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大雪

李东川

“大雪”无雪的无形之相，为我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想像空间，于是想起了那句“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人的胸怀”，而这样的胸怀能为自己的心灵塑造出一片自由的天空。 隐约间似乎知道该是“大雪”的节气了，便梦见了大雪。 行进在茫茫雪原上，大如席的雪花从天而降。 才知道李白“燕山雪花大如席”的诗句并非夸张，乃为大雪之真实写照。 苍茫天地间，宇宙混沌状。 一刹那间，便使身在其间的自己，有了一种连一粒尘埃都不如的感觉。 平日里的梦境总是很凌乱，零碎得无法捧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变浅变淡，最后了无痕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因“大雪”而入梦的这场梦境，竟然如大雪一样洁白、纯洁，实在清晰得很。 先是如席一样的雪花落下，盖在雪原大地上，也披挂在了我的身上。 那飘舞的雪花，在天空中扬扬洒洒，像极了一部无字天书，我却看懂了它正在表述的意思一一这是纯纯的白，无可争辨的白。 魔幻般有个声音响起: 不！你不要相信你眼之所见，你真见过白的雪？这世上哪有白雪，那雪分明是黑的。 这声音从天而降，在空中嗡嗡作响很是震憾，无形中让闻者充满了恐惧。 还好，我知道这是个梦，也知道它是想把我套入它的梦中。 哈哈，想借这梦境颠倒黑白，没那么容易！ 在梦中，我要做的就是让我的梦守望住这场雪，这洁白无瑕的雪。 因着这坚守，那些和雪沾着一点边的文字飘飘洒洒纷至沓来—— 于是川端康成的《雪国》进入了我的梦境一一 缀满银河的星辰，耀光点点，清晰可见， 连一朵朵光亮的云彩，看起来也像粒粒银砂子，明澈极了。 叶子的声音美得不胜悲凉，美到消散了温度。纯粹的声音从纷扰琐碎的时光中穿越而来，从生到死，从昂然走向衰亡，镜中的影像, 结霜的车窗。 雪国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一一其中透出的虚无之美、洁净之美令人怦然心动，又惆怅不已。 张岱也来了，与我相约《湖心亭看雪》，是时西湖一一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好一幅幽静深远、洁白空旷的雪景图，孤独中透出悠远，幽境中散发着淡然，真是让人心陷其中不能自己。 一下醒来，三点多。 下意识地翻看日历一一 12月7日“大雪”。 一行小注映入眼帘—— “今日大雪，05时57分”。 仔细琢磨便觉几分神奇—— 这“大雪”节气，并没刻意去想过，它居然入梦来了。 梦中之雪境一一 梦中套梦，梦中梦文，竟清晰如映，历历在目。 心想有了这梦境中的大雪，这“大雪”节气里有无大雪也无关紧要了。 其实“无”于我也许更具意义，这种“无”不是虚无，相反，是万有自在的空，是无边无涯无尽藏的心灵宇宙。 有川端康成的《雪国》，有张岱的《湖心亭看雪》，这形而上的精神雪境要比真实的大雪更打动人。 于是想起了六年前的12月7日的那个“大雪”节气...... 就是在那个“大雪”的节气里，那无形的“雪”幻化成了明澈清亮、晶莹剔透的水晶...... 2021年12月7日.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