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额济纳

滇越路人

（金秋胡杨行札记） 一、报备 时间：二〇二一年十一月十五日下午十五时三十分 地点：蒙自市春光社区服务大厅外出人员报备点 “ 同志，我们刚从外地旅游回来，本着坦白从宽，从实招来的原则，特来报备一下”。 “你到什么地方旅游了”？一个齐眉短发，三十多岁打扮很时髦的女子抬了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 “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额济纳旗达来呼市镇看胡杨林”，我一口气说完地址和目的。 “什么什么？这么长的名字，你说慢一点，我没听清楚”？ 我只好按区域属地划分，放慢语速再重复了一遍。 “哦！你们到了内蒙古，是怎么去的？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在什么地方停留过？行程是怎样安排的”？ “ 我们十月十四日从蒙自坐火车上昆明跟团，十五日早八点三十分搭乘昆明至甘肃兰州MU2250次航班飞往兰州住兰州，十六日途径张掖在张掖驻留，十七日抵达内蒙额济纳旗，十八日准备在额济纳旗游览胡杨林后，十九日继续挺进武威，嘉峪关等地游览后返回。不想十八日早额济纳旗疫情爆发被困，在达来呼布镇滞留11天后，被集体大迁徙流转至包头市隔离14天作医学观察，直至十一月十三日隔离期满，从包头乘坐K691次呼和浩特至昆明直快列车，十五日早八点三十分到达昆明，随后跟进乘坐“云南滴滴行”顺风车，中午十一点二十分回到蒙自”，我回答如流。 “哇！记忆不错，思维请晰，口才满利索”！女办事员看着我边夸奖说。 “你们回来前48小时做过核酸检测了吗”？ “做过做过！我们有返程前内蒙古包头市卫健委给我们配备的整套疫情防控监测资料，上面还盖有官方大印呢”。我边说着边从包里掏出一沓纸质资料放在桌上。 女办事员一边翻阅资料一边问道：“行程码绿吗”？ “绿！绿！样样绿！行程码绿！健康码绿！核酸检测码绿！除了头上的帽子不绿，全身上下都绿！连眼睛珠子都绿了”！ 女办事员抿嘴一笑，“行，请拿出你们的手机，给你们登记报备”。 一阵复杂的明细填表，资料拍照，用手机把各种码的截图上传，最后签字画押后，女办事员笑着说“大爹，你手机还玩得怪麻利的嘛”。 “不麻利不行啊，如果不会手机网络，今天就来不到你这里报备了”。 “ 为什么这样说”？ “我们这次外出旅游，尝尽了人在旅途的酸甜苦辣，在达来呼布镇滞留11天，在包头隔离14天期间，核酸检测要都下载当地APP，入网后进行身份验证，准入后才能做核酸检测，我们每天都要上报上传个人信息，各种“码”的截图图片，特别是在包头，如果漏报一天的个人信息，隔离酒店的“大白”说了，“少一天个人信息就按隔离时间顺延多一天隔离期”。 “那你是怎么学会的”？ “慢慢夺呗，反正有的是时间，一天除了吃就是睡，在达来呼布镇滞留期间，我们大家互相学习、交流，相互帮助，来到包头，当地的各种“码”实在点不出来，就叫酒店“大白”来指导。慢慢点，慢慢夺，时间长了也就会整了”。 “什么是大白”？ “就是地方政府派下来防疫抗疫，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生护士，警察和工作人员” “ 你刚才讲，连眼睛珠子都是绿的是什么意思”？ “唉！这就话长了，你想想，我们这次外出旅游，本来只是八天的行程安排，因为这场灾祸，变成三十二天，过中的乐与苦，只有自己知道啊” 二、出行 深秋，滇蒙进入收获季末期。广袤的旷野大地渐渐退弃绿色外衣，呈现黄、老黄到枯黄的蜕变。 十月，又到一年一度的旅游黄金季，去年十月，几个朋友曾相互邀约，本打算二车八人自驾西藏走一圈，后因各种原因未走成，今年外出的愿望有些冲动。 胡杨，听说过，但脑海的印象不太强烈，十月初，同事鸿斌再三相邀，说近几年来大西北炒得很火，胡杨林成了驴友必到的打卡地。是吗？我在网上查了查，好家伙！胡杨林真成了旅者心目中的圣物！胡杨是一种远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宝贝！是中国目前濒于灭绝的树种，被称为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的“植物化石”；徒步行走在胡杨林间，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对生命的敬畏，对人生的思考；有人把胡扬树比做一种精神，一种情操。说走就走！大西北胡杨行！ 十月十四日，为上昆明跟团，我们蒙自片区几人提前一天来到昆明，十五日早八点三十分，云南“金秋胡杨行”旅游团33人登上昆明至兰州航班，开始了胡杨梦幻之旅。 兰州，黄河穿城而过，我们游览了黄河第一桥“中山桥”，敬拜了“黄河母亲”雕像，品尝了天下第一肉，兰州“手抓羊肉”。第二天，我们旁倚祁连山，沿着河西走廊一路向西，观光了永昌“骊靬古城”，金塔县“金塔胡杨景区”。十七日由西转北进入大漠戈壁进入内蒙， 茫茫戈壁，寸草不生，大巴车连续行驶几个小时也很难看到一棵树。这里地广人稀，非常荒凉，一条国道望不到尽头。我们一车人除每到服务区能见到几个工作人员外，几乎与世隔绝。途经酒泉卫星发射场东风航天城，可惜属军事禁地不准进入，只能远远遥望卫星中心发射场，不能一解心中的迷求。晚近八点多钟，我们来到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 按导游安排，我们十八日游览本次旅游主目标“额济纳旗胡杨林”，十九日转向嘉峪关，观光“天下第一雄关”，武威“天梯山石窟”后到张掖参观“彩色丹霞”奇观后返程，谁也想不到，旅途只进程不到一半，意外发生了。 三、惊恐 清晨六时天还未明，我们便坐上地接旅行社的大巴一边听导游讲解向胡杨林驶去，三公里的路程，七点正我们急切地等待着入园了。 三个千年的守望，三千多公里的行程，只为期盼今天的到来！我们抱定不见胡杨心不死！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今天，咱们不期而遇，终于来了！ 大西北十月的清晨，没露水，干冷，气温五度左右，一股微风吹来感觉阵阵寒意。 东方的地平线上，鱼肚白下一轮红日即将升起，队友们长枪短炮加手机，顾不上身体还打着寒颤抢先占领机位，纷纷拍下“大漠孤烟”这一难得的瞬间。 额济纳旗胡杨林自然保护区分一至八道桥观赏区，其中一、二、三、四、七、八道桥是现有的游览区。整个景区有45万亩之多。沙漠，戈壁，胡杨在这共生共存，越过历史漫漫长河。顽强、不屈是胡杨性格的真实写照。遥想几千年前，额济纳河长流不息、水草丰美，滋润出乌孙、大月氏、匈奴等古国文明。岁月峥嵘，星月流转，滚滚黄沙掩埋了异国的辉煌，褪去了金戈铁马的悲壮，独有这无声无息的胡杨树于漫漫黄沙之中屹立不倒，成为现代人追捧的最美秋景之一。 游客们进入保护区，犹如进入了金色的海洋，摄人心魄的胡杨林，那真叫处处皆秋色，树树都是景，连连绵绵，浩浩荡荡！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金光点点，炫丽鲜妍，如梦如幻。 进入倒影林，头顶蓝天，一泓秋水，对岸金灿灿的胡杨犹如一条长廊，其身影倒置于水中，河面上下仿佛镶嵌了两条锦织玉带，让人着实迷恋，如痴如醉。 从陶来林（一道桥）拉开观赏序幕，倒树林（二道桥）纷纷拍照留影，红柳林（三道桥）匆匆而过到英雄林（四道桥）正游览得兴致极浓时，临近上午十时余，突如其来完全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景区传来紧急通知，额济纳旗新冠疫情爆发，所有游客必须立即撤离景区！ 糟糕，怎么会发生这等意外的事？难以置信，队友们顿时惊愕加郁闷。经景区人员指引，七道桥关闭，率先赶在头里的第一拨游客禁止再去梦幻林，路口拉起牵绳围线，只能直接到八道桥终点沙海林集中等候电瓶观光车出景区。景区各道桥一下子全都实行只出不进。 我们是头一拨进景区的，开始对这消息还有点半信半疑，后来经景区警察证实，简直个个都懵了。 怎么办？那只能服从当地政府防疫指挥部的通令往八道桥赶，然后乘上了观光车出景区，在指定位置集中等候。我们进入胡杨林因时间较早，自由组合各行其道，后面接着湧进大批游友，本团队友早被冲散不知所去，我们四人组随腿而行且边玩边拍照，也不知道现在的具体位置，只好沿着路边的指示牌往回赶，近午间十二点回到园区大门大厅，等候其他队友。 这一等，足足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队友们散落在那么大的景区，手机信号又差，三三两两如散兵游勇往回撤，回到景区大门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了，我们云南团老实、听话，尽管下一道景区景色更迷人也不再前进一步，其他旅游团懒懒散散，充耳不闻景区指令，到各辆大巴上车已是傍晚天黑。 四、受困 队友到齐后，导游上车传达了政府防疫指挥部的决定，额济纳旗因五人被检测出新冠肺炎阳性病例疫情突然爆发，上午九时已启动应急响应机制，实行整个额济纳旗全封闭管理48小时，道路封控、景区关闭，商店关门，人员不得外出并展开大规模核酸检测，所有游客必须回到宾馆滞留。 这下子惨啦！原定我们在额济纳只游览一天，次日便离开额济纳，万万没想到，万恶的德尔塔破坏了我们的行程，打碎了我们一个“潘多拉”梦！ 下午三点，我们被拉到额济纳体育中心外宽敞的广场上，下车后我们才得知，十八日因疫情爆发影响而滞留额济纳旗游客成千上万，排队做核检的游客一字长龙，靠广场边沿排队成S形，足足几千人之多。回头看，我们后面还在源源不断驶进大巴，队伍还在不断壮大，头头尾尾一眼望不到边。 大约排队近一个小时，导游突然叫我们上车，后来知道，额济纳旗有四个核酸检测点，经他联系旗税务大厅这边知道的人少，排队也少。还是导游脑袋灵活，少受排队之苦，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在额济纳的第一次核酸检测算是过去了。 按下来便是食宿问题，原定房费200元一间，经导游协调每晚按130元收取。我们按旅行社原定计划，额济纳旗只安排一晚宿费，怎么办？导游无权处理今后的一切费用，只有由游客自行承担，这无凝给队友们在惊恐的心灵上多加一层烦燥。 还是鸿斌老弟脑袋瓜转得快，他看到这疫情来势汹汹，并非几天能挺得过去，趁宾馆外街道上封控还不太严的情况下，约我到不远小超市购买起码能保障两天的自热饭，方便面，八宝粥和矿泉水。（后来证实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和有远见的） 按我们的行程安排，原定的餐位供给也断档了，即使不断档供应餐馆也关门停业。第二天早上尽管导游多方电话联系订餐，得到的回答都无法解决。 滞留！达来呼布镇！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队友们心境忧郁，坐卧不安，烦闷、无助，一片无形的阴影笼罩额济纳旗上空。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好在我们预警在先，解决了两天温饱的基本食品，在空档外出抢购食品时，鸿斌老弟顺手多加了一瓶酒，窃喜！真是不管外面疫情遮天，我们小酒喝起来。 游客是服从政府、配合政府防疫，从权利义务和政府责任来讲，这宿费让被滞留的游客自理，政府不承担，于情于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但这个时间，没人会听你说理，也不明向谁去说理。深更半夜，边陲小镇，本来就已乱成一片，这个时候你去找谁去对话？ 五、危机 岂料，两天过后，食物、药品危机真的发生了，游客滞留宾馆不能外出，购不进食品及药品，吃的东西断档了。 起先我们以为48小时做两次核检若结果呈阴性，政府会让大家离开额济纳旗，可达来呼布镇怎么会十月十八日还是低风险地区，十九日被调整为中风险地区，二十一日即又提高成高风险地区了呢？ 这样一来，额济纳旗不是封闭48小时的问题了，而是变成无期限的封闭管控。 我们参加胡杨行旅游团，原本只准备八天往返的钱粮药品，可现在钱没了，随身的保健药没了，食品、药品一时成为大家面临的首要问题。 十月二十一日起政府开始陆续向被滞留游客提供午餐，早晚仍由游客自己解决。八宝粥、方便面、自热饭、面包、饼干牛奶全吃完了，断粮对大家仍然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这次被滞留额济纳旗的游客中，有60%以上是60以上老年人，保健药，救命药成当务之急！ 没有外卖，街上商家全都关门歇业，高速公路封闭，不能网购，形势越来越紧张，各小区门外，道路交叉口搭起了防疫帐篷，身穿白色防护服的警察，医生，保安，自愿者论番守侯，全旗人员不得迈出家门。一时大家都无计可施，只能相互调剂，一包方便面也只能是掰做两块充饥。 十月二十四日，政府开通了部分供应渠道，由旗蒙医医院通过微信平台为必须天天服药的游客网购送药，政府指定了十余家餐馆为游客提供电话订购饭菜。渐渐地食物和药品的短缺危机在淡化。但毕竟三万多人口的一个旗，达来呼布镇才一万多人口，要承担近万名游客的生活所需，难度可想而知。 订餐电话应接不暇，僧多粥少，食物短缺，供应链还是成问题。尤其是一天天下去，换洗内衣都没有了。许多老年人又都不会使用智能手机，核酸检测报名排序、查验检测结果、上报身份证明体温数据等等都必须上传、下载、扫描，实在困难重重，游客们的生活窘境一样接一样，困境仍在步步延申。 六，静心 额济纳，网上给我最初的印象就是金色的胡杨，每年十月进入最佳观赏期，各地游客尤其是摄影爱好者会纷至沓来。但要说真深入了解，的确是这次滞留在这里。 额济纳旗属于边陲，位于内蒙古最西端，北与蒙古国接壤，总面积11.46万平方公里，户籍人口约3.2万，可谓人烟稀少，地域辽阔！ 达来呼布镇这地名，以前我没听说过。到了此地才得知，其便是胡杨林自然保护景区所在地。这里蒙、回、汉三民族聚居，地处大漠腹地。十七日早我们大巴从张掖出发一路北行，可渭千里戈壁无人区，几个小时行程，居然看不到一棵树，也看不到一户人家。 达来呼布镇人口只有一万多，与被滞留游客的人数相差无几。当地旗镇两级政府被突然爆发的疫情一时扰乱了阵脚，但他们对全旗当天即采取全封闭管控的断然措施还是值得肯定的。 边陲，偏远，本来就人手就少、加之运输困难，物质匮乏，短时间要让所有的事都办得井井有条，这不现实。 此外，据有关方面披露，额济纳旗的财政状况一直不乐观，有统计数据显示，二〇二一年上半年，全旗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为1.7亿元，而同期的一般公共预算支出高达6.3亿元。财政支出几乎达到收入的四倍，而且收入仍在持续下降，入不敷出，一直缺钱。每年就是十月、十一月这两个月是胡杨林给全旗带来主要的旅游收入，今年原预计有140万游客将前来拉动消费，没想到被新冠病毒搞砸了。 所以，防疫缺钱可能也是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把上任才几个月的七〇后旗委书记给免了，可能有点冤，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嘛！ 不过，十月二十一日起，额济纳旗政府的承诺开始一件件地落实。宾馆不准漫天要价，规定只能以非旅游旺季的价格收取。滞留游客的宿费迅即减了下来，大多从原来每晚一个房间200元，减到了120元，甚至更低。免费提供的午餐，质量明显提高，有时下午还给每位游客配送了一包方便面、一根火腿肠、一枚口罩。核酸检测从最初去指定地方排长队，变医务小分队上门来宾馆取样。微信网购的药品，基本能及时送到。额济纳旗政府在给滞留人员的一封信中还郑重承诺：赠送给每位滞留人员胡杨林景区，怪树林景区，秘景胡杨林门票三张，期限为三年这些暖人的举措。 我对当地政府的这些举措内心还是同情的。毕竟是突发事件，这么偏远的地区，三万多人的一个旗要承担解决一万多游客滞留所产生的一系列问题，不容易的。批评人的话好说，真让我们来实际做也确实难。 这样想想，我们的心情就更平静了，且对当地政府自然也多了一份谅解。 严格遵守政府的统一规定，坚持足不出户，戴口罩，勤洗手，不串门，按时做核酸检测，乐观面对滞留受困，这便是我们在额济纳度过十一个昼夜所保持的良好心态。 此时此刻，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忍和静，静下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心静如止水，相信没有一个冬天会过不去！曙光定会到来。 想想下了专列，乘上大巴，到了景区门口被拒之门外不让进的游客，他们是一种什么心情？再想想，十八号后面的那两趟专列刚抵达额济纳，游客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滞留在专列上，他们没水没电，有手机也没法充电通信，且不说没法洗澡，连上厕所都困难，那才真叫够呛够冤呢！ 而我们毕竟进入了景区，也观赏了胡杨林，虽说没走完全景区，但胡杨林最精彩的部分是看到了，再说在宾馆，虽然WLFA信号极差，只能用移动流量，电视信号质量也差，看着看着画面没了，但毕竟我们还有开水喝，还能洗热水澡，还能舒舒服服地睡个觉。 这样比一比，想一想，心就平静下来了，一切烦躁都抛在了脑后，反尔觉得宛如平时去乡下多住了些日子，也觉得根本没啥大不了。 七、转移 十月二十八日下午，国家卫健委专家组汇同自治区各级政府，针对额济纳旗众多游客滞留现状，为了疏解这座小城的抗疫压力，决定分期、分批、分地点，点对点转移游客至低风险地区作医学观察。 转移疏解游客必须要具备两个条件：其一是连续四次以上核酸检测呈阴性者，其二采取自愿的原则，转移过程用车和交通费自理。我团转移分流地划定为内蒙古包头市。 这个消息经导游在群里一宣布，群里一下便炸了锅，原因有二：一是按我们的旅游线路，我们双飞的起止点是兰州，而现在则要我们绕道包头，额济纳距包头高德地图的理论距离1050公里，包头距兰州更远了。群里还有人查了查，包头没有直飞昆明的航班，那到包头后我们怎样回昆明。二是转移用车沿用我们旅游大巴，且额济纳至包头流转运输费用均由被转移人员分摊实在叫人难予接受。团里多数人意见，指挥部既然要我们转移分流，我们也只分流兰州不去包头。 一石激起千重浪，群里有叫的，有闹的，有打电话找旗卫健委反映的，有找指挥部诉说的，有盯着导游叫导游解决的，各行其能，五花八门，吵吵嚷嚷直至午夜近一点多钟。怎么办？按旗指挥部通知安排，我们如同意转移，“必须是二十九日凌晨七点前到达额济纳至包头高速口报备排序”，现已是二十九日凌晨了啊。 经近五个多小时的争论，扯皮，请示均无结果告终，时间不等人，离流转时间不到五个小时了，必须要作出决断，经大家群内协商，同意在团内选出以“美好老杨”为队长，团内各“家庭”出一代表参加，开会讨论去留问题。 会上经大家把各方面获取的消息汇总，讨论渐渐理出脉路，旗指挥部是根据内蒙古卫健委防控要求，鉴于额济纳旗疫情现状，本着疫情不向外扩散原则，转移分流游客到低风险地区进行医学观察，只能在内蒙古境内。不愿分流转移仍滞留额济纳旗的，一是必须待额济纳旗所有疫情阳性病例清零；二是清零后再隔离医学观察14天。根据以上获取的情况，大家慢慢统一了意见，只能听从政府的安排，現额济纳旗阳性病例持续上升，至二十九日零时已达139例，谁能预料本地疫情走向？什么时候清零？大家只有放下杂念，不计较个人得失，哪怕自费绕道吃亏也要尽快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到包头后虽然医学观察14天，必竞还有早日返程的希望！ 夜！一个不平凡难熬失眠的夜！一个让人终身难也忘怀的夜！ 十月二十九日早上六点，我们准时上车，迎着日出的方向驱车而去。 七点上了高速后，我们才发现“流转”的车辆一字排开向着前方延申望不到头，车队中多数大巴，也有中巴，还有数量不少的各型骄车，形成长龙般阵容停卧在高速路上。车辆的间隙中，只见不少身穿防护服的人员穿梭其间，来回奔忙着。由于车辆太多看不到头，我们只有跟车排队，缓慢地向前挪动等待报备“排序”。 太阳冒出冒了地平线，东方天空映出一片弓形的橘黄，一点点渐变到灰白，然后陡然过渡为广袤的深蓝。大漠美丽的日出，队友们今早似乎无人感兴趣。 时钟转至八点半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报备？心中正在犯疑猜想，这时大巴紧闭的车门开了，随即上来一名“大白”，（整个身体都包裹在严实的防疫服装里）开口对我们说：“我是本车的跟车警察，陪大家一路同行直达目的地，车子在行车途中大家有什么事和要求请给我提出来，我会帮助大家解决”。说完转身下车又提上来几十个方便袋，与导游交流几句后并抬头看了看大家，由导游分别发给每人一个方便袋。打开看后里面装有四个小面包，四根小火腿肠，四个怪味蛋，两瓶矿泉水，算是我们在车上一天的伙食。 接近上午九时，长龙车队终于开动了，前面警车开道，后面警车收尾，中间还有流动警车穿插随车巡逻。车队全部排序编号贴上号牌，打开双闪跟车前行不许超越。车队还配置专车和医生，随车巡迴问诊和给药看病。 一场轰轰烈烈，规模庞大的迁徙大转移正式拉开帷幕。 一路向东，浩浩荡荡，由于车队车辆太多，车型车况复杂，行车时速保持在60至80码之间，一条长龙缓缓向着东方移动。此时此刻，我脑海里仿佛浮现十七世纪六十年代，土尔扈特汗国在伊济勒河流域壮大起来，引起了沙皇俄国的重视，俄国为了巩固其在喀山和阿斯特拉罕两个汗国的统治，继续向伊济勒河流域和顿河流域广大地区扩张，企图迫使土尔扈特汗国臣属自己，把它们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土尔扈特汗国因不服沙俄的强暴统治，集体启程东归，经无数艰难险阻，终于回到故乡。这情节和境况怎么与两百多年前惊人的相似。 车队继续前行，所停服务区都封了，只开了上厕所、加油的通道。每当车队每行至二至三小时路程，路过的服务区停车方便，只见服务区众多的“大白”在维持秩序，流转人员只能从划定圈线的围栏间通过，但由于人多厕位少，某某总是人头涌动，拥挤不堪，尽管“大白”们大声叫喊保持一米线距离也不起任何作用。有的男同胞早已顾不上脸面，干脆跑一边人稀处“来个风景的”！ 天黑下来了，窗外什么也看不清，只看得见远方一条灯光闪烁的巨型长龙，在天穹下的茫茫戈壁上缓慢向前移动。 进入午夜十二点过，手机地图定位显示，包头到了。车队进入包头市青山区服务站，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 片区派备，旅馆分配，这时车箱内又热闹起来，我们云南团出游时，大部分团员均为“家庭”式组合，有夫妻，母女，父子和亲友等，大家一致向随车警察提出，要求为相互照应，房间分配时尽量满足一家一房间要求，后经导游与“大白”协商，同意请求，接下来便是姓名组合，按需分配。 青山区服务站距我们入住的酒店还有近一个小时车程，当我进入酒店大厅，早已等候在哪里的“大白”又给我们逐一做来到包头的第一次核酸检测。待我们进入酒店房间，已是三十日凌晨两点多钟了。 额济纳旗封城十一天后，转移了近万名游客，疏解了这座小城的压力。事后我们得知，光十月二十九日这天，就有113个旅行团体的旅游包车，其中包括68辆大巴，23辆中巴，以及众多小型汽车。共计5000余人，分别转移分流到阿拉善左旗，鄂尔多斯，包头等地，完成近期史上规模庞大的一次迁徙壮举。 八、隔离 我们入住的洒店叫盛世晶华酒店，属包头市青山区管辖。入住酒店后酒店工作人员早已获取我们团所有人员的个人通讯信息，并把我们所有人员编排组织拉进一个微信群，取名“盛世晶华酒店服务群”。而且在群的“群友”还加入酒店经理、青山区派驻警察二人、驻店医生和专门做核酸检测人员三人，级别较高者为青山区住建局局长李文祥等六至八人。 既然建了群就得有群规，群规明了简单：从额济纳旗流转到包头的驻留人员，必须接受隔离医学观察十四天，隔离区间，不准走出房间，不得到过道走廊乱窜，房间与房间不得相互来往。不得网购，不得找外卖。每天上午九点、下午四点手机上报自测体温读数，每天晚上十点前手机上传当日核酸检测结果截图等。酒店所有隔离人员，包括上述工作人员均不得离开酒店直至隔离期满。 酒店的防疫措施也是比较到位的，我们每个房间内均配备消毒壶一把，消毒药片一瓶50粒。每个房间天花板排气孔及卫生间排气孔均用透明胶带封死。“酒店入住告知书”上告知，入住房间隔离人员须每天对房间、卫生间作自我消毒一次。房间外过道走廊地毯上，全部用塑料薄膜铺垫。酒店工作人员每天不少于两次消杀。酒店每处走道拐口均安装监控探头，不留死角全程监控，每层楼楼道内还安装了有线喇叭，有制止纪律触犯者的功效。 我们来到包头后，生活质量较额济纳旗相比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和提高。首先是我们入住酒店进入房间当晩，就给人一种温馨暖肺的感觉，房间柜台上摆放着按人数配给，每人一份的水果拼盘一盒，酸奶一桶，口罩三枚，大桶农夫山泉水一桶，卫生用纸二卷，体温计一支，黄芪超微粉一包十小袋。另外印着“青山市监”蓝色方便袋一只，里面装有方便面、火腿肠、密封装面包、怪味蛋、四川榨菜等各三样及一张“酒店入住告知书”。尽管此时已是凌晨近三点了，我们进入房间还不到半个时辰，酒店工作人员（大白）就给我们送来热腾腾的饭菜。 以后一日三餐按时送达，早点牛奶面包鸡蛋，油条煎饼稀饭花样繁多，中、晩餐主食米饭面点各半，菜品多以牛、羊肉交替变换日不重复。隔日还配发水果拼盘，酸奶，农夫山泉水应有尽有，随叫随到。立冬节气那天，指挥部还特意为我们包了饺子。 十一月六日，包头下雪了，只见窗外雪花纷飞，而我们室内温暖如常，身穿睡衣睡裤也能渡过这寒冷的冬天。 在盛世晶华宾馆隔离期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每天一次的核酸检测，早餐过后，两位“大白”天使准时推着医务用车逐个房间敲门做鼻因拭子，那掏拭子的签子可要直插鼻腔最深处达鼻腔拐弯点，难受极了，每次下来都被弄得鼻涕眼泪双管齐下，有的队友直接被掏出血来。 隔离期间酒店驻店医生实施全天侯24小时微信网上就诊，特别对60岁以上老年人还建立特别护理制度，每天早九点、晚四点电话咨询健康状况。隔离人员的特殊用药均由医生每天登记造册后报送定点药店购买，再由“大白”送至所需房间。 包头的隔离也有不近人意的地方，最不可思议的是本来夫妻、亲人同宿一室已过隔离期四天了，但不知为什么指挥部突然下来一道金牌，“隔离期间隔离人员必须单人单间隔离”。这下麻烦了，本来夫妻、亲人同出旅游，随身携带的日常生活用品很多是共性的，这样一来必然要从先配备所用物件，但“群规”明文规定除药品外任何东西不允许外购，怎么办？酒店工作人员也无计可施。分隔吧！自行解决！ 禁止外购，“隔友们”不叫外购也就算了，但有些“外寄”到酒店的东西，是隔友们家人处于关心，从省外快递过来的一份关爱，但快递送到酒店门口却被拒之门外不准进入，后经隔友们与店方几经交涉，店方小一让步，同意快递物品进入洒店但不能进入隔离房间，由酒店大堂代为保管，待隔离期满方可取之。唉！许多快递物品都是水果咸菜之类，等到隔离结束去领取时早已霉烂变质了。 不准外购，隔离烟民们可憋惨了，隔离结束时，导游和几个烟民都成功戒悼了烟瘾。 隔离！等同于囚禁！只不过对其实施的主体不一样而已，但强制、孤独性质一致。没有坐过牢的人，怎能体会坐牢人的悲哀。我们是来旅游的，本一次心旷神怡的遨游，在包头却尝尽“坐牢人”的滋味。狐独的时候，才发现陪伴的人沒有；伤心的时候，才发现安慰的人没有；遇事的时候，才发现帮助的人没有；无助的时候，才发现依靠的人没有！ 时间，抚平的不是伤痛，时间，抚平的只是那个遭受了伤痛的人！孟晩秋说过：没有在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九、回家 十一月十二日，对于已被隔离十四个昼夜，336个小时的“隔友”来说是个大喜的日子。今天隔离期已满，明天将获得自由，足不出户那么多时日，每个人都企盼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早点回家。下午，顾不得午休，大家都在微信群谈论返程事宜。并着手整理该带走的东西，兴奋不已。 然而，对于家庭实施分室隔离的夫妻来说，心情与大家就不一样了，时间已接近下午五点，酒店方在微信群并未透露有关隔离启封和如何返程的任何信息。更没有明确分室隔离家庭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合室的点滴许诺，夫妻、父子、母女、亲人虽近在咫尺尤如天涯，单身出游者可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说走就走，说留便留，可“家庭”出游者必然要行装合并收拾零碎。再说分居隔离近十天了，回家的喜悦也需要相互分享分享吧。 有的家庭已急不可耐，特别是七十岁上下的老夫老妻们几次在微信群询问打听解封见面消息。 微信群是被隔离者获取外界信息的唯一渠道，也是上情下达的传输工具，可今天不知是啥原因？酒店所有工作人员不象往日活跃，有问必答，来个集体“无线电静黙”，对隔离启封时间、如何返程、返程机票如何解决和家庭见面等提问置之不理，充耳不闻。后经被隔离者多次追踪询问，不得已酒店经理才很勉强的回答了一句，“指挥部没有通知”。 明天隔离期满就是大家返程的日子，可现在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解封时间没有？如何返程未定，特别是返程机票怎么解决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微信群吵吵嚷嚷七嘴八舌，然而酒店方所有“工作人员”始终保持沉默，不作任何答复。此时此刻，有的被隔离者已失去原有性格和耐心，开始在微信群发牢骚甚至发脾气。有的差点开口骂娘，气急败坏！ 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自兴致勃勃出来旅游，突遇疫情惊吓受困到绕道隔离，八天的行程变成一月有余，一路的坎坎坷坷熬到今日，早已失去原有的心境，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回家，归心似箭！可包头政府、包头卫健委、包头抗疫指挥部又是怎样对待分流隔离在包头的几千游客呢？ 返程机票，返程机票才是现在急需落实的重中之重，既然包头指挥部不给回复，也不说明其中原由，说明指挥部本来就不想管众多隔离者返程问题，靠天不行，只有自己想办法解决了，时间又一分一秒过去已接近晚上十点。有的被隔离者豁出去了，冒着没有解封时间，返程信息的风险，那怕承受机票作废赔钱也当机立断，抢先在网上订购了十三日包头至昆明航班机票。 一人带头众人响应，盛世晶华酒店隔离点全体被隔离人员立时参与了网上抡票大军。 包头直飞昆明的航班是逄单飞行隔天一班，明天刚好是有班机飞昆明，几千人过独木桥，航空网上购票平台票价在直线上升，接近夜十一点，票价已从520元左右的正常价涨到1450元一张。 航空票价的涨跌是随着购票点击率的多寡上下波动的，当我进入东航网站购票平台时，票价又已不是1450元了，前几秒钟显示2250，后一秒钟则显示2450元一张了。天那！单程票价连翻五、六倍！我手指停顿下来且在发抖！ 微信群里有人在喊叫，有人在骂街，抱怨票价涨得离谱！ 接近十三日凌晨一点，导游接到通知，要群里的人各自上报返程信息给他，由他汇总后上传指挥部，上报的返程信息包括：返程途径，返程路线，返程地点和返程时间。 我！一个七十挂零的老人了，在夜深人静的异地他乡，鼻梁上架副老花眼镜，还在死死盯着东航购票信息平台，尽管显示无票，无票！还在等待出现那怕万分之一的转机希望…… 好在老弟鸿斌看航班购票无望，在导游发通知时便委托导游通过熟人，抡购得十三号晩八点三十分呼和浩特至昆明的直快列车火车票。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政府从额济纳旗分流转移到包头的隔离人员接近五千人，经过十四天的隔离，大家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回家当然是头等大事，然而，包头指挥部明明知道如此众多回流人员，会给包头的运能一下造成“管湧”，不是积极采取疏导、分流措施，而是迴避、沉默、甚至不公布解封时间，把返程事宜甩锅给众多被隔离者。既然不公布解封时间？不理采返程事宜？为什么又通知导游要被隔离者上报自己的返程信息呢？这不是自相矛盾，自欺欺人罢了！ 时至十三日凌晨二时许，云南昆明胡杨行旅游团在包头隔离人员33人，加导游司机35人，全部由自己自费抢购得包头至昆明，鄂尔多斯至昆明十三、十四、十五、十六日，分五个批次，两个地点，五个时间段，票价高低不一的搭乘飞机和火车返回云南的航空和火车返程票。 夜！又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不眠之夜！ 天亮了，隔友们迎来十三日清晨的太阳，按部就班，“大白”继续送来早点，白衣天使继续“掏鼻孔”，不过驻店医生在群里发话，今天的核检是为返程人员返程前48小时所做的核检，大家放心，离开酒店前指挥部会给每个隔离返程人员配备一套在包头隔离期间完整的控疫资料，大家返程后可做报备根据。可当大家再次提问具体解封是什么时间？14天隔离期满是否可以走出房间？是否可以上街转转？采购点内蒙土特产带回家等问题？青山区驻店警察回答不可以，语气坚决而铿锵，“继续呆在房间不能乱窜，一切按隔离期间制度执行，直至专车接送离开酒店为止”。这样说来，解封是没有希望了，如果没有返程安排，也就是说自我没抡到返程票的隔离者，隔离将是遥遥无期。后来我们得知，我团十四号至十六号才有机票的六位返程队友，每天照旧上报体温，照旧核酸检测，照旧截图上传各种检测码。 这里补充说明一下，夫妻等亲人分室隔离见面合室问题，酒店方在微信群里只字不提，而是根据当日已有返程安排的家庭，在返程当日早餐后，才分别给夫妻，父子，母女的其中一方打进电话，允许到另一方房间收拾行装，但不可以走出房间门，等待工作人员接送上车为止。 十一月十三日，我团首批购得飞机票的被隔离返程人员被酒店“大白”定对定送走了。我们是晩上八点半火车票，中午十四点，我们分别接到酒店方电话，“带上行李下楼在大厅集中准备返程”。 酒店大厅，我们分别办理了离店手续，并与酒店驻店医生领取了从额济纳旗到包头期间的整套疫情防控监测资料。 昨至迄今，酒店的所有驻店“大白”们一改神态，表现异常热情，帮助返程人员提包推箱，暖语相送，虽看不见被口罩面具遮挡的脸，可以猜想内心是真诚的。 指挥部早已安排包头公交在酒店外马路边上等候，上车后“大白”送来每人一袋的送别食品，里面装有方便面，包头特产烤羊腿，小绵羊火锅底料，火腿肠，怪味蛋及矿泉水，算是惊悚大漠之旅最后的一份“安慰包”吧。 照旧前面警车开道，城中转悠几个片区，分别接上其他宾馆乘座八点半火车返程的被隔离游客。公交到达包头东火车站，随车“大白”警察与火车站警察交接完毕后，由火车站站警引领贵宾室候车，特别通道上车，整个过程均不与正常旅客同行，八点三十分列车轻轻启动，我们总算完成返程之旅。 我轻轻的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大漠的浮云。 别离，恍然一梦！ 十、反思 惊悚的大西北之行总算是过去了，但三十二个日夜给人留下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那些心中难解的迷。 额济纳旗面积如此之大，人口又如此之少，这里自然环境在大漠深处又如此之好，新冠病毒这小幽灵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此出没呢？ 我们从云南来这里之前，没有预兆，政府也没有任何预警。十月十八日，各媒体在报道额济纳爆发疫情时都称是两名上海游客首先被确诊为阳性病例，然后，又发现达来呼布镇桐楠阁餐厅多名后厨为阳性病例。 那么，额济纳疫情爆发究竟是外来游客带入毒源造成的呢？还是游客不知不觉跨入了疫区？起初，这是个迷。后来慢慢梳理，由数据说话，事实就清晰起来了。 上海游客被确诊感染是十月十七日前，他们到额济纳去过这家餐馆。后来旗政府通报称又发现多名被感染者都在这家餐馆用过餐。另外，自十月十八日实施全旗管控后防疫部门对新发现的感染者自十月十二日起至十月十七日的行动轨迹进行了流调。这些人都是本地的建筑工人、装卸工人、铺路工人、屠宰工和个体工商者。 十月十八日后，经多次全员核酸检测，本地新增病例仍然出现，而被滞留游客中则未发现有阳性病例。 溯源情况越来越明显，额济纳旗的疫情并非是游客带入的。事实上十月初前后，这里已是疫区了，只是疫情当时未被及时发现。因上海游客被确诊为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之后引起追查，这才发现桐楠阁餐厅工作人员的感染情况和上海、甘肃、浙江多个旅行团队到此就餐后出现感染者。 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十月二十四日举行新闻发布会上称：本次疫情是由一起新的境外输入源头引起。这话似乎只说了一半便嘎然而止，也不知是何原因？ 我们一直关注蒙古国的疫情，据外媒报道，该国的确诊病例连续日增都在2000人左右。可以想象，额济纳旗与该国接壤，相距仅一步之遥。近在咫尺的策克口岸，每天都有大量贷物和人员过境，额济纳的疫情与该国难道没有联系？那只能由国家有关部门去认定了。 达来呼布镇被调整为疫情高风险地区后，不少当地人因为媒体一直报道上海两个游客的感染和传播情况，总以为是游客造成的灾祸，他们见了游客都避之不及，斜眼相视，不时抱怨。而游客呢，见不少当地人都不戴口罩，防疫意识极为淡薄，就在我们滞留达来呼布镇的前几天，每天一次的核酸检测都要外出到定点检测点检测，在旗体育中心排队候检的广场上，我们看见不远处换班的“大白”警察和工作人员，把换下来的防疫服随手仍进就近的垃圾箱后扬长而去。还有就是我们滞留的联通公司后院，成堆的垃圾中也发现多套丢弃的防疫服。这件事我团队友也向有关方面反映过，且指挥部也派人来“视察”过，但直至我们在此滞留十一天走时，也没见派人来处理，这些被丢弃的防护服可是绝对的传染源啊！我团滞留此地人员自发现这种情况后，再也没人敢越雷池一步到后院去了。 在这个多民族杂居“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觉得真正的“危险分子”还会是些什么人呢？ 游客和当地人相互猜疑，就是因为这儿的溯源，专家学者也没有像武汉疫情爆发时那样勇于出来直言，而政府到此迄今也没有真正下过定论。 我们是来旅游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来拉动地方经济发展的，额济纳旗这个大漠深处的边陲小城，除胡杨林这个旅游看项别无可去之处，况且这个季节性特强的旅游看点也不过一个月的最佳观赏期，我们要问，额济纳旗一年一度的财政收入全靠一个月来完成，为什么政府一个月前不做好大批游客涌入的疫情防控预案？而当疫情爆发后却慌了手脚？甚至在十月初前后就有可能是疫区了？对疫情发生苗头不重视，听之任之，不采取任何防范措施，大疫之下，反推卸责任，还有甩锅给游客的嫌疑？ 十月十八日额济纳旗封城管控，启动一级抗疫预案，边陲小镇按下了暂停键。国家专家组、内蒙古各级政府派遣多支抗疫队伍支援额济纳旗。大量的抗疫物资、抗疫资金源源不断注入这个只有一万余人的小城镇。大疫之下，一切服从政府安排，这本是每个疫情下的游客应履行的义务。但我们想不通的是，疫情既不是游客带进来的，自十月十八日后，自治区政府对待滞留达来呼布镇的万名游客的后期处理实在不敢恭维。 其一、小城封闭后，由于粥少僧多，粮食物资一下运不进来，导致游客一时陷入困境这可理解，前面我们也站在达来呼布镇立场上，同情额济纳旗政府。滞留期间收取游客的食宿费我们也认了，但滞留十一天后，为疏解小城抗疫圧力，是国家专家组提议，由内蒙各级政府协调实施的“万人流转迁移方案”，这么大一个方案，竞然在流转前由导游挨个收取了我们额济纳旗至包头1050公里的包车费用。 钱不在多少，但气有些不顺，“万人流转”可是政府的决策，并非游客自愿，既然是决策，就应该政府出资。我们有凝问，额济纳旗从十八日进入国家一级抗疫预案，国家投入的抗疫资金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其二、游客分流包头后，被强制隔离14天，为防止疫情扩散大局，遵守政府决策我们也照办了，可来到包头后，酒店照样收取我们每人每天100元食宿费。这我们就更不明白了，大疫之下的分流转移，隔离观察等等费用不都是国家出钱了吗？同样从额济纳旗十月二十五日返滇的火车专列，到达云南后同样隔离观察14天，而云南并非疫区，也没有抗疫资金注入，但云南的隔离却是免费的。我们实在想不通国家注入内蒙的抗疫资金到底用在什么地方？ 其三、滞留游客在包头14天隔离期满，包头政府采取沉默的态度，不闻不问，对分流包头几千个游客放任自行解决返程机票问题。试想，政府既然统筹安排疏解决策，从千里外把几千人分流到包头，又为什么不统筹解决几千人的返程票问题？反而用不宣布启封时间来要挟被隔离者，明摆着就是要逼着被隔离者如果不自行解决返程票问题，那你就是愿意再继续隔离下去吧。 我们拥护国家专家组对额济纳旗疫情所采取的一系列抗疫措施，但对额济纳旗、包头政府中的某些决策人是有看法的，他们给疫情中的外来游客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他们是否想过，省了游客身上的几个小钱，却损了内蒙旅游大省的光辉形象！这过中的得与失，难道不会惦量惦量！ 十一、尾声 这次出游大西北，行程没有走完。游客们在额济纳的遭遇，包头的隔离，惊心动魄，绵绵长长，谁都会终身难忘。 回想起来也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也无需抱怨。人的一生总会经受无数的挫折，人活在这个世上，只要碰上了，谁都有说不出的苦衷，谁都有道不尽的无奈，谁都有放不下的疲惫，谁都有躲不开的心累。再能干的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地方，再乐观的人，也有落泪的背后，再风光的人，也有寂寞的瞬间。我们团“美好老杨”曾经说过：这次我算来对了，让我见到了小城镇物资短缺的恐慌、疫情爆发的恐惧，相关部门的应急处置以及转运中的震撼场面，我知足了。 虽然疫情把我们困在了那里，大家艰难地度过了十一个昼夜，包头的隔离，孤独、无耐，但我对大西北之行，特别对额济纳的印象依然美好。 美丽的胡杨生于沙漠，离死亡最近，却有着传奇的一生：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它既美丽又顽强，既矍铄而伟大。 胡杨就是一种品格，也是我们每个人一生应有的追求。 疫情终究会过去，山河依然无恙。只待来年胡杨金黄时，期许我们会再来额济纳。 滇越路人，笔于滇南蒙城。 二〇二一年十一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