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 下自成蹊

七夕流星

桃李不言 下自成蹊

《薪火相传 梦想清华 走进徐闻》清华支教活动十周年回忆录

前言：总有一些人一些事，安然而来，静默而去，来去如风。若干年过去之后，蓦然回首，才发现它已深深地烙刻在记忆中，不离不弃。

今年11月初旬，深圳徐闻商会秘书长、我的学生刘奇焯给我电话，邀请我参加“薪火相传 梦想清华 走进徐闻”清华支教夏令营十周年纪念活动采访。这才令我恍然意识到，清华支教活动已经过了十个春秋。在这十周年纪念之际，回首当年创立支教夏令营的种种场景，从最初清华毕业生徐闻籍的李德华博士想要回报母校份的念头起步，为支教活动牵线搭桥，发展到在深圳商会常务副会长、龙之珍珠老总蔡文江先生、符献先生等深圳徐闻商会校友的大力资助下，时任徐闻中学黄勃校长的有力支持下，最后迅速发展成为广东省唯一一间“清华大学定点支教学校——徐闻县梅溪中学”。

此时此刻作为当时项目发起人之一的我，考虑良久，还是选择以我擅长的方式，以纪实形式将此项支教活动过程还原给大家，相信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无愧于不远千里参与支教的大学生们与关心支持此项活动的所有热心人士。由于时间跨度较大，个别人、一些事有遗漏的，敬请谅解。

一、点燃清华支教的“星火”

这一过程得到了当时主管教育的县委副书记吴康秀先生大力支持，他多次关心并指示学校要做好这项工作，在2013年暑假，更是在百忙之中抽空看望了支教的清华学子们。看望清华学子的县政府领导还有戴吴金荣、陈光力、李逸、吴宗燕等副县长。徐闻商会会长董遵秩先生更是热情好客，连续六年都上门慰问了支教的清华学子们，星海湾酒店李孟芳总经理还专门设宴招待了清华的学子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正是众多校友及关心支持徐闻教育事业的各界社会友好人士无数爱意善举，让徐闻中学、梅溪中学这一方静雅之地爱如阳光，生生不息，永不湮灭。

我是2011年10月被任命为梅溪中学常务副校长的。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满腔热情的我非常希望有什么新点子新花样来点缀学校。我时不时地想到我的得意门生李德华博士，他1995—1998年在徐闻中学读初中，高中考上湛一中，2001年考到清华大学建筑系本硕连读，毕业后留在清华规划院工作，从事传统文化建筑的保护与设计相关工作。他情浓家乡，热情真诚，从就读清华开始，每年只要返回徐闻，他必定找我闲聊，为母校里的一些鸡毛蒜皮之事，有求必应，善始善终。在2012年春节期间，他与我在杏磊湾散步时就提出，想为母校徐闻中学也为家乡徐闻的教育发展做点有意义的事，讲者有心，听者有意，我满口应承。徐闻中学那边我负责协调，毕竟当时的梅溪中学实际上依然还是徐闻中学的初中部，时任徐闻中学校长黄勃先生是我非常敬重的老上级，这个“面子”他会给的。

此后，我与德华同学多次交流，基本上确认“智力帮扶”是最好方式，要是能请到清华、北大等这些国内顶尖大学的学霸们来我们徐闻这个边远“南蛮之地”支教该多好！

过了一段时间，大概是2012年4月下旬吧，德华就跟我讲，经协调沟通，清华大学团委同意派遣支教队，深圳徐闻商会同意提供经费，蔡文江会长更是慷慨地保证，若商会那边有困难，他个人可以承担这笔经费，既然大家都如此支持，我唯有全力以赴。剩余的工作主要是由我牵头协调负责，提供场地、受教学生、住宿与接送等。虽然感觉上准备得非常充分，但是由于学校从来没有接受过类似支教活动，支教开始后出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

5月初，第一批支教队的队长王越同学电话联系了我，咨询了有关梅溪中学的一些情况及讲述了他个人支教的构想，包括时间安排、课程设置、支教队员的组成等。由于当时微信应用尚未普遍，沟通用手机，传送资料用邮箱，费用较高，时效性较差。

6月中旬，第一批支教队的人员名单基本确定，但支教课程的设置一直难以确定，主要是支教队的同学对我们徐闻当地学生的情况及风土人情不太了解，经征求当时梅溪中学部分教师意见后集中反馈，课程设置最终由支教队的同学确定。6月底，支教夏令营的时间确定为7月17日—27日，困难从迎接支教队员开始接踵而至。支教队员来自全国各地，他们乘座不同交通工具，来到徐闻的时间点也各不相同，有的班车晚点，有的是白天，有的是上半夜，有的是下半夜，前后跨度两三天。考虑到安全，接送工作主要由我、李恂谟老校长、朱奋主任（时任梅溪中学教导主任）做为主要接待员。基本上这两三天我仨个都不能睡上一场安稳的觉，在这特别要感谢李恂谟老校长，他老当益壮、甘于奉献、永不怨言精神已成为“徐闻教育人”的标杆。我那辆才1.6L排量的东风日产颐达小车近十年来随着我，不畏艰苦，风里来，雨里去，成为陪伴清华学子支教活动的“专车”，清华学子曾经乘坐的次数不少于300次，是名副其实的“清华车”，它或许是徐闻的“清华冠军”，每每谈起此车，我倍感自豪。

二、清华之光耀徐闻

支教队员来自全国各地，饮食习惯差异较大，又恰逢暑假，食住是个头疼的大问题，正如支教队员在总结中写得那样：

“食”由于食堂在放假时期并不开门，我们最开始本来打算用餐集体在外面吃。但初次尝试之后，认为在外面吃无论是食品安全、价格都不能令人满意，另外集体外出也容易出现意外伤害问题，所以最终决定还是在学校里叫外卖，然后在宿舍解决用餐。宿舍中没有桌子，由于是夏天，厕所反味也较大，所以我们每次都到楼道里站着趴在阳台上面吃，倒也成了一景。楼道里吃饭的不止我们一伙，还有成群的蚂蚁，以及肥硕的耗子。据说那些耗子在我们支教的时候又肥了一圈。

“住”虽然学校的教学硬件条件不错，但被分在老宿舍楼里的我们实在不能拿这住宿条件和它相比。六张上下铺共十二张防驼背的硬木板床满满的塞下一屋子，一个老旧的电扇有气无力的在天花板上旋转着。阳台上随意装了几个龙头便是我们的洗漱间了，一拧龙头水直接冲到脚上，洗脚倒是方便了。阳台旁边装了个大铁门就是卫生间兼浴室，里面依旧只配一个水龙头，还有一个坑。洗澡就接在水桶里往身上倒吧。热水？自来水够热了。的确很热，整个宿舍弥漫着一股潮气，夹杂着蒸腾而上的厕所的怪味。我想大家应该能理解为什么我们要到楼道里去吃饭了。毛茸茸的小动物也时常会到我们宿舍里来遛弯，伴随着隔壁女生宿舍尖叫声此起彼伏。比较让我惊讶的是这里竟然没有蚊子，后来经当地学生普及了一下知识，据说和旁边的水库有关，蚊子落不了脚。

开始的几天，我跟李校长、朱奋主任三人顾此失彼，忙得屁股冒烟，好在王越队长沟通协调能力强，灵活细心，支教队员逐渐适应了徐闻的环境，支教工作很快也得到梅溪中学孩子们的认可和喜欢，往后的日子里，孩子们天天为支教队员送来很多各类美食，个别家长更是大力支持，做好可口饭菜送过来，支教同学吃好喝香，他们心底感受到徐闻老百姓的纯朴和善良，支教工作更显细致和耐心。这个年纪的初中孩子们是那样排斥着父母、老师的关爱，却又非常乐意地跟大几岁的支教队员在一起，甚至难舍难分。支教队员走后，徐闻的孩子们心理会怎样，我无法想像，但内心非常渴望，支教活动若能持续下去，榜样的力量无穷的，那该多好啊！

按照支教日期计划，支教活动7月25号结束，25号早上八点在梅溪中学的大会议室里举行结营仪式。未到八点，就座无虚席，有受教的孩子们、支教的队员们、梅溪中学的老师代表、徐闻商会部分领导与县的领导等，特别是深圳徐闻商会蔡文江副会长及其商会的所有班子更是早上7点左右就早早提前来到。结营仪式隆重简洁，会上发言的有我、支教队长王越、受教学生代表、蔡文江会长，各自就自己的角度做热情洋溢的感性发言。

支教夏令营最后两天，即7月26、27号留给支教队员自由活动的时间。由县政府派车，我、朱奋主任及李恂谟老校长作陪，带着13位支教队员参观了菠萝的海、大汉三墩及南极村，让这些清华学子深入徐闻、了解徐闻、心装徐闻。利用最后两天参观徐闻、了解徐闻方式后来成为支教活动“固定节目”。

第二年即2013年，在第一任支队长王越同学的帮忙下，新一届的清华赴徐闻实践支队顺利成立，确定了蔡挺同学为队长，由新的队长负责筹备新一届支教工作。责任心超强的王越同学为了更好地完成实践工作的交接和传承，他再次随队前往徐闻，辅助支队长蔡挺同学顺利完成了此次实践活动。这一年李德华博士也抽空回到徐闻，并参加了开营仪式。而此次实践也得到了清华大学2011级水利系李龙同学的帮忙，李龙原是梅溪中学2008届毕业生，支教队员们在徐闻期间，得到他的大量帮助，此后的几届支教活动中，李德华与李龙两位徐中校友一直在背后付出了大量艰辛细致的工作，动力的源泉基于对母校的爱及家乡的情。

积累了前两年经验，此后支教活动时间与徐闻中学高三暑假提前上课的时间重叠，我们就不再为支教同学的“住与食”而担心。此后暑期支教活动越来越顺畅，我已不需过多去操心，也乐得清闲。而且清华学生到徐闻中学后，似乎也为徐闻中学与梅溪中学带来了福气，2013年起，徐中高考成绩捷报频传，高考每年综合评价分都是排名全湛江第一，这是徐闻高考的“破天荒”。梅溪中学的中考同样名列全湛江前茅，特别是梅溪中学2013届的李莹同学，也是第一批受教的同学，三年之后从湛一中考上了清华大学。2017届黄文琪同学，三年之后以湛江市历史类高考状元成绩考上北京大学。他俩是不是沾了清华、北大的“灵气”？！

这个问题由李莹同学来回答有说服力，他在参加第六届（2017年8月2日）清华支教开营仪式上是这样讲述的：

2012年夏天时，第一届夏令营开始，当时的我和你们一样坐在下面，听着台上的学长学姐分享他们的故事，听着主任宣布夏令营正式开幕。至此才真正与清华有了第一次接触。

很小的时候外公曾跟我说要上大学就去清华北大，年幼的我并不了解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只是信心满满地说一定可以。然而到了小学，到了初中，清华北大似乎成了一个很神圣的名词，很少有人提起，但每个人心中都或多或少有着对它们的向往，但又觉得它们遥不可及。我也是如此，小时候的雄心壮志渐渐埋在心底。但那次夏令营，让我觉得清华似乎是可以触碰的。

几天的时间与学长学姐们的交流，他们没有浮夸的言辞，但在教学中组织中的严谨干练无法让人怀疑他们不是清华的学子。当时的上课内容我已记不清楚，能记得的只有他们带去的行胜于言的清华校风，以及我们怀疑自己能否上清华时他们的肯定与鼓励，它伴随着我读完高中，让我在高中的学习中把握好心态，多做少讲，最后真的踏入了清华的大门。

在夏令营开始招募队员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报名了。在这几天里，给同学们传递具体的知识反而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让我们感受到清华不是高高在上的，它是我们努力可以达到的目标。

在这里，我想感谢学生时期母校梅溪中学的辛勤培养，是您给了我一个成长的平台！我想感谢商会一直以来给予的大力支持，是您让我们的活动有了强力的后盾！我想感谢夏令营活动的发起者以及各届的队员们，是你们让我们有机会与清华有了一次亲密的接触，让我们领略到清华学子的风采！

听完李莹同学的感言后，徐闻中学、深圳徐闻商会的领导和我们这些参与者都感到很欣慰，大家达成共识，努力把支教实践活动一直办下去。

三、梅溪实验学校续缘清华

2017年8月梅溪中学停办。这是历史的宿命，也是传闻了十多年“梅溪中学搬出去”的终极版本。就如原徐闻县教育局长朱堪智先生所描述：“在徐闻的学子的眼里，梅溪中学就是徐闻的清华北大；在家乡父老的心中，梅溪就是徐闻的五台山。所以在每年的各个乡村举办的隆重的奖学晚会上，考上梅溪的小孩和其他考上大学的小孩一并受到奖励，成为乡村小孩的明星。梅溪中学也是任性的。她就像是隐形的翅膀，有通道，没有校门；有躯壳，没有肉身。有名无实，没有自己的精神主题，没有一个完整的人生，无论从民还是归公，在某个层面上，一半为了灵魂，一半为了嫁衣。虽不情愿，但仍然摆脱不了沦为徐闻中学的附属品的命运。既生瑜，何生亮？孙悟空毕竟逃不出如意佛的手心。她是中国教育产业化在徐闻的一个样本，也是徐闻教育唯一的特殊现象。在徐闻中学国家级示范性高中的怀抱里，梅溪中学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2017年以后的暑假支教活动由梅溪实验学校承接，这样支教的成效更明显，范围也更大，扩大到徐闻中学、徐闻一中、徐闻实验中学，其影响日益扩大。或许是“他乡遇故知”，同是清华人的梅溪实验学校校董杨湛女士对前来支教的清华学弟学妹们格外厚爱，指示学校给予支教同学提供全力的支持与帮助，杨湛董事长更是私下多次宴请了他们，让这些清华学弟学妹们感受到家的温暖。时任徐闻中学校长黄京城先生也多次看望了支教队的同学，并安排了徐闻中学高三奥班的同学参与了清华支教活动。

2020年初不期而至新冠肺炎疫情改变了支教模式，2020、2021年暑假的支教活动不得不通过“云支教”的方式来进行，具体对接工作安排主要是由初中部陈卫良总校长和李国剑主作负责。虽然地理距离变远了，但心里的距离依然贴近。

正如梅溪实验学校2019级七（9）班李裕欣所写的那样：今晚我看了清华学子的读书方法分享视频后，我感触很大！如果我们能够每天都作出今天的计划，并且坚持下来，我们就一定能取得会进步。这不仅仅可以让我们养成良好习惯，也会在学习上给予我们极大的帮助，但是当计划不完成，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会按时计划每天的所需完成的事情。像语文和英语这种需要多积累的科目，英语除了课内的单词还得积累课外常考的单词，语文要积累多种的四字词语，这些积累的东西如果可以运用到写作上，印象分会大大提高。在平时有空余的时间练练字，写写文章，画几幅画，看几本书，这何曾不比玩手机、打王者荣耀来消磨时间更有意义吗？想要考得好成绩，就必须每一科都平衡，不能说这科好就只学这科。如果体育不好就多练，除了学校安排的锻练时间，自己周末在家也要多训练，还要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积极参加活动，真诚待人，每天努力，这不就是美好的生活吗？加油！成为更好的自己！

新创办的梅溪实验学校经过四年多的发展证明，不管是校园、师资建设，还是教育教学质量，事实证明它已经长大了，能够在自己家门口满足了徐闻父老乡亲对优质学位的渴求。

四、支教星火可以燎原

经过112位清华等高校学子连续十年的共同努力，支教活动让处于“偏僻南蛮之地”徐闻的“笨”孩子们与“天骄之子”——清华学子共同追梦。徐闻县因此成为众多清华支教学子们口啤相传的“民风纯朴、物种丰富、空气纯清、碧海蓝天、潜力无限原生态养生天堂”，扩大和擦亮了徐闻县旅游品牌，徐闻已成为“清华大学理想的支教基地，“梦想清华”的支教活动成了徐闻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它不仅仅开拓了孩子们视野和知识，也大大地提升了徐闻的知名度。

支教活动也让我对教育认识更深层些，我们一直抱怨应试教育磨灭了学生的天赋时，我们是否又能提出更优解？在目前教育资源极其有限时，分配方式无疑是最公平的，但在中国情理法的社会氛围影响下，能做得到吗？假如没有应试教育，优质教育资源或许完全被精英阶层所垄断，普通人几乎没有机会得到平等教育。“智力扶贫”支教活动，无疑地丰富了“优质教育资源”分配形式，其意并非在大力发展孩子们的个人兴趣和增长多少知识，而是用榜样力量让基层的孩子们明白，要发展一定要努力走出去，通过学习基础而接触到高等教育，再用丰富的资源发展自己的兴趣，至少不会为学而学，留在基层或许“贫困”一生，这便是中国广大基层的现状。

同时，我们在不断探讨教育体制时，教育的可操作性和如何整体提高教师专业素养却鲜有人关注。教育最直接甚至是最有效的体现就是老师讲授，目前教育花样众多，日新月异，让人无所适从。我跟支教队员们交流时，这些来自中国顶尖学府学子们也发现，站在讲台上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何调动学生积极性，如何让学生理解教师的想法，都是非常具有技巧与专业的事情。讲知识是一回事，传授知识又是另一回事，这就是一般教师所欠缺的。基础教育问题还在于，教育工作者是否能很好地传递新的教育理念或者扮演好一个懂得教育改革的教育者的形象和身份。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由衷地希望“薪火相传、梦想清华、走进徐闻”的支教活动永远地传承下去，这不仅是徐闻孩子的渴求，也是徐闻老百姓的希望，期待清华种子能在徐闻这块红土地上扎根发芽、枝繁叶茂。再次感谢清华支教队的112位同学、李德华博士、蔡文江先生、李龙博士、董遵秩先生、杨湛女士、黄勃先生、黄京城先生、潘建义先生、深圳徐闻商会、徐闻商会、徐闻县委县政府及为此做出大量工作而默默无闻热心人士。

2021年11月30日

于徐闻县梅溪实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