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也无风雨也无晴

如果把四季对应人的一生，春天应是少儿期，夏天应是青年期，秋天应是中年，冬季自然是垂暮之年了。来自七零后的我，当属晚秋。 人，也像一台机器，年代久了，自然有损耗有故障。我也是一台故障频发的机器。前些日子的一个早晨在鸟鸣中醒来，像往常一样起床，一边穿衣一边看着窗框里的如画美景。远处的湫水山也妩媚如昔注视着我的窗子和窗子里的人。可就在人与山的对视中，腰部突然“喀”的响一下，腰的右侧顿时传来钻心的疼，像是被人用钝器猛击了一下，立即瘫软在床。当时我想可能是腰间盘突出造成椎关节错位引起的肌肉拉伤，后来医生验证了我的判断。 自十一月二十一日起，开启了为期十天的卧床生涯。最初两三天，疼得连翻身都非常吃力，连喝口水都需要女儿喂。幸好有十二岁的女儿照料。可是女儿毕竟还小又要上学，不太会烧菜做饭，有一次煎了一碗豆腐全糊了，只好让她去外面买点面包类充饥。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吃的问题还好解决，可是要排泄就困难得多。因为不能动弹，两米开外的洗手间有如万里之遥，地上的鞋近在咫尺，却似天涯。对于此刻的我，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脚与地的距离，最远的距离便是床与卫生间的距离。 当然，办法是有的。为了不上厕所，一天吃一个面包，喝一杯水或牛奶。哪怕肚子又胀又饿，又渴又急，只能一个字＿＿＿忍！如果说这只是肉体上的痛苦，那么随之而来的精神上的孤独无助感更让人难受。因为长期固定一个姿势，导致睡眠质量差，经常半夜眼睁睁的看着黑洞洞的窗外发呆。每天看着太阳从窗户的左上角升起，又悄无声息地滑向右下角。好在那些天都是阳光明媚的日子，每天都有暖暖的阳光从我的床上抚过；好在床头放置了不少喜欢的书，驱走了不少寂寞。 那几天，我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一位瘫痪病人的痛苦！ 第四天，终于能慢慢翻身，女儿就在床边准备一个盆。第五天，系上网购的护腰带，拄着凳子，一点点挪向了卫生间…… 第七天，那个被女儿呼为妈妈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间她曾经出现过无数次的小房间。 诧异、怨恨、尴尬……弥漫着整个房间。我只能用被子蒙着头把一切掩盖。 “要不要上医院？我叫车送你去。” “不用了，去了也只能躺着。”我说。 “我给你做了些菜放在凳子上，赶紧趁热吃。” “我不饿。”其实真的很饿很饿，不知为何说谎。 “你别送来了，女儿会照顾我的。”我接着说。 “她那么小，怎么照顾你？如果不嫌弃，赶紧吃吧，为了你的女儿。” 她走后，我从被窝里缓缓探出了头，看着床边凳子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思绪万千，往事不堪回首…… 十八年前，我们在东莞相识，五年“磨合”期满后修成正果。同时也迎来了我们的第一个女儿。光阴流转，造化弄人，原本以为坚不可摧的感情，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土崩瓦解，持续了十四年的爱情终于在2018年4月12日以一纸协议画上了句号。 近四年来，为了女儿她也并未走远，仍在附近工厂上班，据说其间先后谈过几个，都以失败告终。我们也曾在熟悉的路上相遇，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时至今日，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相聚。 第八天，送来了早餐，接走了女儿去上学。中午送来了午餐，接着又是晚餐。 第九天、第十天……直到我能自己做饭。 每次看到她进进出出瘦小的身影，就感觉这时间似乎在倒流，又好像一切都未发生，还是三年前的样子，是那样的自然与真切，是那样温馨与平淡。 后来的几个晚上，居然连续做着同一个梦，梦中的我们在这间陋室里有说有笑，八岁的女儿把我当马骑，两岁的女儿在妈妈的怀里咿咿呀呀地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窗外的暖暖的阳光洒满一地一床，柔柔地抚着我们的身子，照着我们开心的脸庞。 有很多看似习以为常的事情，在很多年以后再回首，只能慨叹＿＿＿当时只道是寻常。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后记：感谢在卧床十天中给予我莫大的帮助的所有朋友们！是你们让我度过了最黑暗、最漫长的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