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与一帮文豪的雅聚

暖水瓶

1990年4月，《人生与伴侣》杂志创刊五周年，在这次会议上，受“全国文化综合类期刊联谊会”的委托，这次会议也兼作“第二届文化期刊研讨会”。我作为《人生与伴侣》的特约记者，到郑州参加了这个会议。

这次会议，我见到了多名心目中的文坛之神，他们的光芒让人眼晕，参加这次会议的嘉宾一罗列那就是一句成语:群星璀璨。

我简单表述一些。

我的新闻界前辈和大领导杜导正。他曾经担任国家新闻出版署署长。

杜导正的最大功绩是在1978年11月，他时任新华社国内部主任，冒着压力，从北京市委常委会四千字的长文中，突出其中一小段：“肯定天安门事件是革命行动”。

当时还是“两个凡是”阶段，此文一出，次日全国各大媒体都以大字标题刊登了这条消息，在舆论上推动了“天安门事件”的彻底平反。

还有第六届全国政协副秘书长孙轶青。他曾经任《中国青年报》社社长、《北京日报》总编辑及《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

还有全国妇联第四届、第五届副主席、原中共河南省委副书记兼郑州市委第一书记李宝光。

还有现代著名诗人、剧作家贺敬之的妻子，曾任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出生在郑州的当代著名女作家柯岩。

还有影响几代人的《青春之歌》作者杨沫，她曾经担任北京文联主席。

还有与巴金、张秀熟、沙汀、艾芜并称“蜀中五老”、原四川省作家协会主席马识途。

还有原湖北作家协会主席碧野。

还有被誉为国学大师、红学家、新中国楚辞研究第一任的文怀沙先生。

还有原《诗刊》总编辑周爱若。

还有原《人民文学》二编室主任，编审、中国体育报告文学协会副会长李玲修。

还有著名评论家阎钢，中央电视台军事节目导演、火箭军后勤部录像室原主任赵复民，吉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乔迈，原《文摘报》副主编鲍晓娜。

还有著名诗人臧克家之女、中国作家协会干部郑苏伊。

这么多文坛巨将欢聚一堂，整个会议室蓬荜生辉。

会后大家同楼相邻而居，就在这次会议中，12位大咖为我签名留念，如今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作古，更显得这张签名的宝贵。

在这次会议上有些花絮是值得回味的。

与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合影。

我们住在同一个楼层，晚上去拜访很方便。马识图15岁参加革命，参加过“一二.九”学生运动，曾经任西南局党委宣传部副部长，现在已经107岁，享受正省级待遇。他的轶事是和邓小平私交甚笃，上世纪五十年代和邓小平是桥牌牌友，七十年代后期邓小平解放后他陪邓小平看川戏。邓小平四川故居的堂屋对联就出自他手：扶大厦之将倾，此处地灵生人杰，安邦柱国，解危济困，万民额手寿巨擎；挽狂澜于既倒，斯郡天宝蕴物华，兴工富农，治水秀山，千载接踵颂广安。

我们合影后聊天，我记得特别清楚的一句话是：当领导的不能腐败。

文怀沙是那次会议最活跃的人物之一，他的年龄最大，那年他已经80岁岁了，拿着一个大大的签名本，挨个请人给他签字。挨到我时，我不敢给大师签名，赶快掏出一张名片恭恭敬敬递上，文老也笑着回给我一张他的名片。

接过名片我诚惶诚恐，不是地位高下，而是看到那张名片汗颜之极。我的名片印刷纸相当高级，而文老的名片是印刷杂志或者书本内页的边角废料。名片上款一行小字“离休家居.述而不作”，中间前款也是小字：教授。后面的文怀沙仨字稍稍大点。文老还掏出钢笔，在他的名片上给我写下：通讯处（100020）北京光华饭店205室。后来了解到他在北京一直租住在酒店。

我知道当时文老还是中国硬笔协会名誉主席，所以，他的亲笔字格外珍贵。一个才高八斗的国学大师对一个无名之辈竟这样虚怀若谷。

再说一个文老最男人的直白，他说此生有一大嗜好：爱女人，爱美丽女人。百岁还有“老来犹剩两行泪，半为苍生半美人”。

直白，率直，不管别人，直视自己。他讲了一个故事，半世纪前，他和四川一女相爱，世俗不容，女孩在那年三月三以死抗争。文老欲哭无泪，从此70年来，每当这个祭日，文老必定闭关，并留下惊世骇言：我的人生有两错，一错是该上的床没有上，二是不该上的床上了。

除了文怀沙，谁敢这样说？

这就是文怀沙，18岁当教授，学富五车文人仰视，一辈子爱女人，一生风流倜傥的真男人。

文老高寿，在2018年他108岁时安详过世。

湖北作协主席碧野特别慈祥，不仅给我签名，还给我留下了墨宝：为新时代书写好新闻。临行他和他的老伴执意一直把我送出房门。

在湖北，碧野的知名度非常高，他和姚雪垠、徐迟被誉为湖北文坛“三老”，2008年92岁去世。

与河南作协主席张一弓算是老朋友了，他带作家去焦作采风，我曾经采访过他，他的亲和力可以打十分。同行的作家不仅可以给他开玩笑，还在他出席监狱一个活动在主席台上正襟危坐时，随行的作家朋友通过我给他往主席台上递纸条，说大热天看他在台上受罪，很是“可怜同情”他。张主席看毕，正儿八经的把纸条叠好，若无其事装到口袋里，一脸严肃。我们在下面已经笑喷了。

我与张一弓、碧野、马识途、文怀沙的合影。

在这次会议上，我和著名女作家柯岩及李玲修也有互动。

会议前，我和两位老师在餐厅擦肩而过时，被一道艳光闪了眼。我看到两位与众不同的时尚

女子，说说笑笑飘然远去。

当时感觉她们非同一般。

会场上看到几个参会者围着它俩人求签字，一打听，才知道这俩美女竟是大名鼎鼎的大作家柯岩和李玲修。

柯岩名字我如雷贯耳，早就读过她的大作。特别是刚刚粉碎四人帮时她的长篇诗歌《周总理，你在哪里》，让我热泪滚滚。我还了解到，她的丈夫是曾经担任过文化部代部长的贺敬之。贺敬之歌剧《白毛女》感染了无数国人。

而对李玲修的崇拜是当时中央电视台正在播放她的连续剧《花园街五号》，我正在追剧。

会议期间我采访了二位美女作家。柯岩老师讲到文革时期，文化系统斗争贺敬之，柯岩就在斗争丈夫的全国文联大楼前挂上她书写的标语：“挺直腰杆干革命，贺敬之是个好同志”。那种环境，如此肝胆相照，发生在这个温文尔雅的女人身上，让人肃然起敬。

柯岩和丈夫贺敬之

李玲修当时已经是不惑之年，却像一个大姑娘。她曾经是个演员，曾经在电影《女飞行员》饰演二号杨巧妹，后来改行做了作家。

柯岩的签名行云流水，李玲修在给我签名后笑着说，我和柯岩老师的字体比是儿童体。我也笑着说，你这儿童体写出了跳水女皇陈肖霞，跳马王子李孔政，高低杠冠军马燕红。

后来，我和李玲修还有一次书信往来。记得特别清楚的一句谦虚话让我感动至今：谢谢你的鼓励和关照，希望不久还能见面。

虽然我们再没相见，但我一直关注李老师的动向，知道她后来到了《人民文学》编辑部，还担任了中国体育报告文学协会副会长。

李玲修

与吉林省作家协会副会长乔迈也有个花絮。

采访过乔主席后，在文章把他的代表作写错了。乔主席不仅没生气，回信还可幽默。我太丢人，就不在这里写那个丢丑的具体事了。

在这次会议上，我还见到了中国作家协会第五、第六届副主席臧克家的秘书、女儿郑苏伊。她告知臧克家很关心这次会议，特派她代表她爸爸出席这次会议并向会议表达祝贺。臧老2004年在他99岁逝世。

这次会议是我一生的荣耀，老领导杜导正对我的勉励，和老省委副书记李宝光亲切交流，和杨沫老师的握手，都显得那样自然。会议以后除了和吉林乔主席、北京李玲修有书信交流，湖北作协主席碧野还寄来了他的书法作品。

这次经历已经30年了，现在回看，仍然让人热血沸腾，他们的一些音容笑貌及文士的儒雅之风让我记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