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 传奇

李昱

我把内蒙古骑手叔叔的励志故事讲给了女儿听，她非常感兴趣，于是读了我写的文章。她一边读着，一边笑着说：“你写：狗狗的身体是黑的，头和四肢是白的。那不就是边牧吗？你连边牧都不知道。”我哪知道什么边牧，我压根就不懂狗的品种。 于是我又跟他提起了他的那条边牧，那是他养了四年的狗，丢了，我知道他们一定很伤心的。于是我劝他道：它离家出走，说不定它想一个人去流浪，自由的流浪，等玩够了，它就会回来的。我又仔细的看了照片里的边牧，渐渐对它产生了兴趣，也想和他一起回忆他们和狗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这条狗是边牧，是他车友送的。车友家的母狗下了6个小狗崽，就它脸上的毛发长的不对称，一边黑一边白，所以车友女儿特别喜欢这只狗，留下了它。小狗崽白色发毛那边的那只眼睛是蓝色的，像陨石一般，在白色发毛的衬托下越加晶莹剔透，又像蔚蓝的大海。于是车友的女儿给它起名叫海盗。但车友的女儿有身孕，车友夫妇担心养狗对肚子中的胎儿不好。车友知道他喜欢狗，就把还没断奶的这只海盗送给他了。

第一次见到海盗的照片，我就被它的脸萌到了，脸半黑半白，眼睛像是带了一个眼罩，和“佐罗”有些像。看上去真是名副其实的海盗。他又怎能忘记第一次接海盗回家的那一刻，四年前的腊月，也就是零下三十度左右北方最冷的时候，在车友的家里，车友媳妇用她的枕巾包裹着海盗递到他的手里，他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海盗，把它捧在手心里。海盗比他的巴掌大不了多少，蜷缩在枕巾里，冷的直哆嗦，他的心也跟着颤巍巍的。抱回家的时候还没断奶，车友说腊月生的狗不能喂牛奶，否则会坏肚子的，得喂羊奶。内蒙的冬天一下大雪就封山了，他去不了牧区买羊奶，只能给它喂羊奶粉。海盗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是过年没几天，大家都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而喜悦，它和新主人一起住在屋子里，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窝里吃，窝里拉。 在海盗六个月左右的样子，便有了它自己的家。他们在店的后院给它搭了一个窝，狗窝是他亲自设计的，表哥也过来帮忙一起焊。狗窝非常的高大，而海盗还非常的小，他们为它搭了一层层矮矮的台阶，海盗便走上台阶钻进它的窝里，台阶随着它的长大一层层加大，直到后来它一跃就能跳进去。他们给海盗的窝起了个名，叫海盗船。他们希望有一天海盗长大了，能一起去远航，看看精彩的世界，有着传奇的一生。海盗和主人们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他和他媳妇谁有时间谁就训练它。他经常出门去骑车，有时要带队骑很远的地方。海盗就在家里陪他媳妇，媳妇非常的疼爱它，每天都训练它，教会了它很多动作，能够听指令，懂得主人的意思。它知道女主人每次弯腰、起来都特别耗费力气（他媳妇身体不适，行动不便了），就帮着主人干活、开门、叼饭盆，水盆等。每当海盗饿了或渴了，就叼着盆子来到女主人面前索要，这样女主人就不需要费力地弯腰，往盆里给它投食物了。狗被女主人教的又干净又懂事，白天除了遛弯，它都是在车店里和女主人一起度过的，它帮忙看店，有陌生人进店，它就会告诉女主人。晚上只要一熄灯，它就开后门回到自己的狗窝睡觉，它很爱干净，从来不在店里或狗窝大小便，即使坏肚子憋的吱吱叫，也不会乱拉尿。带它出去也从来不会随地大小便，一直都是找树坑或荒草地里解决。

　　阳光明媚的日子，他和女主人一起到草原上晒太阳，草原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的野花，各色的野花繁星似的密布在没过膝盖的绿草之中，女主人坐在草地上，沐浴在阳光中。海盗向远处跑去，又回到女主人的身边，它嘴里叼着美丽的野花，温情地献给主人。微风拂过，带着泥土的淡香，野花的幽香

　　海盗一天天在长大，到了一岁左右，他已经很大了，经常有狗找他来玩，它也开始对母狗产生了兴趣，到了发情期的阶段。发情期偶尔有两三次夜不归宿、到处乱跑，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朋友建议把它送到临近县的兽医那里给它做绝育，这样就不乱跑了，他们想想不忍心，也就没舍得给它做。

　　随着海盗的长大，它的体格越来越健壮，洗澡也成了他夫妇俩的力气活。他俩给它洗的特别勤，边牧的毛很长不好打理。若去宠物店洗澡，单是洗澡一项就收费八十元，如果再理毛发、剪指甲、取虫等一系列操作下来至少要两百元。他们为了节省这笔开支，也为了跟狗互动，能更好地培养感情，每次夫妇俩人一起给它洗澡。因为没有专业的洗澡设备，一个澡洗下来他们都累的腰酸背痛一身汗。干净的狗狗，人人喜欢，店后院的广场上，遛弯的，锻炼身体的，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喜欢逗它完。海盗很温盗却很聪明，能依靠红绿灯的亮度变化来区分，是该过马路还是站在原地等候。骑车出门的时候，每到路口只要看到他停下来，它就蹲在他自行车右边一起等红灯。在马路上，他走它就跟着走，他停它就停，始终和主人保持两三步的距离。但主人还是更喜欢骑车带它去跑山，在大山里，树丛中，彼此都不会有约束的在山间林道间放纵的驰骋嬉戏。也不会因为跑三十公里的柏油路，把海盗的抓子磨出血来。海盗跑山路五十多公里都没问题，有时他背上吃的，带它去野外耍一整天。

　　海盗的户外运动，都是他训练的，和主人接飞盘，顶气球、跑步等。春天，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开始能户外骑行运动了。每天清晨一到五点，它就在狗窝里按捺不住地，汪汪地招呼主人起床，带它出去锻炼玩耍。每天，他晨骑的时候都带上海盗一起锻炼，主人在前面骑车，它在后面使劲地追，跑完三十公里，才可以玩耍。慢慢的，它的力气越来越大，能够帮他一起拉他媳妇出去骑车。他骑着自行车，后面拉着一个二轮拖车，媳妇坐在上面，海盗就在边上使劲地帮着拉。尤其是在烂泥地里、沙滩和草原上，若不是海盗帮忙使劲拉，他一个人是很难拉动他媳妇的。海盗力气大到，能够独自在柏油路面上拉动坐在拖车上的媳妇，一口气可跑十几公里都没问题。晨跑的锻炼也使得海盗成为为数不多的善于奔跑的边牧。

　　狗天性就会游泳，海盗游泳也很厉害。一到夏天，偶尔他会带它到水库去玩，水库的水非常的深，它一点都不怕。每当主人往水里扔东西，海盗就毫不犹豫地，扑通一下跳进水里，只见它前腿划，后腿蹬，飞快地游过去，用嘴叼着游到主人的面前，递给主人。海盗在水里自由自在地嬉戏，尾巴随着身体不停的左右摇摆，游得欢畅淋漓，平静的水面上时不时的溅起一朵朵小浪花。玩够了它才肯离去。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他忙着在后院采摘着成熟的果子和蔬菜。海盗就在草地上独自玩耍，看着主人干活，但从来也不进地里祸害庄稼。它知道主人辛辛苦苦的田间劳作，就为了等到这一刻的收获的喜悦。

　　冬天来了，大雪纷飞。霎那间，山川、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中，树上、草上枝枝丫丫的都挂上了雪，就像进入了童话般的世界。腊月出生的海盗特别喜欢玩雪，看到雪就特别的兴奋，它在雪地里奔跑嬉戏，刨雪坑，踩在松软的雪地里，看着自己的脚印来回跑，感觉特别的有趣。它还和主人打雪仗，玩飞盘，主人用飞盘装着一盘盘雪朝它身上扔过去，它就跳起来拼命的抓雪，兴奋地不停地抓，雪从它的爪子上滑落到地上，它丝毫不感觉冷。边牧其实是很耐寒的，即使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夜里它都是在外面的窝里住，主人怕冻着它，用塑料布罩着狗窝，直到春天的时候才拿掉。而海盗也明白这是来年的春天到了，它又可以和主人去跑山了。

　　春、夏、秋、冬，海盗练就了强壮的身体，练会了一身的本领，它的六个兄弟姐妹都不如它那么强壮，顶数它会的活最多，最能帮助主人。可就在今年的四月份，媳妇和海盗在家，那也正是它的发情期，媳妇看它想出去，不忍心关它，就放它出去了。很晚了都没回家，媳妇出门都很费力，没有能力出去找，心里总惦记着，它和往常一样，第二天会回家的。可是它再也没回来过。因为海盗脸长的特殊，小镇的人都认识海盗。刚丢的几天里，大家都发朋友圈帮忙找，但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们等啊等，总盼着它能回来，他们知道海盗是聪明的，方圆几十公里内它自己是能找到家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可是它还是没有回来。“养了四年的狗因为爱情跑丢了。”他对我说，这几天他就像祥林嫂一样，每天告诉我他心爱的狗丢了。他总说：“如果不被倒腾到太远的地方或者被吃掉了，它是有能力找到家的。”他就担心狗会被人吃掉。而他的媳妇时常想起狗，一想起就哭个不停。是啊，一条能帮主人拉车，陪伴主人玩耍的狗：一条从出生没断奶放手心那么大，到丢时五十斤的狗(边牧能养到五十斤属于很少见的大体个子)：一条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狗。换谁，谁不会心疼，谁不会哭呢。

海盗，你知道你的主人有多牵挂你吗，你知道你的主人日日为你流泪吗，你能听的见他们在呼唤你吗？这里的春夏秋冬，还在等着你，这里的海盗船还在念着你，如果你还活着，玩够了，你就回来吧！我们都在等着你！

--他口述，林整理 2021.12.4

——文章原作者是“海盗”主人在骑行川藏线是遇到的当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