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意识流

马天堂

　　12月7日，周二，阴。

今天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21个节气——大雪，意味着已进入盛冬时节，冰封大地、雪覆原野，天气越来越寒冷，到了风凛雪急的日子了。有诗句这样说：“万山凋敝黯无华，四面嘶鸣晃树杈。”实在是形象得很。昨日的天气预报说，今天固原是中雪。我是很期待着这大雪节气有雪花飞飘的美意到来的。昨天午后，天气骤变，上午还明朗的天，一会儿就“乱云低薄暮”，凛然的风吹得脸有些疼。然而，至今天午后时分，固原城内未见“急雪舞回风”的情景，不免有些许的失落。当然雨雪也是不唯人的意愿的。

         上午，白巧梅台长送一册新年台历。红红的封面上印有金色的字——2022，金虎贺岁。目光一停留在那艳艳的红色间便有种惊心。“壬虎之年”转眼间就到了，时光真是太快了。倘记得邻居门上“新春福禄至，金牛贺岁来”的春联呢。一晃荡，这金牛即将悄悄地去了，猛虎呼啸而来。虎，可是个大生肖了，似乎生于虎年的人都充盈虎虎生机，是气刚命硬的。孩童时常听人念叨说：“家有一虎，日月不苦。”我家不止一虎了，曾有两虎，母亲和二姐都属虎。明年，该是母亲的7轮、二姐的5轮了。可惜母亲命并不硬，巳离开我们30多年了。日月苦与不苦，我的心里头是知道滋味的。看着新台历，这么默默地想着，有些荒芜、惘然和伤感。

　　突然就想发个朋友圈了。不知道别人都是怎样的情势下发朋友圈的，我多是在类似冲动的意念支配下发的，有些过后会不好意思起来，想想是不该那样随便给亲朋们塞目添堵的。这种在随意的瞬息冲动之下所发，多少是假于思索的呢？自己都未理个清楚。昨晚发了一则就有些后悔。桌上有一本2016年的旧报，随手翻到报道西海固“百万人饮工程”竣工的消息，头条是一篇题目叫《引来清流 战胜贫困》的评论，文风似出自我手，巳记忆不清，确实属有感而发。总之是感念顿生，便凑几帧中庄水库的图片发了。有先生说，还有湖？我回复，固原过去湖多，叫海子，后来海子瘦成涝坝，现在又丰盈起来。解释当然算不得错，却流于轻佻，与感念大变迁的庄重似是不适宜。然而习惯了随手，总是管不住自己。

　　今天，是不是也会这样呢？这么想着就动作了。拍了明年的新台历，又拍今年的旧台历(其实还算不上旧的)。不够，再凑几张。从别人那里“借”来两张，都是雪后的景。一张是雪后的路，茫茫的，空无一人一车，只有两排对立相耸的路灯，合我此刻惘然的心；另一张，似是倚着楼上栏杆拍的，檐角一溜红红的灯笼，楼下是脚踪滑痕的雪地步行街，行人们小心而欢悦。有种暖暖的节日憧憬上心头。还是不够的，凑九张才好。又从手机相册中找来几张“鸟拍”，振羽即飞的豆雁，展翅而翔的黑鹳，秀恩爱的鸳鸯。照片齐了，不知说什么呢？就写了：今日大雪，祝福岁暮。算是标题吧。遂发出去了。

  午休起来一看。哇！竟然赚到了不少的点赞。细想起来，这则朋友圈到底在说什么呢？除了惜疼岁月、感叹流年而外，到底还有什么是祝福的内容呢？我自己也对那刻的“意识流变”有些杳杳然。真的，人在许多瞬息之间的意识意念可能是难以捉摸和把控的，很多时候可能是被心中积存的或者是你以为早巳被理性删除了的东西牵着走的。为什么会凑那几张“鸟拍”呢？我想，雁总在徙迁的，雁叫总在不觉意的时节物侯转换中陡然让你惊心；黑鹳，在天空中翱翔。是呀，年来的一场疾患让我时常感受到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奈。真的，我有过好几次乘风翱翔的梦，每次都是在掉落下坠的惊慄中醒过来，全身淋漓；那对鸳鸯呢？我想可能就是对亲情对家庭某种氛围的理解、注盼或者说期待，尤其是对儿子婚姻大事的寄寓吧。总之，我就这么回想着自圆其说地解读着那瞬间的意识流变。

  这周是我值大班，可能是我2021年最后的一次值守了。干新闻行当者都明白，值班可是如履薄冰劳费心神的活计，审电视节目、签报纸大样，不敢有丝毫马虎。好在这周没有重大的事情，一般是不会白加黑地值守的，相较刚过去的上周和接下来的下周都是市上重要会议，同事们可吃大苦了，经常凌晨还在伏案。我是幸运的。审签完最后的一块版面，刚好晚上8点整。走出楼门，哇，真下雪了，白茫茫一片。路灯下，雪花如丝如缕，仿佛荧火虫一样飞舞。落在脸上，冷凉又濡润，空气不再像昨晚那般干冷呛人，连夜的空间也变得温厚博大起来。干脆就不开车，步行回家。踩踏着吱吱作响的积雪，突然就有了一种释怀的快意。雪月苍茫，流年匆促。该来的总要来，该去留不住。静夜飞雪，灯花闪烁，一切都显得宁静柔美。  (2021年1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