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男人不会老

祝洪胜

　　读书的男人不会老

祝洪胜

前些日子，在喜马拉雅上听到一篇美文，名曰《读书的女人不会老》。文字诙谐幽默而又犀利畅快，加之女主播绘声绘色而又颇具生活情趣地朗诵，使人久久不能忘怀。该书作者是安徽潘小平，潘女士此篇文章的题目亦甚有趣。读书的女人不会老，不是说读书的女人不会变老，而是说爱读书的女人不怕老；因为，书读到一定境界，心胸自然豁达；对世事看得透，想得开，放得下。能够优雅而又从容地面对衰老。

读书的女人不会老，那么读书的男人是不是也不会老?

我自小酷爱读书，上小学时看小人书（小画册）。《小兵张嘎》《鸡毛信》《渔岛之子》《大闹天宫》《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等等，只要学校有的图书几乎全都翻阅了一遍；阅读课上听妈妈读小说《闪闪的红星》《高玉宝》等。妈妈是我的老师，教了我整整五年，那时小学学制是五年。

　　小学毕业的暑假里，第一次尝试读小说，便是魏巍的《东方》。当时只是喜欢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以及激烈的战斗情景，说白了只是爱看热闹而已。

初中时读《西游记》，那是一本没有封面连结尾也被撕烂的旧书。看不懂的文言文及诗词直接翻过，只选看孙悟空与众妖怪各显神通互相打斗的精彩场面。

那时翻得最多的一本书是《万山红遍》。当时这本书就放在祝家楼老家东屋的小厨里，在左边第二个抽屉静静地躺着。不知是妈妈的还是爸爸的，估计爸爸的多一些。反正不管是谁的，只管看就是了。那是一本厚厚的小说，封面已被油啧浸脏，且只是下册。当时不管有没有上册，情节连贯不连贯，只图好玩痛快！能看懂意思就行。“吉星高照”，白云山祈雨时的谶语“何日有雨，应在三五”这些句子到现在还能记着。

　　《万山红遍》是黎汝清先生的长篇小说，反映了上世纪二十年代末，党领导红军在四岭山区开战游击战争的故事。后来渐大，才慢慢醒悟作品的名称源自毛泽东主席《沁园春 长沙》一词。“看万山红遍，丛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小说与毛主席词意境相近，慷慨激昂，波澜壮阔。此后还陆陆续续读了先生著的《海岛女民兵》《叶秋红》等作品。

可惜，我是败家子，以后在几次搬家中，《万山红遍》下册一书竟不知所踪。无奈，直至今年，才从孔夫子旧书网中淘得此书上下册，略补儿时未窥全豹之憾。

上师范时读小说《夜幕下的哈尔滨》，那是我一个通宵看完的。放下书本，眼睛酸涩，痛疼不已，所以至今印象深刻。不过作者陈屿确实文采斐然，遣词造句甚是雅致，诗词歌赋样样拿手。塑造的男主人公，地下党员王一民更是厉害，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女主人公卢淑娟也是妙笔丹青，娴静典雅。再加上王刚浑厚而又略带磁性的演播，更是对本书念念不忘、时时萦怀。

参加工作，教书之余，总喜欢看一些武侠小说，尤其那些绝世武功更是令人神往。记得读的第一本武侠小说是《七剑下天山》，梁羽生先生的文学功底深厚，篇回目录及故事情节，总是掺加大量诗词。我当时分不清诗和词的区别，也不晓得格律、词牌，什么对仗、平仄，用典等等更是所知了了，所以几乎不怎么看卷首诗词，直接阅读故事内容。以后又陆陆续续读了他的《大唐游侠传》《龙凤宝钗缘》《慧剑心魔》《云海玉弓缘》《侠骨丹心》《弹指惊雷》等等。看梁先生的书，仿佛阅读历史，人物总是在一系列书中出现，系统性特强。

金庸先生的小说也是我的挚爱。《射雕英雄传》《书剑恩仇录》《飞狐外传》《侠客行》《笑傲江湖》《倚天屠龙记》《瀚海雄风》《白马啸西风》《碧血剑》等等，均都或多或少地读过，最喜欢的是《射雕英雄传》《书剑恩仇录》《碧血剑》三部书。

《书剑恩仇录》我翻得最多，对金庸小说的处女作情有独钟。天池怪侠之徒，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丰姿如玉、气度闲雅；天山双英弟子，木卓伦长女霍青桐：娇如春花、丽若朝霞；且都具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堪称一对“璧人”。其中陈家洛赠乾隆的诗，至今还印记在脑海里（实际是金庸先生的大作），诗曰：

携书弹剑走黄沙 瀚海天山处处家

大漠西风飞翠羽 江南八月看桂花

萧逸先生的武侠小说，别具一格。遣词造句，甚为清雅。小说像一行行散文诗，文字细腻可人，朗朗上口而又隽永无穷。《饮马流花河》是先生的代表作，书中的女主人公：春小太岁：春若水，瑶池仙子：沈瑶仙，一听名字，就美到极致。男主人公：君无忌，名字则霸气外露：我行我素，百无禁忌。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君无忌与沈瑶仙结合，而“流花河畔第一美人”“春小太岁”却如落花一样随无情之水随波逐流，终老余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此结局，令人唏嘘不已！长叹命运之不公，岁月之无情。但愤懑之余，又留给了人们无穷的回味与沉思……

　　人到中年，理想情怀渐消，烟火之气逐浓，兴趣也由武侠言情转为家庭伦理。常常读一些家庭伦理小说，如《王贵与安娜》《纸婚》《中国式离婚》等等。其中《王贵与安娜》一书，颇具玩味。

安娜是个骨子里十足的小资，出身资产阶级家庭，典型的“孔雀女”。但命运似乎故意捉弄她，从上海到合肥，再从合肥到乡下，一路颠沛流离、滑翔而下。按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从大城市到小城市，又从小城市到乡下。从霓虹闪烁的大上海下放到有电灯的省城，再从省城下放到点煤油灯的乡下，直至知情返城才回到合肥。虽然进皮革厂当了工人，但常常自命不凡，看谁都是乡下人。

王贵是个标准的凤凰男，出生在淮北农村，兄弟姊妹八人，是唯一凭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的家中长子。大学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每月的工资大部分寄回老家，赡养父母供弟弟妹妹读书。

王贵与安娜结合，安娜是一千个不乐意，一万个不情愿，常常唠叨说是时代的悲剧。

安娜从内心里瞧不上王贵的“土”，实际上王贵非常孝顺，出生在农村，节俭是必须的；看不起王贵唱“河南梆子”，不高雅，说学英国文学，研究莎士比亚的还唱乡土剧，整个土的掉渣儿；看不惯王贵的行为举止，脸黑，缩脖子，一紧张就搓衣角；更看不惯王贵的一家人，贫穷落后，说活没礼貌，不讲卫生等等；一家人，有时候是一村人，一有事就往王贵家跑，说嫁了你就相当于嫁了你全家，甚至是嫁了你全村。

我自小生活在农村，十五岁考中专时才第一次进县城，第一次瞅见楼房，第一次看到柏油马路。刚读《王贵与安娜》时，觉得安娜实在是“矫情”得厉害。上海以外都是“乡下人”，省城是小城市。那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农村的真正的乡下人情何以堪！安娜的言谈举止，再加上一系列穷讲究实在是令人无法忍受。

随着年龄的增加，在县城生活的时间愈长，对安娜的某些行为举止渐渐不再那么反感，甚至还稍稍有些认同。无他，只是由于环境改变了，大家的生活都好了，生活富足，衣食无忧。不论是大城市、小城市还是农村。从贫穷到富裕，从落后到文明。人们评判事物的标准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近几年，读书的方法也慢慢改变，不再是死读书，读死书。而是渐渐琢磨思考环境与人的关系，主人公为啥成功为啥失意，成功与失意是不是与家庭及社会环境有关，是否与个人性格有关……

步入天命之年，时时怀旧，常常念起初中及师范读过的书来。我是个不成才之人，初中及师范语文课本早已荡然无存，无奈，只好从孔夫子旧书网上淘得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初中语文两套；八十年代初，中师语文一套。时时翻翻，找一找少年时的影子。其他读过的书，尽可能凑齐，实在搜不全，只好掏银子到网上购齐。

望着书柜上整整齐齐立着的图书，或者是横七竖八置于案头的小说，心中总是涌起莫名的满足。书是自己的，想什么时候翻就什么时候翻，想啥时候看就啥时候看。读书偶有所得，便欣然命笔，涂抹一番。心平气和时，写几句工整的小楷；稍稍会意时，书几行二王行书，颇有点“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味道；深得吾心时，涂几列龙飞凤舞的草书，也有点“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气势。不论眉批还是脚注，凡是有空隙的地方都可涂抹。书是自己的，弄脏了无所谓，字是给自己看的，丑俊不论。心里舒坦了，手上自然畅快。“心手双畅”的感觉真爽！

书读的多了，但读书的男人会不会老这个话题还真不好回答，反正，我是越来越老了。

记得五十一岁时，路过二楼幼儿园走廊，有三两个小朋友喊“爷爷好”，我的心骤然一惊，满脸通红，尴尬不已。顾影自怜，两鬓斑白，脑门铮亮，不是爷爷又是啥?

从生理上说，读书的男人自然会衰老，但从精神上说，读书的男人不容易变老。

胸怀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

喜欢读书的人，阅尽人世沧桑，心胸自然宽广，能容得下人，容得下事，容得下世态炎凉；为人处世，不卑不亢；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们增添的不是年轮，而是儒雅的气质和修养。

虽然红颜不在，华发如霜；但心态依然年经，依然充满活力，依然充满向往……

读书的男人不会老，他们怡然自得，心胸宽广；读书的男人不怕老，尽管历经风雨，鬓发如霜；读书的男人不服老，霜叶红于二月花，还能谱写最美的人生华章。

为人当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