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虎头婆姨今天骂婆婆的缘由又多了一个:“我家这老的可妖刁了！就吃个苹果，洗了还不行——还非得削皮了再吃！我看闹饥荒的时候，她一口囫囵吞一个怕是也能吞了了……”</p><p class="ql-block">“哈哈哈”在围着一圈的婆姨们的哄闹声中，从车上下来的大姐看到了自己家弟媳妇得意的涨得油光发亮的大脸盘子和站在墙根底下拨拉手机的弟弟。</p><p class="ql-block">“你还舍得给你家婆婆买苹果了？我就不信了！”有人起哄着。</p><p class="ql-block">“我不买，有人买了。人家虎子和他大姐二姐甚也舍得给买了，你看哇，这人就是好活的好活的就妖刁了……”</p><p class="ql-block">“就是呀就是呀，咱们都是土里刨食子的鸡，在地里干活拔颗萝卜拨拉拔拉也吃了，别说苹果了……”</p><p class="ql-block">婆姨们阵阵哄笑声里，虎头一眼瞅见刚下车的姐姐，转头又和他婆姨的眼神对上，恶狠狠地剜一下，跟着停车后急急赶过来的姐夫往家跑。</p><p class="ql-block">先一步走的大姐一进院门就被准备往出走的妈迎住了，母女两个差点撞上，眼对眼哈哈笑中间，前头虎子和姐夫，后头胖媳妇都进了家。</p><p class="ql-block">茶几上，早就整整齐齐码了几个凉菜。厨房里，肉香浓郁。虎子偷瞄一眼随着母亲往外端菜的大姐，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又是烟又是酒的往出拿。</p><p class="ql-block">酒足饭饱，因长居高位脸上很少有生动表情的厂长姐夫喝得红通通的脸终于有了些亲和力，少言寡语的虎子也因为酒精的刺激开始大着舌头吹牛皮，虎头婆姨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转身只见收拾完厨房的大姐端出一盘淋着水珠子的红富士，一人一个硬往手里塞。一直轮到窝在沙发里捶背的母亲那里，她才拿起水果刀一边沿苹果诱人的红香转着优美的弧度一边说闲话:“咱家虎子小的时候，吃啥都不吃皮。吃饺子只吃馅子，吃包子也只吃馅，吃苹果更是。他的那嘴就和那过滤器一样，皮肉一进一出，保险皮皮肉肉干干净净。咱妈天天就像她虎子有多出息似的见人就炫耀自家虎子的嘴呀，就是‘过滤器’——你们看你们看，咱虎头现在吃苹果还是这的……”</p><p class="ql-block">虎头的手里，一只被牙印刮过的因不平整而显得颜色深浅的胖胖果肉尴尬的承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p><p class="ql-block">母亲却笑得咧开嘴，少了颗门牙的声音好像也少了从前的刚强:“哈哈，还是年轻好啊，到俺们这年纪，削了皮啃都快啃不动了，别说皮皮。再过两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