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四）—— 其人轶事

李国才（重庆）

　　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与共和国同龄，蓦然回首，阅人无数。还原历史，或褒或贬，或抑或扬，不得而知；无字碑自有评说。

千古风流浪淘尽，忠州春深泪沾襟。

长江浪推鱼梁浅，嗟叹人生空好音。

—— 向龙共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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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大娘，解放前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无家无业，雇农成分，无产阶级，蔬菜一队的贫协组长。（别小瞧这个贫协组长，那个年代可是每个单位的“二把手”。）但凡有读书，参军等政审时，她的话很管用。当然，因为她是文盲，一切凭头脑发热，闹了不少笑话。

    1965年四清运动中，工作队的同志大会主讲不忘阶级苦，翻身作主人，然后叫大家讨论。工作队的同志无论怎样启发，大家都三缄其口不发言，于是指定段大娘发言。段大娘滔滔不绝，旧社会地主怎样欺压干人（乞丐），新社会又怎样男女平等，如此这般擞说。突然，话题一转又说：翻身，我是不同意的，未必女人睡男人面上！全场哄堂大笑。

段大娘不仅信口开河，有时还口无遮拦。 那年冬天，城关蔬菜队评查四类分子。四类分子有5人，不知道怎么多了个王会君也在其中（王，可是抗日将领，起义军属）。由于这些人是“死老虎”，一年到头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乱说乱动，很快就过关了，当评查到王会君时，本来也过关了。段大娘突然冒了一句：有一回我跟王会君一道去卖菜，她跟我讲，她想蒋匪军回来。她这一句非同小可，工作队的肖连长马上宣布评查结束，改为斗争会。王会君却并不承认。一连好几天，没有结果。眼看春节临近了，无法结案。这天在斗争会上，王还是不承认。肖连长直接请段大娘这个证人批判。段大娘打几个哈哈哈说道：“这句话，其实是鬼的胡子——给她栽的个。”弄得工作队啼笑皆非。段大娘就是这样一个人。马大哈，信口胡诌，又大大咧咧。

向龙共评：

阿Q革命断辫子，哀其不幸空太息。

段娘空言人间事，口无遮拦如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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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9年，在上山下乡的洪流中，我下乡当知青了。其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老队长。

老队长从早到晩，腰间总挂着马蹄钟，滴滴答答的秒拍声旁人都会听见。——这就是权力的象征！有钱人高捋袖子，露出手表；老队长却悬挂马蹄钟。煞是神气。

队长习惯捞起衣角看时间，像有钱人抬腕看表一样，边看边自言自语，不知说些什么。有一天，他宣布：每天早上到毛主席像前“早请示”；下工后“晚汇报”。

于是乎，早请示，晩汇报蔚然成风。《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的歌人人会唱，舞人人会跳。那天晚汇报后，队长又宣布：“明天中午不准开伙，生产队大锅准备好。吃忆苦思甜饭”。

第二天，随着“叮～～”闹铃一响。全队停止劳动，来到大院孑地坝。

　　按照老队长安排，我协助村姑把队里饲养场的猪食锅洗干净，沃茵草、干红苕叶，淘净；米康，麸皮，备齐。煮上一大锅。社员们拿着碗筷每人一大碗。老队长说了：这是政治任务，公社非常重视，必须汇报到大队，大队汇报到公社。不吃完不得工分，干部、党团员带头。

说实话，难于下咽。为了突表现，我强撑硬是吃了个精光。为此，老队长还口头表扬一次。

有吃的，有扔的……。吃完了，“我们要思甜！”“我们要吃思甜饭”的喊声一浪接一浪。

向龙共评：

至真至诚，忠心耿耿。

面朝黄土，攥锄拜天。

是非曲直，尽在不言。

阅人无数，队长清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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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龙共编后语

段大娘心直口快，老队长忠厚虔诚，陈天相仗义执言。特定的年代，特殊的背景，结局迵异。孰对孰错？孰是孰非？谁之过？天晓得。 毛主席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你看，老百姓是怎样羞辱权贵的。

话说90年代初，农民缴纳公、余粮。重庆市忠县巴营乡粮站粮管员戚光政，十分挑剔。不少户不合格。只有到处找地方晾晒，要用牙咬，咬不动才入库。  午后，饿着肚子的农民抓一把粮食，捧到戚同志眼前：“咬我这个舍！”“戚同志，咬我这个看嘛！”………喊声此起彼伏。 戚光政捵着大肚，高声喊：“不要慌！个是个咬起来！”  于是乎，一条歇后语诞生了！—— 戚光政收粮——个是个咬起来。        

鲁迅的学生臧克家说得太好了：

把名字刻入石头的，

名字比尸首烂得更快；

俯下身子做牛马的，

人民永远记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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