所：而炊事班人员就要挖灶炉台，搭储水罐，还要搭厨房的帐篷，做好全连人员开饭前的一切淮备工作，完成好全连各项安营扎寨的准备工作。然后各个部队还要开一个誓示动员大会，那声势浩大的声音，是一个比一个还响，简直就是比武大会，会上连领导：号召全体战斗人员，一定要统一步调，鼓励斗志，兴军强军，团结互助，以艰苦奋斗，严酷磨炼，战场纪律，排除困难，查找问题，用实际行动来迎接挑战，用最真实的成绩来检验部队的综合实战能力，并进一步做好理论水平，操作技能，考核指标，营区建设，组织纪律，后勤保障，内务卫生，实弹宣传，优秀评比，党团生活，连部建设……等综合性的工作指标，力争创一流成绩，一流建设，一流保障的各项考核任务。在靶场上，广州军区"海陆海"三军的100毫米，37毫米高炮部队都在这里云集聚会，那万炮聚集，规模雄壮，声势浩大，气势磅礴，可谓是一望无际，都是部队里的精英荟萃，在这里安营扎寨，真是"打靶部队真不少，训练场上称英豪"的宏大壮观的场面。由于打靶场地域属于盐碱地，方圆百里沙漠弥漫，树林稀疏，荒漠无限，不能种水稻，不能种蔬菜…等，加之交通偏僻闭塞，只能靠种木暑杆为生计，这里的人靠吃木署条、鱼类、干海鲜类为生，没有大米蔬菜吃，不论人大、小孩、妇女、阿婆都显得干精骨瘦，畸形瘦小，营养不良啊！这里的渔民具有长期在海上生活的习惯，只有船只鱼网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在岸上生活的人家，只有老人小孩和妇女在家，养儿育女，繁衍生息，他们生活一般过得单一、清苦、贫困、随便，小渔村是临时用竹子椰子叶编制成简易的竹排房，零零散散的几家人，很像是那种经常四处漂流的流动家庭，简单普通，每家不用上锁，房里空空淡淡，显得简陋破旧，家具简单，只有几张竹排床，一些铝锅、碗筷、水桶，烧火做饭的铁架子……用品，没电没自来水，没有电视机看。吃水做饭要到很远的地方挑水吃，日子过得简单朴实，贫困撩倒，是个拉屎不生蛆的贫困小地方。由于打靶场交通偏僻闭塞，远离县城乡镇，没有电影看，业余生活单调，每到部队来这些集中打靶期间，附近小渔村的老老少少，大人小孩，都会三五成群来靶场营区来凑热闹，看电影看电视，他们十分羡慕想往部队，羡慕解放军，是保卫国家，当兵打战，吃军粮，吃穿不愁，衣食无忧的国家人。如部队有人到渔市去买鱼，买螃蟹，他们都会很热情给予帮忙，尽量满足部队需求，买卖优惠，价格便宜，如一斤大米，可换三斤螃蟹，都是最新鲜的海产品，他们一旦约好时间，会按时送到部队，信誉度好。这里还驻守着南海舰队的高炮部队及海军官兵，有时还来帮渔民补渔网，修渔船。由于盐碱地不能种植粮食蔬菜，没有蔬菜吃、没有淡水喝，部队的淡水供应，是每天靠部队的运水车到很远的地方去拉淡水，然后定点定时轮流送水到各个部队的炊事班储备，供做饭洗莱使用。用电问题也是各个部队用柴油机来发电，主要供打靶训练、看电影看电视时使用，平时战士们居住的帐篷里，只能靠煤油灯，打手电筒照明使用，每晚11时吹哨，熄灯休息。部队里的用水问题，在这荒凉无奈的沙漠地带，水是很金贵的，比油还贵重，每到部队运水车来送水来，每个班就派一个人，用全班人的水桶，去炊事班抢水用，统一集中储备，供全班人使用，战友们在洗脸、洗刷、洗衣…时，水是重复利用的，我们都小心翼翼，节约用水，反对浪费。在一个战壕里，一个帐篷里，战友们都是同甘共苦，团结互助，和谐相处，助人为乐，发杨风格的战友加兄弟的亲密关系。每到中午和晚上开饭时间，我们部队周围，就会有三五成群的阿婆小孩、甚至大姑娘、小媳妇们拿着铁桶，来部队讨饭吃，战士们看到围观的阿婆小孩挺可怜的，都会把省些饭莱倒给他们使用。有时炊事班也会用大米，换些螃蟹海鲜来改善一下部队的生活，这里的渔民老百姓都乐意用海鲜来换大米，军民互敬互爱，各有所需。打靶场上气候异常，变化无常，风云突变，经常有台风、暴雨来侵袭，秧及我们的阵地、营区、财产。用当时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天上无飞鸟，地下沙石跑"说明这里的气候环境十分恶劣，经常风云突变，飞沙走石，倾盆暴雨，瞬间把我们住的帐篷吹飞，把帐篷淹没。每次遇到急风暴雨时，战友们就要全力以赴，竭尽全力，奋力抢险，及时抗击，同舟共济，及时加固帐篷，排沟放水，确保火炮、营房、财产安全。然后，再组织人员重建家园，收拾残局，打扫卫生，恢复秩序。在环境艰苦、气候恶劣，条件简陋的条件下，三连全体战士发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以自然灾害，天灾人祸干抗争，克服艰难困苦，险情万难，以军人的风范，抓紧苦练，汗流浃背，挥舞单身的姿态，赤膊上阵，拼搏奋斗在黄灰蒙蒙的打靶第一线，汉水湿透了裤子，休息一下接着干：渴了累了，就喝点盐水和豆浆来解渴，补充体力。由于靶场上气候炎热，酷暑难耐，晚上，当战士们从靶场训练回到帐篷里休息时，有的战士的裤裆都溃烂了，出现轻度红斑、丘疹和皮肤瘙痒……症状，只能就到卫生员处去进行消炎、镇痛、止痒、抗菌。在靶场上，要想功夫深，铁棒磨成针，部队就要从抓难点疑点入手，不分昼夜，上阵地上苦练战斗本领，发杨连续作战，吃苦耐劳，摸爬滚打，百炼成钢，攻坚克难的作风。在战术上，协同上，演练上方面下功夫，来迎接考核，力争打出一流成绩。"平时操练吼声震，实战打靶炮声浓" 通过艰苦的训练，真正检验三军实弹的时刻到了。夜间，实战前的天空异常平静肃穆"海陆空"三军的近万门火炮，威严肃穆，拭目以待，追踪目标，等待时机。突然，听到一声令下，各部队按照批次序号，报靶令号，在几束探照灯的照射下，瞄准正在飞行中的长长拖靶，连射齐发，顿时打靶场上的炮声，浓浓震天响，尘土飞杨满天飞，火光冲天闪烁花，让天在摇，地在颤，天地间似乎就要震裂开了。我们参赛的所有火炮，像一排排密集交差、冲光怒吼的累累弹花，瞬间倾泻在高空的拖靶上，后面的弹火像一排排燃烧响彻的气流声，呼啸着从我们的身边头顶呼呼划过，一股巨大浓烈的轰鸣声，像一片片焰火雄雄，火光冲天，震撼无比的轰鸣声，一阵阵弹道的流光，闪耀地交织在墨蓝色的天空上，顿时让这些新兵们心惊胆战，魂飞魄散，震耳欲聋，尘土飞扬，也是在一片轰鸣声中，我们这些新兵才如梦初醒，并隐隐约约听到了老兵们，那激动人心的高呼声："打中了，打中了"。在那个硝烟弥漫的靶场上，弹火在夜空中穿射，颤抖着战斗轰鸣声，整个场面显得壮观威武，心在跳动，仿佛是沸腾怒吼，荡气回肠的回音啊！通过一个月的艰苦卓绝的打靶考核，三连全体指战员以顽强拼搏的精神，艰苦奋斗的勇气，精益寸精的忘我工作，在严密紧张的实战中"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起”奋力拼搏，发杨集体精神，众志成城，克服重重困难，战胜了一切艰难困苦，狂风暴雨，经受住严峻的考验，同时也锻炼了战土们吃苦耐劳，勇猛奋战的斗志，终于以优越的成绩，向部队上级领导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园满完成各项综合任务，凯旋而归，用辛勤和汉水，艰辛和磨炼的经历，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誓把成绩称英豪，凯旋而归把家还"的赞歌。通过这段艰苦卓绝的实弹打靶集训经历，相信我们这一代的高炮老兵们，一定不会忘记这段刻苦铭心的记忆，试曾勾起的回忆，仿佛我们的老首长、老战友们又回到那个曾经在一起艰苦卓绝，浴血奋战，并肩战斗，团结一致，肝胆相照的峥嵘岁月吧！初恋的小草啊！像辛勤嫩绿的小草，静悄悄地从土地里钻出来，一小片一小片地染绿了这里的大地沙滩…… （傅全） 2021.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