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声音

哲思撷英

作者：史轮

一九七〇年，我入伍参军来到了河南西部的渑池县。那里是黄土高原上一片贫穷的土地，到处是沟坡，一年四季都弥漫着风吹起的黄烟。

第一个感觉就是那里的农村比我下乡的昌图还穷。

经过培训后，我被分配到团卫生队，因各种原因，卫生队长期只我一人。我除给战士看病，部队周边的老百姓也不时来就诊。

我在自己身上练习针炙

一天，一个穿着破烂，七十多岁的老人颤巍巍地来到卫生队，他的牙掉光了，浑浊的泪眼充满着期望。他咳嗽、喘、浑身发热，我详细分析他的病情，对他说：“您是哮喘，肺部也有炎症。”我给他拿了消炎药和止咳药，他很为难，说没有钱。我说：“不要钱。”

他接过药，千恩万谢。我送他出门，见他的腰弯曲成七八十度，喘着，艰难的走出营房。

我一夜未睡踏实，第二天找到老人所在的生产队。队长告诉我：老人没结过婚，没有亲人，是老五保户。他每天还在附近企业的室外厕所垫土积肥，挣点工分。队里不指望他干什么，每年分给他麦子，也给他点钱。他身体不好，很难，但队里也很难，不富裕，也就这了。

队长领我去老五保的破窑洞，那也算是个家？报纸糊的破窗漏着风，家里简陋得没有任何东西，一盘土炕只有一床脏得发黑的破被子。

老人见我来了，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他招呼我坐下。我问他：“身体怎么样？”他说：“夜黑睡得好”。我知道老乡们很少用药，一旦用了，效果非常明显。但我知道他的哮喘已经影响到心脏，又叮嘱他一番，很纠结地回到部队。

后来他好一段时间没来，我知道他不好意思，就定期给他送药，显然缓解了他的病情。

一九七六年，我要复员了。担心老人的病，去他家，给他留了差不多能用一年的药，我写了一张条，告诉他怎么用药，让他问问识字的人。

但我没告诉他我复员的事。

那天，门岗说有个老人找我。我出去一看，是老五保。他浑浊的泪眼望着我说：“你要走了？”

“您怎么知道的？”

“队长说的！”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干净的白土布包递给我说：“咱穷，没啥好东西，送你个这吧！”

那是一包热腾腾的红薯，那个品种叫“北京红”，甜得很。我说：“大爷，您干嘛？自己留着吃吧。”大爷说：“我就是个意思，收下吧！”

他抬起头望着我，流着泪水，虔诚地说：“解放军，好人！”

我不知所措，又不知该说什么，强忍着，心里在流泪。

他迟疑地说想要我的一张相片，我一时找不到，就把复员证上的照片撕下来。他捧着照片，又是千恩万谢。

我只得收下他的红薯，又翻了翻身上，有三十多元钱，是我俩个月的津贴。我递到老人手里，他惶恐得不行，退着，推着我的手，连说不要。我强塞给他，见他的眼泪又流下来，切切地知道他感激的心情，因为那三十元钱能支持他很长时间的花销。

我心酸地走回营房，我没有回头，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也怕他再说什么感激的话。

我为没有能力帮助这样一个老人感到无奈和痛苦。

几十年过去了，北京的战友要去渑池看看老部队，我托他们问问老人的情况。当然，我知道他早就不在人世了，但就是有个念想。

战友回来告诉我，见到那个队长了，他已经九十多岁了。他说：老五保在我走后一年多就去世了，临死前用手一直指着窑壁，那里有个木框，里面是我的那张照片。

战友说：现在那的农村的变化太大了，要是现在的条件，老五保还能多活几年。

我想了很多很多。常有人说上山下乡如何如何，我觉得上山下乡无论你有得还是有失，起码知道还有那么多人生活的那么艰难。面对这些底层的人，我们不能做过格的事，因为他们也在支撑着这个国家。

咱们部队是鱼，政府干部也是鱼，老百姓是水，鱼离开水活不了，那就不能祸害水！要让水洁净，平和。

邓小平的第一个考虑，从农村的改革入手，使农村的情况有了根本的改变。中央又取消了农业税，解除了农民的负担。

习近平总书记曾在中国最贫困的地方生活和工作过，最了解百姓的疾苦，他提出的精准扶贫，使中国的农民有了希望，中央一系列的关于农村工作的政策和一系列扎实的工作，让我们看到一个接地气、时刻想着底层百姓的伟人。

有习近平总书记掌舵，中国之幸，老百姓之幸，天佑我中华。

我最爱听那洁净、平和的水声，它激励我做一个好党员，好干部，即使在腐败横行的年代，我也未敢越雷池一步。

因为，我永远记着那水的声音：“解放军，好人！”

作者简介：

史轮，辽宁省实验中学66年高二四班学生，下过乡，当过兵，当过工人，经过商，以公务员身份退休。不算纯洁，但很干净，热爱祖国，永不叛党，愿为祖国安危献出一切。

美篇制作：杨哲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