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与孤独》——关丽英散文选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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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与孤独



我想自己恐惧的心里，多半是来自小时候。那时，家里的孩子比较多，大人们为了挣工分，没时间看孩子，为了不让你满山野地的瞎跑，磕着碰着，常用一句话吓唬你：“可不敢到处乱跑啊，小心红眼小鬼儿捏你的鼻子。”那时候的我双眸清澈如水，看见的人和物也都是纯净的，想起那青面獠牙的红眼小鬼当然恐惧。以至于每天晚上上茅厕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回头看，好像身后总有一个黑影跟着，吓得探头缩脚唯唯诺诺，所以身边总少不了得有个哄骗小孩的大人陪着，倒也算是一种幸福的补偿。

鬼是什么？那时候，只是人们意识深处的一个假想敌，谁也没有见过。试想我连自己的生命是什么都没有弄清楚，何况生命之外的东西？长大以后，才明白真正的鬼确实在现实中存在，只是它来无踪去无影，就藏在每个人的心里，所以称为“内鬼”，说白了都是些鬼鬼祟祟的人罢了。所以初期的恐惧只是一种肤浅的心理暗示，是无法和真真实实的“怕”相提并论的。

真正知道怕是在我懂得爱与被爱，害怕死亡害怕失去以后。那个至亲的人突然走了，虽然你已中年，却一下子有种沦落为孤儿的感觉。那种对孤独的被抛弃的恐惧，才是入髓入骨的。害怕夜的寂静，你彻夜难眠，于是一整夜一整夜的开着电视，不为了看只为了听，这样才能感觉有人陪。

所以，恐惧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与生命共存亡的介质，战胜恐惧即是一个生死迂回的过程。它的来去你都得担得起接得住。

比如，庚子鼠年初，冠状肺疫横行华夏及至肆虐全球。

关于孤独，古希腊人苏格拉底说：唯有孤独的人，才强大。法国人卢梭说：恶人才孤独。德国人尼采说：孤独，你配吗？

哲学家们对孤独作出了形形色色的诠释，此刻，本来孤独无助的你我，还会觉得孤独吗？是不是被这些犀利的字眼刹那间熏得热血沸腾，再不敢轻言孤独？

有时反而觉得，孤独于我，倒算件幸事。

关于孤独，还得从小时候说起。那时候我体弱多病，害怕跌倒不敢到处乱跑，所以很小就喜欢独处。一个人在院子里摆弄些桌椅板凳，不停的自言自语，只能和那些不会张嘴的物件说说话。再大点，我便喜欢上了一个人静静地看书。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孤独”这个字眼，但我深信，自己能从病痛自卑中走出来，都得益于那时的孤独。都说孤独成茧，我说孤独如深谷幽兰一般，它让你学会沉思，学会寻找生命的出口。生命走到最后，所有的喧嚣都会成为过往，唯有孤独与你我相伴。

当然，孤独将会伴随着隐忍、疼痛和寂寞。但它比起那些浮华，我宁愿静静地忍受孤独，这才是真实，才是生活本身的样子，不必去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恐惧和孤独犹如一双孪生姐妹，形影不离，你越想去排斥它们，就说明你越在向它们靠近。不如，像对待寄宿在体内的病菌一样，加强锻炼，平衡身体供给，增强自身免疫力，与异类和平共处，也未必不是一种绝佳的生存方式。

孤独是一件礼物，源于生死，止于生死……

不恐惧不敷衍，独温一壶酒，慢慢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