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火车 优生活

卓月

　　6063次列车，一列行驶在陕甘川三省边界宝成铁路上的慢火车。北起陕西宝鸡，南达四川广元，穿越秦巴大山，途经陕西凤县，甘肃两当、徽县等38个站点。火车基本沿嘉陵江而行，号称开往仙境的绿皮小火车。

　　7月11日早上7点，我们一家三口从咸阳家中出发，打车到咸阳西站，乘坐7点50的高铁到宝鸡南站。8点36分到站，打车到宝鸡火车站，等待10点发车的6063次小火车。

　　火车上没有空调，有点热，车厢里挺干净，乘客很少，列车员很热情。坐在车上，仿佛来到了一个远离城市的小村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朴实平静，让人有一种回归乡野的踏实。

　　正是树木葱茏的时节，从车窗望出去，视线总是被一丛丛的树木所遮挡，并不像出发前所想象的一路都能欣赏到连绵的山岭。山里的植物在夏日的骄阳下，叶子都显得软软的。不时有山野的热风吹过，那叶子便微微地翻卷，送来晃眼的绿。有时会觉得火车突然驶向了山巅，探头往下看，原来底下是深深的河谷，一汪淸水静静躺在谷底，并不见流动，只是闪着鱼鳞样的光。莫名便有了眩晕的感觉，猜想火车可能行驶在悬崖边，总担心火车会翻倒下来。担心不多久，就感觉火车又驶入了谷底，两边的植物逼近了车身，简直触手可及。

　　毎过十几到二十分钟，火车就会在一个小站点停靠。这些站点坐落在大山深处，一个站牌，两间屋子，便是一个小车站。工作人员也只有一两个，看到有车进站便挥挥手中的旗子，或者干脆没有旗子，只挥挥手，指挥乘客上下车。等车的乘客大多是山里的农民，有的背着背篓，有的扛着树苗，有的拎着蛇皮袋……他们都是花上一两块钱或者两三块钱搭车，去市镇售卖山货的。他们面色平静，步履缓慢，依次上下车，没有喧哗，没有拥挤，丝毫不显焦急。大山静默，陪伴山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火车穿行，带着山民售卖农产品，购回生活必需品。慢节奏是大山的性格，快节奏是都市的标签。对于长期生活在都市的我们，这样的日子总是在计划中，以致于虽已身在其中，仍不能放松享受。

　　时近中午，再有几站就到凤县了。在一个小站上来三个农民，最前面的一个是50多岁的男人，两个蛇皮袋子绑在一起，搭在肩上，蛇皮袋子的中部都开了口，两只鹅头从口里伸出头来，在他的前后，嘎嘎叫着，他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五升塑料油桶，里面装满了鸡蛋。中间是一位矮胖的中年妇女，她提着两个一尺多高的红塑料桶，一个装满刚摘下的黄瓜，另一个装满鲜红的西红柿。最后是一位干瘦的老太太，她背着背篓，装着黄瓜、西红柿和几样我叫不出名儿的蔬菜。三个人一上车，便引起了乘客的注意，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他们去哪里卖，他们说去凤县。看到蔬菜都很新鲜，大家又问黄瓜和西红柿怎么卖，他们一边说一边比划：“黄瓜一块钱一根，西红柿三块钱一斤。”大家纷纷围上来挑选、购买，车厢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混乱。我们买了三个西红柿，一人一个，算是餐前的水果。

我们准备的午饭是泡面，爱人去车厢连接处接开水。回来时，除了泡面，还拎了一盒盒饭。火车上竟然有盒饭？我和女儿睁大疑问的眼睛，爱人笑着说：“我下车买的。”车根本就没停啊？我们更疑惑了。他这才告诉我们：在上一站，铁路部门给乘务员送上了盒饭，按人数多了一盒，问谁要，他就花十块钱买回来了。米饭还冒着热气，菜是青菜蘑菇、烧豆腐和一个鸡腿儿，真不错！我们三个人分吃了盒饭，觉得无比美味。

　　饭后，有点昏昏欲睡，听说后面有卧铺，我们便想补个卧铺票。卧铺车厢只有四五个人，空铺很多。乘务室没有人，我们便一人一个铺躺了下来。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一名乘务员走过来，我们以为是让我们补票。乘务员却盯着桌上的充电器问我们，可不可以把充电器借给他用一用。“当然可以！”我们把充电器递给乘务员，乘务员连声说谢谢，为了表示感谢，还从乘务室抱来一卷凉席，让我们铺。

　　卧铺果然比硬座舒服。我们一会儿躺着，一会儿打牌，一会儿趴着窗户看风景。时间很快过去，下午七点左右，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