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城一日游

卓月

　　史载，李隆基谒桥陵至金粟山，见此山有龙盘凤栖之势，谓左右曰：“吾千秋后，宜葬此地。”唐玄宗死后葬于蒲城即泰陵，但他肯定不会想到，短短几十年，杜甫便在诗中写道：君不见金粟堆前松柏里，龙媒去尽鸟呼风。

百度一下蒲城，这里不仅有唐玄宗泰陵，还有桥陵、景陵、光陵、惠陵等四座唐陵，还是杨虎城将军和清朝一代名相王鼎的家乡，素有“将相故里”的美誉。蒲城县城的文庙和清代考院也十分有名，县城里的南北双塔遥相呼应，“双塔夜影”更是蒲城一景。



　　查阅到这些信息，我不禁感慨：以前竟不知道在关中平原还有这样一处宝地。看来我们总是心念着远方的风景，却常常忽略了身边的美好。

国庆节第二天，吃完早饭，我们一家三口便驱车蒲城。一上车便兴冲冲地规划：泰陵是一定要去的，金粟山是一定要看的，桥陵石刻那么有名，是一定要欣赏的，清代考院一定是要细细触摸的……

然而，计划很美好，路况很糟心。一百四十公里的路程，我们硬是从早晨九点半堵到了下午一点才到。饥肠辘辘的我们先找饭店，一家不大的川菜馆，味道没法说。从饭馆出来，发现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县城的中心广场。沿广场走了几走，便看见蒲城县博物馆。

　　一番预约、扫码、登记、购票，终于进到博物馆内。因为惦记着那几个心心念念的景点，就只走马观花看了看，印象深刻的是很多的石碑，碑上文字都是名家书写，其中竟有米芾。

　　出博物馆沿马路向西走大约五百米，明清考院便在路南。

　　蒲城考院始建于清光绪十七年，现有门厅、考舍、伦秀堂等建筑，是清代童生考试的场所。据考院展室的文字介绍，当年蒲城县地方官为解决童生考试每年都要搭建考棚，耗费人力物力的问题，同时也为接待上级官员巡视而修建了这座考院。所以说，这所考院兼具考试和接待两项功能。

跨进考院大门，进入门厅，门厅右侧立了一张小小的桌子，是售票处。其余地方摆满了各种纪念品，使本来就不宽敞的门厅，显得十分拥挤。

　　出得门厅，看到一个窄小的院落。院子中间有一颗石榴树，枝叶繁茂，上面挂满了祈福的红布条，石榴树下是一方小小的水池，有游鱼、浮萍，天空白云映于水中。我笑着跟女儿说：“你今年高考前应该来这里祈福。”

院子两边的房子里，用硅胶塑像模拟了当年童生参加考试的过程。首先，递交乡里的推荐信即身份证明；然后，进行身体检查，相当于现在的金属探测仪扫描，最后，填写身份信息。这一套程序完成，进入另一间屋子开始考试。考场的情景与今天截然不同，一间屋子，两名考生，分别背靠南墙和北墙，坐于桌前奋笔书写，四名监考人员，两两一组，监视考生答卷。来这几间房子参观的游客，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想必都是被这肃穆的气氛所感染，为考生的不易而心生敬畏。想想现如今的高考，都说全社会关注，考场内外更是各种准备，一样都不马虎。与千百年来独自一人提着应考箱来到这静穆的院落参加考试的读书人相比，现在的高考生不知要幸福多少倍！

　　穿过一道月亮门，里面是一个更大的院子，两边的屋子更大一些，想必这便是当年接待上级官员的地方了。现在，这些房间里陈列着有关科举考试的各种文物，以及科举文化介绍。 一一看过去，那些书写工整的考卷真让人赞叹，考生们是经过了怎样的寒窗苦读，日夜磨练，才写出如此的锦绣文章，一笔好字？而那些小抄就让人叹为观止了，将宣纸裁成火柴盒大小，订成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小而整齐，真不知准备这小抄的考生花费了多少时间才完成一份精美的夹带？更难以想象，在检查严苛的考试过程中，考生是将小抄藏在哪里带进考场的。

　　这里记载的蒲城“壬子科考奇案”颇为有趣。

传说清雍正年间，一日，县令朱圣贤正坐在大堂里处理公务，忽然听到学宫报录的大炮声，连续响了十四下。按惯例，考中一个举人，学宫门口会鸣炮一响，这次蒲城学宫连续响了十四下，难道蒲城县这次竟考了十四个举人？要知道，在当时，一个县能考上三五个举人已非常难得，有的县连续几年一个都不中。朱县令大为吃惊，手中正批阅公文的笔都惊掉了，连忙派人到学宫查问，原来，这次会试蒲城考中了十三个举人，一个副榜（补录）。当时人称，考了“十三个半”。

一些落第考生怀疑蒲城考生作弊，联名告御状。雍正皇帝大怒，责成礼部尚书严厉查办。办案人到蒲后私访数天，毫无收获，心情烦燥。一天傍晚，他们在城内大街小巷散步，眼见万家灯火，耳闻书声琅琅。直到后半夜，依然灯火不减，书声不断。办案人恍然大悟：“蒲城学风如此之盛，考中多名举人原不足为奇。”尚书回京后不久，朝延传来圣旨：朱圣贤治蒲城有方，钦赐“礼仪之邦”匾额一块，升任六品道台。

　　再往里，还有武考场地。虽说清代科举考试武举已基本废除，但蒲城考院仍然设立了武考考场，算是对几千年来武举考试的一个纪念吧。

出得考院，已快五点，怕再堵车，不敢担搁，立即往回赶。

一趟蒲城之行，原本计划的金粟山、桥陵、双塔都没顾上看，却是兴尽而返。所以，请叫我们三个王子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