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明水的变迁——公园归来不思农

五龙人

明水的变迁——公园归来不思农

近一段时间，得益孩子们助兴，走马观花地领略了明水几处规模稍大的公园景观。感叹大自然苍海桑田的造化，赞赏徐霞客“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思岳”的情怀，也为今篇的副标题找到借口，他不是真的“不思”。

计划中的赭山公园之行，尚未来得及动身天就冷了。赭山公园听着耳熟，就想起安徽芜湖4A级国家赭山公园。我不忍心将二者比作什么“小巫大巫”，因为明水赭山也是有历史故事的。

明水公社时期，柳沟山阳钓鱼台等村都属柳沟管理区。一九七十年代中期，章丘与全省一样，南到垛庄北至黄河，农田基本建设开展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我去该管区采访，根本就不叫“座谈”。公社管区以至大队生产队头头们，全混在社员堆里。同吃同住同劳动不是喊口号，那种干群关系是实实在在的。赭山周围高低不平沟豁纵横的地块，被规划治理得平整有序，灌溉支渠干渠配套齐全。农村小农经济的面貌从农田改造入手，改天换地焕然一新，为后续的新农村建设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土地早已不是农民的唯一，几千年来人们对“田”的认知，已经或正在经历颠覆性的改变。近二三十年，媒体对“田”的政策性解读，我感觉在口径上始终没有与决策层完全吻合。“保护粮田”与“土地财政”一直撕裂着，让平民百姓莫衷一是。如今，赭山公园前乃至老济青路旁，各种建筑设施林立，几乎无“田”可种。当年那些平整过的水浇地，已经承载着各式各样的“建筑”，那些纵横有序的灌渠那些机井，都被“建筑”覆盖得无影无踪。农民农村土地究竟向何处去？

网上有人悲悯：赭山前有一处“依山傍水”且规模可观的工业遗产，占地150亩16座红砖赭瓦的厂房车间，孤寂地矗立在原地，似乎在等候着自己的命运安排。它就是“明水粘土矿”，后来的济南钢铁集团耐火材料二分厂。“耐材”毗邻柳沟管理区，自身难保却也应该全天候地见证了邻居的兴衰。远在祖国西南边陲，大片大片的厂房和山洞，那是“大三线”的旧址。1964/1977年，国家投资1300多亿380个项目38000台设备，全国15万技术人员从城市举家投身三线，成为新中国规模最大的人口迁徏潮。“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白手起家。期间，1000多大型国企诞生，核工业电子工业等众多军工为共和国奠基。而与赭山为邻的“耐材”与“三线”比，无论在体量上还是技术含量上，真的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工人们亲手缔造了工厂，工厂养活着工人。二者鱼水相伴，延续着“工人階级”的使命；农村农民則与土地相互依存，沿袭着“农民階层”的世代相传。许多大中型国企的坍塌，全国7000万“金饭碗”落地，曾几何时的“工农联盟”早已成为了历史。

小农经济的局限性，严重阻碍着农村农业的现代化进程。应该说新中国建立伊始，顶层设计就敏锐察觉并确立了改革方向。多年来，周围村庄对于赭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被动默守。大炼钢铁开荒垦殖，都没能从根本上治理赭山。兴建公园的举措和建造过程的波澜，有多少人能预料到赭山今天？赭山半个世纪的衰兴，也与共和国相向同步。山，经历了各种砺练；人，目睹了世代更替。物竞天择，各自寻找着“自由王国”和“必然王国”的规律和归宿。只不过“王国”是《资本论》的“马哲说”，而物竞天择是《人与自然》的“解说词”。

明水华丽转身，远不只是我提到的几处公园的提升助阵。怀古复旧当属时尚，“再造明水”让明水人彻底改写了祖籍。听说工程进展很快，许多景观新颖别致，期盼一睹究竟。我特别赞赏该工程和白泉公园的建园思维，虽也“大拆大建”，旧址的合理规划使用，避免了给人留有置喙绕舌的机会。

我一直认为，园林与建筑应属同宗。章丘修建公园的肇始——百脉泉公园设计者，今年五月刚刚谢世的孙筱祥先生，浙大园艺毕业又南大攻读建筑；1956年清华大学建筑系部分地合并于北京林业大学；中国近代建筑学的翘楚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并非因为“才子佳人”和“梁上君子林下美人”垂青建筑史，而在于他们在新中国建筑学的卓越贡献。建国前夕，梁思成与另一专家提出著名的“梁陈方案”——完整保留城墙内老北京——中途夭折，至今有人仍耿耿于怀不肯作罢。方案提出者若今健在，面对雄安新区和通州京城副中心夫情何以堪？

农业农村农民农田……过去许多带“农”字的词汇，新文化运动后新编词典的释义，或在适当时候被改编改写重新定义。赭山周围以及当年香稻基地附近，还有绣江河流域，甚至一九六十七十年代，唱着红歌喊着口号打着彩旗，“纯手工”改天换地的地块，那些时任村支书，许多人的音容笑貌我仍记忆犹新，让座让烟让茶甚至留饭留宿的温度似乎还存在。热情温厚的寒喧，绘声绘色的介绍，当然也有幽默诙谐，不乏故弄狡狯。他们口头提供的第一手原始资料，经过我们这些“码字人”再消化再加工，变成他们在“三干会”或别的什么场合上的讲话稿。一年两度年复一年，他们与我们之间，由起初的素不相识变为一见如故，由对“上级”的敬畏变成了故交。然后融汇贯通迁移黙化，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同志”一一首先是朋友。一九八十年代以后，他们开始消声匿迹。荣誉为他们创造了精神财富，也同时给他们制造了失落。他们绝大多数都珍惜共产党员的先锋形象，留下了不错的口碑。直到最近几年，路过曾经的村庄或偶遇村民，仍会情不自禁指名道姓地询问他们，结果经常是心里酸酸的。这些朋友大多已经过世，大自然的法则和新陈代谢的规律，人类暂时无法抗拒！

就是这些村庄，或早已物是人非或正在变得陌生。今天的农民已不再是“原装”农民，他们的农具已变为工具，他们的劳作已变为操作，他们的工种已变为技工。倘若我今天再坐着汽车端着水杯穿着讲究地去拜访，是否会迎来一股游移漠寂的眼神或敬而远之的搭讪？我想答案可能是肯定的。再到农村新交农民朋友，需要彻底地改变思维方式了。

从农村到城市，从农耕到公园，不仅是外观称谓的变化，也是内在文化的蛻变。不知为什么，似乎公园及其美景仅仅是视觉感官的大餐，浮光掠影而已；而农村及其我那些朋友相聚才是真正意义上心灵情感的盛筵，真的是心有灵犀的感受。明水周围城市化了，一些村再也找不到了。或改建或改居，章丘地图改版都跟不上步伐。就是最现代化的“天眼”北斗地图，也只能望洋兴叹罢了。

明水，旧中国的明水，解放后的明水，“定都”县城的明水，还有汇泉路建成及后续城建起步的明水，公元新世纪至今的明水。几个里程碑式的明水，都值得永远收藏。若仅仅把今天的明水奉为“丰碑”，那几个里程碑谁肯遗忘呢？

最后我也想引用近日习近平在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的主旨演讲中引用的:“正其末者端其本，善其后者慎其先”结束本篇。

五龙人2021.12.4

多年以前，有一首叫《故乡行》的歌，那委婉缠绵的曲调让我如醉如痴，那撩动心弦的歌词让我魂牵梦萦。大意是：他乡山也绿，他乡水也清，难锁我童年一寸心；他乡也有情，他乡也有爱，我却在梦里与乡行。……

“正其末者端其本善其后者慎其先”语出西晋文学家潘岳《藉田赋》

他乡山也绿，他乡水也清，锁不住我的一寸心；他乡也有情，他乡也有爱，我却常在梦里与乡行

大三线一瞥

梁思成

梁思成林徽因

老北京

北京古城墙遗址，明水古城墙呢

芜湖4A级赭山公园

百脉公园鸟瞰

在建明水古城在路上

五龙人202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