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最后一天

曹州杂谈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母亲的最后一天 </p><p class="ql-block"> 2018年5月18日,母亲节后的第五天。</p><p class="ql-block"> 早晨,我来到母亲的房间,看她睡得很安详,凌乱的白发松松地拖下来,像岁月的寒风吹过的草原。我发现母亲脸上的皱纹少了,面色红润,我甚至想到可能用不了多久,这满头白发就会黑起来,母亲也会下床走路了。</p><p class="ql-block"> 八年前,母亲脑梗死引发偏瘫,丧失了行走和表达的能力,这对要强的母亲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母亲低低的绝望的呜咽声撕碎着我们的心。一天晚上,母亲用含混不清的语言一遍一遍对我说:“儿啊,憋死我了。”</p><p class="ql-block"> 我心如刀绞。我们跑遍菏泽的名医名院,都毫无办法。母亲强壮的身躯在疾病和心理的双重打击下,一天天消瘦、蜷曲,有几次母亲危在旦夕,但天不亡人,一生不肯服输的她,这一次终于挺过来了。</p><p class="ql-block"> 每次回到家,看到母亲坐在轮椅上安详地微笑,我都会孩子般地蹲在她身边,把自己的脸靠在她的脸上,体验着母亲带来的温馨,她也不躲开,嗓子里发出一些轻柔的声音,那是幸福的呢喃。我觉得人不管多大,有母亲在,能在母亲身边撒娇,就像鸟儿在天空自由地飞翔,真好!</p><p class="ql-block"> 后来不知为什么,母亲的下巴开始频繁掉落,打个哈欠也掉,后来逐渐丧失咀嚼功能,再后来就无法吞咽食物了。小妹想了一个办法,我们把肉啊,山药啊,大米啊什么的,打碎熬粥,用针管喂她。这办法挺管用,平时一顿能打五六只大号针管,但这两天,一针管没打完她就摇头。</p><p class="ql-block"> 七点半左右,我像往常那样和母亲告别,走在上班的路上,真是一点征兆也没有。十几分钟后,妻子打来了电话,说母亲呼吸急促,好像情况不太好。</p><p class="ql-block"> 我在电话里告诉妻子:把床揺起来,让母亲半躺着,然后把几粒速效救心丸放在他的舌下。</p><p class="ql-block"> 很快,妻子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这一次她带着哭腔说:“母亲好像快不行了,我害怕……”</p><p class="ql-block"> 我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赶到家时我看到妻子和保姆围在母亲身边,帮她喂药。母亲平静地看着我,呼吸急促,继而短暂,后来气息便微弱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心里一遍一遍对母亲说:“娘,不要这样,会好起来的。”市立医院的救护车赶过来给母亲做了心肺复苏,到医院后又做了其他方面的抢救,一个小时后,母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p><p class="ql-block"> 母亲走了,在与生命顽强抗争了八年后,平静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天塌了!</p><p class="ql-block"> 我永远也忘不了大姐看到母亲的遗体被推出病房时的情形。她“呀”了一声,整个人一下子定在那里,她的儿子扶住她,小声劝慰。</p><p class="ql-block"> 很久,我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传遍了整个一楼大厅。</p><p class="ql-block"> 我在亲人的哭声中忙着办理一些后事,我没有哭。亲朋好友来吊唁,在大家嚎啕的哭声里,我也没有哭。母亲的丧事结束后,二姐对我说:“玲子(我的小名),是咱娘心疼你,怕你伤心,才不让你哭的。”</p><p class="ql-block"> 我姊妹五个,农村的风俗是男孩子当家。白事是大事,应该哭的,我却没有哭。</p><p class="ql-block"> 三姐说:“玲子没哭,是操心咱娘的丧事呢。”</p><p class="ql-block"> 傍晚,我和大姐二姐三姐小妹在一起,五个人,最小的也要做奶奶了,如今都围在母亲的遗像边,像傻傻等待的乳燕,等待天圆的那一刻,等待母亲归来,可她却再也不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大姐说:“你知道不?玲子,小时候咱娘最心疼你了。有一次,父亲带你去他工作的学校。半夜咱娘疯了似的,非要去找你,三十多里的路,谁都拦不住。”</p><p class="ql-block"> 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突然倾泻而出,怎么也止不住。我跪下来,向着母亲的遗像,头深深地扣在地上,无数遍地对母亲说:“娘,对不起,我又让您心疼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1.12.1</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