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藏在乡土里的童年往事

㱔suǒ

农村是一片广阔的大天地，那些黄土中藏着太多的故事，也埋着太多的平凡人。每当踏上故乡的土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那山那水，那片熟悉的村落，那条熟悉的乡间小路，还有那熟悉的乡音乡貌……心中便不由生出一份情，眼里流出一份柔，胸膛里便注上一份爱。那些或远或近，或清晰或模糊的童年往事，带着几分酸涩，几分苦难，几分快乐，还有几分难忘，便从记忆深处飘忽而来。

我幸福的童年是在滇西祥云县三角里村度过的，上世纪七十年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岁月中，那时人们的生活都很困难，但孩子们却不乏快乐。同现在的孩子比起来，我们接触自然的机会更多，我们的童年也更自然。那段记忆里的时光也充满了童年的乐趣、日子虽然艰苦，但有着现在的孩子很难寻到的天真、纯真的笑容和欢乐。

三角里村三面环山一面靠水，村子靠近一个大水库，几条小河从村子中间穿过，祖辈们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除了种了很多山地之外，农忙之余也都想着办法在山里面搞些外快收入，贴补家用。所以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也打小就在山里的松树林中钻来钻去寻找“宝贝”，成了一群野孩子。

其实这些“宝贝”，现在看来根本不名一文，但，它们却是童年时，能通过自己劳动在故乡的山上，实实在在获得的劳动所得，而且这些所得是有用的，甚至是可以变卖的。

童年时故乡埋藏在黄土里的“宝贝”其实不多，而且“宝贝”也并非啥名贵的古董、矿石、玉石之类，就是普通的中药材黄芪，能当水果吃的野生地瓜，可以入菜的野山药等。虽然算不上宝贝，但要获得可极为不易！

01 挖黄芪

故乡地处半山区，山峰连绵、层峦叠嶂，一眼望不到边。靠山吃山，勤劳的故乡人，在山上割茅草、挑柴、抓松毛、捡菌子、铲草皮、挖黑地、栽果树等，总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收获。

曾几何时，有人发现在故乡的一些山坡上竟然有“黄芪”。黄芪是豆科植物蒙古黄芪或膜荚黄芪的干燥根。黄芪味甘，药性微温。归肺、脾经。黄芪的主要成分有三萜皂苷、黄酮、多糖、氨基酸等。其中，三萜皂苷、黄酮、黄芪多糖是主要发挥作用的成分。黄芪具有补气升阳、固表止汗、利水消肿、生津养血、行滞通痹、托毒排脓、敛疮生肌的功效。现代研究显示，黄芪还具有强心、抗血栓、降血糖、降血脂、抗病毒、抗疲劳、抗氧化、提高免疫力等作用。

这究竟是不是黄芪？父亲是故乡远近闻名的中医，对中药材的种类、特征、形态、药性已经了如指掌。一个周末父亲回家，乡亲们带着发现的“黄芪”找到父亲问询，父亲看看、闻闻，并掰点到嘴里嚼嚼，肯定地回答：“是黄芪，而且是品质药性极佳的黄芪。”那时，父亲是县城一家大型国有制造厂的厂医，每年都有自主权到三月街购买全国各地的中药材。父亲当即表态，他可以收购一部分黄芩。

消息传开，老少爷们闻讯而动，纷纷走进故乡的山上挖黄芪，有的强劳力一天竟然能挖到一麻袋野生黄芪，数量之大，令人叹为观止。父亲需求有限，但很快不少药商闻讯来村里收购黄芩。

小伙伴们也看到“发财”机会，没事总往山里钻，也能挖到不少。虽然那时黄芩一市斤才几毛钱，可在那时的猪肉也才几毛钱一市斤，觉得黄芪的价格已经是很可观了。

由于挖黄芪是连根挖，没几年，故乡的山上黄芪就几乎一株难觅，但那段时光一辈子让人回味。这些年，故乡植被生态修复很多，又可以在一些山坡上看到黄芪了，可，故乡人已没有人愿意再去挖黄芪，挖黄芪的经历，也就成为记忆和过往了。

02 挖野地瓜

野地瓜，指的是野生地瓜，白族话意译叫法，因为形状有点像葫芦。要想挖野地瓜，可是不容易的事，先要找到藤。

野地瓜藤大都长在向阳处的荆棘、灌木丛里，藤蔓就与荆棘或是灌木丛缠绕在一起，稍有不慎就难发现。发现才是第一步，挖野地瓜那才费劲。

野地瓜，有的生长几年，有的年份可能不长，但长得都很深，极不容易挖到。挖野地瓜必须先找到藤蔓，然后紧贴着藤蔓往下挖，挖时必须小心谨慎，若藤蔓挖断，就相当于找不到北，前功尽弃。

童年时，小伙伴们下午放学后，没事干，就抬着锄头，往山上进发，找野地瓜。由于挖野地瓜难度太大，大家大都协作进行，个人单打独斗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野地瓜味道甜美，是市场上售卖的地瓜无法比拟的，何况，有的野地瓜已经深埋在地下几年的时光，早已被时间陈酿成人间至味。加之，是自己好不容易发现，再历经千辛万苦才挖出来，那种滋味美得无法形容。

野地瓜由于生长在向阳处及灌木丛里，挖地瓜显得无比艰难，必须协作进行，有时先要把灌木丛适当清理，然后，分工轮换，有的负责拉着藤蔓，指挥大家下锄头的位置，有的负责挥汗如雨地挥动着锄头、十字镐往下挖。长野地瓜的土质坚硬无比，有时向下挖一米都不见踪影，对于小屁孩，这是多么大的工作量。

更可气的是，有时即将看到胜利曙光，结果不小心挖断藤蔓，也就挖断“线索”，只能前功尽弃，遗憾作罢。还有就是，看到藤蔓很粗壮，应该收获很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结果只挖出来鸡蛋大小的几个小野地瓜，这是何等的失望。有时稍有不慎，就把即将到手的野地瓜挖得稀烂，真是肠子都悔青！

虽然劳动力不计成本，但只要有收获，大家都觉得无比的欣慰，哪怕最后挖到的野地瓜，仅仅只是每人才轮到一小口，但已经心满意足，因为这是自己劳动所得，这是大自然对自己最好的馈赠。

真怀念故乡的野地瓜的味，那是埋在故乡黄土中的独特味道，也是一种市场上难觅的味道。

03 挖野山药

山药，是薯蓣科薯蓣属植物，缠绕草质藤本。块茎长圆柱形，垂直生长。茎通常带紫红色，右旋，无毛。单叶，在茎下部的互生，中部以上的对生。雄花序为穗状花序，长2-8厘米，近直立，2-8个着生于叶腋。蒴果不反折；种子着生于每室中轴中部。花期6-9月，果期7-11月。

山药生长于山坡、山谷林下，溪边、路旁的灌丛中或杂草中。块茎为常用中药“怀山药”，块茎富含淀粉，可供蔬食；入药能补脾胃亏损，治气虚衰弱、消化不良、遗精、遗尿及无名肿毒等。

山药味美无比，炖吃、炒吃均可，在故乡很受欢迎。不少农户都会种植山药，等到来年过年前招待客人和自己享用。

故乡山上有野生山药，听母亲讲，在上世界的六十年代，自然灾害严重的饥荒之年，野生山药不知救活多少人的性命。

童年时，大人都苦工分，无暇顾及挖野山药，于是小伙伴们拿上锄头、背上竹篮，向故乡的深山老林进发，去寻觅这老少皆宜的美食品。挖野山药难度比起挖地瓜更难，而且大都生长在远离村子的大山里的密林深处。当然，收获颇丰，有时挖一窝山药就有几公斤，再多也就背不动了。

山药保质期长，摆放在阴凉通气处，一个多月慢慢吃都不会变质。母亲喜欢用火腿猪脚熬汤炖山药，火腿特有的腊肉香味与山药那原生态的味道相遇，天生就是绝配，无需放别的辅料，直接食用，感觉这就是大自然最美好的味道。

母亲一般先吃看相差，或是表皮稍有损坏的山药，外表相对平滑、个头大、长相好的山药故意留到一家人团聚或是家里来亲戚才会享用。

故乡的野山药，是童年时一年一度的盼头，虽然不易获得，但总有收获，这种收获，可以让一家人分享大自然的馈赠和劳动的成果，在幼小的心灵里有自豪，更有满足和感恩。

回想渐渐远去的那个年代，虽然物质并不富裕，但我们的骨子里也流着祖辈自强不息、自力更生的血液，所以一个个小小年纪就都懂得靠劳动去换取想要的东西。

感谢故乡，当然，更要感激那些养育我们的大山、河沟，慷慨的馈赠。

2021年11月29日 于春城昆明

文字:原创

图片:原创+网络（致谢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