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姥爷虽然去世较早,但是他给姥姥母女三人留下了一个较为殷实的家境,再加之有财主娘家的帮衬,她们母女三人的物质生活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困难,所以严格的说我母亲没有吃过什么苦,在当时的那个条件下,也算是个小康之家吧。</p><p class="ql-block"> 大约是在四八年吧,我们那已经解放了,在亲朋好友的撮和下,姥姥又改嫁到老范家。共产党鼓励民众追求新的生活方式,这种事放在几年前想都不要想,传统礼教束缚着女性就是从一而终,而共产党就是要打破这种束缚,才有了我姥姥的第二段婚姻生活,并且生下了我的舅舅,所以我的这个小老舅比我也就大个七、八岁吧。</p><p class="ql-block"> 范家姥爷是个手艺人,他是个做细木工活的木匠。粗木匠专门是盖房子的,大斧头大锯,肥梁胖柱大檁子,砍巴砍巴一支吧,这房架子就举起来了。细木匠则不同,是专门打家俱的,我们老家一般穷家小户家里最多就是在炕上有一樘炕琴,用来装换洗衣服的,白天把被褥叠好放在上面。地下靠北墙有一趟平柜,主要用来装粮食什么的,这些家俱制作就需要细木匠来做,但最看功夫的是富人家摆设的八仙桌椅,博古架花架之类的家俱,这是个慢工出细活的工作,我的范姥爷就专门是干这类活的。 六二年我奶奶去世时我们全家人回去凭吊,那时范姥爷还活着,我很喜欢他,一是他养了十多只羊,我愿意跟他到野地里放羊,再就是喜欢他工棚里的各种木工工具,起码有几十种,那时候农村已经实行集体化了,人们的生活水平都差不多,没有人再需要做什么花架博古架了,我这位范姥爷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再加之年岁已高,只能是放放羊什么了。但是我母亲对这位继父十分感谢,因为他是个十分善良的人,对我姥和母亲她们特别好,在他的庇护下,我姥姥一家也生活得很不错。我姥一家在土改时被划分为富裕中农,因为他们家有点土地,那时地主富农是打倒的对象,富裕中农是可以团结的对象,但是家庭成员当兵招工都没戏,更别说入党什么了,好在土改时我母亲已嫁到张家,是典型的贫下中农,革命的主要力量,否则真的会对父亲的仕途产生影响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们老家总的来说民风淳朴,尽管由于地处平原,人口稠密,人均占有的生产生活资源极为有限,这如果在民风彪悍的地方特别容易为争夺生活资源发生械斗什么的,但我老家村村之间,村里乡邻之间几百年来没有听说发生过什么大的冲突事件,用波澜不惊,随遇而安这两个成语来形容极为贴切。范姥爷过世后,我姥姥与尚是少年的老舅相依为命,那时还是集体化时代,家中没有劳动力,幸亏一是乡里乡亲们的尽力关照,二是姥姥手中有点小积蓄,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父母尽力的帮助他们,那个时候家里的钱都由母亲掌管,每个月给奶奶二十,给姥姥十元雷打不动几十年,这在当时我们老家的农村,姥姥也算是有钱人了。当时一般的农民手里都没有活动钱,平时要有个急需花销什么的,大部分都是去借点或者是赊账,比如到村里供销社买点盐巴火柴煤油什么的,都是赊账,等生产队分红时一齐扣回。我六六年回老家,印象很深刻,左邻右舍的来找我姥姥借钱,一般就是借个一块两块的,借出去的钱一般要到粮食收回来以后,人家给送点粮食,或者有的时候送来几个鸡蛋就算是把钱还上了。我记得为借钱的事儿,我老舅跟姥姥没少生气,舅舅不愿意借,姥姥就说乡里乡亲的,有急事哪能不借呢?我姥姥尽管一生坎坷,但也是长寿之人,她活了88岁才过世。</p><p class="ql-block"> 我说老家民风淳朴,并不等于说老家没有一些陈规旧习,比如老太太过世,娘家的人来出席葬礼都要给婆家,也就是儿子儿媳找点麻烦,其实也就是想要点东西。特别是婆媳关系不好的,儿子儿媳跟姐姐姐夫关系不好的,就闹得更凶一些,而且这天孝子贤孙都得忍着,不能反驳。这时候村里主事的人就会出来当和事佬,让儿子给娘家人拿点东西,起码也得给装两口袋红薯干什么的。其实有些人也并不是特别想要这点东西,主要是一来给过世的老太太出口气,让儿子儿媳难堪些,二来给娘家人找点心理平衡。我姥姥过世后,我母亲得到消息,跟我们都没有打招呼,自己一人回老家去给姥姥送葬,姥姥的娘家人来了不少,亲戚中有几个远房的侄子什么的,想欺负我舅舅势单力薄,也想给我舅舅舅妈找点麻烦。结果让我妈出面给制止了,妈妈过世,如果女儿不找麻烦,别人就一般不敢开口了。当然这些都是些旧习俗,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积极的一面就是提醒儿孙特别是媳妇要孝敬老人,否则老人过世时要你难堪,传出去名声不好。我想,中国地大物博风俗习惯各异,在任何地方都会有些特殊的习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