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技巧】从古文游记中，谈山水散文的意境美

唐瑭

在我的书柜里，摆放着一本《唐宋八大家选译注》精装书，每每读起，都会感受到古人“游山玩水”笔下生花之曼妙。在散文方面，山水文章是我喜读之一 。在我们文友的游记文章中，也大多寄情于山水。何为山水散文？这大家都知道，就是以山水等自然景观为主要描写对象的文章。作者把细腻的笔触，投向静谧的山水，或悠闲的原野，创造一种美学的意味，借以表达对宁静平和生活的向往。

清代才子张潮说：“文章是案头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即文章和山水都是供人欣赏的，在审美趣味上有其共通之处。而“文章是案头之山水”，说出了读书是一件令人陶醉的事，美丽山水居然能堆上我们的案头，这才是读书的真乐。想想，如果说“文章是案头之圣贤”，案头上端坐一位圣人，整天对你进行教化，那一定是无趣。因此，古人的文章，就是我们的“案头山水”。今以古典山水散文为例，说说山水散文的意境美，与大家共同学习。

第一、写景状物，栩栩如生，有一种山水相映之美。

我们知道，古人的文章功底都很深，人人可以说是文章能手，对于山水的抒发，更显示了他们淋漓尽致的才情，文章写得美到了极致。在唐宋八大家文中，实际上最脍炙人口的文章，应当多是那些寄情山水的作品。像柳宗元、欧阳修、苏轼的文章，与其它名家不同，他们多融入了大自然的气息。如《永州八记》《醉翁亭记》《前赤壁赋》《后赤壁赋》等，没有不喜欢的理由。这山和水的融合，交相辉映，以自然为舞台，也就组成了最美的文字风景。

如欧阳修《醉翁亭记》开篇写道：“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欧阳修妙笔下的醉翁亭，是一幅清丽的山水画，有山，有泉，有林，有亭。群山相衬，一泉环绕而过，则“有亭翼然临于泉上”，别具一番风光。山与泉相依，泉与亭相衬，一幅画中，山水亭阁一应俱全，且辉映生色，构造了山水诗一般的优美意境。尤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这句，更是广为传诵。

第二、融情于景，动人心弦，有一种情景交融之美 。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优美的山水游记散文，都是字字扣着情来描写的。在表达方式上的多样性，往往是写景、叙事、抒情、议论融为一体。作诗不过“景”和“情”二字，往往是景中含情，情景交融。其实，和诗词写法一样，我们写山水散文，也是要把景和情二者结合在一起，或寓情于景，或情景交融，从而收到较好的表达效果。

从古文中可知，写景抒情的山水游记，主要是写登山临水的见闻观感，以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为例：“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短短几句，景色描写不多，写月色，写竹柏，写出了作者内心的孤独。在此基础上，作者发出“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的感慨。而“闲人”一词，即表达了作者被贬黄州仕途失意的伤感，慨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复杂感情。

我也有这种感觉，写山水游记散文时，写着写着就融入到自已情感里去了，并不是纯粹地停留在写景上。游览山川景物、名胜古迹，往往是有感而发，把自己的思想感情、审美趣味寄寓其中。如拙作《千年流水，美在灵渠》，有一段这样描写道：“我站在灵渠前，望着那滔滔河水 ，心潮澎湃 ，浮想联翩 ，两千多年来，灵渠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福利啊！她不仅仅是运输粮草，还为疏通水涝，防止内患起了重大作用。”

山水游记散文中的抒情或议论，往往起到画龙点睛，揭示主题或深化主题的作用。在作品中，景与情往往融合在一起，情有时也通过议来抒发。景与议的关系则是：先写景，后议论(较多见)；或者先议论后写景；也可夹叙夹议。可谓“写景是山水散文的载体，抒情是文章的灵魂。”在写景中借景抒情才能体现作者的写作主旨。

第三、语言精炼，妙笔生花，有一种如临其境之美 。

游记散文，语言凝炼很重要。要懂得删繁就简，不要把所有的东西写进去，成为一篇流水帐。这不仅要仔细观察，反复揣摩，更重要的是要深入景观、用心体悟。孔夫子说过：“言之无文，行而不远。”运用优美的言辞，变换写法，工笔细描，才能写出一片独特情感的明丽风景。选择灵活而多样的句式，以增强表达效果，给人带来身临其境之感。

这里以柳宗元《袁家渴记》为例，文中有这样的描写：“渴上与南馆高嶂合，下与百家濑合。其中重洲小溪，澄潭浅渚，间厕曲折，平者深墨，峻者沸白。舟行若穷，忽又无际。有小山出水中，山皆美石，上生青丛，冬夏常蔚然。其旁多岩洞，其下多白砾，其树多枫、楠、石楠、楩、槠、樟、柚，草则兰芷。又有异卉，类合欢而蔓生，轇轕水石。”文笔清新秀美，富有诗情画意。

读完这段文字，是不是感觉，古人这些流连于大自然的笔墨，实在令人神往。柳宗元的山水游记，语言精炼生动，简洁明快，善用短语，骈散相兼，有强烈的节奏感和音韵美。他描绘景物，贵白描而不重丹彩，往往很平实的语言，却能反映很生动的情景。

我在写山水游记散文时，也尽量做到语句富有文采，不拖泥带水 。如我这篇《丹霞之魂：美丽的八角寨》，有一段如此描写道：“在日光的映照下，天红如丹，雾红似火，山色斑斓多彩。而群峰突云破雾，云涌峰浮，如千帆竞渡，千姿百态的奇峰异岭，曲径通幽的深谷时隐时现，一派大好河山得以展现在眼前。”丰富的语汇和精微的观察，把山水写得各具形态、栩栩如生。

除以上说的几个外，山水游记散文的意境美，还有托物言志，借景咏怀，有一种崇尚自然之美 。古人写景，喜欢将景物的特点投射到自身，崇拜山的沉稳，水的轻灵，故而，有不少山水游记文章，在描写美丽景色的同时，蕴涵着深刻的人生哲学。如柳宗元的《始得西山宴游记》，从"始得"着意，用简练传神、富有情韵的笔触，借西山的高峻，寄托自我高洁的人格，写宴游的欢畅，表达自己的傲世情怀，可谓意味深长，匠心独具。

一折山水一折诗 ，我以为，山水之于中国，好比血脉和生命一样，是不可拆开的。假如，我们华夏大地上，若没有山之巍巍，水之汤汤，那是何等的憾事？想想，太史公因游览了名山大川，然后才死心塌地发愤著书。我们应该也有这种感觉的，平时所感受不到的自然威力，到了山高水长的风景聚处，就会如同电光石火一样，闪耀到我的性灵上来。

山水悠悠，情怀悠悠，我们对山水都有着一份特别的眷爱。但要想写出触动人心的文字，震撼心灵的作品来，就得要“游学”结合，除在书本上学习之外，还要去大自然的山水中体验，让山水来清洗我们的心灵，激发我们的情怀。让我们的文字，欢快地从笔尖流出，奔向疲惫的心灵，给每一个奔波的生命注入一种欢腾和欣悦。希望各位作者在创作过程中，能够充分挖掘山水散文的意境美，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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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9创作于南宁

文/摄：唐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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