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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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蒋星煜 <p class="ql-block">初冬季节,渭河中间几乎只有些涓涓细流,两岸结着薄薄的冰层。公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都是光秃秃的,叶子已经被西风刮的很稀疏了。车子离开了公路的干线黄色的尘土飞得更高了就这样,我们进入了咸阳古原上的茂林。这是一个依山为陵的汉代墓葬群,最中间高峻而雄伟的丘陵,则是汉武帝刘彻的长眠之地。当时这里名茂乡,所以刘彻的陵墓称为茂陵。</p><p class="ql-block">丘陵之上很少树木,布满了"一岁一枯荣"的蔓草,这里的蔓草饱经日晒风吹,虽然已经相当枯黄,仍然显得筋骨嶙峋。</p><p class="ql-block">这里的人踪迹比较少,气氛静寞使人不禁有"山静如太古,日长如小年"之感。</p><p class="ql-block">碑碣是古代陵墓常有的点缀在</p><p class="ql-block">刘彻陵墓之前,也仅仅只有清代陝西巡按御史毕源所树的一块。当然这也无损汉武帝刘彻的彪炳功业,衡量刘彻的功业决不能凭藉碑碣的多少,而是历史的本身。</p><p class="ql-block">攀登茂林之巅,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看了这整个墓葬群的布局,我想探索当年刘彻心灵深处的奥秘。</p><p class="ql-block">这茂陵于刘彻即位的第二年开工营建,工程进行了五十余年才完陵。我有理由相信这一整套兰图是刘彻亲自计划的。</p><p class="ql-block">紧紧依靠着的茂陵的是刘彻所宠爱的妙龄即谢世的李夫人之墓,看来这李夫人直到垂危之际,直到被埋进黄土之后,刘彻对她的宠爱不衰,思念不止。</p><p class="ql-block">因此愿意和她相互依傍的在此长眠。且不说她是否像她兄长李延年所歌唱的"绝世而独立"的佳人,她自知憔悴的容颜无补于刘彻对她的钟爱,因而谢却刘彻的一顾。说明她懂得情,也懂得理,比到处外形和灵魂都很丑恶又以忙于示众的女人聪明得多。</p><p class="ql-block">阳光斜照着墓碑之上,不知什么地方飞起两只野鸽子,发出几声哀嗚飞到山后去了。我想在当年,刘彻在冥思苦想李夫人而不能使之复生之际,他写的《李夫人歌》和《落叶哀蝉曲》确实寓有无限哀思而扣人心弦的。可惜我迟来了一个月,落叶将尽,哀蝉之声早已听不到了,否则也许会感受更深一些。</p><p class="ql-block">刘彻和李夫人的墓都没有发掘,是考古工作者怕惊扰他们已经沉睡了二千年的幽梦么?当年刘彻在殡葬李夫人的盛典中,不管他如何悲痛欲绝,他肯定不会忘记在遗骸的朱唇或玉臂之上,在棺槨的四周,在墓道之中,都有所点缀,安放他们的定情信物,或者是她生前喜爱的首饰或是某些精巧的</p><p class="ql-block">摆件吧……</p><p class="ql-block">据说在汉宫每届溽暑,李夫人所睡的榻上铺垫的是用象牙劈成的细絲而编结成的象牙簟,这豪华的奢靡的排场。又决不是《卢宫秘史》之类宫闱巨片中的编导者所能设想的了,相比之下,一个皇后用牛奶洗浴真算不了什么!</p><p class="ql-block">《西京杂记》作了这样的记载,我相信并没有夸张,我在长沙欣赏了马王堆出土文物,</p><p class="ql-block">在乾陵参观了永泰公主的墓道墓塚,我深信李夫人陵墓中的文物宝藏一定会更丰富精致的。</p><p class="ql-block">在刘彻的陵墓的另一侧,相当高大的丘阜有两个刘彻的股肱,力拒匈奴而战功卓著的大将军卫青和霍去病的陵墓。刘彻并没有迷恋着妙丽善舞的李夫人而冷淡他的功臣。从这丘阜的形势来看,是一座具体而微的祁连山,因为霍去病和他的部众士卒是在祁连山之麓和匈奴展开了反复艰苦的战斗。从而立下了不朽的 。&nbsp;</p><p class="ql-block">刘彻在霍去病生前就再三对他下诏嘉奖,说霍去病"攻祁山扬武乎稣得,可谓能降服"</p><p class="ql-block">所以把霍去病的陵墓建筑的和祁连山相似作为永恒的纪念。 可以确信,刘彻在世时对霍去病的功勋确是永远不会忘的。我们的民族既然在古代就缔造了灿烂的文化而且延续到今天屹立在东方,而没有被任何一个侵略者所覆灭,难道没有霍去病这样的名将一份功劳么?难道没有充分的信任,百般爱护霍去病的刘彻一份功绩么?</p><p class="ql-block">墓碑上赫然题着:汉骠骑将军大司马冠军侯霍去病墓。想到霍去病逝世才二十四岁,在这短短的二十四年中他竟然有那么多的建树。我即为祖国骄傲,也自感惭愧,当然刘彻对霍去病的信任和提拔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但首先仍是霍去病本人的智慧勇敢和他对民族的忠诚和热爱。才使他能威震祁连山和焉支山,并为我们留下了"匈奴未除灭,何以为家"的悲愤豪言。</p><p class="ql-block">霍去病陵墓所在,在筹建茂陵博物馆,两边有宽阔的长廊陈列着大量的硕大无朋的石刻,也许我欣赏过的石刻不是太多,我觉的这里的石刻风格的粗犷,气势的磅礡,情调的朴质和造型的独特在国内是罕见的。在石人,怪兽吃羊卧牛,虎、人与熊你说不上人与熊在博斗或在拥抱,人与熊是如此难解难分地纠缠在一起了。</p><p class="ql-block">另一座是英姿勃勃的骑士,马蹄下踏着匈奴侵略者,不言而喻,这骑士正是这位战无不胜的将军形象。</p><p class="ql-block">这些石刻都是根据原来的石料审其形状,因材而略施刀斧.因此并无精雕细刻之痕反而充分呈现了自然之美。细雕细刻或者说是鬼斧神功应该歌颂的是匠心匠意。对材料来说"玉不琢不成器"固然是一句至理名言,但如果完全依靠精雕细刻的话,材料也就够可怜了。</p><p class="ql-block">石刻是如此,人也是如此,单凭刘彻的爱护和提拔是不能造就出霍去病的。我的遐想在奔驰,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咸阳</p><p class="ql-block">古原上的景色似乎笼罩在神秘的传奇色彩中。我不得不怅惘地沿着古道而上了归途。</p><p class="ql-block">据说,当年刘彻令方士少翁</p><p class="ql-block">作法,企图隔着帷帐看到李夫人的形象。而今天我们当然不是方士,但我们是文艺工作者,</p><p class="ql-block">能不能使功业彪炳的刘彻,妙丽善舞的李夫人和英武盖世的卫青、霍去病的艺术形象跃然纸上呢!?&nbsp;</p><p class="ql-block">载自一九八零年元月十五日解放日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后记:</p><p class="ql-block">此文是学者、历史文学创作评论家蒋星煜老先生在八十年代初发表的散之作品。当年的我才二十多岁也算是一枚"文艺青年"。因为喜欢这篇文章,故一字一句的抄在笔记本里。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笔记本里的字迹也已经泛黄有点模糊了。整理重发在美篇中,让也喜欢阅读历史怀古论今的朋友们一起分享!</p><p class="ql-block">蒋星煜老先生已在二零一八年仙逝,这让我们这些喜爱他的文章作品的读者为之痛惜!重转发老先生年的散文也是缅怀纪念他老人家!愿老先生在天堂一切安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