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诗经》里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美句。年少时初读此诗，灵魂深处便回旋着一种古风的旋律。岁月流逝，但旋律依然……</p><p class="ql-block">我对芦苇有一种莫名的喜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儿时的乡间，道旁，沟沿上都长满了芦苇，那些芦苇干巴巴的矮矮的一丛丛，并不起眼，夏天穿凉鞋，穿裙子走过它们，甚至会感觉扎脚划腿。只是，当几场大雨过后，那些芦苇几天就变了模样！转眼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感觉，形象气质完全不同了：亭亭玉立，腰肢伸展，长叶舞动 …… 向人们昭示着她那质朴无华却韵味无限的魅力。</p><p class="ql-block">在我记忆深处儿时的村南头一直是最美的存在！那时候，常常跟小伙伴们跑到村南头的大场院里玩，那一片平坦的“广阔天地”里留下了我们追逐打闹的身影，那一个个大麦秸垛上，都有我们爬过的痕迹。大场院四周长满矮小的芦苇，我们常常揪它们编着小蒲团玩，可场院旁边那好大一片低洼地带，里面总是长满了芦苇。那是一个神秘地带，大人常常嘱咐我们千万不要去里面玩水。</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里对我们来说是个神秘的所在。</p><p class="ql-block">春天的时候，寒意还未曾退去，各种绿色生命耐不住性子竞相挤出泥土之时，那些一岁一枯荣的芦苇，在根部孕育着新的生命，经历一场又一场春雨的浇灌，靛青带红的芦芽便迫不及待地从尚未褪尽寒意的泥土里探出了小脑袋，带来春的音讯。新生的芦苇芽尖尖的、嫩嫩的。把我们的小村庄装扮得像水彩画般清丽。</p><p class="ql-block">夏天的雨，说来就来，电闪雷鸣间，大雨滂沱，于是那一片低洼地段就成了“汪洋”，等雨停了，坑塘里的水沉淀几天，就能照出人影来了。这时候那些芦苇就丰满了秀丽挺拔的芦枝。长成一片一片碧绿的屏障。微风吹过，芦苇碧绿的身影摇曳生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午后会有大人端着大盆来这里洗衣服，而我们也趁机捉蝌蚪玩，也会看到有一群小鱼游过，没等我们伸手，鱼儿就集体钻去芦苇深处的水里了，还有一群水鸭子悠闲娱乐，有的把头扎进水里抖动着身子不知道捉住了什么美食呢。蝉则停在水边的垂柳上喧闹。入夜，苇塘深处则是蛙声一片，此起彼伏……</p><p class="ql-block">夏秋之时，芦花初绽。那微微的绿、轻轻的褐、淡淡的黄，洋溢着出尘脱俗的气质。</p><p class="ql-block">当秋风送来袭人的凉意，仿佛一夜之间，那些原本细碎的花序便冒出了许多洁白的发辫，在蓝天的映衬下，在秋天的空寂苍凉中，换上淡雅素装，一如古诗中的美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芦花的美，不施粉黛，天生为诗意而生，在秋烟迷离中，透过层层水色光影，清清淡淡地点染秋的意境。清风过处的秋色里，芦花飞扬，演绎着浪漫，飘飞着一番浅醉的风情。“春去苇叶青，秋来芦花白。”芦花摇曳是秋天的芦苇最美丽的生命状态，那轻微细碎的芦絮，又添几分韵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立冬以后，西北风凌厉，芦苇的秆叶逐渐枯黄，村里人就该来割芦苇了。于是芦苇由浪漫主义回归现实，一捆一捆的芦苇，被人们拉回家，晒干存放。盖房子的需要扎成苇箔，想做席子的编成苇席。甚至于路边那些没长成大芦苇的“芦柵”都被人们砍回家，晒干整理打捆放进柴草屋里,去散发芦栅草特有的清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过境迁，当年的我们早已长大成熟，远走他乡。沧海桑田，早已不见故乡的大场院，早已不见故乡的低洼地，早已不见故乡的芦苇丛，只是灵魂深处总有一袭芦花飘成了淡淡的水墨……</p><p class="ql-block">后来，家乡的芦苇成了我最拿手的画。经常出现在自己的笔记插图里，学校的黑板报上……信笔一画，芦苇丛，芦花飞就形神兼备地跃然而出，惊呆了我教过的孩子们。多年的毕业班学生，说起来都自豪他们班主任除了教书以外，还会画“芦苇”……</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诗经》所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却原来，故乡的芦苇是早就存在于诗经楚辞、唐诗宋词里的！难怪她们款款走来，唱响千古，能轻轻曳动我红尘里绵绵无尽的思绪呢！</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