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1年12月 1日，又是一个“关艾”日，世界艾滋病日， 关爱是今日的主话题 。12月1日，公历一年中的第335天，离全年结束只剩30天。有人幸福了三百多天，有人苦熬了一小年。</p><p class="ql-block"> 晚上十点，我和儿子拖着一天的疲惫 ，拧开房门的锁眼，伴随着轻微的声音， 传来更微弱的一声呼唤 ，我一惊。</p><p class="ql-block"> 自从对门搬来新租户，这种奇怪的，微弱的，总赶在我开门关门出现的声音已然不是第一次！起初惊诧，后来惊悚，莫名的紧张！每每有这个声音，我都加快进屋或出楼门的脚步，“我是弱女子， 慎行，远是非 ”我这样告诫自己。</p><p class="ql-block"> 过了八卦的年龄 ，亦没有救病扶弱的热情和勇气，剩下的是“穷则独善其身”的信条。更何况跟对门有过一面之缘，至今让我心有余悸！</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副病痛的身躯：佝偻颤微到畸形的躯干，无人打理不辨年龄的病貌！行动不便的双腿， 总是卡在门的内侧 。探出头来询问一两句话 ，让人看到的是他那深陷又带些诡异的双眼，脸有点浮肿， 还带点肮脏。</p><p class="ql-block"> 可怜但非良善之人！</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总的评价。</p><p class="ql-block"> 并一直这么定位着邻居，“敬而远之 ”是定位之后的行为 。</p><p class="ql-block"> 今天似乎又不一样： 天太晚了 ，声音就更刺耳； 有儿子在， 我就有“横行”的底气； 良知和关爱时时鞭策我， 让我受其苦 ！</p><p class="ql-block"> “什么声音？” 我希望儿子能注意到 。</p><p class="ql-block"> “邻居以为是她家来人了呗， 我在阳光水岸喊门时，对门阿姨以为是她家来客 ，回应过我好几次。 ”儿子把经验说成真理告诉我， 我心里惴惴的。</p><p class="ql-block"> 吃夜宵， 洗漱 ，准备睡觉。 已经是晚上10 点半了， 关入户门，锁内门，是我搬回卢中家属院后，不刻意却形成的习惯 。</p><p class="ql-block"> “来人啊”，伴随着我锁门声，又一次轻微的呼喊，但很分明！</p><p class="ql-block"> “儿子，儿子……”我没了主意时最依赖儿子， “快来听听， 好像是‘来人啊'的呼救。”</p><p class="ql-block"> 儿子警觉地贴着门听着，几秒钟后 ，更清晰的 ，更大的声音。 “来人啊”</p><p class="ql-block"> “妈妈，是对门 ！”儿子拧动把手，“我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我一把拉住他 ，“儿子……”犹豫了片刻 ，咽下几句话， 挤出几个字 “我陪你去 ！……”</p><p class="ql-block"> 对门儿的门虚掩着， 儿子想推门进入。我则警惕地拉住他， 站在门口。</p><p class="ql-block"> “有人吗 ？” </p><p class="ql-block"> “有……”</p><p class="ql-block"> “您需要帮助吗？ 我们是您的对门。 ”</p><p class="ql-block"> “需要……”</p><p class="ql-block"> 我摸索着打开灯， 探进头， 扫视各个房间。 并未见人！ 地上肮脏不堪 ，一片狼藉 。每走一步 ，是粘脚的“吧唧”声 。独居老人特有的皮屑腥臭味劈头盖脸的压过来 。两个卧室的门都半开着 。一个屋的床上除了床板什么也没有， 一个屋的床上散放着两个农村炕上常见的褥子。 被子和其他物什被门挡着， 看不见，不知有无。</p><p class="ql-block"> 儿子径直往半掩着的卧室走， 我又一把拉住他 。“儿子……”我欲言又止 ，“妈妈陪你……” </p><p class="ql-block"> 儿子推开卧室门，没人！</p><p class="ql-block"> “您在哪里？”我又喊了一声，没人应 ！</p><p class="ql-block"> “需要帮助吗？ 您在哪里？”房间里异常安静 ，除了汹涌着的腥骚味！</p><p class="ql-block"> 儿子径直走向卫生间， 我一把拉住他！</p><p class="ql-block"> “儿子……” </p><p class="ql-block"> 儿子很干净 ！挣脱我的手，轻轻地！</p><p class="ql-block"> “可能在卫生间！”毅然去推门 。门没推动，只裂开个小缝。 没有灯光， 依稀可见一条半光着的人腿 ！儿子挺兴奋 。“妈妈，在这里， 这里有人…… ”</p><p class="ql-block"> 我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儿子 ，一闪念的犹豫……</p><p class="ql-block"> 随即握了握他的已经粗大的手。“妈妈给你照亮 ”！</p><p class="ql-block">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儿子轻松地迈过那条裸露的腿。 我把手举高 ，尽量多点儿光亮。</p><p class="ql-block"> “爷爷， 爷爷 ，你怎么了…… ” </p><p class="ql-block"> “摔倒了…… ”</p><p class="ql-block"> 躺在地上的人说话有些模糊。</p><p class="ql-block"> “ 把我扶起来 ……扶我…… 扶我起来 ！”</p><p class="ql-block"> 儿子抱着男人，用尽力气，也不能让他坐起来。 男人的腿卡在便池边。 半瘫的身子也使不上劲。 儿子伸手将那干枯的，带着小便污渍，满是暗疮的腿揽在手里。 抱起上身， 试图再努力一次！</p><p class="ql-block"> 可是，他平时是多么爱干净啊，几近洁癖！</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迈进狭小的卫生间， 用手拖着男人的双腋， 和儿子一起把他拖到便池盖上 。我让男人缓了一会儿。</p><p class="ql-block"> “您知道家人的号码吗？ 我给您家人打个电话行吗？ ”</p><p class="ql-block"> 他沉思了几十秒， 甚至更长时间 。摇摇头 。</p><p class="ql-block"> “不打 ，他们都忙…… 我有个女儿 ，还有个儿子。 但是他们都忙…… 女儿不在当地 ，儿子…… 儿子……儿子，给他打电话也没用…… 他没空 ，他会生气的 ……他会生气的…… ”他像是跟我说话 ，又像是自言自语 。但从他坐下来， 语言更清晰了 。</p><p class="ql-block"> 我是成人 ！到了四十不惑之龄 ，明白个中的原委 ，能从他的话语中揣测个七七八八 ，于是我沉默了 ！</p><p class="ql-block"> 儿子还小 ，还干净 ！正直 ，善良 ！</p><p class="ql-block"> “爷爷， 你得让你儿子知道。 他得照顾你！你生病了 ！ ”</p><p class="ql-block"> “不 ……不 ……”男人重复着 。</p><p class="ql-block"> 我和儿子合力将他挪到床上。 看着他干枯的身形 ，病疽的裸腿，胆怯怯孤独的神情 ，我提高了嗓门 。</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不找你儿子 ？你养大了他 ，他给你养老， 别拿忙当事儿说 ！”</p><p class="ql-block"> 儿子轻轻地拉了拉我 。</p><p class="ql-block"> “爷爷 ，你得让家人来照顾你！明天我妈妈上班， 我上学。 你再生病，我们也帮不上你 ”</p><p class="ql-block"> 他依然固执地摇头 “不行……不行的…… 他会生气！ ”</p><p class="ql-block"> 我们安置好他，回到家里，已是深夜11点多！ 显然，儿子没有就此平静！</p><p class="ql-block"> “爷爷的亲人忙， 可以让他们请个保姆啊，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老人呀！ ” 儿子陡然成熟， 意见竟有建设性 ！我竟分外感动！</p><p class="ql-block"> “要不，回去再问问吧， 看是不是需要我们给他联系家人！ ” 我提议。 儿子立即起身推门 。</p><p class="ql-block"> 果然 ！我们还是无劳而返！</p><p class="ql-block"> “老人”！儿子最后的称呼， 其实是刺痛了我的。</p><p class="ql-block">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做的不够。 但是对门的儿子更不够 ！我没有做到”以及人之老” ，他没有做到“老吾老” 。于是我少有的失眠。</p><p class="ql-block"> 男人的儿子是什么状况呢 ？自己很窘迫？ 无暇顾及父母吗？ 可他不是还有个手足吗？ 有余力而无孝心吗？ 可他也要有自己的孩子呀！</p><p class="ql-block"> 是什么让对门的男人如此凄凉 ？</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青年病了， 社会急于寻找病理，解决方案。 我们更该深究生病的原因！ 男人的儿子病了， 男人的孙子呢？ 会不会病的更早？ 男人的儿子是从什么时候病的 ？是从他幼年时期，如孙子这般年龄？ 还是成年以后，社会的浸染，生活的胁迫 ？……</p><p class="ql-block"> 刘涛演过一个电视剧，叫《老有所依》， 中国语言博大精深， 一个“依”字写出了老人的苍凉、无助、 亦是希望！依靠的是子女， 是社会。 没有依靠就只能如羸弱的苗儿 ，风雨凄怆。</p><p class="ql-block"> 刘涛说 “善待今天的老人， 就是善待明天的自己” ，她却不知多少人顾不上明天的自己什么样， 她也忽略了今天的老人也是昨天的青年呐！ </p><p class="ql-block"> 青年，除了不欠良心账 ，还需要把你的“依靠”培养好 ：品质优秀， 物质充裕 。让他将来有底气 ，有能力 ，有品味地被你靠着 ！</p><p class="ql-block"> 我努力过，也正在更努力地打造着自己的“老年江山”！ 成王败寇 ，功业难述，未来可期不可预设。</p><p class="ql-block"> 世事纷繁复杂 ！世人只看你飞得高不高， 无人问你飞得累不累！ 惟愿我儿永葆纯真善良 ，有“老吾老”之心，有“人之老”之格局 。更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能力 ！</p><p class="ql-block"> 心有余而力不足 ，何止是一个男人的悲哀！ 更是家庭的灾难 ！惟愿我儿能力配得上拳拳的内心和感恩父母回馈社会的初衷！ 惟愿我儿将优秀经营得何止是一个习惯， 更是一种产业 ！</p><p class="ql-block"> 当我老了， 我呼喊“来人呐 ”</p><p class="ql-block"> 有人出现在身边， 甚至是儿子出现在身边 ！我将是多么幸福 ！</p><p class="ql-block"> “来人啊 ”</p><p class="ql-block"> “我在”</p><p class="ql-block"> 这会是多么浪漫的对话 ！</p><p class="ql-block"> “来人啊 ”</p><p class="ql-block"> “我在”</p><p class="ql-block"> 这会是多么动人的天籁之音 ！</p><p class="ql-block"> “来人啊 ” “我在！” 此生无憾！</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