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台历

泳往直前

惯性使然，我的办公室桌面上一直会放台历，厚厚一本。

一方面便于看日期，另一方面可随手记录。每年12月底，助理就会买来新台历，旧的自然被换掉。纸张一页一页翻过去，剩下的日子越来越少，今天是11月29号，还剩一个月零两天，2021年又这么悄然滑过。

我经常想，这两万一千多个日子，就这么一页一页翻过去了吗？而我，还有多少日子可以翻呢？

小时候读朱自清的《匆匆》，他说日子被人偷走了，我不太能理解，如今忽然明白——这日子不是被偷了，而是被自个儿荒废了。

年少时难免轻狂，总以为来日方长，日出日落，浑浑噩噩间过一天是一天，对日子并没有什么迫切的念头。望望云卷云舒，任由花开花谢，时光就这么虚度而过。

如今明白过来，剩下的日子已屈指可数。就算奋起直追，也是老骥伏枥。

前几天一个朋友给我发来微信，因琐事缠身，我没能及时翻看。过了两天点开后才发现，竟是一份遗嘱！他生了重病，目前属不治之症，万念俱灰的他设想了后事——带齐相关证件，开着车走到哪算哪，然后在车内用二氧化碳窒息自己，一了百了。这份遗嘱，将放在车里留给发现的人，包括如何处理车和身后的事情，以及通知家人。

他是个爱惜羽毛的汉子，声明不欠任何债务，且在储物箱里留了现金以便他人处理后事。赤条条来，赤条条走，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看完这份遗嘱，我震惊茫然，赶紧劝说他，无非是珍惜生命，好好治病，一切皆有可能，这世间如此美好，坚持就是胜利……我搜肠刮肚用尽了内存说辞，只是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

好在，他最终打消了自杀念头，愿意去医院接受治疗，我真切的希望他能够恢复健康。

得知他的决定后，我如释重负又如芒在背。日子恍如云烟，转眼被风吹散；鸟儿已经飞过，天空了无痕迹。我能留下什么呢？我能抓住什么？我只是天地一过客，除了珍惜当下日子，其余皆为妄念。

新台历不久就会摆上我的办公桌，然后再日复一日翻过去，年复一年又溜走。不管老天爷是否够慷慨，将来能否多赏赐我几本，此刻停在这一页的我，还是要好好计划一下未来的日子：工作，健身，读书，摄影，诗酒，呼朋唤友，以及那些打响马达后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如能在平常有限的日子里，翻出更多的体验和可能，大概这台历，也会觉得自己挑对了主人。如此，则幸甚至哉。

29/11/2021