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各地看看（第二册）

顾睁

CONTENT

第一节p3

桂林的另一道风景线（三篇）

第一篇： “出淤泥而不染”

——游周敦颐故居

第二篇：逆水行舟上桂林，落帆顺流下广州

——游大圩古镇

第三篇：“青蛙一跳三块田”

——游瑶寨龙脊梯田

第二节p33

为什么许多腾冲和顺人姓寸？

——匆匆一瞥和顺古镇

第三节p48

自由女神从太平洋边走到了白宫屋顶上

——神奇华西村

第四节p61

1835年凿成的井仍在生产盐

——古老的四川自贡燊海井

第五节p76

平型关大捷和平型关战役是两个概念吗？

——参观平型关战役遗址

第六节p88

琵琶一曲五十年不打仗

——昭君博物院一游

第七节p96

反弹琵琶的飞天

——以敬畏之心看莫高窟

第八节p121

“舍堂文化”为何会吓跑一位新生？

——浸润书卷香的香港大学

第九节p144

1771年渥巴锡率领土尔扈特人东归

——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纪实

第十节p169

真是一出悲喜莫辩的生死同学会

——百年前的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第十一节p181

“皇家看故宫，民宅看乔家”

——记乔家大院和王家大院

第十二节p197

“杀胡口”为何变成“杀虎口”呢？

——杀虎口、悬空寺、云冈石窟纪实

第十三节p215

中国文明到底是本土性的，还是外来的？

——让人心生敬畏的三星堆遗址



第一节

桂林的另一道风景线（三篇）

2016年应程学生之邀，我和太太趁五一小长假飞桂林，“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三天自由行程中仅用一天时间游览经典景点漓江阳朔，另外两天兜兜古村落和瑶寨梯田，看看桂林的另一道风景线。

第一篇： “出淤泥而不染”

——游周敦颐故居

我在网上查到桂林市区离灵川仅25公里，我俩在桂林火车站旁边的长途汽车总站坐开往冠岩的专线车，40分钟左右，票价6元，上午游江头村，下午游大圩。

在被誉为“百里画廊”的桂林漓江上游，中国北宋著名哲学家、理学创始人周敦颐《爱莲说》倡导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为人处世之道，孕育了一个“百年清官村”。这个村落就是灵川县江头村。据《灵川县志》和江头村族谱记载，明朱元璋洪武元年（1368年），周敦颐后裔从湖南道县迁到广西，距今已有650多年历史。

江头村古建筑群是全国重点文物，位于桂林灵川青狮潭镇，在漓江上游支流甘棠江西畔，离桂林60公里。村庄山环水绕，这里老房舍并不如国内大多数住房那样“坐北朝南”，而是“坐西朝东”，古代民居十分讲究方位朝向和风水，是充分考虑当地独特气候和自然环境使然。

江头村北临长年泉水不断的黄家坡，南倚九仙山，西靠五指山界，东向笔架山。村前的东南面的仙人山和东北面的将军山，如同两个卫士，捍卫着全村的安宁。村前三条晶莹透彻的河水，白亮如带，由北向南流去，从富饶良田中穿过。村落建在中间宽、两头像船型似的凤凰地上，借北水南行，使全村大吉大发。村后苍松翠柏，古树参天，全村依山傍水，风光旖旎，一派秀丽的田园景象。

湖南人周敦颐后裔迁到江头村已有半个多世纪，而该村兴建有1,000余年历史，村中保存老房子近200座约500余间，其中大多为明清时期的建筑。明代的房子穿斗式结构，有照壁窗，较低矮。古建筑群的主体是清代的房子，青砖包墙到顶，山墙造型多样，高大轩敞。各家的梁、柱、枋、檐雕饰以龙、凤、鹿和莲花等吉祥物，不追求华丽张扬。

“爱莲家祠”是江头村周氏的宗祠，也是江头村明清古建筑群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建筑，占地超过千平方米，大门上面画了守门大神秦叔宝和尉迟恭，六进五开间，两层，大天井里有许多石凳、石缸、石储水池，主厅里挂着周敦颐的大幅照片，建筑依山层层递进，气势不凡。祠堂始建于清光绪1882年，落成于1890年，花时8年，距今已有130年的历史。为什么称“爱莲家祠”而不是“周氏家祠”？周敦颐是湖南道县人，但出生在广西贺州，他的第16世孙仕宦生涯迁徒，于明初洪武年间定居广西灵川，子孙繁衍到清光绪年间，为了传承和发扬先祖爱莲家风而兴建爱莲家祠。

祠堂以“爱莲”为名，其目的是用先祖周敦颐名文《爱莲说》之意，宗祠的柱、梁、枋均漆成黑色，象征淤泥，四壁、楼面、窗棂着以红色，象征莲花。这是爱莲家祠和江头村古民居的一大特色，其用意为鞭策周氏子孙为官做人都应像莲花那样高洁端庄出淤泥而不染。

我读中学时读过也背过《爱莲说》文章，料想不到自己退休后真的来到文章作者后裔的故乡，也是文章精神发扬光大的“始发地”。其中这一段中心文字老了还记得：“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已经成为名人名篇名句。周姓民居中，最具特色的就是其处处折射出周敦颐的理学文化，民居内雕刻的八卦、莲花各不相同，家家堂屋神龛顶部中间刻有阴阳太极图，江头周姓子弟对他们的先祖周敦颐的崇尚情结之深可见一斑。

江头村有150多户人家，皆为周姓，从14世纪中叶从湖南迁移到灵川迄今已繁衍了22代子孙。村子里有近200幢500多间老房子保存完好。明代和清代建筑共存，各有特地，容易区分。明代房子大多为单立座，悬山顶穿斗式结构，外墙用大块鹅卵石垫基，土制泥砖垒顶，青瓦铺设整齐，墙高约5米，只设一个正门，有小天井，通风透气性差，正堂及次间均没有阁楼，面积几十平方米不等，低矮、狭窄、阴暗。相比之下，清代民居高大、宽敞、明亮、气派，由北向南排列，房间坐西朝东，每一座宅院有闸门，上屋下屋相互连通。宅院青砖包墙到顶。山墙多样，人字形、马头形、凤凰形。墙脊为龙体形、凤凰形、鱼脊形、波浪形，装饰五花八门，青瓦或琉璃瓦，泥石混砌，油彩涂抹。多为三进三开，有大门楼、二重门、正堂、厢房及二层楼，天井里有花台或假山。宅院间用鹅卵石铺就巷道，大道和小桥是用长石条铺的，小溪小河微绿清澈，一群小鸭子叽叽喳喳游过来，所以江头村古建筑群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名录。当然老房子保护人人有责，我看到这间老屋里楼梯处用中英文提示“楼上限制人数7人”。

江头村人才辈出，秀才数百人，贡生有50人，国子监生41，会试贡士10，进士8。全村受皇廷诰封或封赠的也有上百人，比如“一品荣禄大夫”4人、“二品通奉大夫”7人、“三品通议大夫”9人，诰封一品夫人9人、贞女旌表20余人。清朝设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其中五部有江头人，任职官阶有总督、布政使、按察使、道府、同知、翰林院编修、知县等。有显赫政绩的40余人，具有鸿篇论著的20余人，著述专著24部。这里很多大门上有如故宫里的金钉，门框上方有门簪千金锤，门额挂有文魁、解元、贡士、进士、翰林、知县、奉政大夫、太史第、监生等匾额，表明该户人家获得的官衔和学位。

受周敦颐“爱莲”文化熏陶，生于斯长于斯的周氏后裔，人才辈出，忠君爱民，清白做人，廉洁为官。村中很多人家至今仍挂在门楣上的诰封匾、诰封碑等，见证了周敦颐高尚清白君子情操对后裔的深远影响。CCTV曾播出《江头村——清白可荣身》节目，正是向人们讲述了江头村一直流传的“爱莲”文化。

第二篇：逆水行舟上桂林，落帆顺流下广州

——游大圩古镇

中午我俩离开江头村赶赴大圩（念xu，须），古镇旧称大墟古镇，是广西古代“四大圩镇”之一，还有三个是宾阳芦圩、苍梧戎圩和贵县桥圩，属于自治区省级重点文物，距离桂林28公里水路。“圩“是多音字，读wéi时，是指低洼地区周围防水的堤；读xū时，是指湘、赣、闽、桂等地的集市，可见这里是一个古老商贸之地。古镇始建于公元200年东汉时期，古老的大圩老街顺着漓江绵延2公里长，不宽的街道上铺着鹅卵石，路两边是保存完好的老房子。

古镇老城砖墙约高4米厚4米，边上有石阶可走上去，上面路两边还有许多箭垛，拱形城门上的石质匾额写“大墟古镇”。大圩的民居建筑南低北高，临江依山而建，多为三进、四进式建筑，外通码头、巷道，内通商业古街。每栋房子集商住于一身，均由门前、天井、正房、厢房、后院组成。靠街的一般用作铺面从事商业，有楼梯可上二层。往里走是天井，栽有花草，利于采光，天井后是正房，高大宽敞，供着神像及牌位，是主人活动、会客的地方，两边是用来居住的厢房，正房、厢房的门窗框上都雕有花鸟。

明朝时大圩已是南北商贾云集之地，各种商行应有尽有，商人们在此地建有会馆，比如广东、湖南、江西会馆，还有清真寺。到民国初期，大圩已形成八条大街，如老圩街、隆安街、兴隆街等。明初解缙诗曰“大圩江上芦田市，百尺清潭万竹围，柳店积薪晨昏后，壮人荷叶裹盐归”。解缙是明代文学家，进士，官至内阁首辅，因为才学高而好直言被忌惮，屡遭贬黜，最终以“无人臣礼”下狱，冬天被人埋入雪堆冻死。

那天不是节假周末，古镇里游客寥寥无几，老街上显得非常宁静，基本格局是通往河边渡口的一条路把古镇分成了东西两边，在东街口有一些新房子是近些年才盖起来的，绝大多数老房子还是原来模样，只是为营造出旅游的氛围，几乎家家都在门口挂上了红灯笼和摆上小摊出售小商品，整个古镇充斥着旅游景点惯有的商品气息.

古镇里有一座关帝庙，匾额上面只见“庙”字，“关帝”两字在“不堪回首十年”中给人凿掉了，门口两根柱子上分别雕刻着盘龙，木质结构，建造年代较早又长期失修，木梁木柱受受损严重，显得沧桑斑驳，为了保护它，在庙宇周围新盖了一座私人博物馆把它重重包住。馆里陈列着各种古家具、玉器、茶壶、木雕、佛造像等，这些旧老物件是馆主从各地收购回来的，价格不菲。

我读书时候看过的电影《刘三姐》有一组这样的镜头，刘三姐和阿牛哥乘坐小船横穿漓江，定情在一座古老的石桥下。原来外镜头是在大圩古镇拍摄的，顺着青石板路一直往东走，走出老街就会看到电影中的这座古老的石桥，这就是已有400多年历史的万寿桥。老桥两边各有20余级台阶，桥面以青石板铺成，两侧有一米左右矮护墙。桥体稳健古朴，桥面上的石头已被磨得溜光发亮，台阶中间有点塌陷，石缝里长出些许小草，古朴自然。桥四角有四柱，柱头有造型美观别致的石狮。此桥单拱昂立，横跨马河与漓江交汇处，远望似青龙卧江，近看桥影如月，与两岸古朴的民居相依，颇具小桥流水的典雅妩媚。桥的西面是漓江，是欣赏漓江及对岸螺蛳山的最佳位置。

大圩古镇还有一些名人的活动遗迹和革命遗址，1921年孙中山北伐时，到桂林设立大本营就是在大圩塘坊码头起岸，并在江边扎台发表演说。老街上还有民国二十七年立的抗日将士纪念碑。灵川最早的中共地下组织“桂林东乡区委员会”和“毛村支部”就是1928年8月在大圩建立的。毛洲磨盘山下还有清末抗法、抗日名将台湾巡抚唐景崧的墓地，由于游览时间有限不能去参观。我在巷子里还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写“抗战建国将士阵亡纪念碑”，立碑时间是1938年。

我俩一边欣赏一边品尝古镇的风味小吃“油炸酥糕”，据说逢年过节传统文化娱乐和民间习俗非常丰富，如端午节的龙舟赛，桂剧、彩调、龙船歌等，可惜我们来得不巧，街头冷冷清清。还听说，大圩古镇的狗肉和漓江清水鱼非常出名，狗肉获得1991年中国首届农民文化博览会“最佳饮食文化奖”，蜚声中外，形成了“南狗（大圩狗肉）北鸭（北京烤鸭）”的好名气。

沿漓江形成十多个码头，有“逆水行舟上桂林，落帆顺流下广州”之说。铺面商号有“四大家”、“八中家”、“二十四小家”之称，体现出当时大圩的繁荣状况。古镇青石板油光发亮，两边保留着竹编店、草鞋铺、草医诊室、老理发店等一批古老的手工作坊，当然还有几乎全国所有景点皆有的从义乌批发来的佛珠手环、扇子和玩具枪。闲着无事的老人们或是在街边看些发黄的书，或是聚集在一起喝茶打牌，平静地生活着，守望着这最后的古老。

第三篇：“青蛙一跳三块田”

——游瑶寨龙脊梯田

瑶寨梯田位于广西龙胜县，距离桂林90公里，该县隶属于桂林，也算归属桂林的另一道风景线，龙胜梯田因形如龙的脊梁骨，所以称为龙脊梯田。梯田是农民长期劳作的成果，承载的不仅是人们的生产生活，更是勤劳智慧的结晶。层层叠叠的错落之美，造就了梯田的绝佳视觉效果。

说到梯田，我们60-70岁的人一般都会想到上世纪60年代“农业学大寨”，山西昔阳人在七沟八梁一面坡上开创出梯田，成为全国学习的样板。中国三大梯田是云南元阳哈尼梯田，广西龙脊梯田和贵州加榜梯田，各有千秋，元阳梯田面积大，每片面积达上千亩，龙脊梯田是小梯田大聚集，大多数只能种几行禾的“带子丘”和“青蛙一跳三块田”的碎田块。而加榜梯是大规模集中，色彩斑斓。

我俩参加桂林国旅的“龙脊梯田一日游”，早早来到集合点。龙胜龙脊梯田开造始于元代，数百年来，历尽沧桑。居住在这里的壮族和瑶族人，祖祖辈辈，筑埂开田，向高山要粮。从水流湍急的溪谷到云雾缭绕的峰峦，从森林边缘到悬崖峭壁，凡是能开垦地方，都开凿了梯田。

经历了几百年、多少代人的努力，使龙胜梯田日臻完美，形成了从山脚一直盘绕到山顶，“小山如螺，大山成塔”的壮丽景观。由于是依山而建，因地制宜，因此这些梯田大者不过一亩，小者仅能插下两三行禾苗。

大山似塔，层层叠叠，高低错落。梯田最高海拔近千米，最低300米，垂直落差700米。它的线条如行云流水，潇洒流畅，它的规模磅礴壮观。有趣的是，在这浩瀚如海的梯田世界里，最大的一块田不过一亩，到处是只能种几行禾苗的“带子丘”和“青蛙一跳三块田”的零碎田块。

难以想象800多年以前，最初到达龙脊的壮民和瑶民面对横亘在面前的深山，是如何咬紧牙关，依靠最原始的刀耕火种，开垦出一块一块梯田的。我想象中梯田的建造是多么不易，每块田都要人工先将田间的大石头清除，古人没有机械，只能将柴火架在石头上烧，烧红了石头再用冷水去浇，一点一点将石头破碎，然后将石头搬到缺口处砌起来，底下填满了大石头，中间才填泥，先做成的梯田要先种三年耐旱作物，等生泥变成熟地后才可以作水田。梯田的生命是水，高山下来的流水，被聪明的古人从沟壑巧妙地引进了梯田，一级一级向下浇灌，引水渠的位置必须严格计算，同样放水的时间也必须严格控制，太大会冲毁田垄，太小则不足以浇到底层。高山流下的水是冰冷的，加上山里的日照时间短，这里的水稻一年只能种一季。

作为人类生命线的稻米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也许未加考虑，他们的子孙便接过父兄手里的锄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最心满意足的事情，是不是就在耄耋之年和重孙玩耍时，又听到孙子传来的又开垦出一块新田的好消息呢？从元代到清初，整整650年，当初龙脊开山造田的先祖们没有想到，他们用血汗和生命开出来的梯田，竟变成了妩媚潇洒的曲线世界。

关于“迷你梯田”当地还有一个传说，曾有一个苛刻的地主交代农夫说，一定要耕完200块田才能收工，一个农夫辛辛苦苦耕作了一整天，数来数去只有199块，无奈之下，他只好拾起放在地上的蓑衣准备回家，竟惊喜地发现，最后一块田就盖在蓑衣下面。

我看见行李多的摄影者请人背包，刚一下车就会有很多人主动上来要求背包，不像在西藏登山代客背包者全是康巴汉子，在这里全是民族妇女，价钱一般30至50元，不善讲价者50元也只好成交，设想全程走上去就会觉得这钱出得还值，否则可能累个半死。如果坐缆车上山然后转去一号景点,更需雇人背包并带路。背包者均为瑶族或壮族中老年妇女，挣背包这点辛苦钱村里还必须分配名额，每家半个月才能轮到去背包一天，能关照她们就尽量关照给她个包背背吧，大山里的人们生活多不容易啊。

还有许多我们常在摄影展和刊物上面的漂亮照片大多雇人摆拍，比如需雇瑶族妇女盘长头发供摄影，或者让她们背筐走梯田当模特，每个摄影人分别给她20元可成交，如需雇条牛耕田供摄影约每人出80元，旅游业确实是“无烟产业”、“纯绿色产业”。

我们坐缆车来到1,100米金佛顶，来回120元，那天下蒙蒙细雨，虽然在山顶观景台看下去一片白茫茫，但是在缆车慢慢上升中，约隐约现的梯田可以呈现梦幻般的轮廓，梯田的线条在雨雾中更显得柔美，像一个刚沐浴完的少女披散着长发在柔情倾诉。龙脊的云雾给梯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等待着人们去发掘，龙脊的雨雾随风而动变幻出神奇的图案，像雨像雾又像风的感觉，那洁白的云雾、银亮的山泉和雨雾中沉睡的村寨则被空灵成仙宫了，龙脊灵气吐纳的山光水色可以让人沉醉迷恋。

下山后看到一块刻着“大瑶寨”三个字的大石头，瑶族是古代东方“九黎”中的一支，传说瑶族为盘瓠和帝喾之女三公主的后裔，盘瓠（hù）是中国古代神话人物，帝喾（kù）是五帝之一，生于河南高辛，司马迁写他是黄帝的曾孙，发现节气，指导人们按照节令从事农畜活动。瑶族有盘瑶、蓝靛、茶山瑶之分，大多生活在桂湘黔山区。

走进寨子发现许多依山而筑的吊脚楼，一些村民在大兴土木盖农家乐。寨子里还有廊桥，有三层桥顶屋檐，原木没有重新上漆，沧桑感极强。我俩还看到一处旧木头房子，门口牌子上写“《英雄虎胆》拍摄地”，让我回想起学生时代喜欢看的那部惊险谍战黑白影片，于洋演打入特务内部的公安，王晓棠扮演匪头目的女儿，两人斗智斗勇很精彩。这里的村民大多来自山东沿海一带，为表达对大海的思念，村民的头饰仍保留蓝白相间的飘带。村民多彩的民族服饰，与梯田的曲线构成了美丽的风俗画。

午餐时我俩在瑶寨吃竹筒鸡，半只50元，竹筒饭每份15元，生鸡和生米分别放进竹筒，用柴火烤到竹筒外表发黑，然后用柴刀劈开两半食用，草鸡香和大米香卷入竹子香，香气四溢，食欲大增，吃得津津有味。后来我们在山上看到一瑶族妇女怀里抱着婴儿，身前是一个碳烤炉正烤着竹筒饭，竹筒外表被烤得发黑，等待游客购买。

龙胜县地处“湘西十万大山”南麓，自古以来都是五夷蛮族之地，在那里居住着苗族、土家族、瑶族等，据说他们都是古代蚩尤后裔，蚩尤（读chī yóu）是上古时代九黎族部落酋长，中国神话中的武战神，也是中华民族三大人文先祖（黄帝、炎帝和蚩尤）之一，发明了谷物种植。“十万大山”境内沟壑纵横，洞穴连绵，湘桂两省交界，历朝皆属统治薄弱区域。土地贫瘠，自然灾害频繁，经济落后，自宋以来，匪患未绝。民国时期湘西土匪为害尤烈，众多匪首利用湘西险要的山川形势割据一方，称王称霸，风高放火，月黑杀人，打家劫舍，奸淫掳掠，给人民带来无穷的灾难。著名匪首包括张平、彭玉清、瞿波平和师兴周，而龙胜人以张彭瞿师四姓为多。1952年解放军以牺牲千人为代价，剿匪10多万。

在瑶寨梯田有一位不知名的自称“土匪”后代写过一篇博客，权当此文结尾：

“我祖辈是湖南湘西人，后来迁到桂北山里。在你们眼中，十万大山是蛮夷未开化之地，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和湘西土匪。我毫不掩饰的告诉你们，我是一名你们口中‘土匪’的后代，我的爷爷、伯伯等老一辈已逝的人曾经是当地土著武装成员，为了维护本乡本土本族利益，也曾扛起火枪鸟铳钩镰刀，先后与国军和解放军武力对抗。为了生活，也曾在水路码头设卡收取过往商贾的保护费，等等这一切，在外人眼中，就成为十恶不赦之事。我们后一辈人也为先人这一段历史感到不安。但是，我也为被你们称为“土匪”的我爷爷、伯伯等感到自豪，因为，在日本鬼子侵略中国、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我的爷爷等一批湘西7,000土著武装又拿着火枪鸟铳冲到抗日前线，1937年8月这群被称为‘土匪’的湘西人在淞沪会战中，穿着草鞋，靠着老套筒、汉阳造和钩镰刀，在浙江嘉善与日军飞机大炮机枪血战7昼夜，战死3,000多人，这场战役结束后，爷爷老家所在的湘西一个县6,000多人没有再回到家乡，没有再看到自己的儿女，也没有再见到自己的爹娘。古城一夜间家家挂白幡、户户戴孝帕，满城孤儿寡妇。在美帝国主义入侵朝鲜后，我的爷爷、伯伯等10,000余人直接补入部队走上朝鲜战场。在著名的上甘岭战斗中，在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一文中写到的十分惨烈的松骨峰战斗中，牺牲的烈士就有近一半是湘西去的‘土匪’。我的爷爷、伯伯他们再怎么被称为‘土匪’，也是中华民族之成员，在民族大义面前，英勇战斗，舍生取义，为此我真的很自豪。”

第二节

为什么许多腾冲和顺人姓寸？

——匆匆一瞥和顺古镇

2015年冬我俩来到腾冲，探望在那里支边的儿子顺便旅游。那天上午游览火山遗址公园、火山岩浆冷却时形成的柱状节理和腾冲湿地，并在湿地农家乐午餐，点了干煎鲫鱼、清炒野菜和儿菜汤，盆大量实，三人吃得乐惠，价78元。下午来到中国十大魅力古镇之冠的和顺古镇，儿子把我们送到后去人民医院上班了。

与许多寺庙前的山门一样，古镇正门也是石质山门， 四根柱子上面各雕刻一只石狮，山门有三个门，象征“三解脱门”，即“空门”、“无相门”、“无作门”，高大气派，中间门楣刻着“和顺顺和”四个蓝色大字，表明古镇的气质。和顺古镇离开腾冲城只有4公里，古名“阳温墩”，由于小河绕村而过，故改名“河顺”，后取“士和民顺”之意，雅化为今名。全镇6,000多人，而侨居海外的和顺人则翻倍达12,000多人，是云南著名的侨乡。1942年日本人入侵滇西，把腾冲县城化为一片焦土，但相隔4公里的和顺却奇迹般地逃过一劫。虽然“不堪回首十年”很多古镇遭到破坏，和顺古镇却完好无损，也许真是得益这个吉祥名字冥冥之中的保佑呢。

和顺是一座历史悠久汉族古镇，始建于明朝初期，当地汉族大多是明初到云南从事军屯和民屯的四川人。古镇有五大姓氏：寸、李、尹，刘和贾。原籍皆为四川巴县，其祖先奉命随军出征腾越，事平后驻军腾越，均以军功得封。因云南距京城远，边境多战乱，于是设镇守云南总兵官，沐氏世袭此职。作为沐氏部下之和顺五姓祖人，亦得袭官授田，世代留守边地，后居“阳温敦村”即现在和顺村。

我俩走进古镇，首先寻找图书馆，因为和顺古镇有两大标志性景点：和顺图书馆和艾思奇故居。我在另一篇博客写了艾思奇故居游记，讲讲和顺图书馆吧。

古老图书馆与两个人相关联。1900年清末庚子之变后，新思潮遍及全国，同盟会员、日本留学生寸辅清等乡中先进知识分子，为使乡人从学识上思想上得到新的见闻，迎合时代的需要，于1905年在和顺发起组织了一个“咸新社”，“咸”是指悉数、全部的意思。社中购置到成批新知识书籍，供社内外人士阅读，作为公共图书提供民众借阅，在这偏僻乡野，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也是和顺图书馆的雏形。

另一真正创办者是旅居缅甸的和顺青年寸仲太，他与李清园、贾铸生、李秋农等，在缅甸瓦城组织了一个“青年会”，其宗旨是发展家乡文化。不久，青年会发展到家乡后，于1924年筹资建成图书馆，建筑材料大多运自缅甸，自上海订购了一些书刊杂志供乡人阅读。从上海到云南边疆，因交通不便，寄到的新闻报纸已成了过时资料，于是他们把运输路线改从水路运到缅甸，再沿着古老的西南丝绸之路用马帮运至腾冲，最后到达乡民手上。当时文人杨策贤先生为图书馆撰写了一幅对联：书自云边通契阔，报来海外起群黎。从对联中也反映了当时书籍报刊的来之不易。即便如此，较之从国内走旱路要减短一半以上的时间。

和顺图书馆是全国重点文物，门前是一条美丽的小河和双拱小桥，大门是双层牌楼式，红墙白瓦，飞檐翘角，门檐上面铺深蓝色琉璃瓦，显得古色古香，门额悬挂清代举人张砺书写的“和顺图书馆”匾额，蓝底白字，十分醒目。进入大门是三个拱形的中门，门额“和顺图书馆”是安徽绩溪人、哈佛博士胡适题写。据说图书馆大门是仿照东吴大学的大门，设计者毕业于东吴大学后留洋，东吴大学（Soochow University，英文是苏州大学）是中国第一所西制大学，由美国基督教监理会于1900年创办，今为苏州大学，台湾东吴大学与苏州大学同宗同源的姊妹学校。所以图书馆显有苏州园林韵味。进中门就是园林式花园，馆舍和藏书楼皆为西式建筑，两层，柚木楼梯，屋内墙壁和窗框皆涂白色，亮堂宁静。面积仅千多平米，藏书不到10万册，小小图书馆深藏边境僻壤，给边民带来书香和智慧。下午正是午睡时分，读者不多，我俩坐在阅览室长凳上翻阅腾冲当地报刊杂志，体验一下百年图书馆的氛围。

2012年全国2万多个乡镇角逐“中国十大魅力名镇”，在156个入围者中第一轮和顺进入56强，第二轮进入25强，第三轮和顺人巧用“央视名嘴”崔永元作为和顺的代言人，崔永元采取“正话反说”策略。在打擂台的环节中，又请到了深圳发展银行的洋行长韦杰先生来代言，凸现了和顺在二次大战滇缅战役中的历史地位以及它的对外开放性。最终不仅进入十大魅力名镇，而且夺得魁冠。其他9个是：内蒙古室韦、山西张壁、浙江乌镇、江苏同里、安徽宏村、福建泰宁、江西婺源、湖南芙蓉、广西兴安。

崔永元运用“反义法”策略，讲出和顺古镇五大“不足”：一，历史太短，比美国才早几百年；二，开放太早，400多年前乡民走出国门，和顺人走夷方，不但走到缅甸，还远渡重洋到了欧洲、美洲、澳洲，带回的东西也杂，德国的蔡斯照相机，美国的派克钢笔，连一个老乡喂猪的泔水桶都是美孚洋行的油桶；三，建筑风格凌乱，有徽派有欧式，也有中西合璧的，建筑不注意更新，原封不动地保留至今；四，对文物不珍惜，到处都是；五，和顺人不务正业，把牛放在山上吃草，自己跑到图书馆看书，农民家里本应放农具，可家家都有一副文房四宝，以致连墙上贴的墙纸，因上面写着宣传标语，就曾被游客认定为书法撕下来收藏。我们在和顺图书馆里看到一块木匾，上面刻着崔永元的代言文字。

和顺小镇依山而建，愈深愈高，镇中所建巷子多以建镇时先人姓氏命名，每个巷子都有一个总大门，这亦是古人称之的闾门，而每个总大门的出口处，必有座台一座。座台多形似弯月，以环抱之势隔路而建，座台的功用是为了遮蔽风水，是古人为防止门前流水带走财运而设，故有的座台外延又建有照壁以加强此功能。

和顺村中有小河流过，水草丰茂，鱼虾浅游，荷叶田田，鸭游翩翩，一派江南水乡风光。桥由大块青石所砌而成，经久的岁月磨得石色润滑生光，站在桥上，只见远山起伏，稻田青翠，白鹭点点，水色幽幽，竟想起一首诗："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和顺这秀美山水相逢的地方或许就是我们这些陌路行人眉眼盈盈之处吧。

明朝时和顺人寸玉进京做官，后告假回乡，组织乡亲们治理河道，修建双虹桥，造就了良田千亩，水旱无忧。当工程告竣，各方捐助的银子两还有剩余，寸玉认为这笔钱要留给后代，让子孙关注公益，就悄悄把银子埋在双虹桥边，上面碑上书写八个大字“桥倒碑修，碑倒自修”。暗指将来如果桥倒塌了，使用埋在碑地下的银两来修，如果碑倒了，就靠子孙后代自己来修了。后来有盗贼悟出了这八个字的意思，便推倒石碑盗走银两。现在又重修了这块石碑以示这段古时佳话。

我俩参观巷子里的马帮博物馆，和顺是马帮集散地，那里展示了当年茶马古道途中的风土人情，几组铜雕也生动地反映出大马帮的商途生活。“马锅头”就是马帮的首领，懂得行规礼俗，应付处理突发问题，他负责采买分销，野外开销吃饭，掌勺分饭分菜，“马锅头”一词就是赶马人长年累月同吃一锅饭而得来的。“马脚子”就是赶马人，马帮主体，受“马锅头”雇用，听从“马锅头”指挥，经过打拼后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骡马，加入马帮获取一份运费。有些“马脚子”用积累的钱在马帮上路时购买货物，随路贩卖，扩大自己经营，慢慢变成了“马锅头”。“马帮二锅头”一人，专门负责帐务，是马锅头的助理。伙头一人，专门管理伙食，负责马帮内部奖惩。“哨头”任务是负责马帮安全，即保镖和押运。“岐头”一人，是懂得人畜疾病治疗的“随队医生”。马帮风餐露宿，在野外露营时，要用饭菜祭祀山神；生肖属马的生日严禁出行；途中若遇洪水断路则称为“开顺”，遇出殡就叫“送财神”；忌扣错纽扣、忌绑腿松散、忌吃饭时坐马鞍上。茶马古道上留下了无数白手起家的人生传奇，这也许就是马帮吸引众生的原因之一。

小镇是著名侨乡，有些景点与海外游子相关，比如，当年在外闯荡的华侨发了财后，心疼在家守望的女人们，就捐资盖了7座洗衣亭，可以让妻女们洗衣时避免日晒雨淋。这种洗衣亭也是全国独有的建筑艺术。亭立水上，亭下水中摆石成田字形，水势正丰，石隐水下，间或一排排白鹅歇在石上，或梳理羽毛，或曲颈小憩，或静卧碧波，安逸而自在。望着这清清河水，想古时那些独守家中的和顺女子在洗衣亭中，用那拨弄机杼的纤纤素手洗衣服时，却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洗衣亭上有一副对联：“梦魂五夜萦乡绪，风雨一亭动杆声。”。

1934年和顺人尹大典从缅甸带回一部收音机捐赠图书馆，收音机每天播放新闻，边远的和顺人可以获悉国内外局势。但直接收听的人员有限，于是图书馆把广播信息编写成小报，油印后分发到乡镇村舍，成为当时宣传抗日救国思想的一条渠道。

腾冲很多人姓寸，我们在参观和顺图书馆时看到一块石碑，上面记载古镇的才子佳人姓名，其中有许多寸姓人士。比如，和顺图书馆创办人寸辅清和寸仲太，艾思奇的母亲寸宽福等。寸姓是中华姓氏之一，寸是一个很古老的多源流姓氏，现今中国大陆的姓氏排行榜上未列入百家姓前1,000位，但在台湾省则名列第473位。寸姓是腾冲的望族大姓，来源于汉朝云南爨（念cuan，窜）族政权贵族，史载这个少数民族藩国兴盛500余年，后来夷族汉化，取与爨字相近读音的“寸”字。隋唐时期，寸氏的祖先是滇东曲靖一带的爨姓，保山一带有仆从娃子(奴隶)造反，爨氏政权于是就派出军队到保山地区镇压，一些爨氏族人随军过来，到了保山、腾冲后就没再回去，这就是迁徙来腾冲最早的寸氏族人。

和顺的各大姓氏宗祠是也是小镇的一大看点，如李氏宗祠、刘氏宗祠、尹氏宗祠，其中寸氏宗祠最有气派，三扇拱形大门，门前有两个石狮子和两根祭祀高杆，内部布局严格按照祖训祖制，错落有序，别致的楹联使得每个宗祠处处蕴着一股淡淡的书香味道，行在其间身心也淡泊宁静起来。宗祠淡雅而格式严谨的文字，大多是颂扬祖先功德和教导后辈做人行事德才双重，如“百族重四民士农工商各归本业，两房源一脉伯叔兄弟携手奋进”、“礼仪待人恭以至昌，秉德做人家戴尧天”等，给人启迪，给人激励。

按图索骥寻路而上便是艾思奇故居，艾思奇是毛泽东的哲学顾问，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党校副校长，其父便是被章太炎誉为"天南一支笔"的李曰垓，其母寸宽福，一位贤淑妇女。艾思奇故居背靠来凤山南麓，面临龙潭，和元龙阁遥遥相望，共享这龙穴之地。艾思奇故居乃是中西合璧式砖木结构，其间有一个宽敞的欧式花园，此处乃其父李曰垓所建，后被艾思奇的夫人王丹一捐给国家。关于艾思奇故居，我另外写了一篇游记博客。

走进一个民间收藏的、以抗战为主题的博物馆“滇缅抗战博物馆”，虽然不及四川大邑樊建川的私人博物馆那样规模，却是我国第一个民间出资建造的博物馆。馆址是当年远征军20集团军反攻腾冲指挥部的旧址，首任集团军总司令为商震，后为霍揆章，军史响当当，正定保卫战、两次长沙大会战、入缅作战等立下汗马功劳。小型博物馆也藏有几千件文物、老照片，不乏珍品、绝品，其中39件曾作为中美友谊的见证随江泽民访美。博物馆曾经出现“乌龙”事件，游客杨先生在参观博物馆时，展柜里一枚标注为“美军史迪威公路护路队”的六角形徽章引起了他的注意，发现徽章中央的图案竟是一个来自日本的、上世纪70年代才有的卡通形象——头戴蝴蝶结的“Hello Kitty猫”。杨先生认为，就算找不到当时的徽章，也不应该拿个卡通的来糊弄参观者，严重背离“抗战”主题，政治上非常不严肃。

小镇不乏有情趣的小景，看到一个洗手间门口挂着一副对联既贴切，又不失儒雅。对联是：“有小便宜，得大解脱”。可以有两种读法：一种是:有——小便（pian）宜，得——大解脱；另一种是：有小便（bian）——宜，得大解——脱；横批呢，“情急方来”，道出了此处的真正用途，可谓是一个小小趣景。

有位明朝松江华亭画家曾说："摊烛下作画，正如隔帘看月，隔水看花！"一个“隔”字在中国传统美学中代表着高而美的境界。而和顺这个安逸静谧的小镇，就像那烛光下朦胧的画，借以“隔”之的是那“借风论水”的帘幕吧。

就要离开和顺古镇，心里有几分不舍，相似的古镇，不同的感受，因为这里有太多的景观细节让我留恋，洗衣亭、图书馆、祠堂、名人故居，皆有典故、传说，给我留下深深的印迹，也许这份满满收获就是我前往腾冲和顺古镇的初衷吧。

第三节

自由女神从太平洋边走到了白宫屋顶上

——神奇华西村

华西村与大邱庄一样，这些名词曾经喧嚣一时，现在怎样了？很想看看。退休后的2013年我和太太应学生之邀，先在鉴真东渡出发地的古黄泗浦和张家港杨舍镇观光，第二天早上在沙洲宾馆（沙洲镇1986年改为张家港市）用餐后驱车赶往华西村。

改革开放促使原来的人民公社体制瓦解，代之以个体化生产体制“家庭联产承包”，但在人民公社体制瓦解的灰烬中竟然保留下来了一些集体所有制的“碎片”，有些残留的集体经济实体“碎片”还十分耀眼，比如天津大邱、河南刘庄、江苏华西村，浙江滕头。不过，“耀眼”不会长久，为何呢？

成立于1961年的华西村位于江苏无锡江阴县，被誉为“天下第一村”。华西村号称“山北粮仓，山南钱庄，中间天堂”。华西人十分崇拜黄金，黄金似乎成为华西村的“图腾”，比如，村大门牌楼上有两只牛气冲天的金牛，象征着华西兴旺发达。随着老书记吴仁宝的去世，华西村再次成为媒体和公众关注的热点。有人称其为共同富裕的典范，也有人称其“名为集体、实为私有”。但无论如何它所创造的共富经济神话已经真实地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走进华西村，远远就能看见由9座高楼组成的建筑群，中间一座，左右各4座，像塔不是塔，说楼不是楼，不土不洋、不古不今，老书记吴仁宝说：“这就对了，中国特色、中国道路就是这个样子的。” 它比普通的塔要高大，比普通的楼顶要尖，每一栋大楼有7层，顶部皆竖立着用3.5公斤黄金镀成的金葫芦，“黄金图腾”再次出现。人们称中央一栋主楼为金塔，建于1996年，耗资1.2亿元，金塔大门口安放着一座“牛气冲天”的镀金雕塑，金牛脚下居然是地球，这个“金牛踩地球”便是华西村的“村标”，也是“图腾”。电梯直达顶层，置身塔顶，俯瞰华西全貌，一排排整齐的充满浓郁江南风格的别墅，给人以宽阔无垠的视觉冲击。不过9座塔楼的造型、暗红颜色和排列方式，加上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在我脑海掠过一丝不安之感。

塔群与周围的晨钟暮鼓，龙生九子，戴着红领巾的五大伟人坐像雕塑，历代名人立雕，将华西的风格完整无遗地展现在人们面前，构成了华西村的美丽幸福园，这幅场景或许也可以引起人们无限的联想。

村里主干道宽阔整洁，路两边有石狮、石麒麟、石怪兽、石仙人像，看到这景让我想起一个古代名词“神道”，心中不禁暗暗一惊，是无知还是故意为之？

华西村世界驰名的“微缩建筑大观园”依山而建，山寨版的万里长城，沿着挺拔的山脊蜿蜒而走，通往山寨版的天安门。天安门前摆放的是一位白发长须、慈眉善目、额部隆起、一手拄着龙头杖、一手托着个大寿桃的老寿星。老寿星最初为掌国运兴衰、国命长短的神灵，后来才被引申为人寿长短的神灵。山寨版建筑从国内而国际，克隆的美国白宫、菲律宾国会、法国凯旋门、意大利比萨斜塔，点缀在碧绿的树木掩盖下的山脚。非常搞笑的是自由女神从太平洋边走到了白宫屋顶上。当地的地方戏曲锡剧《要看稀奇到华西》中唱道：“早上在法国凯旋门喝牛奶，中午到美国白宫吃肯德基，晚上到澳大利亚吃大龙虾，睡觉到英国伦敦皇宫里，一日游遍全世界，你说稀奇不稀奇”。

2011年为庆祝华西50周年村庆，每户村民出资1，000万元，筹资30亿元建起高328米70多层的“黄金酒店”——龙希国际大酒店。328米有何说法？原来北京最高的楼328米，吴书记说华西村要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

那么，每户村民出资1,000万元，真的拿出来存款现金吗？当然不是，原来华西有自己独创的“分配制度”，实行“少分配多积累，少拿现金多入股”的特殊分配机制，华西村共有6万人，中心村只有2,000多人，中心村民年均收入每人3万元，分为三块，一是工资和奖金，工资每月500-1,000元之间，不过只能拿50%，奖金为工资的3倍，年终与未发的工资一起，发放20%现金，其余存入集体账户为股金；二是每年2,800元的生活补贴；三是股金分红，只能提取5%，这样到手的现金每年约1万多元。所以每家出资额一千万元是在股金账户中扣除的。那么，农民个人从账户中的股金可以自由取现金吗？绝对不可以，只能靠分红，而分红规则是不断改变的，但家家住别墅开豪车共同富裕的确是事实。

我们走进龙希大酒店，大堂正中央是张衡的地震仪，而且镀上黄金，上面是龙凤呈祥雕刻图，旁边就是一些陶瓷艺术品和景泰蓝，高大的伟人像戴着红领巾，华西人对毛泽东及他的战友的感情是无与伦比的，吴仁宝四个儿子的名字也取自领袖们的名字。长25米的农民手指画布置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墙壁上，文化气息浓厚。被称为“黄金酒店”并不为过，凡是可以装饰的地方尽量镀上黄金，包括大堂厕所，有照为证。最让人们惊叹不已的是，龙希大楼的第60层有一尊用一吨黄金制作，价值三亿元的金牛，是华西“图腾”的最高象征和创意。从1层 “黄金大堂”，到60层真金镶嵌的地板，从一吨重的金牛到“黄金会所”内使用的黄金碗筷杯碟，大楼无所不用其极，“图腾”精神作用发挥极致。

龙希大酒店外观“三足鼎立，明珠置顶”，呈现出“团结凝聚，如日中天” 的理念。每隔12层设置一个主题会所，并分别命名为“金、木、水、火、土”五大主题，在60层、48层、36层、24层和12层每个会所里面都摆放了一只一吨重的牛，分别用金、银、铜、铁、锡打造。吴书记讲：“华西1961年建村，是牛年，所以村徽是牛。可以说，牛代表华西，我们造牛尊牛，从不吹牛。” 大楼顶端球体有4层，69层开设世界上最高的“华西村博物馆”，70层是亚洲最大的旋转餐厅，71层为高档中餐厅，72层是观光平台， 我没有看到有图书馆和美术馆，但作为村级摩天大楼已经相当完美了。吴仁宝书记说：“这栋摩天大楼意味着将增加华西村一半的面积，3,000个就业岗位，以及大量财富的增加。”

村里有两架直升飞机，飞机购置成本9,000万，不含每年支付日常维护费和驾驶员的薪水。“空中游华西”被认为奢靡，坐一趟飞机票价1,000元，那天我没有看到直升机在空中飞，可见游客寥寥。华西村每个企业中层以上干部，都被要求乘坐直升机，不管去不去，钱已经从工资账上扣去了。

中心村民、外围村民以及外来务工者构筑华西“三重世界”，中心村农民住宅是马赛克装饰的多层别墅楼，每个家庭都拥有三层或二层别墅，水电气俱全，内有客厅、卧室、餐室、浴室、车库、庭院，中心村农户皆拥有轿车，宅区绿草成茵，花簇似锦。令人羡慕不已的华西村别墅、汽车，是村民提出申请，用集体资产中的家庭股份进行充抵后换来的。所以村民说这些汽车、别墅都是上面“发”的，村民都仅有使用权，没有产权。假如离开华西村，别墅、轿车、股金都要被没收，他们的村规民约里有一条：“村民无论什么财产，一旦离开就全部收归集体。”

吴仁宝有4个儿子，分别取名为协东、协德、协平、协恩，一看就明白，寓意缅怀四位老一辈革命家。2003年华西村党委改选，76岁的吴仁宝将自己执掌42年的华西村政权移交给他的四儿子吴协恩。这是从1961年建村开始第一次出现“一把手”的权力移交。村党委50人中，有11人是吴仁宝的家人。他的长子吴协东任村党委常务副书记，华西集团公司副董事长；二儿子吴协德是村党委副书记，华西钢铁公司董事长；三儿子吴协平是村党委副书记，华西旅游公司董事长、华西旅游学院院长；四儿子吴协恩是村党委书记，华西集团公司董事长；独女吴凤英是村党委常委，华西物流公司总经理，还有女婿、儿媳、长孙、外孙、小姨等均有所封，可窥见典型“家族式”管理。吴仁宝四个儿子可以支配的资金占华西村总量的90%，吴氏家族成员从可用资金的净利结算中所获的股份收入及其由股份获取的家庭财富，都远远超过一般村民。吴仁宝说：“如果我吴仁宝搞个体，华西这些财富就是我一家的了。”

为什么华西村辉煌50年，在“兄弟富村”南街村、大邱庄纷纷倒下之后，华西村的“创富神话”更像孤立的“样板”，一直被人参观学习、膜拜，却从来未被复制、被超越呢？让经济学家来回答吧。

华西村是源于集体经济，具有上世纪60年代的“遗传基因”，那么所谓“基因”是什么呢？就是当年响彻云霄的一个口号“斗私批修”，是什么意思? 所谓“斗私”，就是人不能有私心，不能自私，全社会批判私有观念和行为。 “批修”即批判“修正主义”，穿一套新时装或家里添置一个新柜新床，就有人说“当心变修”，其实就是要求人们过一种简朴的生活，当然前提是平均主义分配，以抑制因个人需求而引发的物质利益争夺。当时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只能维持低水平基本生活需求，这种“斗私批修”模式也不失为一种发展“策略”。改革开放后的华西村显然不会再延续清心寡欲式的生活模式，而大力倡导和追求“富裕生活”，成为经济发展强大动力，人人勤劳，个个争先，“猪往前拱鸡往后刨”，一派热气腾腾。

既要鼓励农民追求财富和富裕生活，又要防止财富的不均衡分配和农民之间差距拉大，华西如何同时达到这相互冲突的两个目标呢? 90年代吴书记说：“华西村已经富裕起来了，现在如果把华西的财产变现，全村男女老少包括抱在怀里的娃娃，每人可以分得现金88万。你们想想这样多钱怎么能分呢?! 这钱一定要掌握在集体手里!” 老书记创立了一种“二八开”和“一三三三”分配方式。所谓“二八开”是指企业完成集团公司制定目标后超额盈利的部分，20%留在企业投入再生产，80%用作奖金分配。“一三三三”是奖金分配10%奖给厂长，30%奖给厂经营班子，30%奖给职工，结余30%留在企业作为公共积累。这就是著名的“少分配、多积累，少拿现金、多入股”的“华西法则”。

当年华西村致富依靠工业化和制造业，21世纪第二个十年，工业化转型困难，为了能够多一些出路，于是谋求多元化。而多元化发展的过程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撑，所以就开始借贷于金融业，比如，华西人以为国际航海运输很赚钱，所以就借钱买了好几艘高级别海上巨轮，培养上百海员，但是因为疫情和国际贸易滑坡而无法运营获利，华西集团的几百亿元负债也因这里亏损那里暴跌而产生。但愿陷入发展中困境的华西人，用智慧再来一个“柳暗花明又一村”，砥砺前行，再创辉煌。

吴仁宝生前每天傍晚6点过后回家，吃一碗只放香油、盐和味精的清汤挂面，夹一块只蘸些酱油的白豆腐，再剥两只茶叶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黄，他胆固醇有点高。7点到7点半是一个没人敢打扰的时段，他要看《新闻联播》，7点半之后才能开党的常委会，把准政治脉搏作出大局部署。吴仁宝曾经说过：“千难万难实事求是最难”，现在这句话裱在镜框里，挂在70多层高的龙希摩天大酒店的墙壁上。

第四节

1835年凿成的井仍在生产盐

——见识四川自贡燊海井

人类为什么对食盐的依赖性大大高于其他动物？人类最早祖先吃野生动物肉时，可以从肉里得到足够的盐，后来进化到吃稻米为主，就需要外来盐补充了。所以从进化的角度看，吃盐也许是人类自身进化的一种缺陷。中国舞台和荧屏上的经典形象“白毛女”之所以满头白发，就是因躲在山洞里长期缺盐导致的。古代生产和运输盐都必须是官方行为，私制私运都是重罪。由于食盐对生命至关重要，原始时期部落与部落之间为了盐不惜发动战争，争得你死我活。炎黄二帝和蚩尤因为争夺如今山西运城的盐湖而发生了“逐鹿之战”。汉武帝在“盐铁论”的影响下，将制盐业由中央统一垄断，贩卖私盐等同谋反。

俗话说：“一天不吃盐，吃饭不香甜；三天不吃盐，一身软绵绵。” 人类生存需要的外来盐，目前主要依靠海盐、湖盐、井盐和岩石盐等几种提炼方法获取。海盐我在浙江海宁海边看到过海盐田，围海圈地晒盐，制作并不复杂。湖盐在我一直向往但还没去成的青海茶卡盐湖应该能看到。河南平顶山有岩石制盐工厂，而自贡则是四川有名的井盐产地。那么中国最早的井盐是如制作的呢？

2016年趁国庆长假从上海自驾游到重庆，再到四川威远走亲戚，威远到自贡16公里，陪孙女到自贡看恐龙，我俩顺道去参观全国重点文物燊海井。

自贡号称盐都，都市始于盐，也繁荣于盐。自贡市里有一座古庙，现在是市民喝茶休闲好去处，但很少有人知道，它曾经与自贡的兴盛息息相关。遥想当年，古庙下的河湾里，千帆竞发，撸声桨影，满载井盐的商船渐行渐远，出小河入沱江，行百公里到泸州进入长江，从而远销重庆、湘鄂和云贵，这就是“川盐济楚”的典故。古庙就是井盐开采运输的大佬建造的祭祀江神的庙宇。

国家级优秀旅游古城自贡因三顶桂冠而闻名于世：千年盐都、恐龙之乡和南国灯城。早些年上海城隍庙开设过几届“正月自贡灯会”，上海人常常把自贡与花灯联系在一起。料想不到，我退休后真的来到自贡，先看恐龙后看盐，花灯来不及看了。

燊(shen，音深)海井是自贡世界地质公园盐业园区重要组成部分，是迄今为止保存最完好、仍在进行生产的井盐生产“活古迹”，是自贡人积千百年盐业生产经验创造出来的标志性的“活化石”，其井深达1001.42米，为世界第一口超千米人工凿成的盐井。燊海井的取名极富象征寓意，“燊”为三个火在木上烧，表示盐是用火烧柴煮盐卤而得的，三个火也象征着生意红红火火，同时寓意火来自天然气；“海”寓意盐井如大海一般汲取不完，财源滚滚。

其实，自贡这个地名只有70多年历史，即1940年才有，之前自贡是属于30公里外的富顺县管辖的“自流井”小镇，富顺开采盐比自贡还早。宋朝有记载：“梅泽，见石上有泉，饮之而咸，遂凿石三百尺，盐泉涌出，煎之成盐。” 意思是一个叫梅泽的人看见石头缝里有泉水，喝一口有咸味，就挖地300尺，盐泉水涌出，熬煎成为盐。梅泽系夷人，经考证应属当时聚居川南的僚人，“僚”因带有古代中央皇朝对少数民族蔑视贬称，今改为仡（ge，念各）佬族、布依族等，所以梅泽被称为盐业的祖师爷和保护神。明朝中期以后采盐中心慢慢从富顺转移到自流井。

清末民初，自流井盐业迈上巅峰，手工业城市雏形已成，七成民众以盐业为生，已经领先世界的钻井、采盐和炼盐技术，放射出令人惊讶的财富之光。一个美国人于1888年在自流井调查推算，井盐年产值近5,000万美元，相当于现在12亿人民币，而现在自贡GDP也不过这个数字。地理学家竺可桢1930年代写道：“游子初抵，闻各处盐井机械叮当之声，以为身入欧美工厂矣，此在我国罕见而在内地不啻凤毛麟角。”

抗战时期日军占领长江中游和下游，海盐沿长江运输遭封锁，自流井又一次“川盐济楚”，为此，1940年国民政府正式宣布自流井改名为“自贡”，取自“自流井”和附近的“贡井”两个地名首字。

清道光时几位四川农人决定打一口史无前例的超深盐井，这些可不是一般人，他们传承古老的盐井开凿技术，属于“专家”级的人物。农民工匠用北宋“竹筒井法”开凿盐井，竹筒井的施工很像古代的舂米，它的锥头下吊着一种特殊的圆锉，里面有一把直刃刀具。圆锉的直径与南方的楠竹相当，因此竹筒井的井孔呈圆形。在人力的作用下，圆锉不断地被高高吊起，然后依靠自身的重力不断地冲击地下的泥土和岩石。圆锉的每冲击一次之后就换个角度，以便锉内的直刃刀具把井底的岩石击碎。

经过12年艰难挖掘于1835年凿成，每天炼出万余担黑卤。11年后的1846年俄国人钻成了一口浅井，采出少量井卤盐。再过13年之后的1859年美国人狄拉克才钻成一口22米深的井，只从井里采出1.8吨的井卤盐。燊海井向世界昭示：勤劳智慧的中华民族，不仅为人类贡献“四大发明”，而且即使在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勃兴的近代，以燊海井为标志的中国钻井技术，也遥遥领先世界水平。

走进“燊海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6层楼高的“天车”，所谓“天车”就是木质井架。燊海井主要建筑有碓房、大车房、灶房、柜房等，生产设备有碓架、井架、大车、盐锅、盐仓、采输气设施等，保留了清代井盐钻凿、天然气采输、采卤、煎盐等传统技术工艺。古代制盐工艺共分为三大流程：一是提清化净，将卤水排放入圆锅中烧热，随后把准备好的黄豆豆浆按一定比例下锅，分离出杂质；二是下渣盐、铲盐；三是淋盐、验盐。

燊海井采用当年用的“木牛”汲卤，用井里产的低压天然气熬盐，保留了那巍然挺立，用一根根圆木、蔑索捆制而成的、高达20米的“天车”。运用杠杆原理，由数人在碓架上一脚脚蹬踩冲击打井的木碓架。 这个硕大的天车需要12个强劳力或者4头牛推动大车转动，带动一系列的滑轮工作将楠竹筒放到井中的卤水层。竹筒内有单向活塞受到卤水的压力打开，卤水进入筒内后再牵引大车转动提取上来。加热，打捞杂质，结晶，铲盐，淋盐沥水，炕盐等过程，井盐成品就生产出来了。

自贡博物馆的《盐业志》里描绘了当时人声鼎沸的场面：“其声有人声、牛声、车声、梆声、放漕声、流涧声、汤沸声、火扬声、铲锅声、破篾声、打铁声、锯木声。其气有人气、牛气、泡沸气、煤烟。气上冒，声四起，于是非战而群嚣贯耳，不雨而黑云遮天。” 这一幅壮观博大的景象，虽已成为自贡的绝响，而燊海井无疑是其中最强劲的亮音。

在毫无勘探技术的古代，选好一个井址犹如当今风险投资，一旦失误家破人亡。有人描述，井打了多年而无卤水，盐主已经血本无归，最后卖掉井场的一口大石磨请工人吃一顿“散伙饭”，工人们感于盐主的艰辛，决定饭后再干一班，不料恰恰正是这个义务班，竟然奇迹般地钻出了卤水和天然气，成为“古今第一大火井”。 可见开凿盐井风险极高，要么日进斗金，要么一败涂地。

“燊海井”使用的是“冲击式顿钻法”的钻井技术，在世界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被广泛采用，那时内燃机的发明和使用，人们对于石油的需求与日俱增。石油勘探开采成为一项造福人类和推动社会发展的关键技术，想要从千米以下的地方开采石油，“冲击式顿钻法” 因为其低成本、高效率便成了“香饽饽”。现在我们在全世界各地的采油画面中，都可以看到这一种模式。

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里的蝴蝶，偶尔扇动几次翅膀，便可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尽管这听起来有些荒诞，但“蝴蝶效应”揭示了一个道理：一个微小的变化，最终能影响整个事物的发展进程。“燊海井”这一口千米深井，它影响的不仅仅是中国制盐业，甚至影响了整个工业时代革命，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技术，西方人才能够大规模开采石油。每当人们看到石油开采设备“磕头机”时，其实这里面包含着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对世界石油工业的贡献。

燊海井既产卤，又产气，完全解决了煮盐燃料的问题。在当时，卤水自喷量每日约14立方米，并且能日产5000立方米天然气，大约可烧制14吨盐。按照1914年每斤盐40文钱的平均盐价，而2100文相当于1两白银，燊海井每天的收入即达533两白银，这个收入，会让现代500强惭愧的。

现在这里仍在源源不断地产盐，年产800吨，只是动力换成了电动马达。燃料是自产的天然气，有八口大锅煮卤水，约7小时能得成盐，2班制8人，收入来自卖盐，每斤2元，以及参观门票，每位22元，人均所得每月7,000元。

燊海井与科研所合作正在研制一种皮肤病药类作为一种副产品，原来当地居民热衷于用燊海井附近的黑色沃土敷在皮肤上治疗皮肤病，效果非常好，让皮肤变得光洁有弹性。老天不但恩赐自贡人生命攸关的盐，而且这些取自千米深的黑卤水提取矿盐后留下的黑色沃土，蕴含丰富的钠、硫、钙、溴、碘等27种微量元素，能有效防治疑难皮肤病、促进血液循环和祛除老化角质，带来非同一般的魔力。如果试制成功，它的产品附加值的经济价值要喧宾夺主了。

自贡也是美食家打卡之地,当年盐井一带常年聚集的盐商与盐工就达20余万人，百里盐场酒肆林立，市井繁华，会馆遍布，不同层次的饮食消费，逐步形成了川菜中独具风味的“盐帮菜系”，包括盐商菜、盐工菜和会馆菜三类。“盐商菜”讲求怪吃，菜的原料越古怪，烹调方法越神秘，说明食客越有身价，听菜名可见一斑，如“猪血泡”、“露水菌”、“泡青蛙”、“退鳅鱼”、“炮烙鹅掌”。“盐工菜”则是就地取材，多以牛肉为主，如经典菜“水煮牛肉”、声名远扬的“火边子牛肉”和“毛血旺”是代表。“会馆菜”则以流水筵席为主，讲究排场，一桌酒席需要一头黄牛才能办得出。

至今自贡还残存着一万多口废弃的盐井，许多盐井的井口，还矗立着古老的“天车”，井口搭建的木井架，如同石油油井口的井架。那是用优质杉木搭成，外面捆绑着柔韧的竹条，虽经风吹雨打，依然不动声色。也许盐和盐文化对自贡的影响，永远无法从自贡的血液里排除。

我喜欢工业旅游，比如到过黑龙江大庆油田、唐山三友化工公司等。燊海井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既是百年工业遗存，又是目前仍然运营生存的工业旅游景点，为工人们原生态的工作方式而感动。其实如果自贡有关部门，要把盐井封掉，像大庆一号油井那样，作为纯旅游点，完全无可厚非，而眼前我们看到了真实，我为自贡能向游人展示如此“活着”的盐井而表示深深敬意。

但是时至今日，以盐而兴的自贡工业门类中，那些与盐相关的诸如制盐工业、盐化工等，几乎皆走向衰落，与全国许多“物质资源型”城市，如抚顺、景德镇走向衰败一样，自贡的辉煌逐渐褪去，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改革开放和产业转型升级。好在自贡还有两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恐龙化石和彩灯制作。另外，一万多口废弃盐井也是一笔巨大宝藏，相信有智慧的自贡人一定会给盐文化注入新时代的内涵。

我在参观中看到有些生产环节仍然是体力活，包装员把盐装进小塑料袋，每袋1斤，50小袋装进一个大编织袋，工人们杠着4袋2百斤盐，艰难得走上长长搁板，把商品盐堆放在卡车里，运往各地。

制盐车间里热气腾腾，工人劳作具有双重功能，既为游客表演，又是在生产成品盐。这里有位盐工的名字叫游强，37岁，是个“盐三代”，由于劳动强度大，游强的背都有些微驼，双手提前长出厚厚一层茧。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外公、父亲都是盐业工人，我妈也是烧盐的。和同学们光生白嫩的手比，我还是有点自卑。每每被问到职业的时候，我都说我是‘炒菜的’，只是锅比较大点，只是锅里只有盐没有菜。每天许多人来参观，游客眼里满是好奇，还有人对我竖大拇指，这让我对自己的工作有了荣誉感和责任感。我不再为烧盐自卑，我是新时代的盐工，我是盐文化的传承者！” 我是回来写游记查阅资料时看到这篇文章的，不知道我拍的照片中光膀子的盐工是不是游强？不管是不是，我肃然起敬。

燊海井如此神奇，铸就了惊世丰碑。浏览燊海井流程结束后，我想，保留古代的井盐的传统制作工艺，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保护无可非议。建议某些生产环节，如原材料进仓、产成品打包和装车运输等，不妨采取“一井两制”，即仍然保留一小部分依靠人工体力来完成，以保持工艺全流程的原始性，给予参观者一个完整性流程，而把大部分生产程序采用先进的和成熟的自动化操作，这样是否更合理呢？ 

第五节

平型关大捷和平型关战役是两个概念吗？

——参观平型关战役遗址

2006年暑假学校组团到山西游览，我携太太一同前往，游程中有一个景点就是全国重点文物——山西省灵丘县平型关战役遗址。

那天早上我们一行6人在山西浑源宾馆用完早餐，离开恒山悬空寺前往灵丘县平型关，约60公里。旅行车沿着G239（内蒙古自治区正蓝旗桑根达来镇至山西阳泉的国道）其中乌（海）荣（成）高速公路朝南偏西方向行驶，半小时后转G336（天津到陕西榆林神木的国道），一个多小时后到达“平型关大捷纪念馆”。

平型关是明朝长城沿线上的一个关口，位于山西灵丘县和繁峙县交界处，古称瓶形寨，因周围地形如瓶而得名。平型关北有恒山如屏高峙，南有五台山巍然耸立，海拔都在1,500米以上。这两山之间仅有一条不甚宽的地堑式低地，平型关所在的平型岭是这条带状低地中隆起的部分，所以形势十分险要。

平型关大捷纪念馆建于“十年浩劫”时期，位于山西大同市灵丘县西南30公里处的白崖台乡。纪念馆前有个小场子可以停车，路边有一块石质铭牌，刻着“全国重点文物平型关战役遗址”，说明这里一大块区域属于“遗址”，平型关大捷是平型关战役十几场战斗中的一场战斗，平型关战役整体是失败的，而其中平型关战斗是胜利的。我们参观纪念馆时听说就要整修扩建，所以建筑物看上去比较陈旧，单层长方形灰白色水泥建筑，钢窗锈迹斑斑，大门口有6根外面用白色长方形瓷砖贴面的水泥方形柱子，正门上方有加层，水泥牌子上面是老将军杨成武题写“平型关大捷纪念馆”8个大字。杨成武（1914—2004）福建长汀人，解放军总参谋长，长征中率部夺取泸定桥。

走进馆内发觉灯光暗淡，除了我们没有其他参观者，没有讲解员，似乎在等待整修。有三个展厅，第一展厅介绍平型关大捷的历史背景和战前形势，洛川会议红军主力改编为八路军，下辖115师、120师和129师，其师长分别是林彪、贺龙和刘伯承。第二展厅主要介绍八路军115师平型关首战大捷的经过。第三展厅为介绍平型关大捷的意义。

纪念馆第二展厅介绍比较详细。1937年9月第二战区司令阎锡山指挥的平型关战役实施中，命令八路军115师伏击日军。9月24日晚，师长林彪在电话上同友军国军33军军长孙楚说：“萃崖（孙楚字），我师已达目的地，准备明日拂晓出击，请你们派部队协助，先把此股敌人歼灭。”孙楚答：“好极了，我命郭宗汾师长率4个团从平型关左翼出击。”

孙楚（1886—1962），山西解县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民国晋绥军上将，第八集团军司令，阎锡山爱将，解放太原时被解放军俘获，1961年获特赦。

林彪师长即命令部队9月25日零时出发，不巧那天下暴雨，战士们涉急湍山洪，在拂晓前到达了指定地区，把全师主力布置在平型关到东河南镇10余里长的乔沟。686团位于白崖台附近，左侧是685团，右侧是687团，口袋底是国军33军之独立8旅，115师第344旅，687团断敌退路并打援敌，688团作为预备队，这一部署使得进攻平型关的敌人完全处于包围圈伏击之中。八路军同时又以一支部队从关沟出发，主动接应郭宗汾的出击部队。此时战士们只着单军装，又破又烂，经半夜冒雨急行军，被汗雨湿透。

9月25日晨5时半，敌第一辆汽车进入伏击圈，115师政委聂荣臻传令：“沉住气，无命令不许开火。” 等到坂垣师团第21旅团千余人及汽车、大车300余辆进入伏击圈后，115师686团5连连长曾贤生率全连首先向敌冲杀，用手榴弹炸毁敌人最后一辆汽车。敌人退路被截断，于是拼命冲杀，反复争夺公路两侧制高点——老爷庙。日军争夺失败，预示着被围歼的灭顶之灾，于是企图冲破国军独8旅阵地逃命。国军独8旅把一线配备改为纵深配备，拼死抵抗，激烈的战斗持续到27日白天，敌人终未能冲破包围，敌21旅遭歼灭性打击。因为敌人死不缴械，千余日军全部被击毙，115师有600人伤亡，第5连百名壮士凯旋时只剩30多人，连长曾贤生壮烈牺牲，国军独8旅损失一个团。平型关大捷歼敌1,000多人，毁敌汽车100辆，大车200辆，缴获步枪1，000多支，轻重机枪20多挺，战马53匹。这是中国抗战开始后取得的第一次大胜利，它粉碎了“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也是国共合作抗战的典范。

2006年这个景点尚未开始改建扩建，周边没有广场，没有购物街，我们与坐在路边山坡上休息的当地村民闲聊，了解平型关战斗的一点细节，他们当然没有经历过看到过，也是听上一代人讲的。

在我军出其不意的打击下，日军汽车、马车被炸翻，道路堵塞，敌人慌乱反击。我军各部冲下公路将敌军分割数段，展开白刃格斗，日军在两名中佐军官指挥下，进行反扑。经过4个多小时的拼杀，乔沟内大部分敌人被歼，而争夺老爷庙高地的战斗成了这次伏击战的焦点。686团副团长杨勇和3营长邓克明，带领战士们向先期占领老爷庙高地的几百名敌人猛烈进攻，以一个尉官队为骨干的日军疯狂反击，6架日军飞机也前来助战，战斗十分惨烈。140余人的3营9连大部分牺牲，生还的十几人也都负了伤，杨勇、邓克明虽身负重伤，仍指挥战斗。在685团、687团配合下，经过3个多小时的血战，老爷庙高地终被我军牢牢控制，取得乔沟伏击战的完全胜利。老爷庙还保存着，图片中红墙地方就是平型关战斗的制高点老爷庙。

坂垣征四郎是引发平型关之战的导火索。“九一八”以来坂垣一直顺风顺水飞黄腾达，并不把山西险要的地形和十几万晋军放在眼里，他和阎锡山皆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上下届校友，他深知阎纯属饭桶，坂垣能把这位傻师弟打得连妈都认不出来。坂垣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八路军会及时赶到平型关，给战场形势带来极大变数。

乔沟属恒山余脉，是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深沟，堪称上天赐予中国人的护身符。此沟地形极其凶险，是天造地设的陷阱，是绝佳的伏击阵地。去过乔沟的人，即使对军事一窍不通，也都能体会到当年被坑日军的绝望之情。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偷袭幽燕或者保卫幽燕的一条要道，乔沟的存在，直接催生了平型关大捷，没有乔沟，可能也就不会有平型关大捷。最早提出在此地设伏的，是鲜为人知的工兵营长王耀南，9月13日，王作为联络官，侦察了附近地形，他提出在沟中垒坝，截流山上的流水泡烂路面，使日军车队陷入泥潭。

9月20日，师长林彪到乔沟看地形，认为王设计的这个笼子不大气。王毕竟是个营长，只适于小打小闹，不过林彪则受到启发，筹划围绕乔沟下一盘大棋。林在这种峡谷地形打过许多胜仗，比如龙冈、黄陂等，已经成为林获取胜利的定式。而乔沟又是峡谷中的极品，既便于伏击者发扬火力，又令被伏击者几乎无法还手。但是延安给林的任务是“避免打硬仗，保存壮大力量，建立根据地”。林彪决定打大仗确实与中央决策不符，毛泽东连续几天发电要求其执行既定方针。林曾作自我评价：“我绝不会把打赢的机会搞砸，机会失去，就永远不会回来。”这可能也是他决定孤注一掷的注脚。

我和太太特地沿着石头台阶走到几十米高的小山顶上的“老爷庙”看看，庙宇很小，几间小房，正厅里面供着一尊关老爷菩萨。老爷庙是争议的热点，不少人认为，林彪没在乔沟北侧老爷庙设伏是失策，殊不知，乔沟本身就紧贴日军后方，老爷庙更靠近日军，山下不远就是停车场，附近地势开阔，一览无余。22日子夜时分，刚到平型关的日军正在睡大觉，685团1营4连陈国辉带侦察班，趁机从汽车上偷走3挺歪把子轻机枪和7支三八式步枪，撤退时双方发生枪战。实际上，乔沟两侧多数地方都极其陡峭，既上不去也下不来，八路军在南侧埋伏就足够了，战况变幻莫测，万一局势发生意外变化，埋伏在北侧的伏兵，反而会被深沟切断与主力的联系。

林彪也不知道日军什么部队会进入埋伏圈，他是打算跟日军主力血战并做好了死在战场上的准备。开战前几乎彻夜未眠，各种可能性都想到了，但就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好。幸亏日军来的是辎重部队，如果来的真是一个旅团，115师不撤退必遭重创，林彪能否活着下战场都是个问题，他的位置离前沿太近，张自忠就是个例子。33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上将，1940年率74师东渡襄河阻击日军遭重兵合围壮烈殉国，排长郭荣昌冒死抢回遗骸，成为抗战牺牲的国军最高将领。

日军最担心遭到打击的，正是最薄弱又最急需的辎重部队，正巧林彪指挥高明，一刀捅在敌人最薄弱而又最肥美的肚子上，只有宋襄公才非要等敌军准备好了才开战。平型关刚下过大雪，紧接着又下暴雨，“六月雨过山头雪，狂风遍地起黄沙”。日军几乎都被冻得半死，食品粮草缺乏，弹药消耗殆尽，正急需后勤补给。熟悉塞北情况的冈村宁次曾提醒过，进军西北必须备好冬装，冈村万万没想到的是，由于坂垣大帅的瞎指挥，自己又“荣升”八路军运输大队长，几个村民一边讲一边哈哈大笑。

同样身穿单衣、冻得半死的115师，轻松缴获大批呢子大衣、羊毛军毯、大和煮牛肉罐头、英式牛肉末饼干、大米、咸鱼、香烟、奶糖和羊羹，在战场上便开始大吃特吃，补充战士们急需的热量和营养。还有数千发迫击炮弹和掷弹筒弹，几十匹战马，几百支步枪，几十挺轻重机枪，几百把珍稀的刺刀，绝密级日军地图和作战计划，还有300多万日元现钞，1937年的300万比现在的300万大大值钱，这在当时都算发大洋财啦。我军付出的代价仅仅是牺牲连长以下约200人，应该说这仗打得太值了。在日本军官眼里，一匹马要比一个兵贵重得多，摧毁近百辆汽车，对削弱日军机动能力十分重要。

当地乡民们非常健谈，他们说阎锡山的山西兵工厂生产的手榴弹棒棒哒，其实就是大一号的德式手榴弹，重约2斤，比德国造的还大还重，装药量都是二两炸药，爆炸声异常响亮，是山地战利器。每名八路军步枪手发两颗，总共给了上万颗手榴弹，平型关大捷仅消耗约两千颗，子弹消耗约十万发。山西手榴弹是平型关大捷的明星，有效杀敌武器，而且几乎没有瞎火，唯一的缺点是容易闹“乌龙”，误伤自己人。

日军之所以阵亡率惊人，一是因为地形太不利，想投降都来不及，手榴弹不答应呵。二是因为伤员得不到救治，只有个别人熬到援军到达。三是日军深信自己必胜，考虑到个人及家庭名誉，所以必须顽抗到底。一名日本医生负伤躺在地上，用刺刀捅死想救助他的八路军战士，当即被其他战士乱刀砍死。一名日军伤兵被抬上担架，竟突然猛踢八路军卫生兵裆部致死，也被战士们剁成肉酱。后来战士们对日本伤兵就不客气了，只要敢作死就赏一顿板刀面。115师不少伤亡官兵都是被日军伤兵和俘虏所伤，反过来也说明不少日军伤兵和俘虏随即都被干掉。几名日军藏在山坡上和窑洞里，打死打伤不少八路担架员和卫生员，黄昏时分全被我特务连用手榴弹炸死。此外，一群普通农民用锄头一阵乱锄弄死一个胡乱踢腾的日俘，毕竟日军刚到三天就已经屠杀周围农民数百人。所以平型关大捷并非真的没有俘虏，而是全被战士和农民干掉了。

我原来一直以为八路军的平型关大捷就是平型关战役，参观后才知道其实不然，两个概念不可混为一谈。平型关战役的中国方面第二战区总司令是阎锡山，总指挥为第六集团军总司令杨爱源，后为第七集团军总司令傅作义。投入兵力国军有：孙楚的33军、刘茂恩的15军、高桂滋的17军、傅作义的35军、陈长捷的61军、郭宗汾的2军、王靖国的19军；共军方面有：朱德为总司令的第十八集团军，国共总共参战15万兵力。日军有坂垣征四郎的“钢军”第五师团、察哈尔派遣兵团、满洲国靖安军共22万人。从1937年9月3日至10月2日，历时一个月，因敌强我弱以失败告终。平型关大捷是平型关战役中一个中小型的伏击战。平型关战役发生了十多次大中型战斗，平型关战斗是其中之一。平型关战役最终虽然失败了，但中国军队浴血奋战、誓死抵抗、勇于牺牲的民族精神得以体现，使抗日战争由速战速决转入持久战，最终赢得伟大胜利。所以说，平型关大捷只是平型关战役中的一场中国获胜的中小型战斗。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一行离开平型关沿着G108国道（北京到昆明）一路向南，在原晋察冀司令部所在地阜平县城午餐，接着转G207国道（内蒙锡林格勒至广东海安）前往石家庄。

第六节

琵琶一曲五十年不打仗

——昭君博物院一游

2006年暑假我携太太去呼和浩特观光，来到大黑河南岸的昭君博物院。让人敬仰的昭君墓始建于2,000余年前西汉，墓体状如覆斗，高几十米，是中国最大的汉墓之一，因被覆芳草，碧绿如茵，故有“青冢”之称。青冢兀立、巍峨壮观，远远望去，显出一幅黛色朦胧、若泼浓墨的迷人景色，被文人誉为“青冢拥黛”。

墓身为人工夯筑的封土堆，矗立在一片平地中，更显其巍峨高耸，姿态雄伟。远望陵墓呈青黛色，唐朝诗人杜甫到此游览时，曾留下过“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的诗句。据说每年“凉秋九月，塞外草衰”的时候，唯有昭君墓上草色青青，因此历代相传称为“青冢”。还有一种说法，蒙语称“特本儿乌尔虎”，古时称“青冢”。因此“青冢拥黛”被誉为呼和浩特八景之一。

昭君墓高达30多米，底面积13,000平方米，其实是一个封土堆，非墓也非冢，仅仅一个象征而已。墓前有平台及石头阶梯相连，与中原地区汉代帝王陵墓的形制颇近。第二层平台及墓顶各建有一亭，伫立墓顶，极目远眺，阴山逶迤峥嵘，平畴阡陌纵横，墓草青青，古木参天。昭君墓周围景色宜人，加上晨曦或晚霞的映照，墓地的景色似乎时时都有变化。民间传说昭君墓一日三变，“晨如峰，午如钟，酉如纵”，就是说，昭君墓早晨犹如一座山峰，中午犹如一座鼎钟，黄昏时犹如一棵鸡枞（伞菌科圆锥形菌纲植物），我们去的时候是下午，介乎钟纵之间？

在昭君墓园内，耸立着一座高大的汉白玉石碑，上面镌刻着已故国家副主席董必武题词。1963年时任国家副主席的董必武来到内蒙古视察工作，董老先参观南郊桃花人民公社时，满怀激情地写下了“蒙汉人同社，桃花艳一乡。大田多黍稷，比屋养牛羊。秋实今年好，冬耕早日忙。黑河能供水，青冢尚留香。依靠贫中下，物清积短长。乘闲植嘉树，集体业蕃昌”的诗句。

在时任自治区副主席王再天的陪同下，董老一行又去拜谒了昭君墓。草木葱郁，秋阳普照，和风送爽。董老精神饱满兴致勃勃地参观了这一塞外胜境。他极感兴趣的是陈列于墓周的历代碑刻，在其周围流连徘徊，深情专注地反复观赏诵读。拾级而上，登上墓顶，放眼眺望，巍巍青山下的土默特平原尽收眼底，在这金秋时节色彩斑斓的原野上，一片片成熟的庄稼，一群群游动的牛羊，构成了塞外辽阔的秋景。

返回市区的途中，董老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坐在前排的王再天同志，听到了董老嗫嚅之声，知道董老又在吟诗。回到新城宾馆后，他赶快叫来党委秘书周明，让他去董老那里要求题诗。董老凝神片刻后，便伏案挥毫，写下了《谒昭君墓》诗一首：

昭君自有千秋在，胡汉和亲识见高。

词客各抒胸臆懑，舞文弄墨总徒劳。

这首诗不久就被镌刻在石碑上，立于昭君墓前，为名播四海的昭君墓增添了深邃意境。这首诗表达了人民的愿望，高度评价了“昭君出塞”的历史功绩和伟大意义。

诗碑前方有呼韩邪单于与王昭君马上并辔而行的大型铜铸雕像，雕像高近5米，重5吨，形态逼真，两匹骏马相依，单于和昭君按照今人的理解和诠释，形象英姿丰采，沉浸在一片和睦喜悦的气氛之中，昭君出塞和亲是在古代是和平的手段，在今天是民族团结的象征。

沉鱼西施、落雁昭君、闭月貂蝉和羞花杨贵妃号称古代四大美女。14岁的王昭君泪别湖北秭归父母乡亲，登上雕花龙凤官船顺香溪入长江，逆汉水过秦岭，历时三月到达京城长安。进宫后因自恃貌美，不肯贿赂画师毛延寿，画师学习“印象派”把她画成丑女，点上丧夫落泪痣，到25岁还未见到皇帝。正好皇上贴告示征募志愿者到匈奴和亲，昭君应征出塞，送行宴上皇上一看昭君美如仙女，气得把画师毛延寿宰了。

呼韩邪单于已经70岁，王昭君嫁过去3年他就病死了，留下一个昭君和呼韩邪单于生的儿子。昭君请求汉元帝想回去，皇上说再干一任吧。“收继婚”是匈奴的风俗，父亲死了，呼韩邪单于的前妻生的长子娶昭君为妻，过了11年也死了，留下两个女儿。呼韩邪单于孙子又要娶昭君，后来她在匈奴呆了40多年。

民间传说，昭君原是天上的仙女，下嫁呼韩邪单于。她出塞时，和呼韩邪单于走到黑河边上，只见朔风怒吼，飞沙走石，人马不能前进。昭君款款地弹起了她所带的琵琶，顿时狂风停止呼号，天上彩霞横空，祥云缭绕，地下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一会儿，遍地长满了鲜嫩的青草，开遍了绚丽的野花。远处的阴山变绿了，近处的黑水澄清了。还飞来了无数的百灵、布谷、喜鹊，在人们头顶上盘旋和歌唱。单于和匈奴人民高兴极了，于是就在黑水边定居下来。后来，王昭君和单于走遍了阴山山麓和大漠南北。昭君走到哪里，哪里就水草丰美，人畜两旺。在缺少水的地方，昭君用琵琶一划，地上就会出现一条玉带般的河流和片片绿茵茵的嫩草。昭君还从一个漂亮的锦囊里取出五谷种子，撒在地下，于是就长出了五谷杂粮。

王昭君的历史功绩，不仅仅是她主动出塞和亲，更主要的是她出塞之后，使汉朝与匈奴和好，边塞的烽烟熄灭了50年，增强了汉族与匈奴民族之间的民族团结，是符合汉族和匈奴族人民利益的。她与她的子孙以及姻亲们对胡汉两族人民和睦亲善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她得到历史的好评。

和亲远嫁度阴山，泪眼频频望长安，

落雁明妃於甚处？空留青冢在人间。

第七节

反弹琵琶的飞天

——以敬畏之心看莫高窟

那是十几年前游览敦煌，现在退休了，想写下来，作为记忆的留存。

在全国地图上看长靴形的甘肃省不觉得大，其实它是江苏省的5倍，敦煌在长靴的靴口。2003年我们游览嘉峪关后一早坐火车前往敦煌，敦煌铁路是兰新铁路的支线，可能要两年后的2005年才开通，当时火车只能坐到柳园小站，不过站名却为“敦煌站”，其实嘉峪关到柳园约300公里，然后雇车从柳园走215国道到敦煌，约100多公里。

旅游中巴行驶在215一级国道上，215国道起点就是柳园，终点是青海格尔木。215国道平铺在戈壁滩上。戈壁是蒙古语，是指“干燥和沙砾的荒漠”，戈壁是蒙古帝国的老家，也是匈奴和突厥的活跃地。戈壁是沙漠的前身，戈壁在风蚀作用进一步的侵蚀下就会演变成沙漠，戈壁是荒漠的一个类型,古代称“大漠”，北京的沙尘暴就来自戈壁滩。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深褚色沙石，依稀看见骆驼刺和红柳等耐旱植物。

早晨离开嘉峪关，到敦煌已过中午。敦者大也，煌者辉煌也。地处丝绸之路咽喉的敦煌有10万人口，汉唐曾经辉煌，如今小城以拥有中国古代灿烂文化而享誉中外，1987年莫高窟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反弹琵琶的飞天雕塑成为城市的标志。

莫高窟位于敦煌市东南20公里，是世界上现存最大的佛教洞窟，从十六国的先秦开始，因皇帝倡导佛教，形成风气，历经数个朝代不断的凿洞塑像，规模日益宏大，凿建大小洞窟千处。据说因建在沙漠高处三危山一侧的崖壁上，而被称为“漠高窟”。莫高窟用高高的铁栅栏严严实实围起来，为了与黄色山麓协调，外层钢筋水泥喷上一层黄色砂石，一个个洞窟安装古铜色铝合金门，两把门锁钥匙分别由两名管理员持有，这种严密的管理制度不亚于银行金库。

莫高窟起源与一位高僧相关，公元366年的一天，一位法名叫乐尊的僧人云游到敦煌附近，他看到三危山上金光万道，好象有千万个佛在金光中出现，乐尊和尚心想：“这里肯定是圣地！”于是就请人在崖壁上开凿了第一个佛窟。以后经过历代的修建，洞窟不断增多，到7世纪唐朝时，莫高窟已有一千多个佛洞了，因此，莫高窟又被称为“千佛洞”。莫高窟始建于十六国的前秦时期，历经十六国、北朝、隋、唐、五代、西夏、元等历代的兴建，形成巨大的规模，有洞窟700多个，壁画5万平方米，泥质彩塑2,500尊，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圣地。如果仅仅凿石窟而没有佛像壁画，那只是陕北窑洞而已，如果把所有艺术品排列起来会超过25公里。

游人进出洞窟，过多的水汽，灯光的照射，对古代艺术品会造成危害，那时规定只能参观10个洞窟。第96号窟是莫高窟最著名的一个石窟，里面供奉着莫高窟最大的一尊弥勒佛。其实最初想去莫高窟就是因为九层楼里的弥勒大佛跟武则天有关，看不到这个真的是白来莫高窟啦。进入洞窟参观之前必须寄存包袋和相机，禁止拍照摄像，本文某些图片只能来自网络。

第96号窟的大佛是武则天下令建的，她做皇帝前，唐太宗李世民驾崩后，没有生育的妃子一律出家当尼姑，所以她在寺庙生活了两年，成为虔诚的佛教徒。她称帝之初，就以帝王的命令下诏奉佛为尊，她对当时的高僧也至为上礼，迎请高僧主持建寺造像。在做好佛教硬件的同时，武则天还组织国内外高僧翻译佛经，进一步完善佛教各宗派典籍。公元694年灵隐禅师开凿的第96号窟中是号称“北大像”的弥勒佛巨像，高35米，是目前莫高窟造像中最大的一座。大佛的制作方法为石胎泥塑，即在崖壁的石沙岩体上凿出佛像的大体形状，再用草泥垒塑，用麻泥细塑，最后着色而成，威严慈悲，开佛光明。

第158窟正面是横卧的释迦牟尼涅槃像，全长16米，是莫高窟最大的涅槃像。释迦牟尼头枕袈裟，枕右掌而卧，双眼微睁，面带微笑，表情安详，仿佛平常讲经说法之后准备就寝一样。似睡非睡，心境恬静，出神入化地刻划出释迦牟尼涅槃时的形象。旁边佛陀的弟子们，修行功德果位很高的，则神态自然，心境平静，而果位不高的，尚未脱离尘俗情思，以为佛陀真的死了，则嚎啕大哭，击头捶胸，切鼻、割耳、刺腹，痛不欲生，表现了世俗之情。

莫高窟还有许多描述佛教故事的壁画。比如“乘象入胎”壁画，这是佛传故事中最流行的题材之一，印度净饭王夫人摩耶在睡梦中看见天空中有一人坐乘白象，周围大放光明，普照天下，并有天人散花奏乐，由空中飞下，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相师说：“此梦预示圣神已来府降胎。太子在家当为转轮圣王，出家学道当得作佛，度脱十方。”

这幅壁画讲的佛陀是从母亲的腋下出生的故事，这个也是佛教传说中的著名故事题材。时间匆匆而过，转眼摩耶夫人已怀胎十月，太子身成。古印度有习俗，孩子必须在娘家生产，摩耶夫人的父亲欲迎她回家分娩。时逢四月初八，摩耶夫人回父母家，途中经蓝毗尼园，去园中游玩，见园中百花开放，夫人心旷神怡。至菩提树下，树枝自然低垂，摩耶夫人举右手执树枝，忽然，太子从夫人右腋降生而出。

第257号石窟有一幅“九色鹿的故事”壁画，讲的是一个教育人们诚信做人的典故：在古印度的恒河边生活着一只美丽的九色鹿，一天，九色鹿奋不顾身跳到河里把一个溺水人驮上了岸。溺水人为了报答九色鹿的救命之恩，跪在地上说愿做奴仆终生侍奉，九色鹿谢绝后说：“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报答，只希望你保守秘密，不要向任何人泄露我居住的地方。”溺水人满口答应回家去了。

一天夜里王后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漂亮的九色鹿，醒来后就要国王捕捉九色鹿，于是国王布告悬赏：谁知道九色鹿住处者，有金银财宝赏赐。溺水人见到布告后，为了财富带领军队包围九色鹿，九色鹿一眼就认出带路的正是被自己救起的溺水人，于是九色鹿大胆无畏，向国王诉说了救人的经过。国王听后，十分感动，怒斥溺水人贪图富贵，忘恩负义的行为，并下令从今以后任何人都不得伤害九色鹿。那个溺水人因为失言，浑身长满了毒疮，口中发着恶臭，遭世人厌恶。王后也因贪欲落空，又失去了国王的宠爱，最后悲愤而死。

壁画女娲色彩有点暗，传说女娲是一万年前陕西凤州人，她与伏羲是兄妹，她与伏羲结婚而产生人类，后来女娲禁止兄妹相婚，反映了中国原始时代由血缘婚进步到族外婚。传说女娲补天，即自然界发生了一场特大灾害，天塌地陷，猛禽恶兽都出来残害百姓，女娲熔炼五色石来修补苍天，又杀死恶兽猛禽。另传说女娲制造了一种叫笙簧的乐器，于是人们又奉女娲是音乐女神。

莫高窟有好几幅飞天壁画，敦煌飞天从起源上说，它不是一位神，它是乾闼婆与紧那罗的复合体，乾闼婆是印度梵语的音译，意译为天歌神。由于周身散发香气，又叫香间神，紧那罗是印度古梵文的音译，意译为天乐神。乾闼婆和紧那罗原来是印度古神话和婆罗门教中的娱乐神和歌舞神，神话传说中说他们一个善歌，一个善舞，形影不离，融洽和谐，是恩爱的夫妻。

我还看到释迦牟尼的两个著名弟子的塑像。迦叶（念jia she）意为饮光，佛陀十大弟子之一。他少欲知足，修头陀行，意即抖掉尘垢烦恼之意。修头陀行很苛刻，有十二种戒律，如：穿衣服要穿破衣烂片缝纳的“粪扫衣”，吃饭要向别人乞食，每天只能吃一顿午饭，并且不能吃饱，住要住在远离人家的空地，平时休息要坐在坟地里或露天的地方，还只能长坐不卧等等。由此看来，迦叶是个苦行僧，他是释迦牟尼涅槃后第一次五百罗汉大会的召集人，也是首席大罗汉。

佛祖涅盘后迦叶成为“初祖”，统领广大佛家弟子。迦叶圆寂后，阿难继承迦叶率领徒众宏扬佛法，被后世尊成为“二祖”，阿难（梵语 Ananda），意思是“欢喜”、“欢庆”，他是释迦牟尼的堂弟，即叔父斛饭王之子，释迦牟尼回乡时，他便跟着出家，侍从25年，在佛陀十大弟子中，阿难记忆最强，仪容俊秀庄严，令见者心生欢喜。在当时僧团中年纪最轻，聪明而多闻。不但佛陀喜欢他，更有大众缘，尤其深得女众的尊敬。因“多闻第一”，长于记忆，嗯嗯。释迦牟尼涅槃后，五百大罗汉聚集在一起，为了防止异端邪说，阿难诵出释迦牟尼生前的言论，举各自所闻确系无误者，集结成佛教的经典，原来阿难是释迦牟尼佛教文献首席集大成者。

中国的文物为什么出现在大英博物馆和法国凡尔赛宫？除了火烧圆明园时被英法联军抢走无数文物宝贝，莫高窟第17号窟也有一个沉重的故事。公元1036年，西夏王国党项族首领李元昊进攻敦煌，僧人把约10万件文书、经书、古画和珍贵文物藏于一个洞内，然后逃离敦煌，想不到僧人一去不复返。

这些文书和宝藏在第17号窟洞内静静躺了近900年，1900年6月22日有个来自湖北麻城的道士王元箓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高2米多，面积3米见方的耳室，里面赫然堆满了各种4至11世纪的古代遗书及其他文物珍宝，这就是后来编号为第17号窟的"藏经洞"。

藏经洞发现之后，王圆箓首先赶往县城去找敦煌县令严泽，并奉送了取自于藏经洞的两卷经文。可惜这位姓严的知县不学无术，只不过把这两卷经文视作两张发黄的废纸而已。王圆箓仍不甘心，他又从藏经洞中挑拣了两箱经卷，赶着毛驴奔赴肃州（今酒泉），找到了道台廷栋。这位廷栋大人称得上是个有学问的人，只不过是从书法的欣赏角度浏览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经卷上的字不如他的书法好，就此了事。最后王道士不得已把经书文物卖给英国探险家斯坦因，换回银子用于修缮。这张王圆箓照片是谁拍的呢？王道士不会拥有照相机，那么这个西洋玩物肯定是100多年前斯坦因的，他忽悠王道士打交道时拍的吧。

斯坦因何许人也？出生匈牙利的斯坦因是一名世人注目的探险家和考古学家，10岁时就被送到德国上学，学会了德语、英语，还精通希腊文、拉丁文,梵文和波斯语，21岁时取得了博士学位。25岁时他独身一人来到印度、克什米尔和中国新疆，从此开始探险和考古事业。他一生三次亚洲探险活动中，可以说是冒着生命的危险，经历了千辛万苦，闯过一道道艰难险阻。

这里有必要再提一人：蒋孝琬，湖南人，生年不详，懂英语，英国驻疏勒总领事馆译员，自1883年起便在甘肃和新疆的官府中为各种官员充当师爷。此人思维敏捷，能言善辩，古文功底深厚。1906年被斯坦因雇佣充当秘书，人称“蒋师爷”，负责翻译和与当地官府民众打交道，疏通关系，全力辅佐斯坦因掠取中国文物。

斯坦因和蒋孝琬到了莫高窟，王道士出门化缘去了。无奈的斯坦因在敦煌足足等了两个月之久。1907年5月22日上午，他终于见到了王道士。他在王道士面前故意装出一副对藏经洞不感兴趣的样子，随后他让蒋师爷悄悄试探王道士对藏经洞里东西的态度，并许诺有意为莫高窟捐献一笔款项。这个承诺让王道士有点动心，有了钱，他就可以整修更多的洞窟。不过即便如此，王道士还是没让斯坦因进入藏经洞。但一个偶然的机会，斯坦因耍了个花招，用欺骗手段，最终进入了藏经洞。

在参观莫高窟的过程中，斯坦因得知王道士对唐玄奘非常崇拜，随口就附和说自己是玄奘的追随者，谎称自己是沿着玄奘走过的路线来到莫高窟的，希望一睹大唐留下的经卷。这一招，对于王道士这样一个虔诚的信仰者很灵。1907年5月23日，一个炎热的中午，王道士，斯坦因和蒋孝琬三人一起进入藏经洞。随后，斯坦因开始挑选洞内所藏文物，一直到5月28日，整整六天时间，斯坦因把藏经洞里的所有文物选了一遍，挑出了自己认为最珍贵的写本和画卷。在这期间，王道士提出了捐款的事，狡猾的斯坦因没有立即答应，他要把藏经洞里所有的文物全部看完，才能视情况而定。

斯坦因的著作中写道：“那天早晨将通至藏有瑰宝的石室的一扇门打开……卷子紧紧地一层一层乱堆在上，高达3米左右。”；“道士自被我开导以后，于是很热心地将卷子一捆一捆抱了出来。” 斯但因用区区200两白银就换去了29箱文物。斯但因历经1年多时间，才晃晃悠悠将这些宝物运到了伦敦大英博物馆。斯坦因第二次来敦煌时，又以500两白银从王圆箓手中换去570部汉文经卷。如今位列世界四大博物馆的“大英博物馆”拥有与敦煌相关的藏品约13,700件，是世界上收藏敦煌文物最多的地方，毫不夸张的说莫高窟一个景点文物便撑起了大英博物馆半边天。

由于他在探险中有着惊人的发现，并获取大量的珍贵资料，深受英国政府的赞赏，被女王授予爵士勋号，更使他受感动的是被接受为维多利亚女王的臣民。虽然斯坦因在事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他这种只顾事业而不分国界随心所欲的探险考古活动，侵犯了中国人民的利益，伤害了中国人的感情。

1908年法国探险家伯希和来到敦煌，他流利的汉语很快就博得了王道士的好感。而且，王道士通过旁敲侧击得知，伯希和并不知道他已经把一大批写本出卖给了斯坦因。王道士对洋人的坚守诺言感到满意。经过大约20多天的交涉，伯希和与斯坦因一样，使用了金钱诱惑的办法，与斯坦因不同的是，伯希和走进了藏经洞，亲自在洞中挑选。所以，虽然斯坦因盗走的数量大，凭深厚汉学功底的伯希和盗走的却是藏经洞的精华。伯希和盗走的一万多件文物大多收藏于凡尔赛宫和法国国家图书馆。这是伯希和在17号窟挑选文献的照片。

人们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斯坦因、伯希和等掠夺敦煌究竟是幸抑或不幸？说其不幸的，应该是国人。毕竟伯希和将敦煌最精华的写本掠盗出去，中国的无价之宝成为法国的珍贵藏品，确实严重伤害了中国人的感情。 

从事物的两面性来看，有一种说法认为“然而亦是幸事”，为何？一是，斯坦因、伯希和之流知晓敦煌的价值，虽然掠走大量精华文献，但仍存于大英博物馆、法国枫丹白露、法国凡尔赛宫，得到很好地保护，成为人类遗产。二是，他从敦煌返国在北京停留时，中国学者罗振玉、王国维等看到了一些敦煌文献，敦煌也由此进入了中国研究者的视野，才有后来民国政府成立敦煌研究院。三是，当时莫高窟仅有那位没有文化的王道士，他以出售文献得到的钱，去修葺洞窟，已经做到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后来西太后命令把藏经洞文物运到北京，原先10万件文献，除了外国探险家掠夺，加上运京一路上遭各级官员偷抢盗拿，到京城时只剩3万多件。幸亏伯希和、斯坦因等将精品盗走，否则这些宝贝是否还存世，还是个问题呢。

王道士为什么要把文物卖给外国探险家呢？一是长达7年的时间里，他多次求助官方，但无人过问，致使他灰心；二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清扫洞窟，修建三层楼，架设木桥需要大量资金；三是他为外国探险家追求事业的精神所感动。一个地位卑微的小人物，干出了损害国家利益的大事情，成为莫高窟的罪人，今天我们谴责他、怪罪他，有什么用呢？我们现在来怪罪王道士也不算准确，因为愚昧的不仅仅他一人。

莫高窟既有罪人也有保护神，我们应该感谢和致敬三位莫高窟的保护神。第一位是常书鸿，1904—1994，青年时留学法国，1943年民国政府决定成立敦煌研究院，他出任第一任院长。初到莫高窟，他心旷神怡，犹如步入仙境，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面临的是重重困难，与在法国的条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按他自己的话说：“从我们到达莫高窟的第一天起，我们就感到有种遭遗弃的服‘徒刑’的感觉。” 他妻子因忍受不了艰苦生活，离家出走，丢下两个孩子无人照管。在几十年的艰苦生活中，经历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不幸和打击，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但他仍然义无反顾，为保护莫高窟默默地奉献着。几十年中，他组织修复壁画，搜集整理流散文物，撰写了一批有较高学术价值的论文，临摹了大量的壁画精品，并多次举办大型展览，出版画册，向更多的世人介绍敦煌艺术，为保护和研究莫高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第二位是画家段文杰（1917-2011），四川人，早年毕业于四川艺术专科。他受张大千临摹莫高窟壁画影响而热爱敦煌，曾任敦煌研究院院长。1946-1949年，他临摹壁画400多幅，对洞窟全面的编号、测量，至今仍在沿用。许多著作堪称敦煌学的扛鼎之作，他一生矢志不渝，扎根大漠60多年，为敦煌文物保护、研究和弘扬呕心沥血，殚精竭虑，2011年逝世后骨灰安葬在莫高窟。

第三位敦煌保护神是一位叫樊锦诗的上海人，第三任敦煌研究院院长。1963年夏天，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子在北京火车站背着大大的背包，头戴草帽、满怀理想、整装待发。她就是樊锦诗，那年她25岁。她1938年出生在北京，成长于上海，1958年考入北京大学考古系。当时的樊锦诗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会来到沙漠工作，更不会想到自己一去就是40多年。丈夫彭金章是大学同学，毕业后被分到武汉大学，1966年结婚，分居20年。 1986年丈夫妥协了，放弃了他在武汉大学的事业调到敦煌研究院。她说自己在家庭和事业的两难选择上，更倾向于家庭，“如果说爱人不支持我，那我肯定就要离开敦煌了，我还没伟大到为了敦煌不要家不要孩子。” “数字敦煌”是她的梦想，并孜孜不倦一步一步施行，10年后终于实现。

莫高窟1987年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参与世界文化遗产评审，必须具备一定的基本条件：如独特的艺术成就和创造性的天才杰作；能在一定时期或区域产生过重大影响；能为一种消逝的文明提供独特的见证；展示人类历史上一个或数个重要阶段。

参与评审世界自然遗产也有几个基本条件：如具有超乎寻常的自然现象 ；反映地球演化历史的杰出范例 ；重要的生态和生物演化过程的杰出范例；就地保护生物多样性和显著的自然栖息地 。

世界遗产的标志整体设计成为一个圆形,它象征着文化遗产与自然遗产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中央的正方形是人类创造的形状，圆圈代表大自然，两者密切相连。这个标志呈圆形，既象征全世界，也象征着要进行遗产保护。至2017年，中国拥有超过50处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遗产总数仅次于意大利，居世界第二，完全符合意大利和中国皆为文化古国的事实。

我们结束参观走出莫高窟，大门外面有一条河，河边一块空地上有高高低低好几座僧人圆寂塔，白色塔呈圆形，如葫芦状，其实塔心是一根木头桩子，四周涂上黄泥塑围，青砖基座，破落塔群显得悲凉，莫高窟僧侣并不富裕，从朴素塔身窥见一斑。其中有一座塔，塔前有碑文，读文一惊，原来是王圆箓圆寂塔。我看见过他的照片，是斯坦因拍的，身穿旧土布道士袍，脸上似乎在苦笑。这位湖北麻城的农夫，逃荒到甘肃做了道士，王出家后不久开始向西云游，当走到敦煌莫高窟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而这个时间大约是1898年。他见这里尽管荒凉，但寺院的香火没断，还有附近百姓的供养与施舍。经过多年漂泊的王道士此时年近半百，衣食无靠，他很想找个地方度过残生。莫高窟是个出家人的地方，清静优雅，自然成了他心中一个理想的落脚地。还有一点，当时的敦煌百姓是佛道皆信，所以虽身为道士，也不妨碍他在莫高窟住下来。辗转来到莫高窟当看管者，不幸他引发了中华文化史上的一场悲剧。

20世纪初欧洲艺术家正在酝酿新世纪创新，法国罗丹的《思想者》雕塑已经完成，印象派画家莫奈的《日出·印象》也已经展出，而那时候，东方中国敦煌艺术正在王道士手上。

王道士在清理出了第16窟后，把它做了香堂，还请了个当地的读书人杨先生一起来接待香客，抄写道经之类。杨先生爱抽旱烟，每回都用根芨芨草点烟，然后随手把草插到身后的墙壁上，且每次抽完，还顺手在墙上磕磕烟锅。1900年的一天，这位杨先生点完烟把草插到墙缝里没插到底，觉得不大对，然后仔细用烟锅敲墙壁，发现声音是空的。杨先生就把这个奇怪现象告诉了王道士，夜深人静时，杨先生和王道士二人悄悄来到壁画前，把墙壁这么一扒开。随着尘土逐渐散去，两人惊讶地看到，从地面一直堆到房顶满满的经卷文书和各种佛像文物。沉睡了九百年之久的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就这样呈现在了世人面前。那天早晨，王道士打开了一道轰动世界的门户，无数才华横溢的学者将为之付出一生，同时，也吸引了来自英国、法国、日本、俄罗斯等探险家和考古学家，而其中有些人变成了盗窃者、诈骗者和掠夺者。

1905年俄国人勃奥鲁切夫用一点点随身带的小刀小望远镜，从王道士手里换取一大卷文书经卷；1907年斯坦因用一叠银元换取26箱经卷和3箱绘画；1908年法国人伯希和用少量白银获得10车写本和绘卷；1911年日本人吉川小一郎用难以想象的低价拿走300多文书和2尊唐朝雕塑；1914年斯坦因第二次来用一些银元换走5大箱经卷……

走出莫高窟的人群在王道士塔葬墓前匆匆走过，虽然心情是沉重的，但人们已经无暇再去责怪这个历史上的小人物，因为浩浩历史长河中何止一个小小的王圆箓。

敦煌不仅有举世闻名的人文景观莫高窟，还有非常迷人的自然景观。下午5点多，我们来到鸣沙山月牙泉风景区，敦煌城南7公里鸣沙山是滑沙和骑骆驼的好地方。鸣沙山边上的月牙泉是敦煌八景之一，南北长近100米，东西宽25米，泉水东深西浅，最深处约5米。弯曲如新月，因而得名，有“沙漠第一泉”之称。因“泉映月而无尘”、“亘古沙不填泉，泉不涸竭”而成为奇观。

每人化20元骑骆驼，我本不想骑，看见大家都纷纷交钱只有从众。骆驼先蹲下，游客骑上去后站起来，十几匹骆驼一字形拉开，骑在上面不但颠簸不止，还有一种不喜欢的动物气味直冲鼻孔，为了拍照忍受着。骆驼主人非常厉害，鞭打它们，观骆驼眼神，似乎无奈、悲伤和痛苦。30分钟后来到一个大沙包停下来，让我们交15元去滑沙。沿着沙坡上面铺就的竹木板台阶向上爬10多分钟，登上一个更高的沙包堆，坐在竹片滑板上自然滑下，但开始滑时有阻力需用手帮忙，反向用力，滑行途中感觉畅快，但并没有听到介绍中所描写的沙粒鸣叫的声音。

第八节

“舍堂文化”为何会吓跑一位新生？

——浸润书卷香的香港大学

我来到繁花似锦的香港观光，一定不忘看看浸润书卷香的人文宝地——香港大学HKU。港大对于想要来申请读书的学生来说，或许是世界排名靠前的声名显赫的高等学府，标准的高大上。但对于远道而来的游客，或者住在旁边的普通民众来说，它又是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有着邻家小妹的清新秀丽和似水柔情。港大不仅属于香港大学的学生和教职员工，它也属于全世界每一个人的。那年我参加学校组织的港澳团队游，利用自由活动化半天时间，离开喧嚣纷杂的中环，走进校园，寻找心目中的那块圣地。

有人说，如果你是游客，它就是你的景点；如果你肚子饿了，它就是你的餐厅；如果你走累了，它就是你带空调的休息室；如果你内急了，它就是你的星级洗手间；如果你无流量，那么它就是你的免费蹭网的地方……，那天我在港大真的实实在在体验了一番。

我一直觉得建筑的因地制宜在平地不是个命题，真正结合地形地势来规划建筑并保护已有人文和生态环境，一定要在山地才能彰显设计的水平。我觉得为最佳者就是香港大学地铁站及其外围建筑。地铁港岛线将地铁和港大教学楼巧妙地衔接在一起。深达70米的港大站是最深的洞穴式车站，有6个出入口，其中连接港大的A2及薄扶林道C1出口，由12部大型升降机连接地面，每部可载客28人，仅30秒。学校建筑都在地铁电梯到达相通的连廊平台，长达700多米的这一平台被称为“大学街”，有便利店、餐饮、书店、咖啡厅等。当然，电梯在地面层也被设计成与公交车的换乘厅，行人不论是乘地铁还是坐公交，都可使用升降机进入港大。

港大地铁的开通以及和园区巧妙衔接的便利，让港大访客盈门。在C1出口电梯校园入口的庭院里，校方还特别将一栋老建筑改造成游客服务中心。这栋用石头和红砖堆建而成的老房子周围是原生态的山坡树林，和旁边外表用大理石的现代化图书馆大楼混搭在一起，怎么看都那么顺眼而协调。这个细节，也许就能说明什么是建筑设计真正的因地制宜。

香港大学是建在山坡上的大学，没有围墙，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门。校园看不到保安室，好像也没看到穿制服的保安，白天和晚上随时都可以进出，没人拦着你，也没人叫你出示证件。没有笔直的路径，没有诺大的足球场，却有郁郁葱葱的植被。所有的楼宇都是通过电梯和蔓延四方的石阶小路连接着。比起内地“大气”的大学，港大算是“微型”的了，校园里的中山广场也就巴掌大的一块地。校园虽小，但要把校园走个遍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内部交通虽然基本全靠“爬山”，好在各个楼宇之间都有了灵巧的连廊或者阶梯小道相通，也算方便。

香港大学是香港历史上最悠久的大学，其目标是培养各界领袖人才。前身是创立于1887年的香港西医书院，孙中山先生曾习医于此。这里随处可以见到很多古老的西式建筑，山梯和电梯把一座座高楼连接起来。

历史最悠久的本部大楼建于1910年，大楼用文艺复兴时期建筑模式的花岗石柱廊所支撑，顶部则建有一座高塔和四座角塔，具有典型的西方建筑风格。本部大楼是文学院的大本营，张爱玲曾于1939年在这里读书。这里同时也是港大学生拍摄毕业照的首选地带。其中的陆佑堂，是《色戒》中学生们演戏的剧场取景地。主楼三角门楣上面有校训“明德格物”铭牌，出于儒家经典《大学》。原文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大学堂揉合了都铎及歌德式建筑特色，引人注目。大学堂于1861年由苏格兰商人兴建，作为公司总部及寓所，因此取名为“杜格拉斯堡”。1894年一个法国传道团买下了这幢建筑物，港大在1954年收购了这幢建筑物，辟作男生宿舍，改称大学堂。大学堂之外有设计优雅的梯级，而于内部则有古色古香的图书馆及螺旋式楼梯。多部香港电影在此取景，比如《流氓医生》、《玻璃之城》。

邓志昂楼是港大的一座古老建筑物，广东南海人邓志昂，19世纪末到香港创办鸿裕银铺。港督金文泰极力提倡中文，希望在港大建一所中文学院，1929年邓志昂捐款兴建。此楼为高3层之平顶建筑，外墙装饰花纹简朴，2楼外墙有5个小阳，现为大学亚洲研究中心。

在迷宫一样的校园里看到了许爱周科学馆。湛江人许爱周是香港船王之一，其子许士芬捐资香港大学建造许爱周科学馆。香港社交界名人许晋亨就是许爱周三子许世勋的儿子。许爱周科学馆边上就是许士芬地质博物馆，里面的岩石、矿物、化石及宝石等珍贵实物都是许士芬的个人藏品，弥足珍贵，如恐龙蛋化石，与恐龙蛋一同灭绝了6,600多万年的菊石化石。许士芬是采矿工程师，地理学家，热衷搜集各类矿石，家人在他去世后捐献大量收藏，建起这间地质博物馆。参观后我感慨万千，写下了：“如果我在少年时代看到这样的博物馆，我一定会对地理发生极大地兴趣！”

邵逸夫平台，庄月明楼更是学生校园文化开展的有力空间保障，可见港大在校园文化建设的力度之大，心思之细，在“因地制宜”、“因校制宜”的原则指导下，利用有限的空间，花心思，动脑筋，让校园建筑的使用和审美有机结合。

孙中山1923年访问香港大学，他说：“香港与香港大学乃我知识之诞生地。” 孙中山在香港接受现代教育，是香港西医书院的第一届毕业生，当然成为香港大学最卓越的校友之一。北京中央美术学院司徒兆光设计铸造的孙中山铜像竖立于校园荷花池畔。荷花池绿草如茵，荷香飘送，新一代的学生可以在铜像旁的草地上，思索人生的蓝图，聆听历史的回音。

港大课程种类十分丰富，学生自由选择的空间较大，每学期正常选课容量为5门课，每门学分均为6分，共30学分。其中3门课由相应专业所在院系开设，其余2门可凭借兴趣爱好自由选择。但是为保证学习的连贯性，每门课在介绍中除了介绍本课程的学习内容和教学目标之外，还有很多先修课的要求，这就需要学生提前规划好每个学期选课的安排，也有专门的教学人员给予帮助和指导。当然，如果学生的精力足以应对，想增加课程容量，在获得相关学院的批准后可以多选择一门课程。

课程考核满分为100分，一般由作业、课堂参与、实验操作、实验报告、随堂小测和期中考试、期末考试等部分构成，每个组分所占百分比由授课教师决定。值得一提的是，港大要求学生在每个项目上均得到及格以上的成绩，而及格线的划定视当前所有学生的表现而定，这样才算在这个科目上获得及格。综合各项分数得到百分制成绩之后，再将其转化为四分制成绩。优秀率是严格控制的，因此，想得到较高的总体学分成绩需要付出艰苦努力，成为班上的第一、第二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香港大学把宿舍称舍堂HALL，宿舍区称舍堂村，也许是粤语吧。舍堂村是为学生提供共同生活的地方，“舍堂教育”的概念源自18世纪英国剑桥牛津等大学的“学院制舍堂”。这里活动多姿多采，大多集中于晚上至凌晨，住宿生都会参与。除了富有吸引力的丰富活动外，港大舍堂的室内设施也非常完善。一般都是两人间或三人间，书桌、衣柜、空调、厨房、冰箱、洗澡间·一应倶全。每个舍堂村24小时开放的健身活动室、桌球室、钢琴室等，还提供诸如舞蹈班、瑜伽班等各种课余培训班。更重要的是舍堂全部自主管理，没有什么几点钟必须熄灯的规定，这让很多未能入住舍堂的学生羡慕不已。在香港本地生眼里，能够人住校内的舍堂是读大学时一种难得的人生体验，只有富贵子弟才会放弃。按校规本地生入住要申请、面试，但港大会保证内地生和国际生有宿舍可住，而且保证3年，港大本科3年制。

跟内地严格的男女生宿舍分开不同的是，港大的10多处舍堂村中，何东夫人纪念堂为女生舍堂，利玛窦、大马礼逊堂为男生舍堂，其余为男女混合舍堂，即同一幢楼里以楼层为单位男女混住。按距离学校的远近，港大的同学将这些舍堂戏称为一村、二村、三村和农村。一村、二村可步行到校，而三村和农村则必须坐车。至于内地生非常关心的住宿费问题，每年1万港元左右，但因为圣约翰学院、大学堂、利玛窦等宿费中含有早晚二餐，因此费用高一倍多。

非常令人不解和有趣的是，“舍堂文化”居然吓跑过一位新生。2013年辽宁状元本溪人刘丁宁，她是在参加了舍堂迎新营之后最终下定决心退学的。那年她被港大以全额奖学金录取，后重回母校复读，第二年又获状元而进入北大中文系。

她究竟为何退学呢？迎新营是每年港大各个舍堂的传统节目，至今已有近百年历史。究竟港大的迎新营有什么“特别”，居然能成为一名优秀学子退学复读的导火线？迎新营的一些活动环节让她极为不舒服，从而不愿意在港大继续生活下去。那么有些什么“环节”呢？

比如，一是“一生人一次”：这个游戏顾名思义，一辈子只能玩一次。新生带上眼罩，寻找房间里的一件物品。显然，这是一个希望新生“摆脱思维定势”的游戏，因为那件物品就是眼罩本身。即使有人急得哭了，组织者也不给提示，认为思维定势一定要由自己去打破才有意义。

二是“香港寻踪”：新生需要在6-8个香港著名景点前完成团队任务。例如在金紫荆广场跳一段江南Style，不仅自己跳，还要邀请路人一起跳，并把整个过程摄录下来。

三是Mass Orientation（大众导向） ：每位新生都会穿着正装，走到中央陈述自己在活动中的收获，以及对未来舍堂生活的展望。然后组委会会点评这位新生的表现，并且提出寄语。

迎新营背后传递的理念是培养学生对舍堂的认同感以及团队精神。无独有偶，2012年香港中文大学迎新营结束后一内地女新生自杀，虽然无法证实与迎新营有直接关系，但还是给这一传统蒙上了阴影。其实揭示了一个更深刻的议题：在大陆、香港和国际学生共处的港大校园，传统文化一定就值得继承吗？或者说，一所国际化的高校应该打造怎样的校园文化呢？

接近中午我走进港大的美心餐厅，人头熙熙攘攘，第一印象是干净整洁，然后是菜肴肉多菜少，汤浓饮料好喝。尽管有指示用餐完毕自行收拾餐盘，但是仍然有人走盘留的情况。一直忙来忙去的服务员就会很勤快地收拾盘子，为下一位顾客腾地方，这些服务人员热情有礼貌。价格美丽，拉面港币HK$18；牛肉河粉HK$20；肉酱意粉冻柠乐HK$23；菠萝咕噜鸡球$20；叉烧包$8一笼3只……。我花了25块港币，要了一叉烧拼饭一蔬一汤，外加浓郁的港式奶茶，吃得心满意足。香港人午餐普遍偏晚，12点到2点之间，餐厅一直是处于拥挤的状态，找不到座位的事也有。餐厅有时会开辟一个小空间，给某个系或团体的学生提供自助餐，这些活动往往是由老师请客的。逸夫教学楼的“一念（Bijas）”，听名字也猜得出来这是一家与佛教有关的餐厅，只供应素食自助餐，按食物重量算钱。这也几乎是全校最贵的餐厅，一个男生要吃饱约HK$40，吃好HK$60-70，相对没那么拥挤。

我知道港大餐厅有一个叫袁苏妹的动人故事。在一次毕业典礼上校长向75岁老太颁发“荣誉院士”证书，并一改英语，用粤语宣布。她不会英语也没有学术论文，为什么？因为她在大学做饭扫地，从22岁默默无闻干到73岁，从青春姑娘干到老太太，她把学校当家，把学生当孩子，学生成就如数家珍。其实她早就退休，还常到食堂调配一种用酱油豆汁和番茄做的酱，还有马拉糕、芒果奶茶是师生们的最爱。港大这个为一个普通服务人员颁发“荣誉院士”的做法令人钦佩，因为这个社会上任何一个行业，只要尽自己的能力用心去做，都应该被肯定和受到尊敬。

只身来港就读，万一有个伤病肉痛怎么办呢？这点大可不必过虑，大学健康服务处（University Health Service）有普通门诊和牙科。门诊只接受预约，也可以尝试直接（walk in）到前台挂号，原则上只会安排情况紧急的病人接受治疗，否则你可能会被拒之门外，或坐着等，直到你自己都觉得不需要治疗而悻悻然离开。至于究竟何为情况紧急，则全凭护士的个人判断。有人半夜醉酒后呕吐不止，跑来要求急诊，护士让其等着，直到接近天亮才有一名医生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吐够了吧？你可以回去了。”

港大医院的牙科服务是不得不提的，一则服务好且价格廉宜；二则全香港绝大多数牙医都毕业于港大，因为牙科专业仅此一家，并拥有一家专业的“菲力牙科医院”作为教学医院。即便自认为牙齿非常健康的同学也可以预约洗牙服务，一次HK$100，比上海三级医院便宜，还会教如何使用牙线和刷牙，非常贴心。不过牙科的首次预约期可能要两三个月。

我看到港大许多栋大楼皆用捐赠人的姓名命名，不由想起不久前看到一篇文章《中国大学为何难获捐赠》，说的是中国大学相比世界一流大学，在社会捐赠方面做得很不好。大多数重点大学，只想着争取国家经费，并不重视社会捐赠，就是获得社会募捐，在回报捐赠者以及用好募捐，也时常引发争议。往往只盯着已经功成名就的校友，让他们捐款，却对需要帮助的年轻毕业生不闻不问。在企业捐赠方面，有的学校是一锤子买卖，拿到捐赠之后就对企业不理不睬，资金使用的透明度以及效果都难让企业满意。因此，还有多少人愿意冒着钱被挥霍的风险捐款呢？

国外大学有第三方专业机构负责募捐，社会募捐的经费是保证学校独立办学的重要力量，学校在给捐赠者冠名、使用捐赠资金方面，有规范的制度，包括通过学校理事会决策、广泛听取师生意见，在学校治理过程中，实行学术自治、教授治校，捐赠者并不能干涉学校的办学等。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中国科研经费只有40%用于科研这样的消息，看到这样的信息，还会有人愿意给大学捐钱吗？缺钱的大学也会这样对待紧缺的经费吗？内地高校培养的学生，积极捐赠者甚少。比如一名学生从学校毕业之后，就与母校失去联系，只有等到有一天功成名就后，才会被母校“重视”。有一些高校担心学生一毕业就“人间蒸发”，还扣押毕业证书，要求学生必须在离校前归还贷款。如此功利地对待校友，怎么可能让校友真正关注母校的发展呢？就学校的办学而言，只有每个办学者尊重学生的权利，真正对教育负责，才能办出高质量、充满人文关怀的大学。内地有的大学在给学生奖学金时，还采取“评议奖学金”、“竞选助学金”等侵犯贫困学生人格尊严的做法，而且伤害大学的形象，这样的大学，能获得社会的捐赠吗？

香港的现代教育体制走过了百年，跟大陆几乎同期，但两相比较，差异不用言说。港大的成功，更是让亚洲的教育扬眉吐气，不可思议，的确像有人讲的，十年不鸣，一鸣惊人；百年不飞，一飞冲天。

我站在仪礼堂（Eliot Hall）的台阶上请一位学生给我拍照留念，很多香港人拍婚纱照会选择来这里耶。边上穿着校服的三男三女学生在相互照相，男生是黑色西服，女生是黑色西服配一步裙，尽显青春美丽。黄克兢楼楼顶，应该是港大最大一个露天平台，学生会一些露天活动会在这里举行，我看到一些学生一边吃快餐一边看手提电脑。建于1910年的港大奶白色本部大楼前有四位灵动女生用三脚架自拍，她们用双手食指和中指做出两个“v”字样，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再见了，古老而又年轻的香港大学。

第九节

1771年渥巴锡率领土尔扈特人东归

——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纪实

2004年暑假，我跟随学校老师组团到新疆旅游，其中一站是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有人说不到新疆就不知道中国有多大，新疆面积相当于16个江苏省，而新疆四分之一的面积属于巴音郭楞州，所以也是中国地理面积最大的州。

巴州境域早在西汉初期西域36国其中就有若羌、且末、小宛、乌垒、仑头、渠犁、焉耆（读yan qi）等11个“城国”。东汉时设置西域长史，唐贞观设置焉耆都护府，乾隆三十六年（公元1771年），土尔扈特部从沙俄东归，由伊犁将军管辖，一直延续到民国。1950年成立焉耆专署，1954年设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辖焉耆、和静、和硕三县，库尔勒专署辖库尔勒、轮台、尉犁、若羌、且末五县。1960年库尔勒专署并入巴州，州府由焉耆迁到库尔勒，巴州现有150多万人，只有上海浦东新区人口的四分之一，而巴州面积却是浦东新区的400倍。

“巴音郭楞”为蒙古语音译，意为“富饶的流域”，巴州首府库尔勒，南距“死亡之海”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直线距离仅70公里，是古丝绸之路中道的咽喉之地和西域文化的发源地之一。“库尔勒”维吾尔语意为“眺望”，因盛产驰名中外的“库尔勒香梨”，又称“梨城”。那天晚上到库尔勒，恰逢庆祝巴州成立50周年，街头歌舞晚会正在进行。

库尔勒市中心有条名字非常动听的河流孔雀河，名称是由蒙古语“孔西达利亚河”演变而来，译成汉语就是“皮匠河”。孔雀是由孔西达利亚的谐音，孔西——孔雀，1952年在命名时就定为孔雀河。这条河也是地理学上的奇葩，罕见的无支流水系，其唯一源头来自博斯腾湖，此湖也是列入这次游程中，最后注入罗布泊，是库尔勒的“母亲河”。孔雀河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但是多少年来，库尔勒市民并没有享受到孔雀河的美景，住在两岸的蒙古族老乡都叫它"皮匠河"。因为人们常年在河边洗羊皮，致使水质受到严重污染，孔雀河变成了臭羊皮河。1990年代库尔勒政府把穿城而过的10公里河面扩展到了原来的2-3倍，两岸由花岗石砌成，道旁是绿化带，有二十处石阶和不锈钢复合管金属护栏，建成了孔雀公园等四座大型公园及七个风格迥异的沿河景点。

夜幕下的孔雀河，星光闪烁，不远处的孔雀河大桥披着金黄色灯光，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携妻带子，来到孔雀河畔，有的在河边悠闲地散步，有的则在河中漫游。做生意的小贩，用充满着西域风情的汉语，大声叫卖着，我和同事尽情地品尝了黄甜瓜、黑皮红瓤的迦师瓜。还看到外型像圆形苦瓜的一种水果，橙黄色，疙疙塔塔的外皮，很有神秘感，这个新疆中年人大声说这是人参果，唐僧西天取经孙悟空偷吃过这种果子，好得很。我掏钱买了两个，小心翼翼地掰开果子，血一样红瓜籽，血一样红果肉，甜度一级，嘴巴四周被染得血红，啊，人参果，我们也会和孙悟空一样长生不老吗？呼叫声、击水声、水流声、岸边播放的音乐声与人们伴着音乐高亢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好比是一片祥和快乐的江南水乡，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在塞外的边疆县城。

巴州和静及和硕历史上曾发生过一个悲壮的惊心动魄的故事。1771年蒙古族土尔扈特部在渥巴锡率领下，完成了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民族大迁徙——从俄国伏尔加河流域东归祖国定居新疆和静和和硕，东归文化得到世世代代蒙古族人民的传承与发展。和静县城街心公园里矗立着渥巴锡塑像。

土尔扈特是明朝西部蒙古民族、与成吉思汗有世婚关系的瓦剌的后代。17世纪30年代，由于相邻的准噶尔部强大起来，在威慑力量下土尔扈特部的首领不得不带领全体部众，跋山涉水，迁徙到遥远的伏尔加河下游。后来，北边的沙皇俄国逐渐向南扩张势力，威胁土尔扈特部顺从俄国的统治。沙俄强迫他们当兵与土耳其打仗，强迫他们改信东正教，不许他们皈依佛门，还限制他们在那里放牧。但土尔扈特部的人民决不屈服，他们时刻想念着祖国，克服了各种困难，保持着跟清朝中央政府和蒙古各部的联系。

1771年首领渥巴锡率领17万土尔扈特人东归，妇女、儿童和老人乘上了早已准备就绪的马车、骆驼和雪橇，赶着牛羊马牲畜，在跃马横刀的骑士们卫护下，一队接着一队，陆续出发，离开了他们生活将近一个半世纪的异国他乡。他们一边战斗，一边前进，在缺粮挨饿、疾病流行的折磨下，又击溃了紧跟在后面的沙俄追兵。土尔扈特部历时半年，行程一万多里，历尽千难万险，损失了全部牲口，付出了人员减半的巨大牺牲，终于踏上了家乡故土，投入了祖国的怀抱。清政府对土尔扈特部的归来十分重视，乾隆邀请渥巴锡来避暑山庄觐见，派御前大臣亲去迎接。土尔扈特人获得巴州几十万亩草原而“所至如归”。电视剧《东归英雄传》生动描述了这一历史事件。

“我们新疆好地方，天山南北好牧场”，来到新疆是不能不看看草原的，我们先到巴音布鲁克草原，那里有天鹅湖，还有九曲回肠的草原美景，然后再到那拉提草原。中巴旅行车从库尔勒到和静县，再到巴音布鲁克的大草原“九曲十八弯天鹅湖“。

我们下了车，踏上了想往已久的高原草场，湛蓝的天，洁白的云，这是我们上海人很少看到过的，远处是巍峨的天山山脉，连绵不断，山尖上顶着白雪，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好看，山脚下就是平坦的草原。可这些并没有使我兴奋，可能是因为这里太阳毒辣，紫外线特强，空气干燥。这里的草原也让我失望，哪里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矮矮的小草，一撮撮，黄黄的，稀稀的，牛羊在上面啃着，牛羊都是瘦瘦的，近年少雨，过渡放牧，草场退化，草原不美了。

好看的是天鹅湖，天鹅湖宏大无边，步行是不行的，必须骑马，而且头上要带上防蚊面纱，我们不会骑马，就坐在马仔后面，马仔都是放暑假的中小学生，他们身穿美丽的民族服装，排着队接生意，每次30元，骑一个小时。

天鹅湖位于巴音布鲁克草原的腹地，由一个面积数十公顷的人工湖泊构成，湖面上游荡着据说有十万只大天鹅，洁白的天鹅让人产生怜爱。巴音布鲁克草原有点冷，虽然现在正值夏季，天鹅零零星星点缀湖面，自由地在湖里游来游去，岸边的草原上放置着白色石雕金蟾，似乎仰望着大湖上游弋的天鹅，寓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趣味横生。

我骑在男孩的马上，他前我后，一边大声交谈，得知这是兄妹两，蒙古族，也许是18世纪东归的土尔扈特人的后代，他们在和静中学念书，暑假一起出来在旅游公司打工，每小时从游客那里拿到30元，但必须交给旅游公司15元，一个假期能赚3,000元，可以用来交学费和饭费。他们的愿望是考上北京或乌鲁木齐的民族学院，我衷心祝愿他们能够梦想成真。

离开大湖返回中巴车上大约10分钟到了第二个景点开都河的九曲十八弯。因为奇特地势，开都河床形成了曲折的河道，细数河曲，不多不少，正是九曲，九曲河道又回折成了十八个弯道。九曲，曲曲转得优雅，十八弯，弯弯转得美丽。站在一座20米高的山头眺望九曲十八弯，映入眼帘弯弯曲曲的湖水，就是《西游记》里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经历过的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难的通天河。亲临拍摄现场，影片中的镜头仿佛回放在眼前。看到一大拨摄影人，他们是不是等着美景的一刹那呢？一打听，果不出所料，他们在等着日落，等着夕阳穿透云缝中的万道霞光射向蜿蜒如蟒的九曲十八弯、倒映出九个红太阳的那一刻，九个红太阳的美景就是出自这些摄影家的镜头下，传在影集中。佩服摄影者坚持不懈的精神。我们从九曲十八湾出来之后，伴随着天黑，路只能由车灯照亮时，就觉得时间似乎非常漫长。天色渐渐黑了，雾气更浓了，草原更静了，巴音布鲁给我的新疆之旅写下最壮美的一篇。

我们在巴音克鲁草原的一个小镇过夜，早上起来赶紧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看到一个一个出售馕的摊贩，馕是一种烤制成的面饼，维吾尔、哈萨克等民族当做主食，圆形的，直径约有30厘米，每人要购买一大塑料袋，可以吃几天，据说馕很硬，吃得时候是扳下来一块放在汤里泡软了吃。还看到一对中年牧民夫妻在准备羊肉串原料。巴州地方政府为了开发旅游或搞别的什么项目，会把牧民安置到县城里，给他们房子，让他们从游牧转为定居，说是通过这些改善了牧民的生活质量。看上去好象确是如此，不过对于祖祖辈辈在草原上生活的牧民来说，离开了家，离开了熟悉的生活环境，改变了千年以来的生活方式，从他们内心来讲，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是真正的烤羊肉串啊，味道真美，尽管吃，上海夜排档的烤羊肉串可不敢吃的。

我们来到罗布泊外围，这里是巴州若羌县，古时候为楼兰古国，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小国，处于西域的枢纽，古代丝绸之路上的重镇，汉朝张骞出使西域时经过楼兰国。公元前176年建国，到公元630年却突然神秘消失，共有800年的历史，现今只留下了一片废墟遗迹。

楼兰王国消失的原因有多种说法。说法一：楼兰消失于战争。公元五世纪后，楼兰王国开始衰弱，北方强国入侵，楼兰城破，后被遗弃,其证据就是唐朝边塞诗人王昌龄的《从军记》：“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有人用电脑电脑模拟楼兰复原图，可看到有一大片用泥土垒起的平顶土房子，还有梯形土城堡。

说法二：楼兰衰败于干旱缺水，生态恶化，上游河水被截断后改道，人们不得不离开楼兰。楼兰建于罗布泊边缘，罗布泊曾经是我国西北干旱地区最大的湖泊，湖面达12,000平方公里，上个世纪初仍达500平方公里，当年楼兰人在罗布泊边筑造了10多万平方米的楼兰古城，但楼兰城是建在沙质化十分严重的土地上，这就决定了地下水量不足，深层地下水难以对浅层地下水进行有效的补充，因此，浅层地下水的补充渠道主要是罗布泊，也就是说，地表水不断补充浅层地下水，这是罗布泊地表生物可以生长的水分来源。

说法三：楼兰被瘟疫疾病毁灭。一场从中亚传来的瘟疫，夺去了楼兰城内十之八九居民的生命，侥幸存活的人纷纷逃离楼兰远走他乡。以上说法皆需要考古考证。 公元400年，东晋高僧法显西行取经途经此地，他在《佛国记》中写道，此地已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可见楼兰在辉煌了近500年后，逐渐没有了人烟，在历史舞台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可见病毒是人类的杀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到巴州游览博斯腾湖是保留节目，博斯腾湖古称“西海”，唐谓“鱼海”，历史上博斯腾湖是古焉耆国的所在地，清代中期定名为博斯腾湖，位于巴州博湖县，是中国最大的内陆淡水湖。博斯腾蒙古语意为“站立”，因三道湖心山屹立于湖中而得名。湖面海拔1000多米，东西50公里，南北25公里，略呈三角形。博斯腾湖的得名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很久以前，这里没有湖泊，只是一片风景优美、水草丰盛的大草原。草原上的牧民安居乐业。有一对年轻的恋人，小伙子叫博斯腾，姑娘叫尕亚，他们深深相爱。不知何时，天上的雨神发现了美丽的尕亚，要抢她为妻，尕亚誓死不从，雨神大怒，连年滴水不降，于是草原就大旱。勇敢的博斯腾与雨神大战九九八十一天，终于使雨神屈服，但博斯腾却因过度疲惫累死了。尕亚痛不欲生，眼泪化作大片湖水，最后也悲愤而死。为了纪念他们，当地的牧民将该湖取名为“博斯腾湖”。

我们驱车到了博斯腾湖一个著名的湖区——莲花湖。我们沿着河道苇荡，坐快艇游湖。芦苇丛挺拔、翠绿、茂密，遮断了游人的视线。湖水清澈见底，游鱼快速穿梭，有的跳跃水面，划下一道精美的白弧线。快艇驶过，我童心未泯，伸手在舷边玩水，溅湿了衣袖。翻滚的白浪，击打河道的芦苇，野鸭已不怕人，随波逐流。白鹭、海鸥、鸬鹚等候鸟，或戏水，或翩翩飞舞在苇荡上空。有时又出现一片睡莲，荷叶浮满湖面，开着白色、黄色的莲花。 湖心有一个高台，矗立着一个标志牌“孔雀河零距离”，原来这是在库尔勒看到的孔雀河的源头啊。生命离不开水，没有了水，再美再繁华的城市都会凋零，丝绸之路沿途的古城遗址就是最好的明证。我们上了莲花湖小岛，岛四周都是芦苇，岛上搭建的棚都是苇棚。我们吃烤鱼，名称赤鲈俗称“五道黑”，这种鱼很奇特，不吃草，专吃肉。

“绝壁危岩镌晋月，金戈铁马入巴州。”是对铁门关最好的描述，凡是来巴音郭楞州旅游的人，都要到铁门关去探访那段历久弥新的历史。铁门关离库尔勒不远，建于西晋时期，因這里地处险要，被兵家设关，故取名铁门关，也称铁关谷，又叫遮留关。它是焉耆盆地进入塔里木盆地的一道天险，也即南北疆交通的天险要冲，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势。关旁绝壁上题有“襟山带河”四个隶书大字，很好地概括了铁门关的地形。西汉张骞衔命出使西域曾路经铁门关，班超也曾在孔雀河饮马，故而人们又称孔雀河为“饮马河”。唐玄奘曾着僧侣服穿越铁门关到印度取经，唐边塞诗人岑参登铁门关曾赋诗：“铁关天西涯，极目少行客。关旁一小吏，终日对石壁。桥跨千仞危，路盘两崖窄。试登西楼望，一望头欲白。”这首诗，真实生动地描绘了铁门关的险峻与苍凉。前凉张植进屯铁门关，击败焉耆王于遮留谷。清朝虎门销烟的林则徐发配伊犁曾经过铁门关。现在的铁门关楼是1989年重建的，关名由开国上将、新疆军区司令员王震题写。

站在铁门关楼背后的刻有“丝绸古道”石碑前，让人感慨莫名。那么多历史名人经过铁门关，他们的足印被历史的风沙遮蔽，我只能想象，他们风尘仆仆来到“一望头欲白”的铁门关，然后向各自的目的地前进，没有多少留恋与徘徊，因为身负使命而前路漫漫，这里不过是他们的一个驿站，只是歇歇脚，养精蓄锐，添足干粮与水草，骑上自己的马继续上路，他们谁也没想到会被后人纪念与凭吊。当然，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士兵为某个集团的利益争夺铁门关而付出年轻宝贵的生命，他们都是些默默无闻的普通战士，但在他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姊妹和亲朋好友是有名有姓的，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生龙活虎的男子汉，出征前亲人们都到村前为他们送行，有妻儿的送得更远，都希望他们活着回来，不一定要立什么战功，更不需要马革裹尸。 他们有回去的，要么缺胳膊，要么少腿，要么千疮百孔，或许立了战功而荣归故里，或许惨败而归拣了一条性命。但更多的有去无回，尸留疆场，或许死前让更多的像他们一样的敌人也尸留疆场，又有多少亲人要“眼枯即见骨”啊，尤其是母亲。我仿佛看见好多无辜而垂死的眼睛，瞥了蓝天最后一眼而死去，是留恋还是坦然？是悲壮还是悲哀？于是，铁门关是名扬天下了，却负载着累累的血债，这是铁门关永远还不清的。然而，铁门关又是无辜的，它不过是一个关口而已，这累累血债又该谁来偿还呢？

铁门关对面公主岭上有公主坟，因天气太热，怕中暑，我们就没有去爬山祭拜公主坟，就让“塔依尔与卓赫拉”美丽的爱情故事继续在库鲁克塔格山上流传吧。

将军楼南侧的岩壁旁，看到了布满了字体各异的石刻。我在“襟山带河”大幅石刻前便停住脚步。1887年清军攻克铁门关，侵略新疆、残害人民的侵略军头目、人称“中亚屠夫”的穆罕默德·雅霍甫（汉名阿古柏）因惊惧而在库尔勒自杀。为庆祝新疆从侵略者的铁蹄下重归清政府管辖，清军将领刘锦棠题写了“襟山带河”四个大字。瞻仰着气势雄伟的勒石，不由感叹尘封中的历史竟然如此清晰，以不朽的存在给后人以启迪和教益。

我抬头望去，关楼上镌刻的是“丝路雄关”四个字。看到此，心里有点疑惑：“铁门”是关的古名称，现在改成“丝路雄关”，这样改动合适吗？如果是不是改动而是换个名称就另当别论，古迹是历史的遗存，贵在年代的“古”和承载历史信息的“迹”。根据历史记载或传说去搞所谓的“原址重建”之类，或许已经与历史原貌相去甚远了。

唐代诗人岑参登临铁门关城楼曾赋诗道：“铁关天西涯，极目少行客。关旁一小吏，终日对石壁。桥跨千仞危，路盘两崖窄。试登西楼望，一望头欲白。”这真实生动地描绘出昔日铁门关的险峻和荒凉，今日早已荒凉不再，即使回望关楼，那络绎不绝的行人仍然可以让我感受到古道的喧闹。

大约用了30分钟，我们爬到了山顶，才真正体会到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那种意境，举目远望，铁门关水库尽在眼底，大坝上“许身电业平生志，衣带渐宽终不悔”几个大字清晰可见，这座拦河大坝，是由时任新疆军区司令员王震率领水利专家于1960年开工建设，6年后正式发电，开辟了巴州有史以来用电的新纪元。

我们快到和静巴伦台下榻地的时候，中巴抛锚了，司机检查后说要推一段路，正在熟睡的老师不得不下车推车，20分钟后把车推到住地，也算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吧。

第十节

真是一出悲喜莫辩的生死同学会

——百年前的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我读小学时喜欢看电影《野火春风斗古城》，这是一部讲述抗战时期地下党与日本侵略者作斗争的故事，影片中王晓棠扮演金环和银环双胞胎姐妹，让我感到很稀奇很有趣。这部电影的拍摄地是北方历史文化古城保定，想不到自己退休后的2008年真的来到古城游览。游古城不忘走进中国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三大军校之一——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看看，另外两座著名军校是黄埔军校和云南讲武堂（鄙人已写博客）。一所由袁世凯创建、冯国璋和段祺瑞先后担任校长的军校，从军校走出了大军阀、国民党总裁、共产党人以及民主人士，走向各自的成功或失败。如何定义和评价保定陆军军官军校在中国百年近现代史中留下的痕迹呢?

我一个人坐公交车来到保定东风东路585号的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军校创建于清光绪1902年，袁世凯创办北洋陆军将弁学堂，袁的副手冯国璋任总办即校长，后来改由段祺瑞接任，而冯和段分别成为直系军阀和皖系军阀首领。1907年更名陆军大学堂，后再改为陆军军官学校。门楼高大，面阔三间，气势之雄伟可与直隶总督府相比。朱漆大门饰以铜钉铜环，门楣上悬挂着“陆军军官学校”六个大字的横匾。

校本部分南北两院，北院是生活区，南院是军校的中枢和教学区，又分东、中、西、三院。东、西院为教室与学生宿舍，各有10排带长廊的青砖瓦舍，布局对称，各排房舍之间有走廊相通，每两排组成一个独立的院落，院墙开月形门，每院可以住约一个连一百多学生，俗称“一连道子”，中院有校部办公室和尚武堂。高大的尚武堂坐北朝南，四周环以石栏，雕梁画栋，气势宏伟。厅门两侧有副楹联，上书：“尚父阴符，武侯韬略，简练揣摩成一厅；报国有志，束发从戎，莘莘学子济斯望。” 不过一看就知道，“军魂”两个铝合金大字一定是后来放上去的，蛮好的百年老建筑，修旧如旧才对，何必画蛇添足呢？

让我们一起来看看，从保定军校走出来的几位中国近现代历史上杰出的毕业生。1924年美国《时代》杂志的封面上出现了第一个中国人。照片中的人一身戎装，目光炯炯，淡定沉着。照片下说明：“GENERAL WU ，Biggest man in China ”。这位被称为“中国最强者”的“吴将军”便是直系军阀吴佩孚。山东蓬莱人吴佩孚1903年入保定军校。训操时常以其姿式不合，被德籍教授罚令躺在地下，用枪压身以示警告。北伐战争吴佩孚在鄂南汀泗桥、贺胜桥连遭惨败，打败他的正是保定军校1917届的学弟叶挺。1935年日本人试图拉他入伙，吴不为所动，屡屡与日本特务头子拍桌子、掷茶碗。如此强硬终招杀身之祸，被土肥原指使的日本牙医谋杀。吴佩孚的死因，时人有多种说法，至今谜团未解，重庆的《中央日报》说：“二十九日（1939年12月）起，吴氏突患牙痛，敌嘱日医为之诊治，吴宅即为宪兵所监视。本月三日，吴氏牙痛更剧，日医同意后施行拔牙手术，此后吴氏即转入昏迷状态。四日午后稍清醒，欲邀亲友及旧时僚属谈话，然终不可得，最后乃语其夫人曰：‘死得好！’日医此时复为之注射，吴氏复入睡眠状态，延至下午六时五十分乃与世长辞。”

就读1907年炮科的另一位毕业生，早在上世纪20年代就站在舞台中央，光头清瘦，操浙江奉化口音，他就是蒋介石。从一个盐铺商人的儿子到国民党总裁，中华民国总统，有过德黑兰会议忝列大国领袖的辉煌，也有过仓皇辞庙，逃亡孤岛的落魄，在中国现代史上留下的浓墨重笔。保定从戎，黄埔起家，他很早就敏锐地意识到在乱世中国，武装力量是权力的源泉，而武装力量的核心则是军官。士兵可以招募，但军官却只能通过教育培养。他一生重视军校，甚至到迷信的地步，保定军校、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和黄埔学生多受重用，许多成为他的股肱之臣。

保定军校从1902年至1923年共12年间办过9期，毕业生6,000多人，培训军官10,000多名，先后出了1,600多位将军。一进大门，就有一堵长长墙上嵌满铜浮雕像，蒋介石、吴佩孚、白崇禧、张群、陈诚、李济深等肖像皆列“将军墙”上。

四川华阳人张群，国民党元老，蒋介石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曾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台湾“总统府”秘书长，病逝台湾。江苏涟水人顾祝同，保定军校第六期步兵科，黄埔军校战术教官兼管理部主任，其后一直升至陆军总司令、国防部参谋总长，陆军一级上将军衔，病逝台北。浙江青田人陈诚，保定军校第八期炮科毕业生，黄埔军校上尉教育副官，直至参谋总长、海军总司令、陆军一级上将，台湾省主席兼警备总司令，“行政院”院长，“副总统”。

还有很多，广西桂林人白崇禧，保定军校第三期学员，人称“小诸葛”，1947年出任国民政府国防部长，一级陆军上将。山西荣河人傅作义，保定军校第五期步科学员，参加中原大战，1947年就任华北“剿总”司令，1949年率部起义，北平和平交接。安徽巢县人张治中，字文白，第三期步兵科，黄埔军校第三期学生总队长，后任湖南省政府主席兼省保安司令，西北行营主任，1949年作为国民政府首席谈判与中共和谈，后脱离国民党，1949年任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周至柔，保定军官学校第八期，任黄埔军校教官，空军司令部总指挥，空军一级上将，台湾“国防部”参谋总长。

“北保定南黄埔”，没有保定就没有黄埔。黄埔军校草创之时，极为简陋，而保定作为编练北洋新军的中心和最大的陆军训练基地，公认教育水准高，其毕业生受到普遍的重视。从1924年到1928年黄埔成建制，聘请保定毕业生有178人之多。

保定军校曾发生校长朝自己开枪的事件。蒋百里（1882－1938），浙江海宁人，1901年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1912年袁世凯任命他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校长。1913年一天早上5点，天刚灰亮，校长蒋百里召集全校2,000余名师生紧急训话。他身着黄呢军服，腰挂长柄佩刀，足蹬锃亮马靴，站在尚武堂石阶上一脸沉痛：“初到该校，我曾宣誓，我要你们做的事，你们必须办到；你们希望我做的事，我也必须办到。你们办不到，我要责罚你们；我办不到，我也要责罚我自己。现在看来，我未能尽责……你们要鼓起勇气担当中国未来的大任!”。随后，蒋校长掏出手枪，瞄准自己胸部猛开一枪。原来他改革校务，受到军阀段祺瑞百般阻挠，愤而朝自己胸口开枪。还好勤务兵推一下，子弹只是擦伤了肺的表面。这一幅画是反映当时的场景。

保定军校作为那个时代中国第一流的军事学院，精英荟萃，学生中信仰三民主义者有之，信仰马列主义者亦有之。以叶挺为代表的“红色保定生”在中国革命史上留下了光辉的篇章。广东惠阳人叶挺，这位保定军校毕业生曾被毛泽东当面称誉为“共产党第一任总司令，人民军队的战史要从你写起”。北伐期间，叶挺独立团是中国共产党组建的唯一的武装力量。叶挺自皖南事变后便被国民党囚禁，好容易重获自由却又因重庆飞延安途中飞机失事而遇难，否则以他的资历和威望，当为开国元勋。

除了叶挺，保定军校还出了不少“红色学生”，六期步科毕业生徐坚，八期步科毕业生金佛庄、郭俊、范荩，九期步科毕业生章琰、茅延桢都是中共党员。令人痛惜的是，在东征、北伐和抗日战场，均先后英勇牺牲。赵博生、董振堂烈士是红军宁都起义的领导人，赵博生任红五军团副总指挥兼参谋长，董振堂同志任红五军团长。保定毕业生中还有几位虽非共产党员，但心向革命，他们分别是农工民主党创始人邓演达；黄埔早期的训练部主任严重；解放后曾任国家副主席的李济深。

关于“红色保定”不得不提到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吴石，台湾最高级别“红色”情报官。吴石（1894—1950），福建闽侯人，1916年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1924年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师师长；抗战中任第四战区参谋长。吴石就读保定军校第三期步兵科，是白崇禧和张治中的同窗。他一生郁郁不得志，当白崇禧已经贵为国防部长时，他还只是参谋部一个中将。

1948年吴石通过中共地下党员、福建同乡吴仲禧的介绍秘密加入了共产党，成为举足轻重的将军级别的“余则成”。余则成是30集谍战系列电视连续剧《潜伏》的男主角，由孙红雷塑造的经典形象。余则成最后去台湾继续潜伏，成为中共地下党的“密使”。现实中确实有这么一位被称为“密使一号”的人物吴石。他利用国民党高级将领的师生之谊，提供了许多极为重要的军事情报，为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的全胜立下汗马功劳。

1949年7月，吴石为了避免嫌疑，他携夫人和两个幼小儿女一同去台湾。留下大儿子韶成，大女儿兰成在大陆。吴仲禧介绍老同事、原第四战区副参谋长陈宝仓中将随吴石去台，做吴的助手。1949年10月25日，解放军攻打金门失利，同年11月攻打舟山群岛也受重创。华东局舒同决定派女党员朱谌之（又名朱枫）赴台与吴石联系。一个星期后，吴石在寓所秘密接见朱谌之，向她提供了一批绝密军事情报的微缩胶卷，内有《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舟山群岛和大、小金门《海防前线阵地兵力、火器配备图》、海军基地舰队分布情况；空军机场并机群种类飞机架数等。这批情报迅速通过香港传递到华东局情报局。 当毛泽东听说这些情报是一位女特派员赴台从一位上层“密使1号”那里取回时，当即嘱咐：“一定要给他们记上一功哟！”还挥毫写下了一首诗：“惊涛拍孤岛，碧波映天晓。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来早。”

1950年1月台湾逮捕了中共台湾省委书记蔡孝乾。蔡是台湾彰化人，是瑞金中华苏维埃内政部长，参加过长征。蔡叛变，供出400多名台湾地下共产党人。1950年2月2日，吴石派副官聂曦紧急约见朱谌之，要她立即转移。此时台湾的空中和海上航线已被封航，只有一架军用运输机在4日飞往舟山群岛。4日傍晚，朱谌之拿着吴石冒险签发的一张《特别通行证》，搭乘这架军用运输机飞赴舟山。

与此同时，吴石的身份也暴露了。蒋介石遂令周至柔马上调查吴石，在吴宅查到了他亲笔签发给朱谌之的《特别通行证》。1950年2月18日，朱谌之在定海被保密局浙江站站长沈之岳逮捕，此时她离祖国大陆只有一步之遥。在舟山沈家门羁押时，朱谌之从皮衣夹缝中掏出金链、金镯，分4次把二两多重的黄金吞服自杀，但未遂，被押解回台湾，与吴石一同受审。

1950年的6月10日，马场町刑场，台湾宪兵队全副武装的宪兵押着四名五花大绑的犯人从车上下来，四个人被强力一字排开跪下，与吴石和朱谌之（朱枫）一起就义的还有吴石的亲密朋友“联勤总部第四兵站总监”陈宝仓中将、亲信随员聂曦上校。台北马场町为台湾日治时期就有的刑场，马场町的河堤边是国民政府用来枪决政治犯的著名刑场。2000年位于马场町之纪念公园落成，台北市长马英九定名为“马场町纪念公园”。吴石将军临刑前，从容吟诵了在狱中所作的一首诗：“天意茫茫未可窥，悠悠世事更难知。平生殚力唯忠善，如此收场亦太悲。五十七年一梦中，声名志业总成空。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嗟堪对我翁。”

历史往往会把具有共同交集的人和事再次相交。“吴石案”中几个人物的第一次交集，就是这些人物皆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吴石1916年毕业，签发逮捕吴石逮捕令的是，时任台“国防部”参谋总长的周至柔，保定第八期毕业生，吴石的小师弟；而点名要枪毙他的则是保定军校的学长蒋介石；与吴石一同在马场町刑场就义的还有陈宝仓，第八期工兵科毕业生；而委派陈宝仓前往台湾潜伏的吴仲禧和李济深皆是毕业于保定军校。更传奇的是，吴石的忘年好友，对他的信仰转变起了很大影响的何遂也是保定校友，何遂在此案中被判16年徒刑。这真是一出奇特的悲喜莫辩的生死同学会啊。

第十一节

“杀胡口”为何变成“杀虎口”呢？

——杀虎口、悬空寺、云冈石窟纪实

2006年暑期学校组织考察活动，我和太太应邀参加，那天，我们一行7人坐中巴离开呼和浩特向东南进发，经过凉城、丰镇，来到蒙晋交界处长城关隘杀虎口，杀虎口地跨两省，北边属于内蒙古察哈尔右旗，南边属于山西省右玉县。

“杀虎口”是一个历史厚重的人文景点，是一座历经了千年风雨仍旧巍然的关隘，从春秋战国时期的"参合陉"，到隋唐时的"白狼关"，再到明嘉靖土筑、万历1574年砖包定型，它真实记录了汉伐匈奴、唐战突厥、宋驱契丹、明御内蒙古等数千年的金戈铁马、烽火狼烟；也演绎着多元文化的历史，孕育着晋商诚实守信、艰苦创业的传奇故事，这些战争与和平的变迁，为后人留下了令人叹为观止的遗迹。

关隘上的横匾由著名的中国古建筑学家罗哲文（1924～2012）题写。罗哲文，国家文物局古建筑专家组组长，原中国文物研究所所长，师从著名古建筑学家梁思成。

“杀虎口”明朝时叫“杀胡口”，因为抵御蒙古瓦剌部落南侵，多次从此口出兵征战，故而起名。1925年冯玉祥率领的国民军进驻“杀胡口”，为缓和民族矛盾，化干戈为玉帛，促进中原与塞外的贸易，沿袭自清朝以来的俗称，改名为“杀虎口”，现今杀虎口长城经过修缮，雄伟地矗立在国道241线上，这是一条从呼和浩特——广西北海的国道，历史上也是进出内蒙古的必经之路。

杀虎口北面的右玉博物馆前的康熙铜像显得挺拔高大，康熙大帝御驾西征，一统江山，自然功不可没，然而他老人家毕竟只是路过而已，当然还有一层纪念晋商作出贡献的意思，我感觉似乎更应记住当年戍守右玉边关的将士。

清代人地矛盾尖锐，贫民迫于灾害和战争压力，“走西口”、“闯关东”、“蹚古道”、“下南洋”和“赴金山（赴美国旧金山挖金矿，修铁路）”，形成近代五股大的移民浪潮。其中“走西口”就是发生在“杀虎口”。成千上万的晋、陕老百姓涌入归化、土默特、察哈尔和鄂尔多斯等地谋生。“走西口”这一移民活动，将晋文化带到了内蒙古，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相融合，形成富有活力的多元文化。

我们坐的中巴车驾驶员是山西人，一路上播放山西民歌，其中一首《走西口》的歌词，真实反映当时悲凉离别的情景：“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实难留，手拉着大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路口。人马多来解忧愁。紧紧地拉着哥哥的袖，汪汪的泪水肚里流,只恨妹妹不能跟哥走，只盼哥哥早回家门口。”

看到杀虎口城墙的门洞里有些小学生在玩耍，我就上去问他们：”你们是汉族还是蒙古族？” 因为杀虎口正好跨两省。孩子们一致回答是蒙古族。我看这些孩子没有穿民族服装，长相没有一点蒙古族的样子，我想他们大概为了长大后高考少数民族可以加分吧。

穿过杀虎口沿S211省道来到大同。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中国，废分封制立36郡，大同为雁门郡。历史上对大同做出最大贡献的朝代当首推北魏，次则辽、金、明、清。北魏为鲜卑族拓跋氏所建，386年拓跋王圭建立北魏，并于398年从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迁都于平城（今大同市）。从此凡九十六年，大同一直是中国北部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的中心。五代十国后大同先后被契丹、女真、蒙古统治长达433年，使中原汉族失去北方屏障。

宾馆窗口对着火车站，这张照片是被贬称为“匪城火车站”的大同火车站，其实各地火车站、汽车站都是偷盗重灾区。

大同被称为“龙壁之城“，大小龙壁十几座。九龙壁是影壁的一种，即建筑物大门外正对大门以作屏障的墙壁。影壁是由“隐避”演变而成，门内为“隐”、门外为“避”，惯称影壁。

大同九龙壁与故宫九龙壁、北海公园九龙壁合称“中国三大九龙壁”。大同九龙壁建于明洪武1395年，长46米，高8米，厚2米，比北京故宫和北海九龙壁要早300余年，是北海九龙壁的两倍。

大同九龙壁原为明太祖朱元璋为第13子朱桂的代王府的照壁。但亦有学者认为九龙壁并不是照壁，而是将王府与周围民房隔离开来的“装饰性的临街建筑”。200多年后的1648年清军大举入关，大同遭到空前“屠城”，代王府被烧毁，幸运的是与代王府一街之隔的九龙壁因为独立存在而得以保存。

关于九龙壁有一个传说：代王朱桂性情古怪暴虐，其妻是大将徐达之女，脾气亦不大好。因朱桂看到哥哥燕王朱棣府里的九龙壁，甚为羡慕，于是也要造一个九龙壁。朱桂召来琉璃匠吴氏父子3人，限期一个月完成。吴氏父子从王府回家的路上，捡到了一条濒死的小蛇，带回家养伤。修建工期紧张，父子只好按着小蛇的样子做了九条龙，工期临近，一日小蛇到吴老头梦中致谢，并表示要报答吴氏父子的恩情。吴老头梦醒后，两个儿子跑来告诉他九条龙已经烧好。龙壁落成典礼当天，天降大雨，雷鸣电闪，一黑一黄两条巨龙腾空而下。因为龙壁上的龙过于逼真，引来了天上的真龙。雨过天晴后，人们发现龙壁后面地上被雷电劈开了两眼井，井水一苦一甜。

大同九龙壁与北京九龙壁如何区别呢？原来大同九条巨龙皆为四爪，而北京九龙壁的龙才能是五爪，代表“九五之尊”，而王爷、亲王这些帝王的子孙则只能用四爪。

我们到大同第二天上午参观悬空寺，来到山西大同，北岳恒山可以不上，但悬空寺不可以不去，尽管悬空寺的门票已经高达120元，而且出于保护文物的需要，再过几年，悬空寺有可能不再让游客上去了，也许以后去到悬空寺，只能远望赞叹一下了。悬空寺位于五岳之一北岳恒山，地处山西浑源县城南西岩峭壁上。自古以来被列为北岳第一奇观。悬空寺创建于北魏后期（471—523年），距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

朱红色的寺庙在褐黄色的山石的映衬下，色彩协调，比例匀称，全寺为木质所建，楼体大都悬空，下面支撑的木柱都不及碗口粗，共有大小殿阁40多间，各种雕像80多尊，悬空寺最高处离地面有50米，举目远眺，悬空寺像一块玲珑木雕镶嵌在翠屏峰的万仞峭壁上。

悬空寺上载危岩，下临深谷，怵目惊心。浑源人称：“悬空寺，半天高，三根马尾空中吊。”民谣固然夸大过分，然而其结构之惊险，造型之奇特，却令人叫绝，难怪游人们都说，未上悬空寺，心倒是给悬起来了。

古人又是怎样凭虚而建悬空寺的呢？清代同治年间的一块石碑上写着，“不知者以为神为之也”。

当年修悬空寺时，一位姓张的师傅率领一群巧匠承揽施工，他们把所用材料在山下加工，然后绕几十里山路运到寺顶山头，连人带料吊下半崖，凌空施工，然而悬空寺的整个建筑是依据力学原理，半插飞梁为基，巧借岩石暗托尤其是连接栈道的支撑木把悬空二字体现得淋漓尽致。至今我们还可以看到因为相互连接而留下来的铁环。悬空寺在1500年间仅维修过几次，每一次可维持数百年。

现在让我们从侧面看一看它特殊的地理位置。悬空寺是凹进崖龛中的，三面环山，不受西北来的任何气流袭击，一天内日照时间只有3个小时，可少受日光侵蚀，延缓风化。可见，古人对建筑气象还是颇有研究的。置身其间，我们似乎可以感到，正是由于古人殚精竭虑，才成就这天地间有独无偶，千年悬而不坠的空中阁楼，它的玄妙构思和自然山水的巧妙结合，可以说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极致。

下午我们赶到大同城西武州山参观云冈石窟，石窟开凿于距今1,500多年的北魏王朝，现存主要洞窟45个，佛教造像51,000多尊。它与甘肃敦煌的莫高窟和河南洛阳的龙门石窟，并称为中国三大艺术石窟，皆为世界文化遗产。

北魏开凿云冈石窟从460年至524年，约有70年的开凿历史。第3窟被称为云冈石窟之最，洞窟崖面高25米，宽50米。原为大型塔庙窟设计，开凿在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前，因工程浩大，北魏一代未能完工，后室的三尊大像为初唐时期补雕而成。第3窟的前室分两层，上层左右两侧各雕一塔，中部凿方形窑室，主像为弥勒菩萨，壁面满雕干佛。后室的中部塔柱壁面属北魏时期雕凿，高约10米左右的3尊大佛。第3窟当时可居僧人达3000人。

第5、6窟是一组双窟，窟檐建于清代的顺治八年(1651年)，这组建筑朱红柱栏、琉璃瓦顶、巍峨挺拔、气势非凡，是五间四层的绕廊木构楼阁。第5窟分前后两室，洞窟形状为椭圆形的草庐式。后室佛像布局为三世佛，中间的释迦牟尼佛为结跏趺坐像，高达17米，为云冈石窟中的第一大佛像，大佛的双腿长达15米，膝上可容纳120人，一只脚上可站立10多人。释迎佛头顶蓝色的螺髻，面部轮廓清晰，白毫点朱，细眉长目，鼻准方直，双耳垂肩，给人端庄、肃穆、慈祥之感觉。

壁画雕刻有许多佛教故事，比如这幅浮雕描述公元前454年，摩耶夫人带众人回娘家，在途径蓝毗尼公园时休息。当夫人手攀无忧树时，太子从夫人右腋下降生，取名乔达摩悉达多，即释迦牟尼。太子出生，天空出现五彩样云。还有一幅浮雕是描述天人舞乐，大象眉飞色舞，大家迎接净饭王（释迦牟尼父亲）和太子还宫的场景。

“万佛洞”里可以看到窟内雕满小佛坐像，大致统计近千个，亦有“千佛洞”之称。千佛的开凿流行于北魏，源于“三劫三世干佛”术语。佛教将过去劫、现在劫、未来劫称为“三劫”，每一劫又分过去、现在、未来“三世”，统称“三劫三世”。每一劫世中各有一千人成佛教化众生，这就是“三劫三世千佛”。还有一个佛教术语是“三劫三世十方诸佛”，每一世有一个空间，以须弥山为中心，划分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十个方位，统称十方，每方内又有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教化众生。十方诸佛是无数无量的意思， “千佛’、“万佛”指数量很多，并不一定是“一千”或者“一万”。“万佛洞”内佛造像排列整齐，雕凿大同小异，可以说是千佛一面。

西区第16、17、18、19、20号洞窟，这5个洞窟宏伟壮观，场面开阔，为北魏早期的石窟，由著名高僧昙曜（tan yao）负责开凿，习惯称：“昙曜五窟”。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继位后，通过战争兼并了北方大部分地区。司徒崔浩是太武帝的谋臣，在战争中出谋划策起了重要的作用，但他信奉道教。在崔浩的说辞下，太武帝对道教产生了兴趣，将年号改为“太平真君”。公元445年太武帝在长安一座寺院内发现了兵器、藏在寺院中的女人。于是，太武帝在崔浩的鼓动下全国性灭佛、毁坏寺院、烧经书、坑杀僧人，这是历史上有名的灭佛事件，佛教界称为“法难。佛教史将太武帝灭佛、以后的北周武帝灭佛、唐武宗灭佛、五代后周世宗灭佛，统称“三武一宗”。太武帝灭佛后身染重病，对灭佛深感后悔，并且诛杀了崔浩。太武帝的孙子文成帝继位后，开始恢复佛教，允许高僧复兴佛法。

昙曜，少年出家，原是凉州（甘肃武威）的高僧，到达平城（今大同）后受到太子拓跋晃的礼遇，开始管理众僧。太武帝灭佛时，他逃离了平城。文成帝兴佛后，昙曜在路边巧遇文成帝车队，俗话说：“马识善人”，文成帝的马咬住昙曜的袈裟不放，于是昙曜就成为管理全国僧尼事务的“沙门统”。昙曜是以禅业著称的高僧，在文成帝的赞同下，选择了武周山南麓这块幽静之处进行开窟修禅。460年昙曜组织了开凿石窟，就是著名的“昙曜五窟”。

第20窟的露天大佛为云冈石窟的标志。主像高达14米，面容丰满端庄，双肩宽厚平直，身披右袒袈裟，呈结跏趺坐状，手势为大目如来“定印”状，定印，又称禅定印，是表示禅思，使内心安定的意思。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禅思入定，修习成道时就是采用这种姿势。露天大佛是文成皇帝的象征，他恢复佛法，开凿云冈石窟，大佛的嘴角微笑神态，表现出佛教徒对他的敬意。大佛的衣纹成阶梯状排列，线条简洁，显示出一种粗重厚实的质感，反映了键陀罗造像和中亚牧区服装的特点。

大佛前面游人熙熙攘攘，瞻仰者在露天大佛前拍照留念，愿大佛炯炯有神的双眸，略带微笑的嘴角，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回忆，带来美好的福祉。

接下来我们的行程参观曾经喧嚣一时的昔阳县大寨村和平型关战役遗址。

第十二节

“皇家看故宫，民宅看乔家”

——记乔家大院和王家大院

看了张艺谋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我就想到外景地看看，原先知道山西大院多，多得枚不胜举，如祁县乔家大院、灵石王家大院、榆次常家庄园、介休侯家大院、太谷曹家大院、襄汾丁家大院、大同薛家大院……每个大院都有一个传奇故事，我多么想看看啊。1995年、2005年和2006年我三次到太原参加学生聚会，那天，学生驾车带我离开太原，沿大同-运城高速公路一路向南，先到乔家大院，再往南到王家大院，圆了游览山西大院之梦。

“皇家看故宫，民宅看乔家”。乔家大院坐落在祁县东观镇乔家堡村，是清朝富商乔氏家族的宅院。乔氏家族的第一代创业人乔贵发，年轻时只身走西口，闯荡世界，在内蒙古包头城中苦心经营小商铺，积蓄资财，终于在包头城中发展起一家最大商号“复盛公”，店铺、居宅达到1,000多间。到乔氏家族的第二代乔致庸，开办钱庄、票号、典当生意，不仅在包头，而且把商行、银号开到北京、天津、太原等地，置买了大量房产、土地。乔家发家后，于1756年，开始在老家修建宅院。整个院落呈双“喜”字形，分为6个大院，内套20个小院，300多间房屋，5,000平方米。

乔家大院的第一大景观就是这座绚丽多姿的门楼，大门的周围挂满了大红灯笼，象征着这里红红火火；再看这黑漆大门扇上，是一幅铜对联：“子孙贤族将大，兄弟睦家之肥”，字里行间透露着主人的希望和追求。上面的石雕门额，“古风”二字笔力雄健，淳朴浑厚，与对联相映成辉。再往上就是高大的顶楼了，上面悬挂着山西巡府受慈禧太后面喻而赠送的牌匾“福种琅缳”，这是乔家大院内保存最有价值的四块牌匾之一。·

乔氏总结他们的发家经验，认为是恪守中庸之道的结果，将这幢宅院取名为“在中堂”，与乔致庸的名字相一致。“在中堂”兴旺时期，有乔氏三代60余口，佣仆250多人，包括私塾教师、账房职员等。当年张艺谋为《大红灯笼高高挂》寻觅外景地时，跑遍大江南北，当他来到乔家大院，登上房顶之后立刻被美妙的场景所吸引，当即拍板选中了这方宝地，张艺谋实在有眼力。后来有几十部影视剧在此地取景，如《乔家大院》。

乔家大院的木雕、砖雕和石雕非常出名。正门木雕是八骏马和福禄寿三星图，有民末清初山西著名医学家、书法家傅山先生的八幅木雕挂屏。还有稀世珍宝“犀牛望月镜”，它是用纯铁梨木精雕而成，其木系从东南亚进口，造型独特，样式美观，既有实用价值，又有观赏价值，特别是其镜面平展历经200年不变形。

大院里有一条“明清一条街”，街上有衙门、杂货店、茶店、珍宝行等店铺，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这是清末民初经商使用的“唤头”，“唤头”是什么呢？通俗的讲就是行业标志。在“坐商”展室里有各种不同的商业幌子、字号和实物商标，是经商者招引顾客行之有效的一种形式，具有独特的地方商俗特色，如当铺门口挂一牌子，上面写着“当”字，鞋铺门口挂一双鞋，酒店门口挂一酒瓶，非常醒目生动。

乔家珍品“万人球”名闻遐迩，一个挂在天花板上的水银玻璃球，是乔家从美国进口购来，玻璃器会按一定比例缩小所挂屋中人的影像在球上。当年乔家会客谈生意时挂房上以用来监视屋中人，可谓为中国第一个监视探头。

这里有许多乔家经商之道的家训条幅。如“省分箴”：小亭照壁省分箴，劝君顺其自然行，人生不能只听命，前途还靠自己奔。还有这两块匾额写“学吃亏”和“毋不敬”。

乔家有很多做法走在时代潮流前面，比如，乔致庸的年代，就开始实施股份制，很多人入股把钱交给乔家。乔家也给职业经理人相应的股份。乔致庸在那个年代就想着“汇通天下”，所以，他以民营资本去开创了一个时代。社会的进步，是由民营基本推动的，因此连想到现在，我们要多鼓励民营经济，为民营经济保驾护航，改变民营资本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得越来越小的现状。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乔家是比较早期推出职业经理人制度的企业，而且乔家能给职业经理人机会，最终培养出了中国第一个银行行长——大德恒票号太原分庄经理贾继英。而且乔家用人不拘一格，大胆起用文盲马荀为大掌柜。马氏原是乔家包头复盛西商号下属粮店的一位小掌柜，马氏虽是文盲，但经营有方，使小粮店连年盈利。乔致庸看他对业务讲的头头是道，是个人才，遂付其资本让其粮店独立经营。后来，果然出手不凡。不久又让其经管复盛西商号，马氏又为乔家赚回了大量银子。乔致庸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勇气，多么难能可贵，眼下很多企业都在说公司缺人才，但是，他们有没有问自己：他们有乔致庸那样大胆使用人才的勇气吗？

离开乔家大院往南不远是平遥古城，中国仅有两个古城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另一个是丽江古城。游览古城及午餐后，驱车继续往南直奔灵石县（上海有一条马路叫灵石路）静升镇王家大院。离开灵石4公里处是介休县绵山，绵山高2,000多米，风景区因自然景观奇险秀和春秋晋国介子推携母隐居被焚于此而著称，寒食节也源于此。由于赶时间，我们没有停车游览，也是遗憾，以后有机会再补偿吧。

素有“王家归来不看院”美誉的“王家大院”，位于山西省晋中市灵石县静升镇静升村。静升村王氏的祖籍原在诸葛亮故乡琅琊(今山东胶南)，后西迁至山西太原。南宋初年族人王实由太原南迁至灵石县。明初王诚斋又率家族迁至静升村。清初族人王兴旺开始经商，做小买卖，至第十四世王谦受、王谦和、王正居，资本见厚，店铺增多，逐步成为豪商巨贾。到清中叶，王家便由原来的平民百姓发展成为居官、经商、事农综合型的名门望族。王氏望族以商贾起家，后加官晋爵，成为工商大地主兼官僚士绅。康熙、乾隆、雍正，嘉庆历经几朝逐步修建完成，这就是王家大院的由来。

王家大院有院落100多座，房屋1,000多间，45,000平方米，而上文的乔家大院只有6个大院，内套20个小院，300多间房屋，5,000平方米。所以王家大院比乔家大院大9倍。那天上午游览乔家，下午走进王家，突然眼前一亮。

大院有“红门堡”和“高家崖”两大建筑群，都为依山就势随形生变的城堡式建筑。分别占地面积为2万多平方米，建筑群被四周方整的堡墙所围，中间是一条南北大道，被三条横巷所截，形成一个巨大的“王”字。主干道除了交通要道外，还肩负山水下泻的排洪功能，因此主干道用鹅卵石铺筑，为了减少洪水的冲刷。

王家大院的地理环境具有五大优势：一是朝向好，背阴可以挡风，向阳可使阳光照射充足。二是保证既无水患又不担心生活缺水，坡上还有一条自北而南的冲沟，是夏季山水排泄的天然渠道。三是居高可望远，周围的群山尽收眼底。四是大院被天然冲沟分隔成东西两块，各筑城堡，西边是红门堡，东边是高家崖，由石桥相连。五是大院后面山坡的最高处是王家的祖坟。

高家崖建筑群内的两主院均为三进式四合院，每院除都有高高在上的祭祖堂和两厢的绣楼外，还有各自的厨院、塾院，并有共同的书院、花院、长工院、家丁院。周边墙院紧围，四门因地制宜，大小院落既珠联璧合，又独立成章，其或隐或现，多种多样的门户，给人以院内有院、门里套门的迷宫式感觉。高家崖各院厅堂及居室内，依照“尊卑分等，贵贱分级，上下有序，长幼有伦，内外有别”的封建礼制格局，将静升王氏家族历代流传下来的大量家什物品已分门别类地陈列于其中，基本上恢复了王家当年的历史风貌。

各院有的富丽堂皇，有的曲幽小巧，有的院落其雕刻显得古朴粗犷。王家大院将绘画、雕刻、书法、文学艺术融为一体，将儒家的秩序与道家的超脱天衣无缝地结合起来，成为了一座可燕居、可耕读、可修身、可养性、可遐想、可赏观、可寄情、可咏叹的理想宅地精神庄园。这种可观、可赏、可读的内涵丰富的大院文化，使观者在游览中身不由己的进入到一个扑朔迷离的艺术境界。

王家先辈始于农耕，后来做起黑豆腐的生意，清代康乾年已是富甲一方，成为当地的大财东。清政府征讨吴三桂急需军马，王家后裔二话不说，精选24匹良种马匹贡奉朝廷，康熙帝听说此事心中一阵欣喜，诚邀主人参加皇帝举办的千叟宴，还得到一把御赐的龙头拐杖。随后，朝廷便授命王家担负起为军队筹集粮草的差事，王家从中获利丰厚。显贵的王家借机以2000两白银买了个五品官，此后通过各种渠道有52人封为官职。王家主人欣喜万分，加大兴土木、造宅第的规模。

曾经的王家，以巨额资产营造了这间民间紫禁城，随着岁月的流逝，匾额终究会积上厚厚的灰尘，屋檐门窗上的木雕也不再细顶生辉，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政治封闭象征性的消失，从而仅仅保留下建筑物的审美价值。

在岁月的轮回中，一代一代的山西富豪们周而复始的做着相同的事情，挣钱、返乡、筑高墙、建大院。晋商大院的发迹兴起都是奇迹，鹤立鸡群，高高在上，周边的生态环境远远不可比拟，它变成了众矢之的。每个大院都为自己筑起高高的围墙，成为一座座与外界隔绝的城堡，大院文化注入了非文化的内容，逐渐显得脆弱起来，很容易被蹂躏。

灵石王家大院的后裔同样不会例外。到30年代末，王家大院二十一世后裔王九让无可奈何的变卖了全部的商号，在故乡再也找不到一块安定的绿洲，只得望洋兴叹，流落他乡。尽管大院的巷子还是那么深，那么幽静，但主人已经不再姓王，甚至王氏家族的族谱以三斗小麦的价格沦落街市。

我在王家大院最高处拍到的大院高墙外面的晋南窑洞民居。山西窑洞是山西省的传统民居之一。窑洞一般修在朝南的山坡上，向阳，背靠山，面朝开阔地带，少有树木遮挡，十分适宜居住生活 。一院窑洞一般修3孔或5孔，中窑为正窑，有的分前后窑，有的1进3开，从外面看4孔要各开门户，走到里面可以发现它们有隧道式小门互通，顶部呈半圆形，这样窑洞就会空间增大。窑洞是黄土高原的产物，劳动人民的象征。在这里，沉积了古老的黄土地深层文化，人民创造了陕北的窑洞艺术。过去一位农民辛勤劳作一生，最基本的愿望就是修建几孔窑洞。有了窑娶了妻才算成了家立了业。男人在黄土地上刨挖，女人则在土窑洞里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小小窑洞浓缩了黄土地的别样风情。

奢侈的竞争比兴建大院时规模的攀比更加残酷，触目惊心的非理性非人性的行为模式，让人目瞪口呆，这是大院的先驱们如论如何不敢想象的，这是大院的悲剧，也是对大院文化毫无顾忌的嘲讽。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论哪一种繁荣，总有朝起朝落的时候，哪一种繁荣能持续永远呢。衰败让人心痛不已，终究一个大院有一个大院难念的经。

王家大院还是倍受关注的影视拍摄基地，近年来先后有《沧海桑田一百年》、《古镇大河》、《关中往事》、《熬年》和《吕梁英雄传》等十余部电视连续剧在此拍摄。当时和现在的一批国际知名学者罗哲文、郑孝燮、阮仪三、余秋雨、王鲁湘等视察、考察王家大院后，都欣然题词赋诗写文章，给予很高的评价。

我梳理一下浏览大院的感受，历史与现实纵横交融，无法隔离开来。明清晋商曾经创造了辉煌的商业成就，但是大院都有一个不可避讳的同样的归宿，那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先后一个又一个都没有逃脱衰败的结果，衰败得让人惊心，衰败得让人动魄。

民国的史书这样描绘晋商富豪衰败的景象：“近年吾乡风气大坏，视读书甚轻，视为商甚重。富商子弟失于骄奢淫逸者甚多，近年又加鸦片大害，童稚之时即吸食鸦片，面目黧黑，形容枯槁……。”这就是后期大院生活情境的真实写照。

大院吸引着很多现代游客，人们不远千里来参观建筑，更是来领略这种逝去已远的人生风采。大院的后人，以及居住大院周边的人，是否对前辈的风采也有点陌生了呢？

我们离开王家大院来到不远的洪洞县广胜寺，这是一座具有1,800年历史的琉璃塔，也是“大槐树寻根祭祖园”景区的重要标志。寺庙初建于东汉，初名毗卢舍寺，唐代因地震毁坏而重建。我第一次见到采用“上下两部分”组成的“组合寺庙”，沿着霍山相距百米山路。元末明初大规模移民就是从广胜寺出发的。洪洞地方不大，名气可不小，洪洞之所以出名，除了同根同祖的“大槐树”，另一个就是因为发生了“苏三起解”的传奇故事。作为京剧旦角的开蒙戏，这一戏曲唱段婉转动人，听之令人声泪俱下，感人至深。我们顺道参观了保存完好的明朝监狱。

第十三节

中国文明到底是本土性的，还是外来的？

——三星堆遗址参观记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而有趣的考古学问题：中华文明到底是本土性的，还是外来的？三星堆出土的青铜面具为何不像中原汉人而像西亚人？中华文明可能来自于西亚文明吗？我俩带着这样一个奇思妙想的疑问，走进三星堆遗址博物馆。

我和太太到三星堆参观过两次，第一次是2007年7月，我俩跟随学校组团旅行到西藏，后来我因高原反应提前离开西藏到成都，离开高原是治疗高原反应最佳方法。我们从成都坐火车来到50公里外的广汉，参观三星堆古遗址和三星堆考古博物馆。第二次是2019年10月，我俩到成都大邑县参观中国最大的私人博物馆樊建川博物馆和刘文彩庄园博物馆，午餐后驱车赶到广汉。

三星堆遗址位于四川广汉南兴镇三星村，北距成都40公里，总面积为12平方公里，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古蜀文化遗址，也是古蜀王国的早期都城。

考古遗址的发现多为偶然，如兵马俑始于杨姓农民开挖沟渠。1929年广汉南兴镇月亮湾村民燕道诚一家在家门口清理水沟时发现一个长方形的坑道，由石板围成，坑内放满了玉石器。燕道诚携家人把坑内400多件玉器搬回家中，并让家人保密。但燕道诚终究还是在成都的古玩市场上用并不高昂的价格出售了部分玉器。精明的古董商最终追溯到来源，广汉月亮湾很快因这批“广汉玉器”出名。成都著名金石学家龚熙台亦曾从燕家购买了4块玉器，并写作一篇《古玉考》发表，广汉地区掀起挖掘高潮。当时的广汉县长认为出土古物应归国家所有，下令禁止私人挖掘。

1931年福音堂牧师通过当地驻军旅長、自己的信徒陶宗伯，向燕家借了五件文物带到华西协和大学鉴定为商周遗物。当燕道诚听说自己挖出的宝物对研究很重要时，便将家中收藏的一部分器物交给华大博物馆。1934年由华西大学教授葛维汉和林铭均教授组成的考古队，首次对广汉月亮湾遗址作考古发掘，揭开了三星堆文化的研究序幕。

1980年四川考古队对三星堆遗址进行抢救性发掘，发现1号和2号祭祀坑中有3,000年－4,000年前的房屋基址、墓葬、陶器、石器、玉器和数万片陶片。2021年四川宣布在三星堆新发现的3号—8号6座祭祀坑中，出土了古蜀文明的黄金面具、青铜人像、青铜尊、玉琮、玉璧、金箔、象牙等3,000多件重要文物。

三星堆博物馆外形是一个棕色巨大田螺和祭台结合物，因为田螺在地球上有几亿年历史。顶部是三棱空心四面几何椎体，追求与地貌、史迹及文物造型艺术的相结合，融原始意味和现代为一体，旨在表现出三星堆文化及三星堆文明，也体现了博物馆“馆园结合”之特色。

三星堆古遗址距今已有5,000年历史，是迄今在西南地区发现的范围最大、延续时间最长、文化内涵最丰富的古城、古国、古蜀文化遗址。现有保存最完整的东、西、南城墙和月亮湾内城墙。三星堆遗址被称为20世纪人类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昭示了长江流域与黄河流域一样，同属中华文明的母体，被誉为“长江文明之源”。

博物馆有一棵世界上最早、树株最高的青铜神树。高近400厘米，铜树干挺直，分九枝杈，集成上中下三丛，每一枝杈上各有3个桃状果，其中两果枝下垂，一果枝上挑，上面立有一钩喙神鸟，昂首挺立，作展翅欲飞状。自树干顶端一条龙逶迤而下，龙首昂然，一足踏在树座之上。《山海经·海外东经》曰：“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可推断可能为古神话传说中扶桑树。它是世界上出土年代最早、体型最大的一件青铜器。

三星堆金杖长150厘米，重近500克。金杖是用金条捶打成金皮后，再包卷在木杖上的。据专家推测，金杖的年代大约在公元前4,000年到公元前3,600年左右。因为年代久远，里面的木杖已经炭化，出土时只剩外面的一层金皮，金皮内残留有炭化的木渣。三星堆出土的金杖是代表政治权力与宗教权力的权杖，为古蜀国最高的政治人物与宗教人物所用，这根金杖是政治权力之杖，也是宗教权力之杖。

在三星堆遗址，出土了许多青铜人面具百余件，分大、中、小三型。这些青铜面具群，是三星堆文物中最有特色，同时最具精神文化内涵的文物之一，它们是中国时间最早和出土规模最大的面具群体。三星堆出土的青铜面具和黄金面罩，让人们受到深深的震撼和深深的思考：这些人物的面部特征根本不像华夏汉族，更像埃及前总统穆巴拉克。而且这个文明在浩瀚如烟海的中国古藉中根本找不到记载，反向证明三星堆文明远于商周文明，它是文明的传播者而不是相反，也许中国文明的正源在三星堆。

2015年中国和希腊两国总理共同出席伊拉克利翁博物馆新馆开馆仪式，李克强向博物馆赠送的礼物是一件三星堆出土文物青铜面具的复制品。该金面铜人头像头发向后梳理，发辫垂于脑后，发辫上端用宽带套束，具有浓郁的地方民族发式风格。金面罩用金皮捶拓而成，大小、造型和铜头像面部特征相同，眼眉部镂空，制作颇为精致，给人以权威与神圣之感。

我俩看到的都是上世纪80年代于1号坑和2号坑出土的文物，我写这篇博文是在2022年7月，知晓2021年考古发现1、2号“祭祀坑”旁边，相继发掘了距今约3,000年的3号至8号六个“祭祀坑”。截至目前，六个“祭祀坑”共出土编号文物近13,000件，其中相对完整的文物3,000多件。负责7号“祭祀坑”发掘的四川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黎海超说：“站在7号“祭祀坑”旁，眼前是一片青绿色，可谓是琳琅满目。7号“祭祀坑”的特点是玉器多、小型的青铜器多。玉器包括成捆的长条状玉凿、三孔玉璧形器、玉斧、玉瑗等。铜顶璋龙形饰、青铜立人、铜铃等青铜器虽然小件，但却精巧。其中一件不到10厘米长的青铜凤鸟，尾羽根根分明，是体现古人高超铸造技艺的杰作。”

“非常震撼，过去的认知里没有这样的器物，这是前所未有的发现。” 黎海超说，“这件文物上有丝绸痕迹，外层是上下对称的龟背形网格状青铜器，一侧类似合页，还附带了四个青铜龙头把手和两三根青铜飘带，最让人称奇的是，青铜器里还装了一块大小形状相合的青绿色玉器，相当于一个裹着丝绸的精巧铜盒里装了一块美玉。考古方舱内，与7号“祭祀坑”一门之隔的8号“祭祀坑”，特点是大件青铜器多。三星堆典型的青铜人头像目前就发现了近70件，比1986年发现的1、2号“祭祀坑”加起来数量还要多。” 

中国曾经向世界豪言中华文明是原发性的、本土性的，可与埃及文明，以及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的美索不达米亚两河文明媲美的璀璨文明。那么，自从三星堆文化堆积被发掘以来，这个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已成为不可回避的现实问题了。三星堆的出土文物产生一个重大的课题：中华文明可能是来自于西亚文明。

也有学者认为三星堆主要属于犹太文明，其中的几个重要证据是：在三星堆几个大型祭祀场所，都有摆放石子的习惯，并且这些石子相当于祖先牌位；另外，悬棺同样多出现在四川以及其他长江流域这一现象。世界上只有犹太民族既有悬棺葬俗同时又有石头崇拜的传统。而且从三星堆出土的青铜面具和黄金权杖推断，都是和西方人有关。

三星堆遗址及其出土文物的许多重大学术问题，至今仍是难以破译的千古之谜。虽然专家学者对其中“八大千古之谜”争论不休，但终因无确凿证据而成为悬案。

第一谜：初始之谜。三星堆文化来自何方？关于三星堆的正朔的舆论真是尘嚣喧上，有支持西来说的：因为三星堆的太阳轮、金权杖、怪异的人物特征等，都与古埃及、苏美尔甚至玛雅文明有相似之处，三星堆可能是这些文明的嫡脉。有支持外星说的：文明高度发达，不留任何记载，风格特立独行，或许外星人才能这样。还有人指出三星堆是正宗的华夏文明，或许是古彝族有很深的渊源。

第二谜：消失之谜。三星堆占地面积广远、青铜文化发达、建设规模庞大，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而且没有留下子脉呢？学者总结了以下几大推测：外族入侵，洪水灾害，部落迁移，内部矛盾，又或是跟随外星飞船飞走了。可不管是哪种，三星堆人总会有所遗存的吧？那么，这些后裔又去哪儿？

第三谜：文字之谜。三星堆存在时间跨度非常大，约距今5,000年至3，200年，试问一个发展了近两千年的文明，怎么会不形成文字？他们用什么交流，手语吗？而且，根据出土文物显示，三星堆应该与商朝有过文化交流，殷商有甲骨文，而三星堆却没有，这很不科学，毕竟二者是同时代、同发达的两大文明。

第四谜：权杖之谜。我们会不由自主联想到古埃及法老手中的东西，好像这类象征权力的物件非常地具有西方风格，而鼎似乎才是中国历史特色。但有学者认为，中国高古时期也有使用权杖的习惯，还说良渚遗址出土过玉制的权杖，但小解看了图片觉得那只能叫玉棍，叫权杖有些牵强。所以，三星堆的这根金权杖，终究还是未解之谜。

第五谜：象牙之谜。2021年发现的祭祀坑中出土了大量象牙，那么这些象牙的来源是哪里呢？专家分为“土著象牙”与“外来象牙”两种观点。土著说认为，川蜀地区原本是有大象的，只是后来灭绝了，但疑点是为什么没有出土过类似的象化石？外来说认为，这些象牙来源于印度、孟加拉国等地，属于对外贸易的结果。

第六谜：眼睛之谜。三星堆人突出表现人“眼睛”的文物不仅众多，而且地位显著，造型奇特。除了大型纵目人青铜像外，还出土有数十对“眼型铜饰件”，包括菱形、勾云形、圆泡形等十多种形式，其周边都有穿孔，可以组装或单独悬挂。而且“眼睛”纹常被用作主题花纹出现在重要图案的中心部分。这大量的实例证明，崇拜“眼睛”是三星堆人的一项重要内容，有人猜测这与四川常年少见阳光，常在雾中有关。

第七谜：古蜀国之谜。三星堆古蜀国的政权性质及宗教形态如何？三星堆古蜀国是一个附属于中原王朝的部落军事联盟，还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已建立起统一王朝的早期国家？其宗教形态是自然崇拜、祖先崇拜还是神灵崇拜？或是兼而有之？

第八谜：冶炼之谜。三星堆青铜器群高超的青铜器冶炼技术及青铜文化是如何产生的？是蜀地独自产生发展起来的，还是受中原文化、荆楚文化或西亚、东南亚等外来文化影响的产物？

三星堆祭祀坑内各种奇诡怪异的神像和形象从未见于著录，没有现成的巴蜀文献记载可资对照，至今学者还不得不主要借助于有关中原文化典籍的知识来认识和探索三星堆遗物及其风貌和内涵。历经几十年寒暑，三星堆不过挖掘了千分之二，那么究竟何时才能完成解密呢？这无疑又是一个无解的谜题，毕竟目前我们只发现了几个祭祀坑，而对三星堆文明的城邦、城墙、生活区等位置很不明了，它的城市建设也无法得到证实，所以三星堆的秘密应该还会保持很久很久。

三星堆是探索中国文明起源的平地一声惊雷。三星堆文化可溯及4,600年，延续至3,000年前，它是青铜器、人口聚居和文字符号的灿烂的古代文明。同时期的中原根本就找不到这样丰富的文化堆积，如甲骨文最远3,500年，妇好墓3,200年，司母戊大方鼎3,200年，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的毛公鼎2,800年。河姆渡约5,500—6,000年，有稻谷，无甚文化；红山文化5,000年，文化程度高一些；良渚文化4,000—4,500年，更先进一些，玉器较精美。但所有这些文化，与三星堆文化相比，都相形见拙。

尽管如此，还是难以解开本博文开头提出的考古之谜：中国文明到底是本土性的，还是外来的？要解开这个千古之谜的路还要走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