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晚的沉默

庞随军

冬日夜晚的沉默

作者：庞随军

几天前，我来到去年给我做手术的广东东莞康华医院复查身体，一路顺利。在这里又有老同学的接待和安排，一切如意，甚是满意。灯火阑珊处，掩映着曾经的欢愉，回眸，却已是一地零落的记忆。感觉到这里，暖暖的温度，柔柔的清风，摇摇的枝叶，柔和的路灯，亮丽的霓虹灯，是那么的惬意。街道显得那样洁净，路面显得那样宽阔，冬夜显得那样沉默，那么安宁。

我和妻子站在城市的广场上，看这里夜晚的景色，黑色的天幕闪烁着几颗星，街道上没有了喧嚣，一辆辆汽车按照各自的轨迹静静地向前行驶，车灯闪烁，来来往往的车流像流动的星河。这夜晚的沉默让人觉得很放松。寂静的冬夜，孤寂与思念相连。冬深夜沉，星稀月朗，风声掠过屋檐，吹落一地清寒，就连灯火通明的街道，也冷清，空旷。平常本就喧嚣的街道，仿佛也进入冬眠。往事随风，弹指之间，光阴就这样匆匆的将年华虚度。走过青葱岁月，无忧青年，到如今，额角已爬满了岁月的痕迹。

喜欢这样沉默的夜，它可以容纳一切。白天一点小烦恼，我尽可以皱皱眉，然后甩甩头，把它甩到一边去。白天的小确幸，我尽可以裂开嘴笑，然后前俯后仰，把快乐张扬。我可以张开双臂，我可以跺跺脚，我可以舞蹈，我可以低吟一首小诗。然后，安静下来，这适时的沉默让我看破一切。人生充满变数，一个人，经历过很多，就会越来越喜欢安静，越来越喜欢沉默。年少时候思想单纯，一有烦心的事就沉不住气，心情都写在脸上，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后来，经历了太多的是是非非，见证了许多的起起落落，感受了曾经的生离死别。那些真正的愁滋味不想再说出来了，渐渐地学会了沉默。

　　是的，夜晚因季节的不同，呈现给人们的感受各不相同，有人喜欢春夜的馥郁，“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有人喜欢夏夜的喧闹，“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有人喜欢秋夜的相思，“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唯独冬夜，阴冷而漫长，似乎就是一种压抑的期待，如同黎明前黑暗的化身，让人们怎么也不愿意把它与别的夜晚相提并论，在人们正常的思维世界里，冬夜总是那么令人伤感，甚至令人绝望。然而我却不这么认为，虽然外面的世界已是寒气逼人，朔风穿过冬夜的声音，让蛰伏了一整天的阴冷有了用武之地，变得更加嚣张而有恃无恐，不断地拍打了紧闭的窗外，以至于我有时都形成一种错觉，怎么一到夜晚，寒风就变得那么不近人情，那么蛮横无理？你听，唯有风声，带着寒意，在寂静的冬夜敢于“兴风作浪”，那就让它自娱自乐好了。

尽管冬夜的漫长，寒意的生存空间似乎无处不在，整个世界都在寂静中沉默，但却让我有了更多机会去感受时间的温馨，在南方看病疗养，让忙碌的我有了更多的闲暇，此时在温暖如春的室内，只需支起热气腾腾的电火锅，或朋友，或家人，在一起聚聚，如果再呷上一口小酒，拉上几句家常，弥漫而悠闲的氛围瞬间就会洋溢开来，也不失为一种自在而舒畅的释放，同时正好有充裕的时间来弥补白天因忙着复查身体而无暇顾及的情感沟通。也可以利用这些难得的大把闲暇时间，或坐在书桌前，或斜靠在床上，拿起自己喜欢的书本，或畅游知识的海洋，或闭目思考那些白天来不及整理的思绪，寂静而漫长的冬夜，此时似乎不折不扣地成为一个“任我自由行”的平台。

　　然而我感觉到，冬夜的寂静和寒冷，已不再是一种心理的负担，反而正好成就了忙碌，让忙碌有了更多闲暇，让闲暇有了更多沉思。我常常在想，岁月沧桑，我该用什么来丈量时光，我无法知道自己这一生一世到底有多远，有多长。我只知道，多少美好的时光，在我的手里揉搓得早已不成模样，当我把手放开，遗落成满地的哀伤。没人懂我，没有人理解我，我只有把那些无法言语的心酸化作点点笔墨，然而文字只是茫茫人生海中泛起的一叶轻舟，无法承载生命中所有的沉重，每每夜深人静，冰魂素手，也书写不了这一世的流年纷繁，世事离愁。但我还是依然乐此不倦，我手写我心，独自品味一杯寂寞的酒，把苦涩饮尽，至少能够感觉到自己存在这个世界上。尽管当每一个文字从心灵走过的时候，当一撇一捺在指尖落下的时候，就仿佛一根根尖锐的细针扎在心上，让心感觉到丝丝疼痛，同时也让灵魂受了伤，那是用泪水粘合的破碎记忆。

多少失败、伤痛、到最后也成了一场沉默；多少眼泪、纠结，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闹剧。在不平中忍耐了，从不顺中挺过来了。人生的道路，时而停滞，时而畅通。世上之事，该来的自然会来，不该来的求也无用。越长大越明白：悲伤，是因为我不够坚强；生气，是因为我不够大度；焦虑，是因为我不够从容；嫉妒，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做到沉默，才是人生最好的活法。沉默并非是缄口不语，而是看破但不说破。成熟后才发现，自己的惊心动魄，无关他人痛痒，没有人会过度地关注你。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自己的事情还是要靠自己去解决。或许老天给我两只耳朵，一个嘴巴，就是让我多听少说。学会倾听，是对他人的尊重，有时候沉默比懂得做事更加重要。

　　我站在这冷冷的空气中，感受着冬季独有的寒凉，同时也体会着这冬夜独有的恬静。一切静的出奇但一切又静的那般祥和，安静的只能听见一颗颗顽皮的星星嬉戏，他们也在这宁静的夜里一眨一眨哼唱祥和婉转的歌谣。我在地面看着他们晃动的节奏想着往昔，忆着过去。很久很久我没有了忧伤，很久很久也没了那儿时般无忧的大笑，时间并未过去多久，但回想起来总感觉那已经是过了许久的从前。久的像个古老的童话，只存在于儿时的童话书中。

此时此刻，我在夜的静寂里，获得了一种巨大的力量，一如聚集所有光线的黑色，在混沌之中仍能保持清醒的力量。光影的流年里，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曾多少次，倚靠在夜的窗边，独自聆听那首多年来，一直在记忆里的曲子。每当思绪随着旋律的跳动，总会想起很多关于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清晰的画面，忧伤的故事，熟悉的似乎只有用悲伤的写下的字眼。许许多多的心情对话，告白着人生的无数伤痕，太多的只是不喜欢去解释或说明。也曾很多次，习惯了冷漠和无视的姿态，面对岁月静好的物是人非。如果说为心去做一次彻底的告白，我想我唯一能做到的，仅有最后的无声沉默。

喜欢这样的一句话，懂我的一直都不需要去解释，不懂的也不必去解释什么。如果说，为心再做一次无声的告白，我依然选择拥有一个宁静的地方，那怕最后的繁华落尽，只守悲伤千尺，也不愿去和谁倾诉或分享。尘埃里的落定，有时刹那间成古今，人与人之间的故事，又会有多少是永远。那些在时光里，被遗忘的笑容，似乎从来没有去来得及去珍惜或留住时，岁月就已经走远，而青春欢跃的步伐，在渐行渐远的了生命里，谱下了不可告终的段落。一度被风吹散的故事，残留了一季忧伤的守望，恋上孤独的往往是最深的想念，最后却寂寞了悲伤，正如秋天里的最后一片残叶，飘零在肩膀时，才深深地顿觉，离开的，远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其实，我们都在经历自己的人生，用一生的光阴学着去生活，而生活的路，一直充满着艰辛曲折和崎岖不平，一辈子不如意的事，常常都会徘徊在生活里，正如人们所说，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那个先会来到。于是我们要学会顺其自然，就算再多的无奈和不如意，能改变的，或许只有自己的心态和面对生活的态度，很做事就算比别人想的再多，我们都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奈。去走岁月的路，唱流年的歌，青春永远只是一个没有预约结果的过程，虚无缥缈，不羁成长。在不断的经历中，才能体会成长的味道。那些越来越多的成熟，渐渐地靠近的，只是沧桑。

　 清简如水日子，婉约了似水流年的情怀。独处的时光，可以思考；可以遗忘，可以清扫心灵的尘垢，是灵魂修复的过程，生命的感悟就在这份静好中得到领悟，灵魂就在这份静谧中得以升华，岁月如一条河，纵使是风平浪静的湖面，偶尔会起点点涟漪，那些彷徨的心境，便能在这份独处中得以慰藉，那些微风吹起的薄凉，就在这份寂静中得以温润，时光，终是温暖了记忆，沉淀了美好，一种清欢，讲述着那光阴的故事。

　 冬夜，安安静静，不惊不扰。有缘而来，无缘而去。一切随缘，我能做的是，尽心尽力做好自己，努力无悔。

写于二0二一年十二月五日广东东莞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