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老毛子”

冯敏仔3790528

俄罗斯，在一代中国人心中有一种特殊的情愫，特别是俄罗斯的文学，对我们影响深远，比如几乎无人不知的文学巨著《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寄托了我们一代人青春情怀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揣着这种向往，1995年1月，我逮着一个机会去了俄罗斯的边陲小镇布拉戈维申斯克，与“老毛子”短暂接触，个中经历至今回忆起来，印象依然深刻。

那年，受黑龙江省黑河市旅游局邀请，我带一个摄制组到黑河拍摄风光旅游片。完成了在黑河市的拍摄工作后，在黑河市旅游局的协助下，我们跨过黑龙江到了对岸俄罗斯的布拉戈维申斯克进行拍摄。

正值隆冬季节，黑龙江冰封万里，江面被牢牢冻住。陪同人员告诉我们，这时候黑龙江的冰层厚度达到一米。而正是这厚厚的冰层，无意间为人们筑起了一条“冰公路”，我们就是沿着这条“冰公路”乘车过江来到俄罗斯。

布拉戈维申斯克原名海兰泡，原是中国的一个村庄。1858年5月28日沙俄强迫清政府签订不平等的中俄《瑷珲条约》，把海兰泡在内的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约60万平方千米领土强行霸占，并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海兰泡惨案”。

时过境迁，世界发生了巨变。俄罗斯曾经变成了苏联，现在又变回了俄罗斯。如今的中俄两国是友好国家，双方签订了全面战略合作关系。我们到布市是奔着增进两国友谊，开展两地旅游交往的目的去的。

出发之前，黑河市旅游局的人员提醒我们，俄罗斯人个性独特，处事方式与我们中国人不一样，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我想，这并不奇怪，各国有各自的民族特性嘛。

想不到“老毛子”的见面礼可不客气。在过境大厅，边检人员除了仔细检查我们的护照和随行的设备，还要我们把钱包掏出来，然后像验钞机一样把我们钱包里的人民币一张一张的数来数去。我心里嘀咕，难道边检工作的重点是检查钞票的吗？其实我想简单了。当摄制组其他成员过了关集中一起的时候，黑河的陪同人员跟我们说，大家都顺利过来了？没什么损失就好。言下之意好像有什么损失才正常。

到达布市后当晚安排我们住进一家有点规模的宾馆，让人意想不到宾馆的电梯小得可怜，只容得下三个人，房间里的单人床也只有50公分宽。俄罗斯人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睡这么小的床，真令人费解。

第二天，来了一位端庄优雅的俄罗斯中年妇女，是布市旅游局安排给我们的翻译。女翻译一开口把我们吓了一跳，她说的一口纯正的东北话，不看她的模样，还以为是中国人呢。跟她聊起来才知道，原来她年轻时在哈尔滨念过书。说起在中国学习和生活的日子，女翻译面上泛起了阵阵兴奋的神色，说她很怀念那些日子，对中国有一种无形的好感。她的话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在下来的几天里，她天天陪着我们，我们还亲切地称呼她为俄罗斯大姐。

这是我和俄罗斯大姐的合照。

聊过之后，大姐便带我们游览布市市容。布市是典型的欧陆风格，人口只有约20万，城市的规模不大，也说不上先进繁华，只能与我们国家如今的三四线城市相约。

当我们来到布市博物馆门前，马路对面走过来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用手势严厉命令我们拿出的证件，那架势就像把我们当作嫌疑犯一样。大姐赶紧上前，在警察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通，警察才把证件还给我们。大姐向我们解释说，那些警察这么凶是因为近期发现一些证件不全的中国人私自过境做生意，所以警察会进行例行检查。如果被发现，轻则罚款，重则坐牢。大姐还跟我们说，自从1991年苏联解体以后，俄罗斯的经济发展经历了激烈的阵痛，比如她自己本来已存够了买一辆小轿车的钱，结果一夜之间，只够买一个车轱辘。直到现在整个俄罗斯社会各方面还处在转型之中，所以，一些公职人员在工作当中也会出现不称职的现象。大姐的话，让我们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多了一份理解。

我们进入博物馆参观拍摄，大姐说，本来博物馆今天是闭馆谢客的，当知道我们要来，就破例了。

这一点我还是相信的，俄罗斯人要对你好的话，是很真诚的。我就听过许多老一辈人说，在建国初期，来我们国家支援我们建设的俄罗斯人都很热心、很友善的，更不用说伟大的俄罗斯文学对一代中国人的熏陶和影响，我是从心底里对俄罗斯充满敬意的。正想着为他们点赞，可是下来看到的东西，又让我有点不舒服。博物馆里面有一幅大型油画是描绘战争情景的，画上描绘的俄罗斯军人个个气宇轩昂、高大威武，正挥舞战刀与一群中国人进行厮杀，而那些中国人被画成猥琐鄙陋、面目狰狞、凶相毕露的模样。我心里想，说不定这幅画表现的正是“海兰泡惨案”的事情。明明是他们抢占中国领土、残杀中国人民，画中却颠倒黑白，把强盗描绘成英雄，真是胡说八道！因为前两天我才刚刚在黑河参观了瑷珲历史陈列馆，又一次重温了历史的真相，铁一样的事实是不容更改的！

大姐看我神情不悦，马上说我们去别的地方参观吧。

接下来我们来到了一所专门教中文的学校。随着中俄贸易往来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俄罗斯人学习中文，这所学校就有一千多正在学中文的学生。我们来到其中一间课室，一位男教师正在带着学生念中文。可他们念的中文却让我们这些中国人一脸懵逼，连用蹩脚一词来形容都够不上。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学的，念每个字的尾音都拖着往上翘，怪里怪气的，弄得我们哭笑不得。但出于礼貌，当学生们念完后，我们都报以掌声。大姐心里明白，解释道，这是初级班，才上了没几堂课。其实我们理解，问题在老师身上，没有好老师，哪有好学生？但对于俄罗斯人这种学习中文的热情我们还是挺钦佩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姐带我们到了当地一家高等级的餐厅吃中餐。大姐说，中餐在他们那里是最贵的，一般都是接待贵宾的。菜虽然做的不是很地道，但色、香还是有的。我们这一顿饭菜的分量特别多，因为他们是按照俄罗斯人的食量来估算的，可是我们中国人的食量与他们根本没法比。我们一行七个人，眼看满桌子菜吃不完，就请大姐跟后厨说，请不用再上菜了，免得浪费。大姐去后回来说，后厨回复，这是上级安排好的菜单，我们不能不上。结果，菜还是源源不断的上。在布市的几天里，接待我们的餐饮，“老毛子”真是一点不含糊，让我们的确感受到俄罗斯人热情好客、古板耿直的性格。

当天晚上，布市旅游局局长设宴招待我们。在招待宴上，局长致词对我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并吩咐随行人员保证我们此行的安全。听到保证安全几个字眼，联想我们到布市后遇到的事情，我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到我发言时，我说，首先感谢俄方欢迎我们的到来，并能为增进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出一份力而感到高兴。我接着说，自从实行改革开放以后，如今的中国已不是过去的中国，中国人民已不是过去的中国人民了。我们这次是为增进我们两国人民之间的情谊，促进两地旅游交往而来的。这番话不知道“老毛子”听了认不认同。

局长对我们很客气，为表示诚意，宴会的规格很高，什么鱼子酱，伏特加酒摆满了餐桌，并且频频举杯，为俄中两国的未来干杯，为两国人民的幸福生活干杯。最后，还邀我在布市的城市友好交往纪念册上题词，于是，我第一次在国际交流活动中留下了墨迹：“祝中俄两国人民世代友好！”

宴会结束后，局长还专门邀请我们摄制组到他家做客，他的太太和女儿还拿出她们自己做的地道俄罗斯小吃让我们尝。

在与局长拍照留念的时候，局长拿着我的手搭在他太太肩膀上，我觉得不好意思，当相机将要按下快门时，我把手放了下来。局长见状，又再拿起我的手放回去。一旁的大姐哈哈大笑道，这是我们俄罗斯人的礼遇啊！无奈我只好乖乖照办。

布拉戈维申斯克一行，让我领略到俄罗斯的民族风情和美丽的自然风光，也领教了“老毛子”的思维和行为方式，收获还是蛮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