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回忆

陈蓓蓓

<p class="ql-block">  凌晨,梦见了外婆的黑围巾。纯正的黑色,粗纺、微硬的羊毛还有软软的流苏......那么真切地拥着我的脸庞,仿佛又回到了剧团大院,又回到了那些跟外婆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岁月......</p><p class="ql-block"> 外婆去世的这些年,从来不敢写点什么关于她的文字,只看她的照片,也会让我泪眼婆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文字铭记这种怀念,实在不知用什么样的形式可以表达对生命中最疼爱我的亲人逝去的创痛。于是不敢写,于是每年数次前往莲花山,去祭奠为我们母女三人付出良多的老人。</p><p class="ql-block"> 或许,我们家最具戏剧性的就是外婆与我们母女三人的缘分吧!母亲是养女,严格说来,外婆与我们没有血缘。她以她充沛的母爱养大了妈妈,更让我和姐姐的童年没有缺憾。儿时的记忆中,父母一年中有半年的时间在外地演出、采风,慈爱的、严厉的、把我们宠上天的都是亲爱的老外婆。</p><p class="ql-block"> 印象中,我们姐妹长到初中都没有碰过热水瓶;印象中,我们的学生手册、奖状证书都被外婆用一个孔雀兰的丝质包袱皮稳稳地系好,放在她床头的固定位置;印象中,用筷子点酒入唇、慢慢真能喝点儿白酒是她惯的;印象中,北方棉鞋里厚厚的棉垫是不识女红的外婆一针一针缝就的;印象中,她总是站在大院外头等刚上初中的我们姐妹安全回家,直到听到那果绿凤凰自行车的车铃叮当才放心地回家盛饭;印象中,不管我们在恋爱、婚姻中遇到怎样的问题,无一例外的、关切与包容的眼神都是外婆给予的......北美凄清的早晨,姐姐起床给即将上学的外甥女准备早餐,忽然想到我们的外婆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北方的冬日里,为我们做饭——饺子、煎馍片、菜饭、腊八粥,天天不重样。顿时,喉头哽住,泪眼模糊......</p><p class="ql-block"> 外婆生命的最后几年是我陪伴的,想起来很欣慰。姐刚生淳的那年,外婆胃出血,是我扶着她,帮她围上那条黑围巾去的医院;她的两次白内障手术,我都在床边,联系医生、跑上跑下,拉着老外婆的手作她的眼睛;她瘫痪后最后一次洗澡是我完成的——把当时瘦得只有70多斤的老外婆象孩子那样托抱在手臂中,快速而仔细地洗干净。</p><p class="ql-block"> 外婆卧床两年后,常常意识恍惚,但无论多糊涂,只要提到我的名字,她的眼睛总会闪亮。她病重时,也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日子,身边人远离而前途未卜,如果没有老外婆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我真的会垮掉。老外婆常在她清醒的时候对我说:“别哭,我不走,我陪着你……”</p><p class="ql-block"> 外婆是在农历腊月二十七走的,老家的规矩三天圆坟是在腊月二十九,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没忘了让孩子们过个好年。那天,大雪纷飞,清冽透骨;那天,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