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军营和沪军营路的旧事

世上和平

让我们从国货路西口的南车站路转到国货路的东口。

国货路的东口曾经与沪军营路和中山南路相交，和外马路对接。其中沪军营路故事比较多。

大概是1990年代的时候，上海东方电视台有一个叫“智力大冲浪”的节目，其中有一期节目是评选上海最短的马路。

当时评选结果是虹口区的太平路上榜。太平路路长仅50余米，只有一个门牌号太平路1号。但如果放在现在评选，那么沪军营路绝对有夺冠的机会。

现在的沪军营路残存的路段只有20米许，门牌号一个都没有。

沪军营路只有这么一个指路牌

残存的20来米路段

以前沪军营路不长，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短。

沪军营路的路名源自沪军营。沪军营在清末曾经是一处军队驻扎的营地，叫江苏“抚标沪军营”。沪军营营门外的道路就叫了沪军营路。沪军营路的故事主轴就是沪军营的故事，就是“抚标沪军营”的故事。

抚标沪军营是清朝光绪六年（1880年）成立的。什么是抚标呢。

清朝时，直接向皇帝负责的地方官员有总督、巡抚、将军、提督等。

巡抚是一省的行政长官，每个省一个。提督是省一级的军事长官，管一到二个省的绿营军。清朝全国有12个陆路提督和3个水师提督。

总督则是总管几个省政务军事粮饷河道（运输）的“封疆大吏”，全国一共只设8个总督，文武都管，比八大军区司令员还牛逼。

还有掌握八旗军的驻防将军，简称“将军”，驻守在全国各个战略要地。八旗军完全是“皇军”，自成体系，不参与地方事务。比如驻防新疆的伊犁将军，驻防蒙古的乌里雅苏台将军。清朝的驻防将军一共14个。

伊犁将军府

右下角的俄文，是不是“乌里雅苏台”

提督和将军是武将，巡抚和总督是文官。武将们所掌握的八旗、绿营都是野战军。那地方的内务保卫工作谁来承担呢。

那就是“抚军”。“抚军”相当于保安部队或武装警察部队，由一省的巡抚掌控。

抚军只有在省府以及经济发达的城市设置。上海本来是没有抚军编制的。但开埠后上海逐渐发展成为江南最主要的通商口岸，外交和外贸活动频繁，重要目标保卫工作的需求日益迫切。

于是当时的两江总督刘坤一就上奏皇帝，要求增设上海抚军。

这刘坤一从光绪二年（1876年）开始任两江总督，时断时续一直做到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在任上去世。刘坤一在两江总督任内整顿治安，力主清剿哥老会及海盗，又整顿财政，裁减地方乡勇以节省军费。

在中日甲午战争中，刘坤一率军出山海关与日军作战，折冲樽俎，颇费心力。议和时，他坚决反对割让辽东半岛和台湾。

刘坤一

甲午战后，刘坤一对洋务的态度更为积极，推动江南制造局自行练钢、支持在湖南开采煤矿、自行兴办铁路。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他与湖广总督张之洞联名上奏，倡议军队、经济及教育现代化的改革。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戊戌政变后，刘坤一强烈反对慈禧太后想废谪光绪皇帝的打算。八国联军入侵北京那会，刘坤一、张之洞和李鸿章、盛宣怀等与各国签订《东南互保章程》，使东南各省免受祸乱。

可见，刘坤一不是一个思想保守、性格迂腐的人物，对于上海开埠后民商活动和对外交流管理保护的需求有着自己比较清醒的认识。

刘坤一要求增设上海抚军编制的申请得到了批准，这支队伍就叫抚标沪军。

光绪六年（1880年），抚标沪军营成立，编制约400人，设管带一员，归江苏巡抚辖制。这支抚军的驻地之一就是沪军营。练兵校场就在上海城厢的小南门外，海潮寺下院的对面。

沪军营的位置和校场的位置

这沪军营所在的地方，原来是一座乡庙，是属于高昌乡的迎春庙，在上海县城的“城南二里”，于嘉庆十五年（1810年）所建。乡里的领导和士绅每年新年都会到庙里祈祷迎春，“有司岁于此迎春”。后来这个庙毁于兵燹，于是这地皮在1880年被用作了驻军的营房。

在迎春庙建造之前，这个地方附近还曾有个高昌新庙。明朝万历年间的《上海县志》上记录了新旧两座高昌庙的位置：“高昌庙，新旧两所，新在城南陈家桥，旧在新庙南二里，皆滨浦”。这就是说“新高昌庙”在陈家桥，靠近黄浦江的位置，而且是在旧高昌庙到上海城南门之间的二里地距离。

新高昌庙是否就是迎春庙的位置暂未可知

如果考虑到前面所说的迎春庙距离上海城南门二里，这个新高昌庙就在大南门到高昌庙的中间位置。是否就是在后来建迎春庙和沪军营的地方，暂未找到相关记载。如果此说是真，那么沪军营这块地方的历史就可以追溯到明朝万历年间。

沪军营的军人在这里保境安民，守卫着上海的巡道署、看守所、铁路、天主堂等重要机构，是地方官的“亲生儿子”。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上海道台袁树勋经两江总督批准，在上海城里创办了“上海警察学堂”。第一批警察学堂的学生就是直接从“抚标沪军营”中挑选的。

上海巡警总局(估计就是在老城厢里警察厅路的那个，现在金坛路)

所以，沪军营中的部队是地方招募的，受地方当局控制，属于有国家正式编制的单位。

但是沪军营好像不负责对江南制造局的守卫。制造局是“央企”、军企，有专职的队伍去保卫。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一个地方治安部队的营房，每天出操站岗，巡逻放哨，维持秩序，朝九晚五，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渲染的事迹。在网上反复查找资料，也没有找出几个字有关于沪军营的相关内容。

但是，在辛亥革命期间，沪军营却是着实露了一把脸。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起义军迅速占领了武昌，11日和12日又占领了汉阳和汉口。武汉三镇得手，随后成立了湖北军政府。

但是起义军接下来的进展并不顺利。清廷重新起用袁世凯，派兵镇压。11月1日清军攻陷汉口，接下来又把炮口对准了汉阳。

革命形势岌岌可危之际，11月3日上海发动武装起义取得了成功，并且很快把革命成果扩展到江浙两省。革命军的颓势得到了逆转。

辛亥革命时期武昌的革命军

上海的起义队伍中就有沪军营中军人的身影，并且他们是在关键时刻参与了起义的战斗。

上海起义中有几个关键人物。

首先是陈其美，蒋介石的拜把子大哥，陈果夫和陈立夫的叔叔。

陈其美1906年在日本认识了孙中山，加入了同盟会。1908年，陈其美回国，加入了青帮并成为了上海青帮的老大。他以青帮为掩护，进行反清的革命活动。

陈其美（字英士）、李燮和（字柱中） 、李显谟（字英石）

武昌起义爆发后，在沪的同盟会革命党人受到很大鼓舞，陈其美等积极谋划光复上海。

武昌的湖北军政府则派了光复会的李燮和带了三十几个人来沪，协助陈其美一道发动起义。李燮和他们在军队中培植的反清力量有一定基础。此行来上海，李燮和联络了驻沪军人、炮台、巡防等有关官兵，其中也包括沪军营的官兵。

李燮和主要的联系人之一是闸北巡警总局警官陈汉钦，通过陈汉钦又去策反沪军营的官兵。当时沪军营的管带不在，下面的官兵“阴附汉钦以受约束”，准备参加起义。

李燮和通过闸北警官陈汉钦策反沪军营军人的学术文章

文章段落

另一股起义力量是上海的各界的商团，由李平书领导。

李平书是上海商界的领袖，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担任江南制造局的提调，还兼任中国通商银行总董、轮船招商局董事、江苏铁路公司董事等多项职务。他积极推动清末上海的地方自治运动。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他集议创设总工程局，接收城厢内外道路、路灯管理权，统一巡警以维持地方治安，还采取一系列措施阻止租界的扩张。武昌起义后，他倾向共和，支持革命。

李平书

这三方力量联合后，约定于1911年11月5日发动起义。起初陈其美还存在“先入咸阳者为王”的思想，不想让李燮和得了头功。他于是把李燮和的力量主要放在闸北一带策应自己（当时闸北属宝山县，不是上海县的）。陈其美自己则联络了商团准备11月3日率先在上海动手。

谁知，3日上午，已经归附革命党的闸北巡警总局的警官陈汉钦得知起义的消息泄漏，迫不得已组织手下的警察率先发动袭击，占领了闸北巡警总局。接下来吴淞巡警总局中的起义力量和商团积极响应，起义获得成功。这样闸北吴淞一带便先于上海得以“光复”。

如此一来，上海的行动就非常迫切了。11月3日下午2时，上海起义队伍在城厢内露香园附近的九亩地集合。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由陈其美率帮会人员等组成的“敢死队”攻打江南制造局。另一路商团的人马由李平书派遣李显谟率领，负责攻占上海道台、县衙门。

在闸北集结的革命军

商团一路人马的行动比较顺利。下午4时，上海城各城楼均悬挂大白旗，城门均被商团控制。到晚上8时，整个上海县城均被商团占领，社会秩序恢复稳定。上海道台刘燕翼、上海县令田春庭携带着关防大印、库银清册等逃往租界。上海县城于是也“光复”了。

革命军占领上海巡道署，手臂上缚白毛巾是起义军的标识

也有人说，是陈其美在起义前做通了南市警察厅的工作，警察厅答应对起义队伍不加干涉。故起义发动不到两个小时便取得了成功。

但攻打制造局的行动比较周折。有资料描述，跟着陈其美进攻江南制造局的“敢死队”，有社会上各种身份的人：地面上青帮的帮会人员、小报记者、京剧演员、华侨等等，这些人名为“敢死队”去参加一场战斗，看上去更像是去赶热闹的。

陈其美率领着这帮“敢死队”在傍晚乘制造局工人放工的机会，冲入局中。制造局守卫开枪射击，当场打死一人，打伤一人。这些临时组成的“敢死队”从未真刀真枪上过战场，有人一死，大家呼啦啦全退了。剩下陈其美光杆司令，被抓了起来。

“敢死队”受挫退回城里。这边李平书当晚得到消息：逃到租界的上海道台刘燕翼联系上了南京的两江总督张人俊，准备组织向革命党人反扑。事不宜迟，李平书当即决定次日（4日）凌晨再次进攻制造局。

在闸北的李燮和闻讯后也率领着巡防营、沪军营、巡警队、水师营等武装力量，前来支援。“以沪军营为先锋”，三方力量一起围攻制造局。到4日早上9时许，制造局终于被攻克了。

对于李燮和所带领的队伍是什么时候加入进攻制造局战斗的，有两种说法。

一种说李燮和在3日当晚便调动各路起义军人和警察，在南市沪军营集合，组成“光复军”。光复军与敢死队和商团会师后，李燮和被推举为“总司令”。然后在4日凌晨2点发动了对制造局的第二次进攻。

《李燮和与辛亥上海光复》一文中对沪军营军人参加进攻制造局的描述

另一种说法是第二次进攻是李平书下令商团在李显谟率领下发动的，又遭失败。李燮和带领闸北的起义军人为绕开租界，坐船经由黄浦江及坐火车从龙华站下车过来。第二天（4日）早上才到达，当即投入战斗。他们作为生力军和职业军人参加了第三次进攻制造局的战斗，很快占据了对制造局守军的优势。

另一篇学术文章对沪军营军人参加进攻制造局的描述

文章段落

二种说法的结果是一致的：至4日上午9时许战斗结束。陈其美被救出，制造局总办张士珩坐船逃离。这样，整个上海就算全境“光复”了。

这一战，沪军营中的军人站到了起义队伍一边，参加了关键的攻打制造局一役。有了沪军营的军人和其他起义军人、警察的参与，对守卫制造局的清军造成了比较明显的优势。

整个光复上海的战役只花了一天不到时间，有战斗但战斗不激烈，有牺牲但牺牲不大。清朝的统治已经千疮百孔，这片土地上的民众对其已经失望透顶。在这头濒死的骆驼身上压上最后一根稻草，它便倒下了。

在这转瞬即逝的历史转折关头，沪军营中的抚标沪军认清了清朝统治即将覆亡的大势，顺应了历史潮流，站在了历史正确的一方，为辛亥革命的成功作出了历史贡献。

革命军占领江南制造局

解放后的江南造船厂

大局既定之后，11月6日沪军都督府成立，陈其美被推举为沪军都督。李平书后来担任了沪军都督府民政总长兼江南制造局局长。

上海光复后南京路上悬挂的五色旗

下面的几天，起义队伍先是与驻杭州新军及会党联合，5日即攻克了浙江巡抚衙门，浙江巡抚被俘虏，浙江光复。

江苏的光复更是如摧枯拉朽一般，令人目不暇接。一面革命军发起组织江浙镇沪联军，准备武力相向。一面江苏各地迫不及待地自己“光复”。5日苏州（江苏巡抚驻地）光复，江苏巡抚程德全反正，太仓、昆山“独立”。6日无锡、常州光复。7日镇江、淮安光复。8日常熟、通州（南通）光复。10日扬州光复。一时间，“光复”像是去超市抢购一样，唯恐去晚了赶不上趟。

接着，革命军的兵锋直指江宁（南京）。江宁是清朝两江总督衙门的所在地，驻防的清军力量比较强，为首的清军将领是张勋。革命军一时没有攻下来。

吴淞的革命军集结在上海北站，准备赴江宁

沪、苏、浙这边革命军捷报频传。武汉那边，革命军和清军的战斗却如火如荼。11月27日，清军占领汉阳。武昌危若累卵。

正在这时，沪苏浙这边的革命军又传捷报。经过几场比较激烈的战斗，12月1日，起义军攻克两江总督衙门，江宁（南京）光复。

沪、浙、苏的光复，有力策应了武昌起义后的革命形势，逆转了清廷袁世凯向武昌革命军反扑的危急形势。所以，孙中山后来称上海光复起义是整个辛亥革命中的“关键之役”。

光复上海之役，似乎是沪军营在整个生命周期内唯一可圈可点的事迹。

像超新星爆发一样，沪军营在辛亥革命光复上海的那不到24小时的战役中火火地闪亮了一下，然后又无声无息了。辛亥革命以后，从民国初期一直到抗战胜利前，沪军营的主人始终默默无闻，没有留下什么公开可查的图文。

沪军营的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但它的名声还继续是很响亮的。接下来探索一下沪军营营墙外的路。

沪军营四周最初是有护城壕的。护城壕通过一条小河通向黄浦江，1884年

沪军营的营门在营地的东侧。在沪军营建立之初，军营东、南两侧的沟壕外便有道路。营墙外的路，即为沪军营路。它连着沪军营和里马路、外马路、煤屑路（后来叫国货路），经由煤屑路和海潮寺南街可通往小南门外的练兵校场。

沪杭铁路建成后、大同学院建立初期，沪军营南侧通往黄浦江的河道还在，1910年代

大约在半淞园初具框架时，出营门向右从海潮路口到南车站路一段叫“陈家桥路”（就是后来的半淞园路），通往高昌庙制造局。那时的沪军营路看上去起自外马路口，讫于海潮路。

辛亥革命以后，沪军营四周的河壕逐步填没，残留的部分沟壕在沪军营的东南两侧

沪军营前通往黄浦江的小河道被填埋了，在填埋的河道位置筑了一条路，这条路也叫了沪军营路，大约1930年前

后来一段时间，半淞园路走向固定在东端起于沪军营路，近沪军营营门处，终于高雄路（曾经也叫过高昌庙路）

沪军营路的走向则从国货路中山南路口起，到填河后新筑的路口南拐，通向了苗江路东头

1930年代后，沪军营四周剩余的沟壕也逐渐填没，行路再无障碍。

这样的地貌维持了五十多年，一直到1980年代。

从民国初年到抗战前，“沪军营”作为一个电车站的站名，一直在使用着，昭示着这个军营的继续存在。

当时曾有二条有轨电车线路在沪军营设站。

华商1路有轨电车从小东门经外马路、沪军营路、车站前路、车站路、半淞园路到高昌庙。设沪军营站。

2路电车由南阳桥经肇周路、中华路、黄家阙路、车站路、国货路、外马路、东门路、中华路、方浜路再回到肇周路南阳桥。设沪军营站。

当时1路、2路电车均设有沪军营站

4路电车从老西门经中华路-尚文路-黄家阙路-车站路-南车站后路-南车站前路-高昌庙路。虽未设站，但经过沪军营路海潮路口。

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沪军营再一次遭遇变故。那一年上海发生一二八事变。

没有找到直接资料表明事变时沪军营的处境。但一二八事变的最终解决方案，必然导致沪军营的衰落。

一二八事变的起因是日本军队向上海的中国守军挑衅。中国驻上海的十九路军奋起反击，后来第五军也前来支援。但日本方面也不断向上海增兵，很快占了上风。

3月3日，在英美调停下双方停战。至5月5日，签订了《上海停战协定》。协定条款是屈辱的，规定上海为“非武装区”，中国不得在上海至安亭、昆山、苏州一带以东的地区驻军，只保留了一个名不符实的“淞沪警备司令部”。

所以在这之后，“沪军营”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允许中国军队驻扎了。

中国的地盘，却不允许中国驻军。这种现在看起来令人匪夷所思的“协议规定”，在当时积贫积弱的中国却是常态，上海如此，塘沽、北平也如此。

抗日战争开始后，上海南站遭到轰炸，华界的有轨电车线路同时被毁。电车停运后，沪军营电车站也随之弃用了。

从此沪军营路附近的热闹不再，沪军营成了一个历史地名。

旧时沪军营路的照片很少，这张电车轨道拆毁后沪军营路照片大约是唯一一张。

沪军营路在左侧。远处似乎是新普育堂的山字形红房子

从当时的电车线路图看，上面照片的拍摄位置应该是在沪军营路国货路口，有轨电车线路在此地唯一的三线交汇处，并且可以判断是从外马路向国货路方向拍摄的

时间来到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抗战胜利后，沪军营这个地方似乎已经成了一块可以进行自由买卖的商用土地了。那一年，公和棉织厂在此购地12亩，建设南厂。生产卫生衫裤、棉毛衫裤、汗衫背心等，品牌僧帽牌。

公和棉织厂所使用的僧帽牌商标

1956年，公和棉织厂公私合营。

1960年以前，公和棉织厂的厂门设在沪军营路上原来沪军营的进出口位置。

沪军营所在的这片区域上还曾有过中华板箱厂的堆栈，还有海潮路第二小学，以及一些零散的民居，但是开门都是向国货路或者向海潮路方向。公和棉织厂（上海针织五厂）在当时是沪军营路这条不长的道路上唯一的企业。

到了1960年以后，为了进出厂的货车方便，公和棉织厂的大门移到了国货路22号。国货路在1920年代就铺设了柏油路面，路况较好。而沪军营路保持着石头的弹格路面，一直到改革开放后。

公和棉织厂1966年改厂名为上海针织五厂。

南浦大桥建桥前，中山南路和中山南一路并未连通。货运车辆行驶于两者之间，必须从中山南路外马路口经由沪军营路、半淞园路一段到车站前路，再七拐八拐才能到达中山南一路。沪军营路东段那一二百米也算是交通要道中的一段，却一直不见它得到拓宽，可见那个年代中国经济状况之窘迫。

1986年开始建造南浦大桥，针织五厂搬离，厂址用作了南浦大桥往车站前路方向去的引桥。沪军营路近国货路一端被压在了南浦大桥引桥的脚下。

在1993年内环线高架路建设时，沪军营路南段还是保留着的。但是海潮路和瞿溪路则被南浦大桥引桥隔开在了西北侧，沪军营路和半淞园路被隔在另一边，而且两者也不再连通。原来的五岔路口被肢解了。

2010年上海世博会，筹备期间在南浦大桥边上新辟了一个公交枢纽，以缓解位于南浦大桥主桥下的“南浦大桥公交枢纽”的压力。为了和“南浦大桥”枢纽有所区别，新辟的公交枢纽站叫作“南浦大桥（沪军营路）”枢纽。半淞园路改了道，向北延伸到了外马路和陆家浜路。

2021年的电子地图上，沪军营路已无踪迹。唯有中山南路辅路上那块指路牌，指向的那一小段道路而已。

指路牌所指的这条路，只有20来米长。一眼看过去，前面就是“南浦大桥（沪军营路）”公交枢纽区域。这大约就是今天“沪军营路”的残迹所在

沪军营路公交终点站

也有人说，枢纽站东北一段西北接中山南路，东南至半淞园路，全长百余米的人行道就是曾经的沪军营路。

沪军营路公交枢纽东北边的人行道，有人认为这就是“沪军营路”

让我们将沪军营路新旧地貌作一对比，看看哪个说法更合乎情理一些。残存的沪军营路路段在红色标记处

沪军营路，现在已经是到了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境界。曾经闪亮的超新星，辉煌过后，仅留下这么些残迹。

沪军营已成历史，沪军营路也快成为历史了，留下这个汽车站存个念想：

高架桥边踽踽行，

侦寻旧日沪军营。

硝烟褪去灰飞灭，

别出心裁作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