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老人鸭子》

金竹声声

在贵州西南部，黔、滇两省交界处，有一个古银杏部落。一条山谷里分布着1200棵古银杏树。树龄最小的300年，最大的1500多年。 　　古银杏部落里有一个古老的小村子。随着时代的变迁，年轻人早已不再沿用长辈们的活法，大多外出打拼去了，且陆续在外安了家。只有老人们选择了留守，和小孩子们过着与树相依的日子…… 　　村里有位大婶，七十多岁，老伴去世多年，三个儿子皆已搬到镇上去住。只有她一个人固守破旧的木制老房子。每天挑着炉子和凳子到小桥边卖烤食，边烤边卖：烤银杏果、烤玉米、烤鹅蛋、烤土豆等。 那年春天，大婶在集市上买了八只鸭苗，活了六只。当年八月份，鸭子的身体已长得足够大，被外地进村小住的游客买走三只，炖了汤吃了肉。 　　剩下的三只鸭子，每天上午都跟着大婶到小桥边。大婶烤食物卖，鸭子便在小河里玩耍。 每到傍晚，鸭子们总是认真地梳理羽毛。大婶开始收摊，鸭子就远远地盯着。 大婶挑起担子向家的方向走去，三只鸭子便赶紧上岸，一步三扭地踏着夕阳归去…… 　　所有的傍晚，鸭子们都是沿着这条林间小路回家的。它们玩耍了一天，显然是快乐的。 那年八月末，我在这个小村里小住十日。每天游荡于古树下、小河边。与树下租赁少数民族服装的巧手妹成了朋友。时常穿上她做的服装在大婶面前秀青春。 某天河边来了一位舞者，名叫小麦，嫩芽儿一般水灵。我们一见如故，同穿巧手妹的少数民族服装拍情景照，同围在大婶身旁吃烤银杏果。有时候大婶多给我们一些吃食。我们付钱，大婶佯装生气，我们也就欣然接受。 　　事实上，自到达这个村子之日起，我便每天都来大婶的炉旁吃烤食，几天下来，已明显的感觉到了大婶对我的某种依恋…… 有时候，我用大婶的炉子自己动手烤食物，结果烤得一塌糊涂。大婶便一边责怪，一边笑着夺下…… 我与小麦皆喜欢大婶的三只鸭子，夸赞鸭子有灵气且长得好看，央求大婶不要卖掉它们。大婶嘴上说：“鸭子一年要吃很多东西，饲养很费力的”。可是，那日，有一群广东客进村小住，要买大婶的三只鸭子煲汤。大婶却凶巴巴的说：“不卖！”。对方出价八十元一只，大婶说：“一百元也不卖！”。对方困惑。大婶说：“有人喜欢这鸭子哩。” 小麦在村里住过几日便重返舞台去了。我是在第十日的下午，到小桥边告诉大婶，我也要离开了。那个下午，大婶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坐在桥上落泪。很久…… 我安慰她：以后银杏树叶黄了的时候，我还会再来…… 那天傍晚，大婶很晚才收摊。我哄鸭子们快点跟上。可三只鸭子却一反常态，迟迟疑疑不肯走，还碎碎念念地向我唠叨，不知说了些什么…… 直到后来事情发生了，我才猛然醒悟：原来，鸭子们早已发现了隐藏在树林里的那个赖汉。大概是提醒我要当心。 　　因为第二天要离开村子，所以，那天傍晚我一直目送着大婶远去，又目送着鸭子们扭扭地回家。当心怀离愁回到大树下时，猛一抬头，发现村里那个赖汉满目狰狞地窜到了我面前。 我猛然想起，这个大概有四十多岁的光棍，近几日一直在附近转悠过。大婶好像是暗示过我们。刚才鸭子们的反常看来分明是有原因的…… 天色已晚，往常这个时间已不会有游客路过，当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想跑，也已来不及。 天助我也！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远远的，竟有个小红点正在向我这边移动。我努力让自己镇定。对那个赖汉说：“看！我朋友来了！”趁他扭头看时，我大声喊叫起来。远处四位好心游客，很会意地奔过来护送了我…… 离开古银杏部落，有着对大婶的不舍，对鸭子们的惦记；还有对小桥流水的怀想，而对那个赖汉，真是厌恶、仇恨至极。倘若没发生最后那惊险的一幕，或许，这几年里，我会回那个村子去看望大婶的。 毕竟，有过承诺…… 　　小麦倒是回过那个村子。她是去看望大婶的，选择在秋天。 小麦微信里告诉我：“大婶念叨你呢，大婶说：“银杏树叶已经黄了，再不来就落尽了。看来，她今年是不会来了”。 …… 其实，我是一直是想着大婶的。也始终惦念并感激那三只鸭子。可却总抹不去那个赖汉龌龊的阴影。 我想，我是必须要去的。为了曾经的承诺。 可以多几个人结伴而行。当然，必须是选择在秋天——银杏树叶黄了的时候…… 文字金竹声声图片金竹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