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无患子”》

潇潇雨（王世杰）

　　走过七十年红尘岁月，看尽人世繁华，结交了多少知心好友，也遇见过多少五色人等，如今终于可以回归平淡人生。搬到上海马桥的草庐茅舍，一方小院，种青竹，听虫鸣，闻茶香，品浊酒，舞笔墨，吟诗句，吹箫笛，赏秋月，常与三五好友，纵论天下，笑谈人生……。所有的爱与情感，都溶入到对大自然的无限崇尚之中。

　　新家前，是一条新开出的马路，两边的绿化带格外宽敞，植被茂密，多种树木混杂其间。有香樟、白蜡、糙皮树、黄山栾、石楠、桂花……。有常绿的，有落叶的，有开花的，有结果的，一年四季，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一派热闹景象。林带间有一种陌生的树，叫不出名字。时值晚秋，已是满树的霜叶，或橙或黄，枝稍间还挂满了累累的果实，圆果大小犹如桂圆。

疑惑间，看到几位园林工正在忙碌，便急忙上前拱手请教。

师傅说这树叫“无患子”。

再问：“是哪三个字呢？”

师傅说：“是有无的无，患病的患，儿子的子。”

啊？无患子？树名如此之怪？我脱口而出：“不会是这三个字吧？”

师傅说：“就是这三个字。”

我半信半疑地谢过，想必是各地乡音不同，师傅把字写错了。

　　回到家，急着想翻书查证，可是，刚刚搬家不久，大量装箱的书籍还没打开包装。那么，网上查吧。这一查，令我羞涩万分。此树正规的学名就是“无患子”，（拉丁学名：Sapindus），科学分类是：无患子目，无患子科，无患子亚科，无患子属，无患子种。

一句一个“无患子”，字字铿锵，师傅说的准确无误。而这树的别称，那才是真正的怪异呢，叫什么：苦患树、洗手果、肥皂树、油患子、肥珠子、菩提子、假龙眼、鬼见愁等等。这些年，上海的行道树引进了许多观叶树种，秋风吹过，便会满树的五彩缤纷，把个大都市打扮得更加赏心悦目，美轮美奂。

　　无患子树就是观叶树的其中一种，它身材高大，绿茵稠密。春季里，树顶开满团团簇簇的嫩黄色的小花，夏季是一树的葱翠，秋天又是满树的橙褐、金黄，堪称是优秀的彩叶树种。它的根、韧皮、嫩枝叶、果肉、种仁，均可药用，《本草纲目》早有记载，不再赘述。

它树干挺直，木质坚硬，因含天然皂素，自可防虫，是制作家具的好材料，当下，生产无患子有机木材是非常具有前瞻性的新兴产业。无患子，更有着无比独特的优势，它那厚肉质状的果皮含有丰富的皂素三萜皂苷，有很强的乳化清洁作用，用水搓揉产生泡沫，可直接用于洗涤。提取果皮的有效成份，可以制造天然无公害洗洁用品——无患子皂乳、无患子手工皂等。这一类用品，在日本、台湾、韩国、美国等国家已经相当流行。

　　我满脸的愧色，第二天一早，冒着凉风，跑出去，真想再见到那几位绿化师傅，却不见他们的身影。我开始弯腰捡拾落在地上的无患子果，表皮还都是青褐色，有些许的皱褶。用力掰开了一颗果皮，手指尖却沾满了粘稠滑腻的液体，里边是一粒圆圆的坚硬光滑的黑色果核，还真是有点像桂圆核呢。偶有过路人放慢脚步看着我，我也自知此刻像是个顽皮的孩子。直起腰来，拍拍装满的衣袋，还是会心地笑了，呵呵呵呵……

　　我把掰下来的果皮，撞进了缝好的小布袋，浸泡水中，用手揉搓，果然泛出了滑腻的泡沫来。我与妻，用它洗手、洗头，洗澡，还可洗碗、洗衣。效果极好，而且来自自然，无毒无害。妻高兴地夸奖我，说是我的发明创造。我说，哪里呀？古人早就知晓，所以才叫它是洗手果、肥皂树！无患子的拉丁学名：Sapindus，正是soap indicus的缩写，意思是“印度的肥皂”。无患子树喜温，我国长江以南，以及东南亚大陆和印度等地，广有种植。我国古代，早就把它用在了日常生活中，相关记载也很繁多，只是高速工业化、现代化的洪流里，早已没有了它的位置。

　　无患子，更有鲜为人知的一面，就是它与佛教也有着不解的情缘。无患子的果核，黑色，圆形，坚硬。曾是最早制作佛教念珠的材料，亦称菩提子。菩提是“觉悟、智慧"的意思，还有多种植物果核都可做成菩提子念珠。佛经记载，释迦牟尼佛当年就是使用无患子的果核作为念珠的。佛教认为它可以保佑信徒的平安，而且，它的树枝还可制成法器，具有驱邪降魔功能，故称“无患子”。

　　我已经把无患子果核晾干了，我要自己动手制作无患子手串。先把果核装在窄布袋里，左右甩动，使其互相撞击、摩擦，加强光亮度。再买来了微型台虎钳，微型手枪电钻，在果核上打洞，穿串，做成佛珠，送给孩子和朋友们。现代意义上的各色手串，只是社会流行的饰品而已，虽不再是佛家念珠的属性，但仍旧有着消灾避难、断除隐患的取义，仍旧归属于无患的“无患子”。

其实，我并非佛教信徒，我笃信它更是一种哲学，倡导人的静心内敛，与世无争，一切顺其自然，这不正是老年人的生活理念么。

秋雨驱走了暑热，落花开始飘零，不见了荷塘里的红莲，不见了桂花的散香吐艳，已是深秋赏叶时，没有了蛙声一片，没有了淒鸣的寒蝉，敦实、厚重的冬季将临，多做些无患子手串吧，这个冬天我有事情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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