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是有魔力的——鸟儿、孩子与绘本《和我一起玩》

紫萧冷月

一只鸟落在走廊的窗台上，四处都是玻璃，窗开得不大，鸟是怎么进来的，谁也不知道。眼尖的孩子们发现了，这是多么兴奋的时刻，尖叫的，拍手的，跺脚的，跳起来的，更有甚者，拿笔扔向鸟儿。鸟儿扑棱着翅膀，惊慌失措，却飞不出去，时不时撞在玻璃上，孩子们更兴奋了。 铃声缓解了鸟儿的惊恐，在老师的一再引导与驱赶下，孩子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下课后，围着的孩子更多了，无助的鸟儿更慌了。 　　得做点什么，得让他们学会与鸟儿和平共处。 突然想起绘本《和我一起玩》。讲述的是：小女孩走在草地上，陆续邀请小动物和她一起玩，可是每当她提出邀请时，动物们却都离开了，直到她静静地坐在石头上，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在静默中，小动物们都回来了，一只小鹿竟然亲吻了小女孩。 故事跟此刻的情景多么相似。孩子们无意伤害鸟儿，因为喜欢而兴奋，而这份兴奋打扰了鸟儿的平静，故事里小女孩的“静静坐着”，正是孩子需要的最美好的“与动物相处方式”。 那就读书吧。 　　先读封面。猜猜，发生什么事了？ “小女孩想跟青蛙玩，可是青蛙逃走了。” “天气很好，太阳笑眯眯的，小女孩去草地玩，看见青蛙，就说，和我一起玩吧！” “青蛙肯定不愿意，它很怕人的。” 继续读下去。 画面的文字，采用了绘本常有的反复式语言： 一只蚱蜢停在草叶上,。正在吃早餐。 “蚱蜢，和我一起玩好吗？” 我正要伸手抓它，蚱蜢却蹦走了。 一只乌龟静静地趴在木头上，动也不动，正在晒太阳, “乌龟，和我一起玩吧。” 我正要摸它，乌龟钻进水里去了。 　　读完两种小动物，当第三幅图出现的时候，聪明的孩子已经开始念念有词了，他们已经习惯于发现语言的秘密了。于是，我们来一次猜读： “一只松鼠座在橡树底下，尖尖的牙齿正在咬着橡子。”我刚读完了，孩子们就抢着猜读了—— “松鼠，和我一起玩吧,我刚想抓它，松鼠一溜烟就跑到树上去了。”一诺抢到了第一次发言，他琢磨着用哪个词来描述松鼠，然后双手一起挥舞着，说出了“一溜烟儿”。 翻到这一页，书中恰好也了“一溜烟儿”！ “耶！”“哇！”喊成一片。猜得好准啊！于是大家自然鼓起掌来，挑战欲被激发起来了，猜的兴致更浓了。 于是，我读一页，孩子们猜一页，与书中的原句八九不离十，更妙的是，他们努力尝试着用自己积累的词汇去描述小动物们的“逃跑”： 蓝松鸦：扑扑翅膀、嗖的一下、哗啦啦一下子、飞快的…… 兔子：砰一下子、嗖嗖嗖、蹦蹦跳跳、三下两下 小蛇：歪歪扭扭，沙沙沙…… 惊讶于孩子们丰富的词汇，“一溜烟儿”的生动描述，激起了他们的好胜心，“写具体”这个语言任务无意中完成了。 　　故事读到这儿，结束了吗？ “肯定没有，要不怎么会是'和我一起玩'呢？” “故事一定会有变化的。” 这群小家伙已经很熟悉“故事的套路”了。 那就继续读吧，故事接下来怎么变，才会变成“和我一起玩”。 书中的小女孩静静地坐着，教室里的孩子们静静地听着，当读到“一只小鹿出现时”，孩子们竟不知不觉中轻声“嘘”着，唯恐惊动了小鹿。 “小鹿小鹿，你怎么舔起她的脸了呢？”我趁机问。 “我看见她一动不动，不会抓我的，所以我就靠过来了。”宗桐说。 “小女孩不会抓我，她坐在那里很温柔的。”汤多美说。 不知不觉，孩子们成了书中的角色，与他们对话毫无违和感。 　　最后的画面： 草地，女孩，小动物，笑眯眯的太阳…… 孩子们说出了自己对画面的感受： 真的很美好。——陈宸旭。 很开心很快乐。——庆庆说。 觉得很幸福。——潘昱希。 他们变成了和谐的朋友。——郑铭豪这个顽皮的小家伙。 　　整理一下故事的变化吧。从“不跟我玩”到“和我一起玩”，是因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小女孩静静地坐着，小动物们觉得不会被她抓住了。”惠之说。 “一开始小女孩很粗鲁，都是想抓它，小动物觉得很害怕。”潘俞宸说，小姑娘每次说话都一语道破，听故事她总是很专注。 “对对对，她安静下来，动物觉得她很温柔。”潘昱希接着说。 原来“安静”是有魔力的，像魔法一样！小松鼠被安静的魔法吸引过来了，它一定会说—— “原来小女孩很温柔。我要跟她一起玩。” 安静的魔方引来了乌龟，它说—— “她那么安静，可以跟她一起玩。” 小蛇来了，兔子也回来了，小鹿也靠近了……多么和谐的画面。 　　孩子们，看看窗外，那只小鸟儿还没有飞走。我们该怎么和它相处呢？ “哦，我们就是要像小女孩一样，静静地看着它。”小滕说。 “不要打扰它。” “我们吵闹，就会吓坏了小鸟。” 下课了，就让我们静静地走过走廊，好吗？ “老师，我们打开窗户吧，它那么久了鸟妈妈会不会找不到它呀！” “可是它站在那里，脚会被窗户卡住的。” “我们都不要叫，它慢慢地就会飞出去的。” 孩子们站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果然，他们安静了。一直到下午，再没有孩子对着鸟儿喊叫跺脚了。不知什么时候，鸟儿不见了。 一切归于平静。 　　平静中，有着那么些许的不舍。 “孩子们，鸟儿是天空的主人，鸟儿是大自然里的精灵，鸟儿也时幸福和平的天使，遇见鸟儿，我们真幸运，就让我们静静地和它交朋友吧！” “赵老师，我有点想哭。”宸旭说。 “我也有点想哭，不过我不哭出来。”铭豪说。 雨凯和雨旋也说想哭。 　　“赵老师，它还会飞回来吗？”惠之问我。 “当然会飞回来，我们静静地等着它，它就知道我们不会伤害它的。”潘昱希说。 是啊，静静的，是最好的相处方式，此时无声胜有声。 静，是智慧。 程颢《秋日偶成》有言：“万物静观皆自得。” 诸葛亮《诫子书》言“静以修身，宁静致远”，庄子曾说过：“道生于安静，德生于卑退；福生于清俭，命生于和畅。”《大学》中有言：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万物静默如迷。天真活泼的孩子，也需要有静下来的时刻。面对鸟儿，面对虫子，或者花草树木，甚至落叶泥土，静静地，有些迷就不经意地在心灵深处契合了。中午餐后带孩子去校园银杏大道走走，他们静静蹲在地上，一片落叶，一根枯枝，都玩得津津有味。此刻，他们何尝不是在对话自然，静观自然呢？ 遇见这只鸟儿，也遇见了一本好书，生活本来就是一部谜一般的书，遇见的那一章，就好好地细细地静静地阅读，品咋出生活的滋味，吮吸到生命的养分。 读书的滋味，大约如此，静静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