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1年12月7日迎来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个节气——大雪,大雪来临,意味着寒冬已至。行走在山间,看层林浸染,享受着冬日暖阳,与这个节气似乎并不相关。</p><p class="ql-block">不能邂逅一朵朵雪花,冬是遗憾的,冬的画布里总像少了最重要的一笔,以至于它与秋相差无异。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未曾见过大雪了,或许是生活在南方,又或许因为全球气候变暖,总之,不会再下大雪似乎成了每年冬天理所应当的事。当然,偶尔也会下点雪,时长不过一日或是几小时,也不见大片的雪花,一小些零零星星的如柳絮般从天空飘下,或是比绿豆还小的雪粒像雨打玻璃窗一般,哗哗一阵便没了影,让你分不清到底是下雨还是下雪。它们落在马路上就像没落一样,落在泥土里,红的红,白的白,也还能清晰分辨它到底是来过了,若是再迟那么半天,你告诉朋友,下了雪,朋友一定会一脸茫然,哦,我怎么不知道呀。</p> <p class="ql-block">当然,有生之年,并非未见大雪。那场雪也就成为了我记忆中难以忘却的一段时光。时间要回到三十多年前,那时的我也就六七岁。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大年初二,是我们全家要去外婆家拜年的日子。早上起来,妈妈给我和妹妹穿了比平时多得多的衣服,抱怨说去外婆家的路也看不见。我起床,站在家门口,好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门口的小路和远处的田野都被大雪压实了,分不清哪是路哪是田。四野一片寂静,昨夜放的爆竹一点身影也没留下,全都被雪深深的藏匿了,原本热热闹闹的春节,因为这一场雪变得异常的清冷。</p><p class="ql-block">爸爸为全家准备了雨鞋,细心的在每个人的雨鞋里放上厚厚的一圈稻草。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雨鞋里放稻草,铺盖下放稻草是习以为常的事。虽然爸爸妈妈都是老师,但他们像村里所有的农户一样,过着平凡朴实的日子。大年初二回娘家拜年是亘古不变的习俗,爸爸早已将四块长方形的红糖用报纸包好,中间贴上红纸,若是给一般的亲戚拜年,只需包两块红糖即可。那时候,去拜年的礼物就是纸包红糖,家家户户都是如此,红糖不知要被人带着行走多少家,直到出了十五,妈妈才舍得拆开报纸,掰开一小块给早以垂涎欲滴的我们,我舍不得一口吃下,又会用牙咬下一小片,在嘴里含着,让它慢慢融化,那甜味顺着舌尖往下淌,一直流到心底。</p> <p class="ql-block">待一切准备就绪,爸爸妈妈带着我们出发了。每走一步,高到快要过膝的雨鞋就会被深深的陷入雪地里,拔出一只来接着又拔第二只,如此循环往复,艰难行走。外婆家在镇上,离我们住的村不过五六里地,若平时,走个把小时也就到了。妈妈劝过爸爸,等雪化了再去拜年也不会怪罪的。可爸爸不同意,说老人家一定在等着我们,每年都如此。那时候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要请亲戚们吃饭,都得提前一天挨家挨户上门通知,隔的远的,便要走上一天。若是有电话,我想外婆定会交待我们不要出门,爸爸也就不会那么执着地坚持了。</p><p class="ql-block">雪地里的路是完全分辨不出的,它和路旁的沟沟壑壑连在一起,爸爸凭看直觉和记忆在那些沟壑中开辟出一条路来。爸爸走在最前面,后面牵着我,让我沿着他的脚印走,后面跟着牵看妹妹的妈妈。即便如此,细心的妈妈还是发现了我和妹妹的雨鞋里早己渗入了雪,她脱下我的鞋往外倒,雪早已融化,渗进袜子里,沁入早已冰冷的肌肤里。妈妈责怪我为什么不说,我默不作声,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惦记外婆会给我和妹妹每人一元钱的红包,那是笔大钱了,到别家拜家,只会得到一角钱。</p> <p class="ql-block">爸爸什么也没说,牵着我的手便住回走,我心里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抵不住早以冻僵的脚那刺骨的寒冷。回到家,来不及生煤球,爸爸将家中的柴火支起,用干松叶点燃,坐在椅子上,抱着光着脚的我,两只大手抬着我的两只小腿肚,在火里烤着,那是我烤得最温暖的一次火,脚底板慢慢暖和了,可我分明还能感受到抬着脚肚子的爸爸的手是那么冰冷,如两块许久许久都融化不了的寒冰。</p><p class="ql-block">这是那段关于雪的记忆,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每年都下一场大雪,让我行走在父亲的脚印里。走过青葱岁月,转眼,便已过而立之年,不管岁月如何变迁,每每谈及雪,那段关于雪的记忆便会如清泉般涌出。我留恋那段素白的光阴,直至暮雪白头,它依然会是那么的暖。</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