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拾遗

山水禅意

<p class="ql-block">  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滕王阁地处南昌赣江东岸,为唐太宗李世民之弟滕王李元婴于公元653年任江南洪州都督时所修建,由于战火,滕王阁在历史上屡建屡毁,现滕王阁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到了南昌,追循着王勃的足迹,去登临滕王阁成为了我的迫切期待。</p> <p class="ql-block">  滕王李元婴本为一纨绔子弟,痴迷于舞乐,于是修建一楼阁共自己享乐,这便是滕王阁。公元675年,经历二十多年后,原滕王阁已经破败,时任洪州都督阎伯屿筹集资金重修滕王阁。楼阁维修完毕之后,阎伯屿便在重阳节广下请帖,邀约各界文人雅士登楼作记,以记其功德。其实这位阎都督早已让其女婿提前做好序文,以让其在文会上一鸣惊人,翁婿名利双收。然而一切计划却偏偏被一个路过的、准备去探望父亲的叫王勃的年轻人破坏。当笔墨纸砚传到王勃面前时,不谙人情世故的王勃也并未推辞,提笔便写,如此让阎都督脸上那还挂得住,于是便拂袖而去,跑到外面凭栏生闷气。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传至阎都督面前时,阎都督满脸不屑:此乃老生常谈;“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再传来时,都督不由沉吟;当看见“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不禁由沉吟转为欣喜,再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传至面前时,这位阎都督实在忍不住,由欣喜转为拍案叫绝,口中连称“奇才”。幸运的是阎都督还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在见证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骈文面世后,急忙拉王勃共饮,盛赞王勃的不世之材,于是这篇奇文才有了传世的机会。</p> <p class="ql-block">  王勃的《滕王阁序》仅七百余字,却留下了“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等数十个成语,可谓字字珠玑,其文中展现出的音律、词藻、典故、对仗更是将中国文字之美推向巅峰,“<span style="font-size: 18px;">落霞与孤鹜齐飞,秋</span>水共长天一色”也是成为千古佳句流传千年。楼以文扬名,文以楼传世,《滕王阁序》更是成就了王勃,奠定了王勃成为名满天下“初唐四杰”之首的坚实之基。可惜天妒英才,在这里王勃展示了人生舞台最精彩的时刻,同时也完成了人生的谢幕表演。仅仅一年之后,王勃自交趾探望其父返回时,渡海溺水而亡,年仅26岁。王勃短暂的一生犹如天空中的流星,但其发出的耀眼光芒已经定格成了永恒。</p><p class="ql-block"> 历史过去近七百年后,也就是1363年,滕王阁又迎来了一次著名的盛会。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历经十八年苦战,终于在鄱阳湖击败宿敌陈友谅,于是班师洪都,下令摆宴滕王阁,犒劳三军。当晚滕王阁是张灯结彩、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欢饮达旦。不过好在是朱元璋及一班谋臣还算是冷静,能以陈友谅骄奢淫逸、置民不顾为戒,戮力同心,继续挥师北上,击败蒙元,一统华夏,创造了白手起家的神话。如今那场热闹非凡的宴会早已曲终人散,只有那阁楼内墙上的壁画记录着那一刻的辉煌。</p> <p class="ql-block">  现今的滕王阁重建于八十年代,主体建筑高五十余米,在园区内建筑群的映衬下显得高大巍峨,主阁明暗各三层,为回廊仿宋式建筑,其内各层为滕王阁相关故事传说的壁画。站在阁楼最高层远眺,赣江水在脚下缓缓流淌,零星的船只在江面上悠悠驶过,经过一千三百余年的洗礼,秋水依旧与长天一色,与落霞齐飞的只剩下江对岸拔地而起的现代化的高楼。曾经几何时,也曾唏嘘“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经过十年的风雨磨砺,也让自己的心境成熟了许多,在很多时候,平淡从容也许才是人生的真谛,就如同这滕王阁,曾经也是“佩玉鸣鸾”,然而物换星移,“阁中帝子”早已不在,只剩下栏杆外的江水空自东流。</p><p class="ql-block"> 近年来滕王阁也为很多人诟病,称其为后世的钢筋水泥带电梯的现代化建筑而不屑一顾。其实,这些人忽视了几个很重要的问题:中国的楼阁多为木质,易遭风雨侵蚀或毁于战火,滕王阁每次的重建都不是对前朝的简单复制,而是有着各自的朝代特色,钢筋水泥虽是现代建筑材料,但更易于楼阁保存年代的持久,且能同时容纳更多的人登楼观景;电梯也只不过是为方便残疾人登楼更加人性化的考虑,这些都是时代特色的体现,而不是说重建的滕王阁必须是木质楼才能是滕王阁;另外更重要的是,伴随着《滕王阁序》,滕王阁已经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一个重要标志之一,登阁而思王勃的怀才不遇却又能以乐观的精神面对人生已经成为一种人文情怀,将眼睛盯在建筑的形式上而忽视滕王阁蕴含的文化内涵无疑是浅薄的,这不过是一种情绪浮躁的表现。</p><p class="ql-block"> 关于滕王阁的另一个争议,是源于江南三大名楼之首之争。对于江南三大名楼之首,历来都是各说各话。黄鹤楼说:天下江山第一楼;岳阳楼说: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而到了滕王阁这里,则说法是:阁是皇家建筑,档次高,应排在江南三大名楼之首。其实就阁本身而言,其与楼的区别只是建筑形制稍有不同而已:早期阁为下部架空的建筑,楼为重屋,后发展为两层为阁,三层为楼,至汉以后,阁与楼渐无区别而通用。至于说阁是皇家建筑,更是无稽之谈、以讹传讹了,烟台蓬莱阁、宁波天一阁、武汉晴川阁、长沙天心阁没有一个是与皇家有关,至于寺庙里面比比皆是的观音阁,恐怕都要无言以对这些从天而降的“皇家”封号了吧?!无论是黄鹤楼、岳阳楼还是滕王阁,都已经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象征,为了一个虚名而互相踩踏是愚蠢的,恐怕这也是不符合崔颢、范仲淹、王勃等大家才子流传千年诗文的精神内涵吧?!</p> <p class="ql-block">  此时的窗外秋高气爽,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暖意融融。在这难得的闲暇时刻再次读一读王勃的《滕王阁序》及七言律诗,其千年前的意境依旧让我等凡夫俗子高山仰止。看着阳台外蓝天下飘零的落叶,不由得为千年前的那个秋天、在旅途中名扬天下而又永远消失在旅途中的人一声叹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