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工站的那些事儿(一)

肥皂有脚

<p class="ql-block">  天杀的,谁把尿倒老子皮鞋里了!一声惊雷,将这木结构的老四楼震得嘎吱作响,老老小小奔出来欲探个究竟。试问换作你,早起出门一脚伸进翻毛皮鞋,猛然惊觉踩到了水,拿起一闻居然是泡尿,哪还能不丧心病狂的?!</p><p class="ql-block"> 楼层如有监控,那倒也简单。可这是八十年代初,一个普通的冬日早晨。围观的人们满足了好奇心,很快便叽叽喳喳散去,唯留中年络腮男兀自在那喋喋不休。</p><p class="ql-block"> 那双军用牛皮鞋,维系着他从空军退役的身份,难怪这般暴跳如雷。当然勿庸多言,你也猜得到罪魁祸首是谁。怪我早起内急得要命,急毛火燥中慌不择路?怪整个老四楼都没卫生设施,上个茅厕都得跑楼外那臭得要命的地?还是得怪我的父亲,平常礼拜天我在屋里睡懒觉的话,他会将痰盂先放门口,而那天清早偏偏带去了楼下?</p><p class="ql-block"> 请别笑话我的屏气,八岁后我就没再尿过床。你也别佩服我的目光独到,那双黄牛皮真得挺扎眼!而我狼奔豕突中,不过碰巧瞅见个大容器。等我如释重负完,恍觉闯了祸,吓得跑出去瞎玩了一整天,捱到天黑才提心吊胆地溜回家。</p><p class="ql-block"> 孰料父亲对此案早有推断,这不进门一打量,还没开始拷问呢,我就哭着全招了。忘了怎么被拎着耳朵,眼泪鼻涕地上门去道歉,只记得回房后父亲瘫坐在木椅上长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咋就这么不懂事呢?黄叔叔本就对你爸有意见,这下可好,以为我故意叫你上门去讨债的。</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母亲在应店街诸煌小学教书。我从七岁起,跟着父亲在小城森工站相依为命。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生活,可以想见有多窘迫,但也不乏乐趣。</p><p class="ql-block"> 正是长身子骨的年纪,可嘴巴馋也没零食吃。那些年学校还只放单假,呆在家就想捣鼓点啥。有回翻箱倒柜,发现有阿嬷从陈蔡老家带来的藤羹,便用清水连煮了两团,放点酱油味精,吃得不亦乐乎。不料父亲下班回来就问“你煮藤羹吃了”?我抹了下嘴赖得挺快,他说你连锅都没洗干净!这实在让我有点无地自容。</p><p class="ql-block"> 后来,每回我都把锅特意洗干净了,又把柜里的藤羹小心摆放好,看起来象没少一样,可父亲还是一进门就能察觉。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父亲大可以去当福尔摩斯,又百思不得其解。</p><p class="ql-block"> 这是童年的一个谜,直到多年后才想明白。应该是木结构的房子不易散发气味吧,那点火煮过的味道,即便开了排气扇,也会经久不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