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纸调令，我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山区县城。 </p><p class="ql-block"> 远离了都市的繁华，我瞬间感到自己置身于陶渊明的桃花源里。 </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小县城，地处秦陇交界，据县志载，旧石器时代就有智人类居住。秦始皇27年，太子扶苏与大将蒙恬北上屯兵，始筑县城，距今2200余年。然而由于此地自古处于边陲，常年战火频仍，虽然建城颇早，如今依然缺乏大气。农用拖拉机可以自由出入，驴拉车动不动就悠悠然晃荡在大街上，现代工业与手工作坊俱在，农耕文明与城市文明并存，一派乡间小镇模样。 </p><p class="ql-block"> 于是，一月过后，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和淡淡的苍凉感不时向我袭来。 </p> <p class="ql-block"> 一日晚饭后，我独自向县城东大街踱去。不一会，就走到了街道尽头。谁曾想，这尽头竟横贯一条幽深的大沟。沟里烟雾弥漫，杂树丛生，若让孙行者见了，定疑心有狐仙鬼怪出没。正思忖间，听得左前方树丛中有人语响。我寻声走过去，看见一根高大的老桑树上，有一个人影。再定睛一看，下面还有一个，且都是女的。只听得下面的小姑娘朝树上的人喊：“嫂子，你头上方的繁哩很，又黑又大”！ </p><p class="ql-block"> “哦，看见了。”上面的那位妇人应声道。 </p><p class="ql-block"> 听完对话，我方知这是一对姑嫂在采桑椹。看着那又黑又大的桑椹，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顺手拉住一枝树杈，在里面寻找起来。这时只听树上那位被称作嫂子的妇人道：“嗨，够得着吗？来。我给你用脚踏底点，咋样？”这话显然是给我说的，而且面对一位陌生的异性，这句话又是那么的自然、亲切。我忙仰起头，感激道：“谢谢、谢谢”。 </p><p class="ql-block"> 我采满了一把，问她们：“这是你们家的树吗？” </p><p class="ql-block"> “不是”。树上的嫂子回答。 </p><p class="ql-block"> “那你们是偷了”。 </p><p class="ql-block"> “对，是偷。哈哈、哈哈”。树上的嫂子朗声笑着说。 </p><p class="ql-block"> “嘻嘻、嘻嘻”。树下的小姑娘也忍不住笑了。 </p><p class="ql-block"> 我感到她们在笑我，笑我这个城里人的小气和落伍。是呀，有这么嘻嘻哈哈、大声喊叫采摘桑椹的贼么？这桑树是“生产队”的么？也许树的主人并不在意他人的采摘，或许在一旁还饶有兴趣地看着呢。 </p><p class="ql-block"> 我也默默地笑了，捧着我的“战果”向她们告别。 </p><p class="ql-block"> 已经走出好远，只听身后那位小姑娘喊：“嗨，拿回去洗了再吃——” 我知道，她们又在说给我听。 </p> <p class="ql-block"> 回到宿舍，我把桑椹放在一个纸杯里，拿到水房冲洗干净，然后躺在床上慢慢品尝起来。 </p><p class="ql-block"> 哦，这些长在沟畔的桑椹竟是那么的清甜！ </p><p class="ql-block"> 完全没有市面上卖的那种大棚种植的桑椹的索然无味，一种野生的甘甜瞬间萦绕口腔，沁人心脾，仿佛那对姑嫂回响在云霄的甜甜的、亲切的声音；那紫色的桑椹汁染红了我的手指，那自自然然的颜色如同姑嫂两人朴实无华的面庞在我的手掌上辉映。 </p><p class="ql-block"> 多么清新可口的桑椹呀！ </p><p class="ql-block"> 这桑椹，是长在山沟畔畔、任凭风吹雨打的桑椹。 </p><p class="ql-block"> 这桑椹，是我在孤寂落寞时回味再三的桑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