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飘香花正开

崔存文

法院院子里有两株桂花树，每到夏夜，米粒般大小的花蕾便从蕊中溢出，默默地在枝头摇晃，黄黄的、嫩嫩的，散发着迷人的幽香。 天上的明月，刚从乌云里透出，如沐浴后的少女，肤色柔和明亮，让人心旌飘摇。 办公楼前不大的场地上，分明坐着几个扯着闲话的人，他们是单位的门卫和保洁员，吃罢晚饭，借着楼上的灯光，纳着夏凉。 “这是哪个办公室的灯光，还在亮着。”我轻轻地问身旁的门卫。门卫是建陵镇人，曾担任过村上的干部，做门卫已多年了，吃住都在单位。 “是马院长的办公室，他在加班。”门卫不假思索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连说两个肯定语，内心深处，顿时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门卫说的马院长，其大名为马亚军，前几年从旬邑法院院长的位上调任礼泉法院的，是咸阳法院系统出了名的“工作狂人”，人称“拼命三郎”。 我和马亚军相识，纯属偶然。那年，咸阳中院想录制一个反映法官精神风貌的专题片，片头需有一首《法官之歌》合唱歌曲，而合唱队员是从全市基层法院选调，我代表礼泉，他代表旬邑。在渭城法院合练时，我和他下楼时相遇，通过中院宣教处领导介绍，我们算是认识，并各自知道了对方工作的单位。因为要到兴平录音，指导老师仅从我们当中挑选了八名队员，他因单位上的事多，直接回到了旬邑，我却有幸留了下来。 过后大半年，我们相互间没有联系，偶尔在中院见面了，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第二年，全市法院宣传工作现场会在旬邑召开。在这个会上，我们又不期而遇，作为东道主，他坐在主席台上，我坐在会场第一排，当二人目光相对时，那会意的笑容依旧在传递往日的友情。会间互动发言时，我聆听了他在宣传工作方面的见解，特别是有关新时期法院应积极发挥自媒体作用的经验，令我眼前一亮，仿佛在黑魆魆的夜空里行走，望见了熠熠闪耀的北斗星，给人以力量和自信。 自那后，我有意关注旬邑法院网站，从他们的工作动态里汲取好的经验、成熟的做法，撰写了多篇反映礼泉法院的稿件。当他看到我在《咸阳日报》连续发表的《果乡里的守望者》《真情化解千千结》《拂晓执行》《执行法官在天津》等新闻稿件后，都会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祝贺。记得我的散文《老屋》在《咸阳审判》刊登后，我们俩在咸阳相遇，他说读了我的文章，自己的情绪难以抚平，体会到了父辈们生活的艰辛。从他的话里，我感受到他不仅豁达而更心细。 “ 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这是马亚军常说的一句话。他来礼泉就职时，一夜的寒风将连日锁在渭河谷地上空的雾霾一扫干净，天蓝的出奇，多日未见的太阳散淡着柔弱的光华，大街上行走的人，衣领高高的树起，头缩在里面，不停地给手哈着气，步子小而频幅高。那天，他着一身得体的法官服，胸前的红色领带在白色衣衫的衬托下，整个人愈发显得气度不凡、潇洒干练。台下气氛空凝，台上激情澎湃，大家都在内心对他充满着希望。会后，他看见我站在门口，走了过来，像往常一样，向我微微点了点头，笑了笑，以示问好。 人说，新官三把火。他没有点也没有烧，对他的能力，我向来不持怀疑态度。“分、调、裁、审”工作方法就是他在当年第一季度结束后提出来的。他曾经说，多元解纷，首先要将各类社会资源纳入矛盾纠纷化解体系之中，形成优势互补、协同配合的纠纷调解机制，从而从源头上减少案件“增量”。 我和他虽然都毕业同一学校，比他高两级，他学的物理，我学的中文，论起能力我自愧不如。作为礼泉法院的掌舵人，他给人的印象谦虚不张扬，待人和蔼无官架，见我了，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师兄，最近怎么样？”，听罢，我笑了笑，可表情很不自然。 他来的那年，我已不再从事审判执行工作，只是临时在办公室挂名，在同事的眼里我依然是庭长。当时，在单位像我这样任庭长而不做庭长的事还有几位。机构改革开始后，他征求过我的意见，让我们给年轻人腾位子。有次，在办公室，他又给我谈机构改革的事。 “能给我一点回旋的余地么？”我看着他，说。 “可以啊！你们是老同志，觉悟是有的，也曾经为法院的发展奉献了青春，对于你们的成绩，领导记着，同志也不会忘记。”他接过我的话，作了肯定回答。 听完他的话，我无语凝噎。说实话，那天我离开他的办公室时，心情是复杂的。回想起在基层法庭工作的日子，那年那月的花开花落如浮云在眼前飘动，我内心不安心情惆怅。 过后几天，他似乎感觉我情绪不快，利用扶贫的机会，便约我一起去南坊下乡。或许，我猜到他路上会说那天的事，一路上也不主动和他搭话。 “前几天和你谈的事，考虑的怎样了？”出了县城，车驶向礼淳公路后，他还是先开了口，直接问我。 “那就按你的意见办吧。”我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 “这次人员调整，是机构改革的必然。像你们几位老庭长的工作去向，我会通盘考虑的，相信你们发挥自己的长处，做好分配的工作。”他转过头看着我，脸上一副自信的表情。 “我私下和几位老庭长商谈过，从服从角度上讲，我们肯定是服从的，但心里不痛快，毕竟我们担任庭长都二十年了，现在要我们撂挑子，一下子接受不了。”我侧过头看着他，吐出了我心中的郁闷。 “你放心，领导会通盘考虑你们的工作的。”他看了看我，说。 “ 只要领导信任我们，我们也会干好调整后的工作，也会支持你的调整方案，这点请你放心好了。”我作了表态说明。 “那就好。”他笑了笑，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车窗外，苔原地带成片的苹果园郁郁葱葱，蒜头大的青果享受着阳光的沐浴；路两旁的树木，滋润着六月的雨露，粗壮而挺拔。 下车后，我立在村口的石碑前，敞开衣襟，任凭初夏的微风吹在脸上，清爽和煦。 后来的日子，我在审管办专职负责论文撰写、调研工作，除做好本职工作外，自已先后在各类媒体发表稿件60余篇。 时间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溜走，如白驹过隙，昨天的事瞬间已成为过往，和马亚军工作不到三年时间，印记里最深刻的是他的为人处事，他的工作能力。 闲暇之余，我静下心来，坐在电脑桌前敲打着键盘，望着窗外丹桂花开，真想再听他说句，师兄，最近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