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大学毕业四十周年,系列------往事悠悠

田园一翁

<p class="ql-block">一,报到</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二年一月,我们大学毕业了。那时党和国家的各项事业方兴未艾,正处在用人之际。“文革”已经结束五年,改革开放已经进行了四个年头,农村改革初见成效,农民初步解决了温饱,开始向富裕迈进。作为共和国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毕业生,社会给与很高的期望,党政机关、科研院所,各级教育院校早已伸出热切的双手准备迎接他们需要的人才。</p> <p class="ql-block">  我和爱人作为通化地区的考生。通化地区有长白县、靖宇县、抚松县。是吉林省的边远山区。也是大学毕业分配倾斜的对象。受通化区委的要求,没有极特殊情况必须回到通化地区。我和爱人的家乡都在海龙县。这一年海龙县有八名毕业生</p><p class="ql-block"> 师大数学系八名同学、同乡</p> <p class="ql-block">  我们既没有留在大城市,也没能回到家乡。既没有分到大专院校,更没有留在科研院所。被分配到吉林省通化地区的边陲小镇,坐落在鸭绿江畔的集安县。成为一名支援边疆的高中教师。尽管与期望相差甚远,但我们毅然选择了服从。</p> <p class="ql-block">  我深知是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开了高考的大门,给了我上大学的机会。是党培养了我,一个农村考生,大学四年我衣食无忧。是人民助学金供我大学毕业。“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已经写进了我的心灵,是我报考师范院校的誓言。</p> <p class="ql-block">  领完毕业证,派遣证,报到证回到自己家,离1982年春节已经很近了。报效祖国的强烈热望,让我们毫不犹豫的,踩着厚厚的积雪,冒着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于春节前赶到集安县教育局报道</p> <p class="ql-block">  当时的集安县教育局,和进修学校共用一个楼</p> <p class="ql-block">  去集安报到,是一次不寻常的旅途,至今还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当时集安的交通十分落后。每天只有一班通化—集安的往返列车,火车要穿过六座隧道,翻越老龄山脉。在冬季,常因雪大,火车无法越过老岭山脉而中断交通。</p> <p class="ql-block">  为了赶上早七点三十分由通化发往集安的这列火车。我提前一天住到爱人家,我们的家乡都在吉林省梅河口,她家距梅河口车站更近一点。</p><p class="ql-block"> 次日我和爱人凌晨两点从她家出发,先搭乘由长春开往通化的火车,经过近四个小时的颠簸赶到了通化。还算正点,下车已是早上六点三十分。出站后筋疲力尽的我们来不及用餐,马上再排队进站换乘去集安的列车,爱人跟在我的后面。</p> <p class="ql-block">  透过她那淡定自信的目光,我依然看出了她的茫然。触景生情,我的思绪飞到了另一列火车上。</p> <p class="ql-block"> 相恋后,每次离家返校的火车上,我们互相依偎着,我给她讲故事,她给我唱歌。一路欢歌笑语,从县城奔往省城。从长春站奔向大学。梅河口——辽源——四平——长春--东北师范大学。越走越繁华,越走越兴奋。不知不觉就到了省城。下车后我们先去长江路……。</p> <p class="ql-block">  呜,汽笛一声长鸣,把我的思路拉了回来。“各位旅客,开往集安的列车马上就要出发了,有送亲友的旅客-------”。</p> <p class="ql-block">  一月的通化,滴水成冰。加上这一年雪特别大,天气较往年也更加寒冷。车厢过道上沾满了旅客踩上来的积雪,车窗上挂着厚厚的冰凌,两侧车门满是白色的雪霜。</p> <p class="ql-block">  此时,太阳应该出来了吧,可车厢内却灰蒙蒙一片。咣当,咣当,火车在通往大山的旅途上缓慢的行驶</p> <p class="ql-block">  上下车的旅客多是些采办年货的农民,林场工人。车厢内烟雾缭绕,爱人呛得连声咳嗦,我心疼的揉着她的后背</p> <p class="ql-block">  这时坐在我对面的一个老汉把烟袋往鞋上磕了两下,烟熄灭了。老汉笑着对我说:小伙子不会抽烟吧,我点点头。你们往山里去穿这点衣服可不行啊。我打量了一下老汉,四十左右的年纪,头戴一顶长毛的狗皮帽子,粗糙的手指被烟熏得黄黄的。</p> <p class="ql-block">  “旅客同志们-----,老岭车站到了”-----。</p> <p class="ql-block">  一路走来,看看眼前的车厢,回想路过的站名:五道沟,驼腰岭,干沟,通沟,大泉眼,二密河,老岭 ,我的满腔热情开始冷却,集安-----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p> <p class="ql-block">  心潮随着山峦跌宕起伏,山峦随着列车越走越陡,一个个隧道接踵而至,我的心也像这窗上的冰凌越来越冷。想想同班同学,多数都留在了大,中城市,进了高校,进了科研所。难道我的前程就应该在这大山里吗?这就是我给爱人带来的幸福吗?</p> <p class="ql-block">  她要不是与我相恋,(“远分对,近分坠,不远不近分光棍”,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则)肯定会分进大城市的高等学府。她在大学的成绩是很好的,几门较难的选修课:《实变函数论》、《拓扑学》等,她的成绩都是优秀,导师都认为她很有潜力。</p><p class="ql-block"> 分配本身就照顾女同学。我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报到证、派遣证还都在我们手上,找学校改派应该没问题的。当时的南方,插个钉子都能发芽</p> <p class="ql-block">  身边的爱人,看出了我内心的苦楚。她笑着问我,明义,现在离气象意义上的春天,还有多少天了? 我知道她是没话找话,在分散我的注意力。可我却认真的计算着,想给她一个精准的答案。她温柔的对着我的目光,甜甜的告诉我,不要算了,英国浪漫派诗人雪莱早就给出了答案:“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p> <p class="ql-block">  待到春暖花开,这铁路两旁肯定是最美丽的。我们既然选择了服从,就要乐观勇敢地面对。</p><p class="ql-block"> 她依偎在我的怀里,笑眯眯地说,我给你唱个歌吧。她唱起了苏联民歌《小路》。“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我沉浸在悠扬的歌声里,幸福的暖流在全身奔涌,今生有你相伴,真是我的福分,和你在一起,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每一种艰辛,都会是幸福的人生历练。我心随她一起唱了起来,“……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p> <p class="ql-block">  时间已近中午,太阳融化了车窗的冰凌,照在我们的脸上。车厢里山里人流露着迎接春节的喜悦。透过车窗,爱人指着山上的黑松,你看,它们迎风傲雪,巍然挺拔。我们一起吟诵起了陈毅的诗句:“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p> <p class="ql-block">  “旅客同志们,请整理好…… ,终点站集安车站就要到了……。”</p><p class="ql-block">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接近十二点。倏忽间,想起已是十多个小时水米未进。</p> <p class="ql-block">  走出检票口,站前小广场是一堆堆还没来得及运走的积雪。车站离集安镇大约五公里左右。当时没有公交车,更没有“出租车”。迎接旅客的是一次只能拉三到四人的毛驴车。</p> <p class="ql-block">  “饿了一天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饭吧”。我拉着爱人的手,踩着白茫茫的积雪,向前走了约200米,有一条小街,是太王乡政府所在地。小街上全是平房,没有一家饭店,能买到吃的东西的地方只有太王乡供销社</p> <p class="ql-block">  我们走进了供销社,红砖铺的地面残留着没化完的积雪,地面中央是一个用油桶自制的铁炉子,里面烧的是木材,连烟带火为供销社输送着热量。唯一一个卖吃的东西的专柜里面只有几个面包。我看了一下柜台前的售货员,是一个中年男性,脚下是一双自家做的布棉鞋,上衣是一件“陈永贵式”的棉袄。大叔我买面包,他说,只有三个了。我全买了,一共三角钱。我把面包递到爱人手里,问大叔,有热水吗?大叔很热情的说,我马上给你们烧点吧,他打量了一下我爱人:姑娘,你们是大城市来的吧?这个你不要吃,这面包是一周前进的货,看你白皙皙的,会吃坏肠胃的。一边的我饿的恨不能一口把三个面包全吞掉,爱人说:不要紧,我们先少吃一点吧。说话间水烧开了,喝着开水,我俩吃完了三个面包,也不知肚子是饥是饱,五味杂陈。</p> <p class="ql-block">  毛驴踩着厚厚的积雪,车老板把我们送到了集安县教育局。崭新的生活在鸭绿江畔拉开了序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